15
楊欣雨仔細瞧瞧未染,小姑娘工作挺上進的,但是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啊?她有些鬧不懂了,總感覺徐靜雪對待未染有些特別。
而徐靜雪那邊心情似乎很好,未染看着她原本輕微的忐忑已經消失不見,靜靜地坐着不發一詞,氛圍似乎也挺好的。
安靜地等徐靜雪用過餐,未染起身将茶幾上的食品袋收拾好,扔進辦公室外面的垃圾桶中。徐靜雪仍然坐在沙發上,手中多了一本書,她正安靜地看着。未染認出是那本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查拉圖斯拉特如是說》,她看着徐靜雪讀書的模樣,覺得這樣的她更讓人喜愛。
下午的時候,楊欣雨和未染離開了辦公室,只剩下徐靜雪在辦公室裏。這時房門被敲響,徐靜雪讓人進來。這是張楚自唐有蓉離開後首次來到副總辦公室,原以為會看見未染,結果整個辦公室裏只剩下徐靜雪一個人,她是來送上個季度財務報表的。
張楚來到辦公桌近前,将手中的財務報表放在徐靜雪的面前,然後說:“徐總,這是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說話的聲音比平時要漸低一些,這是第一次同徐靜雪說話,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
徐靜雪淡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又看看送文件的張楚,沒有立刻去看文件上的數據,反而想起了未染的那個電話,想起未染在公司的活動軌跡,能猜出未染和張楚的關系。她想到一些有關未染的事情,複又看看張楚,于是心中有了計較,在這時又聽見張楚說:“徐總,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張楚正要邁步離開,卻聽見徐靜雪說:“張會計,我有些疑問。”看見徐靜雪未曾翻閱過自己送去的文件,卻又問題要問自己,張楚內心有些疑惑,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麽,而自己又要怎麽回答。
“徐總,有什麽問題麽?”張楚細聲問到。
“你和未秘書是極好的朋友麽?”徐靜雪說。
張楚不料徐靜雪會問這個問題,一時之間沒有明白徐靜雪用意,難道未染有什麽事情?讓她不禁想到。“恩,我和她是大學同學,關系很好。”張楚停頓片刻,接着說,“徐總,未染有什麽事情麽?”
“她沒事,不過你看,她作為我的秘書,我對他沒有什麽了解,你也知道秘書這個工作信任是很重要,既然你與她是朋友,想必對她應該很是熟悉。”徐靜雪說到這裏就沒再繼續說下去,她想自己的意圖應該夠明顯了。
張楚自然聽出了徐靜雪的意思,我想信任未染,你講她的事情說給我聽聽。有關未染的事情,張楚可以選擇說與不說,但是聽徐靜雪的語氣,似乎想要将未染留在身邊工作,她認為這應該是一件好事,于是對着徐靜雪說:“徐總,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能答應我麽?”
“你說說看。”徐靜雪的語氣平淡。
“聽完了她的事情,可不可以當做不知道?尤其是在面對未染的時候。”張楚說。
“可以。”徐靜雪加重了語氣。
于是兩人坐在沙發上,徐靜雪安靜地聽着張楚的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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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之前,未染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對她呵護備至,沒有憂慮,煩惱甚少。然而在大一那年,老天似乎嫉妒這個平凡的少女,給了她人生當中最極端的懲罰,她的父母在高架橋上因為意外的車禍事故而逝世。那一年的夏天很平常,可是對于未染來說,那個夏天是她噩夢的源頭。當聽見醫院傳來的死亡通告,猶如平地驚雷,将她炸裂地體無完膚。她跑到醫院裏,看見熟悉且又陌生的冰涼的軀體,悲傷的眼淚如滔天海浪般洶湧而出。
在她父母好友的幫助下,她辦完了父母的喪事,而從此開始,她整個人都變了。以往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伶仃人兒。她似乎每天都流過不少的眼淚,每次看見她紅腫的眼睛,都讓人心酸。她時常将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的,燈也不開,似乎只有無盡的黑暗才能讓她平息內心失去父母的無限悲傷。那段時期課也沒有去上,每天都往公墓裏跑,從早到晚站在墓碑前,死死盯着上面的照片,幻想着他們還在自己身邊的景象。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直到她父母一個姓蘇的朋友找到她,事情才慢慢轉變。蘇芸每天跑到未染家裏,看着未染逐漸消瘦的身體,很是心疼好友的女兒,她不能讓未染一直這樣下去,否則她無法向死去的好友交代。可是要怎樣做才能讓這個掉進深淵的女孩從深淵裏爬出來呢?一時之間她也沒有什麽好的方法,只能天天陪着未染。
直到有一次她帶着未染到公園裏,發現了一個迷路的小孩,她沒想到未染會主動上前去,拉着小孩子的手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在原地等着小孩子的父母來尋找。未染陪着小孩子,說着小故事,臉上雖是勉強的笑容,但畢竟也是笑了,那個時候,蘇芸覺得未染應該稍微好了一些。等了許久,孩子的父母找到了孩子,在離開之前,小孩子對着未染說:謝謝姐姐,姐姐笑起來真好看。
從那以後,未染将那悲傷深埋在心底。白天的時候也去學校學習,而晚上仍将自己鎖在房間裏。随着時間的推移,未染慢慢恢複正常,但是鮮少與人交流。
大學畢業後,換了幾份工作,但是都沒有做長久,直到到了淩溪,才算安定下來。她工作的時候很認真,雖然熱情不高,但是都做的仔細。
張楚大致地将發生在未染身上的事情說了一遍,其間或有省略,但是都無妨讓徐靜雪了解未染的曾經。張楚見徐靜雪沉默不語,想到自己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子向外走去,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腦袋發熱,要跟徐靜雪說未染的的過往,無奈的笑了笑,便離開了副總的辦公室。
張楚走後,徐靜雪也離開了沙發,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污染如此好奇,以至于連同她的過往都想要了解的清清楚楚,可是聽了張楚的敘述,內心升起一股強烈的不明緣由的希翼,她希望可以陪在未染身邊,帶她驅散孤苦。兩人相處的畫面浮現在她的眼前,墓碑前悲痛的樣子,窗前凝望星辰的樣子,夜半為她送來感冒藥的樣子,辦公桌前仔細認真的樣子等等一系列的畫面,其實是一個挺好的女孩子,不是麽?徐靜雪自問着。
在窗前站了大半天,直到楊欣雨和未染回來,都快到下班時間了。
“徐總,你還在啊?”楊欣雨說。一副輸了的表情讓徐靜雪不明所以。反觀未染淺淡的笑容你似乎有一絲喜悅。
“怎麽了?”是對着楊欣雨說的。
“回來的路上,我跟未染打賭,說回來的時候你一定走了,她說你肯定沒有走。”楊欣雨說着,以她的了解,如果下午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下班前一個小時徐靜雪就不見人影了,可是今天居然還在,有些匪夷所思。而未染之所以肯定她還在,自然是知道徐靜雪手上還有淤青,不适用力,沒法開車的。
“我什麽時候可以成為兩位打賭的對象了?”徐靜雪平淡地說。
“沒,就是回來的路上無聊,徐總莫怪。”楊欣雨說。她和徐靜雪相處幾年了,自然知道分寸在哪。
聽着徐靜雪的話,未染心裏想以後還是別拿上司說事了。
下班時候,楊欣雨先走了,辦公室又只剩下未染和徐靜雪。
未染擔心徐靜雪開車回去,她手上的傷還沒好,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一直做在辦公椅上,內心焦作着。徐靜雪換好衣服出來,就看見未染那副猶豫不定的樣子,心中有了猜想。她走到未染眼前,将車鑰匙放在桌子上,然後用有些無奈的口吻說:“染染,還要麻煩你開車了。”然後将還有一點點浮腫的手在未染面前晃了晃,意思是說我手還沒有好,開不了車。
聽見徐靜雪的話,她也不糾結了,而下意識的話說出了口:“怎麽又叫我染染了。”不是疑問,而是一句陳述語句。
“下班了,這樣叫挺好的,你也可以不用總是徐總來徐總去的。讓我感覺一直都在上班,這樣不好。”徐靜雪說。
“不叫徐總,那叫什麽?”完全是在低聲自語,聞若游絲,可還是被徐靜雪聽見了。
徐靜雪轉過頭說:“這個你可以自己考慮。”
未染不再說話了,跟在徐靜雪的身後,乘坐着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早上是她開車子進來的,知道車子停靠的方位,于是率先走在前面,似乎在為徐靜雪帶路。等上了車子,未染再次開口:“徐總,是去哪裏?”
徐靜雪起了心思,便将未染家的地址報給了未染。
“徐總,不要開玩笑?”又去她家,這是要幹什麽?未染想着。
徐靜雪晃了晃手,意思是說我這手都還沒好,你當然要負責照顧我了。
未染瞬間感到頭疼,心想:自己造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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