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1)

裴雲默突然過來,會和北宮烈有關嗎?

“是嗎?表弟來了嗎?”下一刻展歡顏的臉上已經挂上燦爛的笑容道,“姜媽媽快去請表弟進來吧,琦花你去泡茶,別用我平時喝的雲霧,表弟喜歡鐵觀音!”

“是,大小姐!”兩人應着,連忙去辦。

展歡顏重新回了屋內,不多時身着深紫色錦袍,容顏傾城的裴二公子就被姜婆子引進了院子。

“表弟!”展歡顏起身相迎。

裴雲默倒是沒見外,只就微微勾了下唇角便算是打過招呼了。

姜婆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心裏暗嘆,怪不得人都說裴家的少爺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只就這樣貌氣度就不是旁人可比。

琦花上了茶,裴雲默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手下動作不由的頓了一瞬。

展歡顏見狀,便是笑道:“那日在你的書房裏偶然瞧見了茶葉罐子,我便想着你可能是喜好這個。不過我的茶只是在茶莊采買來的,比不得宮裏出來的貢茶,只能委屈表弟了。”

裴雲默自是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是暗指他和北宮烈之間的私交。

不過展歡顏也只是去了他的書房一次,就把他平時喝的茶葉都記在心上了,足見是個心細且謹慎的人。

裴雲默的性格孤傲,并不屑于随便和人打交道,可是這會兒再看展歡顏時,目光之中竟是難得透露出幾分贊賞之色,微笑道:“我今日出門走的急了些,早膳都沒顧得上吃,不知道表姐是否介意容我在你這裏蹭頓飯吃?”

“咱們是自家表親,表弟說這話就見外了。”展歡顏莞爾,對琦花擡了擡下巴道,“你去廚房準備吧,表少爺中午留在我這用膳,讓他們用心點招呼。”

“是,小姐!”琦花領命,對兩人福了一禮轉身退下。

裴雲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兩眼,唇角的笑意已經盡數斂去,沉思道,“這個丫頭,你也信不過嗎?”

“不過就是個丫頭!”展歡顏模棱兩可的應了聲,垂眸抿了口茶道,“表弟你今天過來,應該不會只是為了蹭我一頓飯這麽簡單吧?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Advertisement

“哦!”裴雲默回過神來,把茶碗放回桌上,擡眸看向她。

他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沉吟着暗暗打量她的神情。

展歡顏的表情平靜,坦然的由着他審視。

裴雲默沉默了片刻,最後卻是不答反問:“你是不是想問我和武帝陛下之間的關系?”

“前後兩次,一則他可以擅自駕馭你的車馬、支使你的小厮,二則又可以在你的書房和裴家的府第之內來去自如,不用說,你和他的關系肯定不一般。”展歡顏道,唇角帶着淡淡的笑容,并沒有裴雲默預期之中的慎重。

裴雲默皺眉,倒是有些心虛道:“那兩次的事——”

“沒關系!”展歡顏淡然一笑,打斷他的話,“你有你自己的交際圈子,也有你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你要和什麽樣的人結交,要怎麽做事這些想必也都有你自己的用意。這些事,我不會要求你和我解釋什麽,你也沒有這樣的義務。”

裴雲默皺眉,“難道你就不生氣?”

“你這樣連着兩次都和外人聯合起來作弄我,我若說是半點也不動氣那便是假的。”展歡顏白他一眼,頓了一頓,又重新正色道,“不過真要說起來,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這中間夾着一個你,我現在的境況應該也不會這樣輕松自在了!”

上一世做了一輩子的死對頭,北宮烈是什麽脾氣,雖然她摸不透,但多少也知道一些——

那絕對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在這樣事關自己将來前途命運的事情上他根本就不可能這樣拖泥帶水,說是給她機會讓她去解決這件事?

其實對北宮烈而言,這一步的妥協之下,他自己是需要承擔巨大的風險的。

展歡顏不傻,自然知道他對自己的這一步退讓之下必定會有裴雲默的影響——

這樣說來,她反而要感激裴雲默的。

“你這麽一說,倒是要讓我覺得汗顏了。”裴雲默聞言,卻是頭一次真心實意的笑了。

他慣常的笑就只做在表情上,這一刻卻有明亮璀璨的光芒從眼眸深處溢出來,在那張妖孽一般的臉孔上,晃的人心神一顫。

“你不必謝我,其實在這件事上我什麽也沒替你做過,一切全憑你自己的造化。不過今天得了你這句話,我倒是覺得若不替你做點什麽反而對不起你這一聲‘表弟’的稱呼了。”裴雲默道,說着就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看向展歡顏,“不說廢話了,我今天過來,的确是有事找你。”

“嗯?”展歡顏看着他眼中迅速褪去的笑意,不由的警覺起來。

“你的手給我看看!”裴雲默道。

展歡顏越發不解,但是見他神色鄭重,還是依言擡了右手擱在桌子上,遞到他面前。

裴雲默沒說話,稍稍拉起她的袖子,探指壓在她的腕脈上細細的聽起脈來。

展歡顏看着他手下純熟的手法,心裏更是大為意外——

她以前和裴雲默的接觸不多,只知道這個表弟閑雲野鶴一般的性子,卻是從未想到他竟會精通醫術。

裴雲默抿着唇,壓着她的腕脈仔細的診了好一會兒,眉宇之間卻是于無形中慢慢凝聚幾分冷意。

“你中毒了!”半晌,他道。

展歡顏聞言,卻是整個人都愣住了,消化了好半天才回過味來。

裴雲默重新給她拉下袖子,把她的手推回來。

展歡顏沉默了好一會兒,除了神色略顯凝重之外,卻沒有什麽大的動靜。

裴雲默沒有想到她聽了這樣的話還能如此鎮定,就繼續說道,“早幾年我在外游學的時候和人學了些醫術,昨天你在我那裏的時候我無意中觸到你的脈搏,便覺得有些奇怪,所以今天特意過來确認一下,果不其然是這樣。”

展歡顏擰着眉頭,低頭看着自己的腕間,抿抿唇道:“還有的救嗎?”

“是一種慢性毒,應該是通過飲食入體的。我剛替你把了脈,你中毒的時日尚短,并且對方可能是怕人察覺,用藥的分量也有限,我給你開張方子,你照方抓藥,喝上半個月,體內堆積的存毒就可以清除了。”裴雲默道。

“好!”展歡顏點頭,親自去內室的桌案上取了紙筆過來,親自磨墨。

裴雲默執筆,龍飛鳳舞的寫下一張藥方。

他習的是草書,筆法肆意狂放,會給人一種灑脫飛揚的感覺。

裴雲默吹幹了紙上墨跡把方子遞給她。

“謝謝!”展歡顏收了,在袖子裏放好。

裴雲默看着她臉上始終鎮定如一的表情,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對于下毒之人——你心裏已經有數了?”

“整個忠勇侯府就只有這麽大,要找一個人出來能有多大難度。”展歡顏道,神色雖然平靜,語氣卻有幾分冷意,“不是江氏就是崔姨娘那兩母女,江氏雖然是不待見我,但是只就目前的沖突上來看,還不至于要到下殺手的地步。所以不用說,就只有崔姨娘那裏了。”

裴雲默冷笑:“一個小小的姨娘,竟敢屢次對嫡出的小姐下殺手?看來這忠勇侯府的門風還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半點長進也沒有。”

展歡顏聞言,心中突然一動,挑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裴雲默察覺自己失言,便又垂下眼睛飲茶。

展歡顏見他神色如常,心裏剛剛起的那一點疑惑也就壓了下去。

然後她扭頭對裴雲默露出一個笑容道:“不管怎麽樣,這一次都要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舉手之勞而已。”裴雲默道。

既然他肯來,自然就是心甘情願的,展歡顏也不矯情,頓了一下又道,“這件事容後我自己會處理,就不要告訴外公和舅舅他們知道了,省的他們擔心。然後關于這毒藥的來源,日後等我查了線索出來,可能還得要麻煩你!”

“嗯!”裴雲默倒是沒拒絕,“這段時間我會留在京城,不過應該不會住在國公府,你有事就叫人去泰和樓傳信,或者去那裏找我也行。”

“好!”展歡顏點頭。

随後兩人便聊了些瑣事,待到廚房備好了午膳又一起用了膳。

吃完飯裴雲默就起身告辭,展歡顏親自送他到門口,一直目送他的馬車出了巷子才收回目光,對琦花道,“你回去把二妹妹的荷包和香囊取來吧,我正好順路去聽雪樓給她送過去。”

“大小姐還是緩緩再去吧!”琦花道,唏噓不已道,“奴婢那會兒在廚房的時候聽二小姐院子裏的人說二小姐的舊疾又發作了。”

展歡雪那個皮膚過敏的毛病,雖然在府裏傳的一直都是疫病,但是幾次三番下來,人們也漸漸的麻木了,橫豎她病她的,也不見傳染給下人,疫病就疫病吧!

“又病發了?”展歡顏意味不明的搖頭淺笑——

看來昨天她是又和北宮馳厮混去了。

“既然二妹妹又病了,我就更要去看看了。”回過神來,展歡顏道。

“可是——”雖說暫時沒見二小姐的病傳染給身邊的人,琦花還是擔心。

“趕緊的吧!”展歡顏不由分說的已經舉步跨進門去。

琦花見她心意已定也知道多說無益,只能領命去了。

展歡顏到訪的消息被丁香報進去,正坐在床邊喝藥的展歡雪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尖聲道:“她來做什麽?”

動作太過激烈,湯藥灑了一身。

“哎呀,小姐的裙子都髒了!”丁香連忙抽了帕子去給她擦。

“笨手笨腳的!”展歡雪惱怒道,一把将她推開,“叫海棠找衣服給我換,你出去告訴她,我在養病,誰也不見!”

昨天的事情之後兩人都結了仇了,展歡顏這個時候來看她,會有什麽好事?

“是!”丁香不敢違逆她的意思,就出去把展歡雪的話交代了。

“是麽?既然二妹妹要休息,那我就不勉強了。”展歡顏抖了抖裙子起身,從琦花手裏接過兩樣東西遞過去,“這個是昨兒個你家小姐掉在湖裏的,我讓琦花給清理幹淨了,特意拿過來還給她,你替我轉交了吧!”

丁香也知道兩個小姐不對付,本來還擔心展歡顏要鬧,所以出來傳話的時候心裏十分忐忑,不曾想展歡顏卻是極好說話,半分也沒有為難。

“是,奴婢替我家小姐謝謝大小姐。”丁香道,雙手接了兩樣東西。

展歡顏微微一笑,然後便不再多留,扶着琦花的手往外走。

丁香捧着東西進去的時候展歡雪正在換衣服,見她回來就挑了眉頭道:“她走了?”

“是!”丁香道,想着展歡顏方才的舉動就有點心不在焉,把兩樣東西遞過去,“大小姐說這兩樣東西是昨兒個小姐落在湖裏的,讓給小姐送來。”

展歡雪的臉色一沉,一把搶過那個香囊在手裏攥着。

這東西後來她也回頭找過,可是她在裴家人脈不熟,沒能找到當時負責打掃池塘的下人,本來還怕這把柄落在別人手上會惹麻煩,不想展歡顏竟然主動給她送過來了。

“蠢貨!”展歡雪的心裏一松,眼底瞬時閃過幾分得色,拿着那香包在手裏晃了一下,聞到清新甜蜜的花香味突然臉色一變,再湊近鼻子仔細的聞了聞,更是勃然變色,一把拽住丁香道:“展歡顏呢?”

“大小姐已經走了!”丁香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回。

展歡雪恨恨的咬牙,一把推開她就往外跑去。

彼時她衣服剛換到一半,只穿了中衣。

海棠驚呼一聲,趕緊抱着衣服追出去。

“展歡顏,你站住!”展歡雪快跑出去,沖到花廳門口的時候展歡顏一腳已經跨出了遠門。

展歡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回頭淡淡一笑,“二妹妹不是要養病麽?怎麽還親自出來了?”

展歡雪衣衫不整,院子裏負責灑掃的小厮都連忙背轉身去。

迎面有冷風吹來,展歡雪慌忙抱住肩膀,臉上怒意更盛。

“小姐當心着涼!”海棠一跺腳,趕緊拿了衣服給她披上,然後快走兩步出去,對展歡顏陪着笑臉道,“大小姐,二小姐聽說您來了,高興的有些過了,請大小姐進屋裏敘話,奴婢給你們準備茶點去。”

“也好!”展歡顏看了展歡雪一眼,竟然真就沒有為難。

海棠也覺得今天這大小姐實在是太好說話了,不過卻也顧不上多想,急忙把她引着進了屋子。

展歡雪黑着一張臉死死的盯着展歡顏微笑的面孔,目光銳利,似乎是想在她臉上剜幾個洞出來一樣。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幾個丫頭都戰戰兢兢的。

“你們都出去!”展歡雪沉着臉冷聲斥道。

丁香和海棠對她言聽計從,琦花則是看了展歡顏一眼,見展歡顏沒反對這才跟着退下。

閑雜人等一走,展歡顏就一抖裙擺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下來,含笑看着面前的展歡雪道,“二妹妹真是太不小心了,貼身的東西也能遺失,還好是被我撿到了,這要是落在別人手上,可不就要壞了你的名聲了嗎?”

一語雙關,諷刺至深!

荷包和香囊都是展歡雪的貼身物件,若是落到男子手中,她絕對是百口莫辯。

而現在,那香囊又是另有玄機的,若是她用藥謀害自己嫡姐的消息散出去,對她而言,同樣是滅頂之災。

“做什麽?你這是以為拿住了我的把柄來找我示威的嗎?”展歡雪冷冷說道。

她已經想明白了,如果展歡顏真的是要把事情鬧大,那麽就該直接去找老夫人,而不是帶着東西來她這裏了。

“示威就算了,我這個人素來厚道,充其量也就是來給二妹妹你提個醒兒!”展歡顏道,卻是不愠不火,眸子裏帶着些許明亮的笑意看着眼前氣急敗壞的展歡雪,“二妹妹你不會是到現在還要跟我說,昨天的事情全然都是個意外吧?”

展歡雪咬着嘴唇,防備至深的盯着她,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想怎麽樣?”

“你都想要我的命了,你覺得我該怎麽樣?”展歡顏反問。

展歡雪的眉頭瞬間擰的死勁,掐着掌心冷笑道,“你不用在這裏虛張聲勢,你要是真有本事,也不用在這裏和我浪費時間了。就算昨天的事情我是故意的,那又怎麽樣?現在時過境遷,你能把我怎麽樣?”

展歡顏眼底的笑意斂去,深深的看她一眼。

展歡雪防備着後退一步,她便起身走過去。

“我今天的确是沒打算把你怎麽樣,不過那只是因為我暫時還不想動你。你香囊裏的東西,我留下了,算是咱們彼此留個底。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以後別在我面前玩這種手段,否則的話——”展歡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她的目光清明冷澈,幾句話聽的展歡雪一個機靈,趔趄着後退兩步。

展歡顏見她這副模樣,忽而就又再微笑起來,一個字一個極慢的說道:“我手裏抓着你的把柄可不只是這一樣兩樣的,你不招惹我,咱們相安無事,要不然,那結果可就不是你能承擔的。我可不是危言聳聽,二妹妹你千萬要好自為之。”

言罷就極溫柔的拍了拍展歡雪的肩膀,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啊——”展歡顏的前腳才剛跨出院子就聽得屋子裏展歡雪壓抑至極的一聲嘶吼。

琦花神色怪異的回頭看了眼,上前扶了她的手道,“大小姐,咱們回去嗎?”

“嗯,回吧!”展歡顏道,再不理會後面展歡雪要如何發瘋,被琦花攙扶着離開。

海棠和丁香兩個躲在院子裏,一直目送展歡顏出去,這才憂心忡忡摸索進了屋子。

彼時展歡雪盛怒之下已經把屋子裏能砸的瓷器全都砸了,梳妝臺都整個兒掀翻在地。

“二小姐!”海棠的膽子比較大,走上前去道,“大小姐雖然沒做什麽,可是奴婢覺得她這一次絕對是來者不善,昨天的事,怕是她不會就這麽輕易算了。”

“她能怎麽樣?她要是真的有本事,今天也用不着跑到這裏來說些有的沒的了,不過就是個馬後炮,以為我真會怕了她嗎?”展歡雪冷哼一聲,其實她的心裏也很不踏實。

畢竟昨天差一點出了人命,這梁子可是瞬間就結大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海棠還是不放心,想了想道,“二小姐,奴婢覺得這一次大小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與其等着日後她尋了機會報仇,我們不如——”

海棠說着就是目光一厲,擡手做了個動作。

展歡雪看在眼裏,心頭不由的一動,思忖道:“你是說先下手為強?”

“否則後患無窮!”海棠道。

旁邊的丁香聽的膽戰心驚,但是她卻知道,在二小姐面前海棠的話遠比她有分量,所以也只是聽着,并沒有開口相勸。

展歡雪自然也知道她現在和展歡顏已經是勢不兩立,可是轉念一想北宮馳的警告就又頭皮發麻,道:“這件事先緩緩,容我再想想!”

“二小姐,事不宜遲啊!”海棠不由的急了。

她是展歡雪的心腹,是依靠着展歡雪生活的,萬一展歡雪被展歡顏鬥倒了,她也就沒跟着沒活路了。

見到展歡雪猶豫,海棠當即就明白了對方的顧慮,眼珠子一轉,繼續道,“二小姐,您可得想清楚了,日後若是真的叫大小姐進了梁王府,您再要對付她,可就難了。”

男人心思,誰能說是十拿九穩的把握在手裏?

展歡顏的樣貌生的又好,萬一真的讓北宮馳動了心,到時候她豈不是就白忙活了?

展歡雪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但是腦子裏想着北宮馳的話還是有些猶豫,“可殿下說是留着她還有用,萬一我真的對她動手,回頭壞了殿下的事的話——”

“二殿下那是哄您呢,大小姐不過就是個尋常的閨閣女子罷了,您還真指望她在大事上能給二殿下幫上什麽忙嗎?”海棠道,語氣中滿是不屑,“奴婢可是從巧玉那裏得了消息,頭兩個月大小姐去綢緞莊子那次和二殿下在街上遇到,還拉拉扯扯的說了好些話兒呢,據說,二殿下對大小姐可是殷勤的不得了。”

“怎麽還有這種事?我怎麽不知道?”展歡雪勃然變色,聲音不由的拔高。

“是大小姐警告下頭的人把消息壓下去的。”海棠道,奴婢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才套了巧玉的話出來,“二小姐,反正奴婢瞅着二殿下對大小姐的心思可不簡單,您可得考慮清楚了,您現在所有的指望可都是在二殿下身上呢,這萬一若是叫大小姐鑽了空子的話,您這一輩子——”

展歡雪是一門心思的撲在了北宮馳的身上,根本不做他想。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如果北宮馳要迷上展歡顏而舍棄了她,她的下場将是何等凄慘,幾乎不用想都知道。

展歡雪捏着帕子,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二小姐?”海棠還在旁邊撺掇。

“好!”展歡雪終于一咬牙,眼中迸射出狠厲的神情來,“替我更衣,我要去見母親。”

要除掉展歡顏,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讓江氏出手了。

“小姐,您臉上的疹子還沒好呢,古大夫囑咐了,不叫您吹風。”丁香忍不住小聲提醒,“而且現在天色還早呢!”

展歡雪的病被盛傳是疫病,所以一旦發作起來,江氏就會下令禁她的足。

“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等到晚上也不遲。”海棠道。

“不行!”展歡雪一旦定了心思就片刻也等不得,在房裏轉了兩圈道,“丁香你去母親那裏,就說我不舒服,把她請過來。”

“這——”丁香遲疑。

展歡雪看不出來,他們幾個丫頭卻都知道,夫人對二小姐這病可是忌諱的很,每回二小姐一病,夫人基本上都不會出現,生怕被她傳染了。

“磨蹭什麽?還不快去?”展歡雪斥道。

“是,二小姐!”丁香知道拗不過她過,只能答應着去了。

海棠伺候展歡雪換了衣裳,又叫人進來把地上的碎瓷渣收了。

那邊丁香忐忑的去了翠華苑,江氏本來正靠在暖閣的炕上閉目養神,聞言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怎麽又不舒服?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麽伺候小姐的?三天兩頭的病,還動不動就要死不活的?”

自從遭了崔姨娘的狠手,這段時間她的胎象一直不穩,所以府裏的大事小事都盡量避開不理,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沖撞了自己的肚子,可是這個展歡雪就是不給她省心。

“昨兒個小姐在齊國公府的時候落水,感染了風寒,再加上舊疾複發,這會兒渾身發熱,一直喊着疼,奴婢害怕,只能過來請夫人了。”丁香跪在地上,硬着頭皮道,根本不敢去看江氏的臉色。

展歡雪那病,江氏想想都覺得心裏鬧的慌,猶豫了一下道,“李媽媽,你叫上古大夫去聽雪樓瞧瞧吧!”

“是——”李媽媽剛要應下,丁香卻是急了,連忙道,“夫人,二小姐現在正在病中,一直哭着要見您,能不能請您憐憫一二,親自過去看看小姐?”

丁香竭力的保持鎮定,可江氏是什麽人,立刻就看出了破綻,目光一冷道:“到底什麽事?你這賤蹄子是把心眼耍到我這裏來了嗎?”

“奴婢——奴婢——”丁香渾身一抖,磕頭道,“小姐是真的想要見夫人,夫人,您就發發慈悲吧!”

如果她這一趟不能把江氏請去,展歡雪正在氣頭上,鐵定扒了她的皮。

江氏挑眉看了李媽媽一眼。

李媽媽的神色凝重,低聲勸道,“夫人,不如還是走一趟吧,看着樣子,二小姐可能真有什麽事。”

江氏還在猶豫,李媽媽又道,“今兒個早上古大夫請脈之後不是說了,夫人最近這段日子養的好,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嗎?”

江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終于妥協,叫李媽媽服侍着換了衣裳一起去了聽雪樓。

不過她對展歡雪的病是真的忌諱,進門之後只在外間的花廳裏坐下。

展歡雪蒼白着一張小臉腳步虛浮的被海棠扶出來,在她跟前五步之外跪下去,聲音軟糯,委屈的喚了聲“母親”之後眼淚就開始不住的往下落。

“哭什麽?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昨天出門之前好好端端的,這才過了一天,怎的就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江氏不悅道。

“母親,您救救我,這一次您一定要救我!否則——否則女兒就沒命了啊!”展歡雪哭道,語無倫次的做出一副惶恐模樣。

江氏暗暗提了口氣,心裏不由的跟着警覺起來,沉聲道:“到底怎麽回事?”

展歡雪抹着眼淚,把頭天在國公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然後便爬過去拽住江氏的裙擺道,“母親,這一次大姐姐一定是恨死我了,她已經撂了狠話下來,她是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母親,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您要救救女兒,您一定要幫我,要不然我一定會沒命的。”

她倒是沒有瞞着江氏,把自己是如何設計謀害展歡顏的事都說了。

這會兒她心裏很清楚,一定要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江氏為了保全她才會不遺餘力的對展歡顏出手。

江氏聽完,整張臉都黑成了鍋底灰,氣的渾身發抖,就連展歡雪何時爬到她身邊都未曾察覺。

展歡雪拽着她的裙子哭的梨花帶雨。

江氏嘴唇顫抖半天,最終緩過勁來就擡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齒道:“你這個糊塗的東西!”

展歡雪被她一巴掌打翻在地,眼冒金星,瞬時也忘了哭。

她捂着臉爬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氏惱羞成怒的表情,嗫嚅道:“母親——”

原以為江氏為了擺平這事兒會二話不說就給她出頭的,可是江氏似乎卻是惱了她的。

“我之前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和那小賤人糾纏不清,你怎麽就是不聽?”江氏怒不可遏的指着她,罵的口沫橫飛,“我說了多少遍了啊?她就是占着個展家嫡女的名頭又怎麽樣?有我在,有你舅舅在,你将來的命格那可是貴不可言的,你何時需要跟她去争這一時的意氣?平白惹得一身騷,還掉了自己的身價,你怎麽就是拎不清楚?你這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你是真的要把我氣死嗎?”

江氏說着就激動起來,額上青筋直跳,恨不能撲上去再給展歡雪幾巴掌,好把她打醒。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二小姐只是一時意氣,她只是孩子脾氣,您可不要跟她置氣,好歹顧着肚子裏的孩子。”李媽媽撫着她的胸口給她順氣,一邊勸慰。

展歡雪被她罵的整個人都懵了,捂着臉愕然看着她。

江氏也知道她現在是肚子裏的孩子最重要,努力的壓着脾氣,緩了好一會兒,等到氣兒終于喘順了才擺擺手對李媽媽道:“你帶着他們都先出去。”

“是,夫人!”李媽媽知道她是要和展歡雪說私房話,于是也不遲疑,當即就帶着海棠和丁香兩個退了出去。

大門合上,展歡雪才瑟瑟的看向江氏道:“母親,我只是看不慣她事事都要壓在我的頭上,本來我才是展家的嫡女,可是自從她回來,就什麽都成了她的了,昨天在國公府更是人人都上趕着巴結她,我就是不甘心給她作陪襯。”

“那又怎麽樣?”江氏冷冷說,眼底有幽暗的冷光閃過,“她就算是現在再得意,将來也是注定要被你踩在腳底下的,不過是一時之氣罷了,你怎麽就忍不住?非要去招惹她?現在還鬧成這個樣子,你簡直就是——”

江氏說着,就又激動起來。

展歡雪被她這話聽的雲裏霧裏,狐疑道:“母親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您說我一定會把她踩在腳底下是什麽意思?”

“哼!”江氏冷哼一聲,看一眼展歡雪哭的紅腫的眼睛,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道,“這些事我本來是不打算現在就跟你說的,可是你太不争氣,若是我一直壓着,指不定你又要做出什麽蠢事來。我實話告訴你吧,你舅舅在暗中已經都把門路給你通好了,他跟太後娘娘提過,太後娘娘對你也很滿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久的将來你就可以一飛沖天,成為高高在上的一國皇後。那個位子,可是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時候一個展歡顏算什麽?連跪下來給你提鞋都不配。”

展歡雪聽的越發糊塗,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皇後的頭銜對她來說可是從來就不曾想過的,那可是一國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可是同時她腦中呈現的卻是北宮馳溫文爾雅的笑容,體貼入微的言語,心裏便十分不确定的猶豫起來。

江氏見她走神,便只當她是驚喜過度,緩和了語氣道:“這件事我本來是想等宮裏賜婚的聖旨正式下來之後再告訴你知道的,省的節外生枝。可是沒想到你會這麽沉不住氣,為了一點小事就和展歡顏鬧上了。不過這樣也好,我現在跟你說了,你自己心裏有了數也好早做準備,一國之母的德行可不能随便,在聖旨正式下來之前,你可給我穩住了,萬不能傳出什麽閑話去,否則的話——你舅舅苦心孤詣替你做的這一番謀劃就白費了。”

“可是——可是——”展歡雪回過神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擡頭看向江氏,神色卻是極為忐忑,“皇後嗎?歷來的皇後不是都要公卿之女,最不濟也得是功臣之後,怎麽會——我——”

“你當你舅舅這些年在太後娘娘跟前是混瞎的嗎?”江氏冷嗤一聲,目光之中卻滿滿的都是得意之色道,“嚴格說來,這樣的好事的确是不該輪的上咱們忠勇侯府的,可是有你舅舅在,一切就不一樣了。當今皇上的生母廖皇後早逝,整個後宮都是單太後做主,哪怕他是皇帝,為了秉承孝道,只要太後娘娘看中了你,他也就沒有反對的道理。前幾天我才剛得了你舅舅的消息,你這皇後的名分基本已經內定了,應該也就在這個把月之內太後娘娘就會降下旨意正式賜婚了。所以我就說,你現在,根本就不必和展歡顏那小賤人計較什麽,等你做了皇後,她算什麽?”

“母親——”展歡雪張了張嘴,也說不清心裏的感覺是興奮還是遺憾,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定了定神道,“可是我還聽說,梁王殿下有意聘娶展歡顏做正妃呢?”

“嗯?”江氏聞言倒是十分意外,剛剛送到唇邊的茶碗不覺的頓住,冷了臉道,“這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個消息,自然是北宮馳親口透露給她知道的。

“我——”展歡雪差一點脫口說出來,和江氏的目光一碰,心虛的趕緊改口胡謅道,“是昨天在國公府,我偷聽到了世子夫人和裴二夫人的談話。”

“世子夫人的話?那就應該不會是空穴來風了!”江氏沉吟,神色不覺的凝重起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