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1)

幾個姑娘都是各自神色迥異的愣了一下。

展歡雪的聲音,展歡欣是認得出來的,當即就是倒抽一口氣往後退去,險些一腳踩偏從樓梯口摔下去。

“小姐當心!”青玉連忙一把扶住她。

裴思淼和李芳菲互相對望一眼,正在不明所以的時候忽而聽得那女子聲音凄厲的大嚷一聲道,“殿下——”

話音未落,裏面一雅間的房門就被人一把從裏面拉開。

北宮馳一腳跨出來,待要再邁第二步的時候展歡雪已經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的哀求道,“殿下您真的要丢下雪兒不管嗎?雪兒如今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您不能就這樣扔下我!”

“呀——”展歡歌是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展歡雪,尖叫了一聲,連忙捂住嘴巴。

而裴思淼和李芳菲兩個則都是面色不善。

北宮馳被展歡歌的呼聲驚動,心裏咯噔一下,擡頭,正是瞧見站在樓梯口的一行人。

因為展歡雪的哭聲太突兀,就連樓下吃飯的客人也有好事者頻頻仰頭張望。

北宮馳本就被展歡雪弄的不甚其擾,此時再被人當衆圍觀,一張臉瞬間就黑成了鍋底灰。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第一個就朝展歡顏射了來——

就說展歡顏怎麽會突然約他見面,他本還以為經過這次的事,她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來向自己服軟告饒的,卻不曾想竟會叫展歡雪給闖了進來。

“見過二殿下!”李芳菲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屈膝行禮。

裴思淼被身邊的丫頭一推也瞬間回神,行禮道,“臣女給二殿下請安!”

北宮馳的目光展歡顏是察覺到了,見狀也是坦然以對,從容行禮道,“見過二殿下!”

展歡雪的哭聲戛然而止,神色慌亂的看着幾人,一時也忘了反應——

她會低聲下氣的跑來求北宮馳,也是走投無路,可這并不代表着她就能不顧臉面在這些官家小姐面前丢臉,尤其——

其中還有她痛恨至深的展歡顏!

對于展歡雪的仇視,展歡顏就權當沒看見,直接走過去,看着北宮馳,面色訝然道,“二殿下,您這裏這是怎麽了?怎麽我二妹妹她——”

她的話沒有問完,适可而止,恰是給人留下無數想象的空間。

展歡雪撲在地上,這時才忍不住爬起來,飛快的整理衣物。

北宮馳的臉色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冷冷的看着展歡顏,可此時質問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展歡顏也知道到了這一步最壞的後果是什麽,也不懼他,只就言不由心的幹笑一聲道,“父親他今日不得空,我本來是想要過來和殿下說一聲的,難道是父親同時也叫了二妹妹來?那我倒是多此一舉了。”

這話聽來明顯就是個借口,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展歡雪和北宮馳之間定然是有貓膩的,否則何至于拉拉扯扯的鬧開。

展歡顏要的也正是這個效果。

見到北宮馳不說話,就表現的小心翼翼的退後一步,行禮告罪道,“若是我二妹妹有什麽地方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海涵,她的年紀小,不懂事。”

展歡雪聞言,立刻就把持不住的上前一步,大聲道,“誰要你假好心!”

這一聲的音量實在不低,立刻又引得樓下客人擡頭。

北宮馳的眼中閃過濃厚的殺意,沉聲喝道,“閉嘴!”

慣常在人前的梁王北宮馳都是溫和守禮的,此時這般神氣,別說是展歡雪沒見過,就是裴思淼幾人也被吓的心裏打顫,紛紛垂下頭,大氣不敢喘。

“殿下——”展歡雪嗫嚅着喚了一聲。

展歡顏在心裏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不顯,只就歉疚道,“看來是我們唐突了,就不打擾殿下了,先行告退。”

言罷就拉了展歡歌的手逃也似的飛快下了樓。

展歡欣也知道是要出事,忙不疊跟上。

幾人剛出了雅樂居的大門,就見負責護送展歡雪的兩個婆子神色焦灼的尋了來——

這兩人展歡顏進門之前就在人群裏看到了,所以才篤定了展歡雪已經到了這裏。

“大小姐!”見到展歡顏,兩人連忙上期行禮。

展歡顏的面色不善,冷聲斥道,“叫你們送二妹妹出城,你們是怎麽辦事的?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大小姐恕罪,是奴婢們的疏忽。”兩個婆子也自知是要壞事,苦着臉解釋,“之前二小姐說這一趟出城,再要見到京城的繁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了,于是便央着從這邊走,去一品酥買些海棠山楂糕帶了路上吃,奴婢們當時也是沒多想,可誰知道二小姐她——”

展歡雪跑了!

因為是老夫人下的命令要送她走,誰也沒想到她會臨時鬧了這一出。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還不去把二妹妹請出來!”展歡顏壓低了聲音斥責道,對兩人使了個眼色。

這雅樂居裏平時走動的客人都是非富則貴,展歡雪居然跑到你這裏來,只看展歡顏的臉色就知道是鬧了事了。

兩個婆子也是心裏叫苦不疊,連忙應諾進去領人。

展歡顏回頭看了眼,卻見北宮馳已經氣沖沖的從樓上下來。

這個時候,他肯定是一肚子的火氣,展歡顏可不會傻到在大街上和他鬧開了,連忙就對墨雪吩咐道,“我先去二叔那裏送歡歌,你去租一輛車先帶着三妹妹回府吧,祖母問起,就跟她說,我随後回去解釋。”

“是,小姐!”墨雪應道。

展歡顏于是片刻也不多留,就拉着展歡歌沒入人群,去尋自家的馬車。

這裏是鬧市,人來人往,北宮馳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不能公然發作,出門沒逮到人也只能暫且壓制了脾氣。

孫遜從後面追出來,面色也是極為難看道,“殿下,先走吧!”

方才二樓的雅間裏就有幾位朝廷大員設宴,被展歡雪這麽當衆一鬧,事情肯定沒有辦法完全遮掩。

後面展歡雪正被人扶着從裏面出來,北宮馳此時見她就是一肚子的火氣,冷哼一聲就大步流星的離開。

裴思淼和李芳菲最後出來。

李芳菲蛾眉深蹙,狐疑道,“淼淼,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覺得今天這事兒怎麽這麽奇怪呢?”

“什麽奇怪?”裴思淼道,眼底有隐晦的冷光浮動,目光盯着展歡雪孱弱的背影,幾乎是要在她背上戳出幾個洞來。

李芳菲扯着她的袖子将她往旁邊帶了一步,見到四下無人才道,“這兩天外頭都有傳聞,說二殿下屬意忠勇侯府的大小姐,前天還有人見他去過忠勇侯府呢,可是今天這展二小姐的話又是什麽意思?難不成——”

“二殿下的神情你又不是沒看到,八成是那個不要臉的賤人異想天開!”裴思淼道,不住攪着手裏的帕子,想到方才展歡雪糾纏北宮馳的一幕就覺得厭惡惡心,揮揮手道,“真掃興,遇到這種事,弄的我胃口都沒了,我們還是回吧!”

“好吧!”李芳菲只覺得看了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正急着回去和自己的母親說道,什麽也沒多想的就直接點了頭。

兩人相繼離開,而忠勇侯府的婆子卻是為了難——

展歡雪不分場合地點的鬧了這麽一出,事情肯定不能善了,兩人商量了一下,也不敢帶着她離京了,幹脆直接打道回府。

這邊北宮馳剛上了馬車就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冷笑道,“本王就說她怎會就這麽服軟了,原來是早有預謀!展歡顏!你好!你好本事!居然擺了本王一道!”

孫遜陪侍在側,心裏也是萬分焦急,開解道,“那展大小姐當是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吧?王爺是展培的頂頭上司,得罪了王爺,他們整個忠勇侯府都讨不了好,她應該不會看不透其中利害吧!”

“展培算什麽?她與展培早就不是一條心了,還會在乎展培的前程?”北宮馳道,目光盯着車廂一角,渾身上下都透出冷厲的殺氣來。

他這一輩子還是頭一次吃這麽大的虧,可笑的是竟然還是栽在了一個小女子的手上。

“是我疏忽了!”想到最後,北宮馳卻是怒極反笑,笑的暢快淋漓之餘,讓孫遜看着都覺得毛骨悚然,“本王之前是一直覺得,就算她和展培的父女情分淡薄,但忠勇侯府還是她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卻是沒有想到她既然能與展培動手,必定早就存了破釜沉舟的勇氣。這個丫頭,果然是夠狠辣!”

得罪他?算計他?

好!很好!

“掉頭!”北宮馳心裏是越想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幹脆直接對車夫喝道,“去忠勇侯府!”

車夫知道他這會兒火大,一聲不吭的就調頭走。

孫遜聞言,卻是大為意外道,“王爺,您這是——”

“她既然是要和本王撕破臉了,本王自是要叫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北宮馳道。

不是他如此沒有風度要去和一個小女子計較,而是展歡顏這一次的确是将他得罪的狠了——

展歡顏不同意聯姻是一回事,但是公然把他和展歡雪的事情捅出來,連他後面的路子也給一并堵了,這就着實叫他火大了。

孫遜雖然是覺得他此時的狀态不适合上門算賬,可北宮馳的脾氣他卻是勸不住的,也就只能默許。

展歡顏送了展歡歌回去,并沒有進展府的大門,只就對迎出來的管家說明了一聲,就帶着人直接回府了。

展歡歌還沒太弄明白這整個事情的原委,一直回到內院,精神都還有些恍惚。

劉氏看了,不由的皺眉,“你這丫頭是怎麽了?怎麽出去一趟,就跟丢了魂兒似的?顏兒呢?”

“大姐姐有事回去了。”展歡歌脫口回道,後面才逐漸回過神來,一把握住劉氏的手道,“母親,今天我和大姐姐出門遇到了一件怪事!”

劉氏略有警覺,側目對身邊洪媽媽使了個眼色。

洪媽媽會意,馬上打發了丫頭們下去。

展歡歌拉着劉氏的手把之前雅樂居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最後還是一頭霧水:“這兩天外面的人都在盛傳,說梁王殿下屬意大姐姐,還登門拜訪過,可是我瞧着大姐姐今日和他見面時候的神色卻不像是那麽回事!母親,你說——”

展歡歌說着,突然靈機一動,眼睛瞪得老大道,“會不會是外頭的人搞錯了,梁王殿下真正屬意的其實是展歡雪吧?”

雖然展歡雪的那個德行,展歡歌覺得不能入北宮馳的眼,但是怎麽看展歡顏那裏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也許吧!”劉氏笑笑,眼底閃過一抹深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事關你幾個堂姐妹的名節,這話你與我說說也就算了,出去了可不要亂說,就當沒這回事,知道嗎?”

“我又不是不懂事,知道什麽話能說,母親不要總将我做小孩子看嘛!”展歡歌撇撇嘴,嗔了一句。

“你這丫頭在母親眼裏可不就一直都是個孩子麽!”劉氏慈愛的笑笑,摸了摸她的頭發,母女兩個又說了好一會兒的體己話展歡歌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人一走,劉氏臉上的笑容就于瞬間斂去,對洪媽媽道,“我是真沒想到顏兒能有這份魄力,之前周媽媽就說她對這門婚事不看好,我還以為有老夫人和她父親在上頭壓着,她最後只能妥協,不曾想她竟是直接釜底抽薪,自己出面把這門婚事給斷了。”

雅樂居是什麽地方?只要讓一個人認出了北宮馳和展歡雪的身份,流言蜚語馬上就會不胫而走,到時候誰還會往展歡顏的身上去牽扯?

洪媽媽聽着卻是有些心驚道,“夫人是說,這整件事都是大小姐安排的?她能有這樣的本事?”

要撺掇展歡雪做點什麽并不難,難的是居然連北宮馳都算計到了。

劉氏揉了揉太陽穴,卻是笑了笑道:“事情是有點匪夷所思,但我的猜測也是八九不離十,回頭等侯府那邊的消息遞過來可不就什麽都清楚了?”

“嗯!”洪媽媽思忖着點頭,神色鄭重道,“如果這事兒真是大小姐做的,那麽她就相當于是遲早要和老夫人還有侯爺翻臉的了,到時候對夫人和老爺而言,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是啊!”劉氏感慨着嘆息一聲,神色之間一派凝重之意,“我原就是擔心她會放不開這重父女關系,所以不敢貿然去搭她那條線,如果這一次她真要把那邊給得罪了,我們倒是可以放開手腳試一試了。”

“再看吧,等周媽媽那邊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說不遲。”洪媽媽道。

劉氏點頭,随後便說起自家內院的事情,暫且把這件事抛開不提。

彼時的忠勇侯府裏頭,老夫人得了姜婆子禀報說是展歡雪被帶了回來,心裏震驚不已,一下子就從暖炕上坐了起來,眉頭皺的死緊道,“怎麽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姜婆子道,“金媽媽和常媽媽兩個跟着來了,就在院子裏等着見老夫人呢。”

“叫她們進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老夫人怒道,一把将手裏佛珠拍在了桌子上。

而就在老夫人傳了兩個婆子進去問明原委的同時,展歡顏也已經趕回了府裏。

“小姐!”墨雪一直等在大門口,見她的馬車回來,就連忙迎出來幫着扶她下車。

展歡顏下了車,一邊往裏走一邊道,“府裏出事了?”

“沒!”墨雪道,“那兩個婆子把二小姐押回來了,人已經送回了聽雪樓,這會兒兩個婆子正在老夫人那裏回禀此事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紅口白牙一張嘴,若是由着兩個婆子先入為主,恐怕會對展歡顏不利。

“沒事!我先回去換了衣服,一會兒再過去。”展歡顏道,腳下不停往裏走,吩咐道,“墨雪你去把今天的事情透露點風聲給江氏知道,這麽好的一出戲,怎能少了她?豈不是要乏味很多?”

“是!”墨雪點頭應下,自覺的退了開去。

展歡顏回到海棠苑換衣服,而此時的下人房裏,桃葉卻是如坐針氈。

被展歡雪這麽一攪局,展歡顏和北宮馳之間的婚事就鐵定是要告吹了,雖然說如果展歡雪能借着這次機會頂替展歡顏嫁入梁王府也不算壞事,可今天去梁王府的信是她送的,北宮馳被人算計了,鐵定是要遷怒,老夫人還會不會讓他做這個陪嫁都難說,更何況就算過去了,也指定是沒有好日子過的,這樣一來,她豈不是完全沒了指望了?

桃葉的心裏懊惱的厲害,更是為着展歡顏這一次的出手憤恨異常,正在咬牙切齒的時候,就聽的外面有婆子高聲嚷道,“殿下,這裏是小姐的院子,您不能進去,這于禮法不合啊!”

“滾!”守門的婆子想要上去攔,卻被孫遜一腳踢暈了過去。

北宮馳冷着一張臉快步走進來,直接便要往展歡顏的閨房裏闖。

院裏再趕出來的丫頭婆子都被他的氣勢吓住,也不敢去勸,都瑟縮着站在遠處看着。

眼見着北宮馳就要推門而入的時候,展歡顏已經率先從裏面拉開了房門,站在當前,含笑道,“梁王殿下,您這是做什麽?”

“梁王殿下,你這是做什麽?”展歡顏的唇角噙一絲笑,目光卻是冷澈清明的,和極其敗壞風度全無的北宮馳站在一起,對比十分鮮明。

北宮馳看着她——

展歡顏剛剛換了身裝束,石榴紅的百蝶穿花裙,素白繡牡丹花的夏衫,發間一對兒碧玉朱釵搖曳相撞,十分的清新宜人。

怎麽看都是個人畜無害的模樣,可她此時的這般姿态卻是叫他很難受用。

“本王有話要和你說!”北宮馳道,說是就要擡腳往裏走。

展歡顏的目色一寒,對身邊墨雪和藍湄使了個眼色。

兩個丫頭對北宮馳也沒有忌諱,直接就是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的橫臂擋在那裏:“殿下,請您留步!”

北宮馳是沒有想到忠勇侯府裏頭還有下人敢擋他的路,聞言就是眸光一厲,也對孫遜使了個眼色。

“是!”孫遜會意,一個箭步上前,擡手就要去拿墨雪的手腕。

孫遜原是沒将這兩個丫頭看在眼裏,一招下去直接就用了狠力,想要一舉将墨雪的腕骨捏碎,然則墨雪手底下的功夫卻是甚為精湛,眼見着他一爪抓來,立刻就是手臂橫出一掌,生生的将他殺機凜冽的一招給封了回去。

兩個人的力道相抵,孫遜心裏才是大驚,脫口質問道,“你是什麽人?”

墨雪不語,直接又橫劈一掌過去。

孫遜再不敢掉以輕心,只能閃身抵擋。

北宮馳愕然,怔愣片刻回神,看着立在展歡顏身邊的另一個丫頭藍湄,冷笑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了,沒想到你身邊竟會有這樣的高手。”

“殿下謬贊,只是我膽小謹慎,總要有一兩個可靠的人防身才好。”展歡顏道。

她知道北宮馳是懷疑到了墨雪兩人的來歷,可是想要從她的嘴裏往外套話?做夢!

至于日後他若真有本事能查到北宮烈那裏,她願賭服輸就是了。

墨雪和孫遜兩個直接就在院子裏交上了手,高手過招,自是精彩紛呈,激烈的很,看的一衆丫頭婆子個個都傻了眼——

大小姐的身邊,什麽時候出了這樣的煞星了?

北宮馳自己也是個練家子,看着兩人過了兩招心裏就越發的驚疑不定,因為他驚訝的發現——

孫遜這樣的身手,在墨雪那裏竟然讨不到絲毫的便宜。

展歡顏會有錢收買護衛不足為奇,可是這樣的高手卻是不容易找的。

“孫遜,住手!”眼見着再鬥下去也沒了意思,北宮馳只能暫時安奈情緒,冷聲喝止。

孫遜聞言,下意識的想要收手,卻奈何墨雪完全不買北宮馳的賬,仍是窮追猛打不依不饒,逼的他唯有勉強還手再鬥。

展歡顏站旁邊看着,對于墨雪的表現自是甚為滿意的。

北宮馳別見她唇角笑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握了握,冷聲道,“一定要撕破臉皮嗎?你這是在挑戰本王的底線?真當本王不敢将你怎麽樣嗎?”

“殿下您幾次三番的又何嘗不是欺人太甚?”展歡顏據理力争的反問,“我也不想鬧的這麽僵,可是殿下您今天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本身就是來者不善的吧?總不能只叫我只能被動挨打。”

“你——”北宮馳額角的青筋暴起,如今于他而言,想要維持風度已經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展歡顏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冷眼看着,讓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最後,北宮馳只能妥協,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心裏洶湧起伏的怒氣,道,“本王來找你,是有兩句話要和你說,說完我馬上就走。”

展歡顏與他對視,靜默了片刻之後,眼見着北宮馳的臉色越發難看,這才冷然道,“墨雪,回來吧!”

“是,小姐!”墨雪聞言,直接一招将孫遜逼退,縱身退回展歡顏身邊,和藍湄兩個,仍是一左一右的護衛不離。

北宮馳看着兩個冷面神一樣的丫頭,心裏就越發堵得難受,冷冷道,“你先讓他們退下,本王要單獨和你敘話。”

“為什麽?”展歡顏道,“我不覺得我與殿下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有話在這裏說了就好,何必多此一舉?”

北宮馳還是頭次見識到她這樣死硬派的脾氣,左右無計可施之下,最後卻是怒極反笑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麽,事情鬧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本王也知道你是無所顧忌了,可是你要想清楚了,現在還不到那一步,你我之間把話說清楚了就是,你确定,真是半分餘地也不給自己留嗎?”

今天的事,發展下去,了不得就是他和展家重新議親,把展歡雪接過去梁王府做結,可如果展歡顏真要惹惱了他,讓他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展歡顏哪怕是死扛着不肯進他梁王府的大門,以後也別想有什麽好的前程。

展歡顏想了想,她雖然不懼,卻更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那好吧!”略一思忖,展歡顏點頭,對站在遠處圍觀的下人道,“你們全都退到院子外頭等着,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進來!”

“是!大小姐!”衆人也是看到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面,片刻也不敢耽擱的趕緊退了出去。

北宮馳見到墨雪和藍湄兩個依舊沒動,就又不悅的遞給展歡顏一個詢問的眼神。

展歡顏莞爾,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兩個也先出去吧,梁王殿下身份尊貴,還不至于對我這一介女子怎樣的!”

兩個丫頭也不廢話,直接就利落的走了出去。

北宮馳看着兩人訓練有素的模樣,失神片刻。

展歡顏已經撇開他,徑自走到了院子裏,道,“長話短說,殿下你既然來了我們府上,想必祖母和父親那裏也會很快得到消息的。”

北宮馳走過去,此時院子裏頭空曠,就只有他們兩人,北宮馳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雅樂居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展歡顏彎了彎唇角,側目看他一眼,“不算是!”

“怎麽,你敢做卻不敢認了?”北宮馳愣了一下,随後卻突然快慰的大笑了一聲出來道,“本王還以為你敢做這樣的事,就已經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了。現在做了,卻不敢認了又是什麽意思?你是準備編排一套怎樣的說辭來糊弄本王的?”

“有什麽不敢認的?”展歡顏不以為然的冷嗤一聲,擡手拂落眼前一片葉子上面駐足的飛蟲,道,“我做的事,自然敢做敢當,可是我沒做過的也不會平白來擔這個責任。殿下您現在正在氣頭上,我自是要給你把事情的原委都說清楚的,省的你要把這筆賬都記在我的頭上,那我可就着實冤枉了。”

她說的一本正經,北宮馳只就狐疑的看着。

展歡顏卻沒再理他,只就自顧說道,“以父親的名義遞帖子去約見殿下,的确是我的主意,我事先請示過祖母,她也答應了。因為前兩天的事情,我原是想要去和殿下道歉的,所以我才會在約定的時間去了雅樂居,而至于二妹妹怎麽會在剛好出現在那裏,就實在是與我無關了。”

今天的事,出就出在展歡雪身上,可是展歡顏卻三言兩語把這重關系給撇清了。

北宮馳的唇角牽起一個諷刺的弧度,道,“你以為這樣說就能把本王打發了?你敢說展歡雪會去雅樂居,不是你經手安排的?”

“我是安排的!”展歡顏道,回頭正視他的視線。

北宮馳張了張嘴,她認了,他反而更覺得無話可說。

展歡顏就又緩緩的笑了,道,“二妹妹今天本來是要被送去城外的莊子上的,可是不巧我要出門的時候在大門口遇到了她,更不巧的是剛好提起了要去雅樂居約見殿下您的事。至于後面的事——她會尋過去,可不是我綁着她去的。殿下您也知道,二妹妹她對您一直都是一往情深,她大約——是想要去和您作別的吧!畢竟她今天一旦被送走,能不能再回來都難說。”

展歡雪是什麽人,北宮馳如何不知道?

展歡顏分明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所以才煽風點火,故意給她制造了這一次的契機。

因為在展歡雪的事情上,本身就是北宮馳自己心虛,此時聞言也不免氣短幾分。

強自壓抑了好一會兒的情緒,他才擡頭對上展歡顏的視線道,“就為了不想和本王之間結這門親,你就處心積慮做了設計了這麽一出戲?”

“不僅如此,也是為了幫助殿下和二妹妹之間有情人終成眷屬。”展歡顏道,很有些大言不慚的意思。

那兩人狼狽為奸,本來她也不在意,可既然對方幾次三番想要讓她來埋單?這會兒促成了這件事,也省的那兩人再算計惡心她了。

“你好大的膽子!”北宮馳聽她這般語氣,忍不住再度失聲笑了出來,但是緊跟着下一刻就是目色一冷,面目近乎猙獰的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道,“你真當是以為本王不會将你怎麽樣是嗎?這樣公然算計我的,展歡顏你可知道,你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

“是麽?”展歡顏微笑着與他對視,完全無視他的怒火,搖頭道,“可是我卻半點也不覺得榮幸,如果可以,我倒是願意和殿下之間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必有這一出的。”

北宮馳滿面怒氣,展歡顏只是看着他,眸子裏的色彩沉澱下來,字字清晰道,“殿下,我想您記得,就在兩天前,也是在我忠勇侯府的內院裏,我曾與你說的十分清楚了,我對您無意,也不在乎您是怎樣的人,要行何等事,可是千不該萬不該,您不該一再相逼,非要把我逼到絕路上去。您是當朝親王,皇親貴胄,但凡您還肯給我一條路走,就憑我?我又怎麽會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與您刻意的為難?”

“就為了不想嫁入我的王府?”北宮馳确認道,一字一頓。

展歡顏排斥他,這一點和她算計他的事情一樣,都能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

“是!”展歡顏道,一個字擲地有聲,不卑不吭。

北宮馳的眼底閃過明顯的怒色,幾乎是低吼出來,“我梁王府是洪水猛獸嗎?還是本王就這麽叫你生厭?”

洪水猛獸?那根本就是煉獄鬼窟吧,踏進去,就等于一腳先邁進了鬼門關。

展歡顏冷嗤一聲,但笑不語。

北宮馳的面目陰冷,看着她諷刺道,“你別忘了,這門婚事從一開始就是忠勇侯贊同的。”

“殿下是想與我說,這兩天外間傳言的事情吧?”展歡顏了然,平靜的打斷他的話。

北宮馳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算是默認。

展歡顏甩開他的手,走到一旁,眼底諷刺的意味就越發的明顯起來道,“我知道,那些話都是我父親刻意叫人散播出去的,可是殿下,您就敢說您在這件事上全然沒有算計?”

“和展培合謀?你也未免太過小看本王了。”北宮馳不屑道。

“可是您卻默許縱容了他的私心和算計。”展歡顏道,皺眉看着他,“我父親他是行了卑鄙之事,他讓人放出風聲去說是你有意與展家議親,并且刻意過府來探望于我。這件事上他斷的是我的後路,可同時試探的又何嘗不是梁王殿下你的态度?你明知道有這樣的閑話傳出去,而且我也與你說的很明白了,不會結這門親,你卻非但沒有澄清此事,反而選擇作壁上觀,在後面等着看戲?梁王殿下,您覺得您這樣的作為真的就是光明磊落的嗎?”

北宮馳的臉色微微一變,往旁邊踱了兩步道:“你忠勇侯府的事,憑什麽要本王替你出面?要毀你名聲的是展培,那是你們父女之間的事。”

他說着,就再次扭頭朝展歡顏看來,諷刺道,“展歡顏,要和本王劃開界限的人是你,你既然都不是本王的什麽人,又憑什麽指望本王對你施以援手?”

誠如展歡顏所言,這件事他早就料到了,他不阻止,更是樂見其成。

展歡顏不是不肯嫁他嗎?那麽這件事傳出去之後,她就說什麽都要和自己綁在一起了?哪怕為了大局,他已經斷了籠絡展歡顏為他所用的心思,但是這個女人,除了他梁王府,也不能再有別的去處。

既然正妃之位她不要,那麽這事之後哪怕是妾室,她也都非要屈從不可。

不能說是對這個女人有多喜歡,只是她的排斥已經逐漸激起他血液裏一種征服的欲望。

他要得到這個女人!不擇手段!

展歡顏是沒想到北宮馳會對她起了這樣的龌龊的心思,只當是他對自己無視他的報複。

所以他反駁,展歡顏也不惱怒,只就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是啊,我是沒有立場要求殿下來替我消災,所以我選擇自救,而且無可否認,我做到了不是嗎?梁王殿下你的确是因為特殊的目的來過我們忠勇侯府,可是現在衆人皆知,您真正屬意并且要見的是我們家的二小姐展歡雪,可不是我呢!至于這兩天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不過就是世人不明內裏,胡亂的揣測罷了。”

這件事的便利就在于當初事情發生是在忠勇侯府裏頭,除了幾個近身的人,沒人知道她見過北宮馳。

現在展歡雪的事卻是鬧到了大面上,許多人都有目共睹,如此一來,整個風向就全數轉變了。

北宮馳的面色鐵青,眼底彌漫一層冰冷的殺氣,手指收握成拳,指關節捏的咯咯響。

展歡顏看他這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也是毫無感覺,只道:“殿下要的明白我都已經給您了,如果您再沒有別的事情須得要繼續質問的話,那麽就請離開吧!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不日之後您就會成為我的妹婿,這裏是我的院子,你出現在這裏,不合适!”

言罷就撇開北宮馳不管,徑自轉身要回屋子裏去。

北宮馳看着她的背影,也知道到了此時此刻多說無益,可心裏怎麽想都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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