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肖聲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路風打工的地方，路風在一家酒吧打工，肖聲停頓了一下腳步，決定走進去……

肖聲在一個角落裏看着路風，路風現在很忙碌，不斷地奔走忙碌，不小心打翻了酒杯，被經理罵，而路風低着頭沒有反駁。路風的眉間略顯疲憊，肖聲覺得眼睛有些濕潤：路風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可是因為自己，如果依照路風以前的脾氣，他一定會甩手走人，可是…因為他要保住這份工作而不得不忍受這些。肖聲默默地跑了出去…閉上眼睛回想這三年和路風的點點滴滴，忽然有種錯覺…這一切都是錯的。

肖聲本以為自己或許可以假裝心安理得的跟路風走下去，可是今天路風母親的幾句話就攻破了肖聲的心理防線，不是肖聲不堪一擊，而是她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或許，肖聲應該感激她，她沒有拿着支票來羞辱自己。

“肖聲，今晚你想吃什麽啊？”路風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可是肖聲卻覺得路風離自己很遠很遠、

“就老街的熱湯面吧…”肖聲心不在焉的說道。

“好，那你等我回家啊。嘿嘿…肖聲，我想你了。”路風最後一句似乎有些疲憊。

“恩，我等你…”肖聲此時只想快點挂掉電話，他怕…自己會撐不住！

肖聲立即蹲在了地上，低聲啜泣，不顧別人的目光。

肖聲如果可以未蔔先知的話，一定會很後悔，沒有珍惜路風的最後的一通電話。

“師傅，麻煩您快點…”肖聲着急的說道。

“小夥子，你着急也沒有用啊，堵着誰也走不了啊！”師傅淡定的說道。

肖聲心急如焚，根本坐不住…直接把錢給司機，打開車門直接跑着離開了。

肖聲趕到醫院時，問了半天，找了半天才趕到手術室。只看到了路父和路母…肖聲臉色蒼白，慢慢走向手術室門口。路父看到了肖聲直接沖上來抽了肖聲一巴掌。肖聲沒有反抗，臉被打到了一側，瞬時紅了，一個巴掌印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兒子現在根本不會躺在裏面，你還有臉來！”路父的情緒極其激動，還要沖上來對肖聲動手，路風的母親趕忙拉住了路父，把肖聲推到一邊“你打他也解決不了問題啊，還是等等醫生出來看看怎麽說吧！”

路母把路父勸道一旁，肖聲孤零零的站在了一邊，肖聲一直盯着手術室的紅燈…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肖聲簡直不敢相信，前一秒鐘路風還在問自己今晚吃什麽，還說讓自己等他回家，還說想自己了。可是，現在路風躺在了裏面。他們說什麽…肖聲聽不清楚，只是隐隐約約聽到路風是因為車禍，在中南道…在老街附近。肖聲感到一陣眩暈，立即扶住牆，支撐着自己站着。自己現在還不能倒下，他要等路風出來，等…路風回家！

“肖聲…別丢下我，帶我回家。肖聲，你在哪裏？為什麽我看不到你。”路風看着‘肖聲’冷漠的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肖聲在另外一側看到了這個場景，嘶聲力竭喊道“我在這裏啊，路風。路風！”

路風一直追着‘肖聲’…

肖聲驚起，看看周圍…自己什麽時候回到的家。

肖聲靜靜的想着發生了什麽，肖聲只記得：醫生出來後，說…路風因車禍失明了。

肖聲呆呆的坐着…失明？肖聲終于知道為什麽在夢裏路風說看不到自己了。

肖聲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在床上的一角，抱緊自己的身體。肖聲終于知道為什麽小時候爸爸總說自己是掃把星，看來自己說不定真是天煞孤星。路風自從認識自己開始就一直在倒黴，只要是跟自己沾邊的事情，路風從來都沒有順利過。受傷，被家人趕出家門，殺人，失明…媽媽離開了自己，奶奶離開了自己。現在說不定…路風也要離開了。

肖聲把頭埋在雙臂之間，好想找到一個殼，自己可以藏在裏面。

路風，你知道嗎？其實…一直最怕離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那麽請你不要告訴我，讓我假裝以為你還在。

“對不起，我為路風父親打你的事情道歉，他只是在氣頭上，你別介意。”路母真誠的看着肖聲。

肖聲一直低着頭，聽到這句話，擡頭看着路母，眼圈發紅，搖了搖頭。

“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之前的請求。你也知道路風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我和路風的爸爸準備把他帶回美國接受最好的治療，這樣會減低對他的傷害，讓他盡快好起來！”路母溫和的說道。

肖聲一聽到路風可能會離開，情緒有些激動“可是，他不願意的話…”

“所以，我希望你答應我之前的請求。你主動離開路風，那麽路風也會死心，他就會跟我們走了！”

肖聲下不了決心，遲遲不說話。

“我想你也知道路風的夢想是攝影吧，他已經這樣了還怎麽實現自己的夢想呢！就算你不嫌棄他，可路風那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做一個寄生蟲永遠依附在你身邊嗎？你一定要做他人生上的絆腳石嗎？一定要他和自己的父母斷絕關系嗎？一定要這麽自私嗎？”路母有些咄咄逼人。

肖聲臉色慘白：是啊，路風的夢想，路風的人生，路風的一切都被自己毀了。如果自己繼續以愛的名義留住路風，可能真的是自己太過自私了。路風如果要洗白，只能離開自己！

良久，肖聲都沒有說話，路母依舊望着肖聲，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時間仿佛是靜止的。

最後，肖聲打破了寂靜“可不可以讓我看看路風…”

路母喜上眉梢，激動的問“你答應了？”雙手不自覺的握住了肖聲的手。

肖聲全身僵硬了一下，不自在的抽出自己的手，輕輕吐了一口氣，沉重的點了點。

“你去吧，盡量快一點，路風的爸爸很快就回來了。” 肖聲站在病房前，望着裏面，遲遲沒有進去。

肖聲輕輕推開門，看見路風坐在床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路風看起來更加消瘦了。

不一會兒，路風站了起來，慢慢的向前移步，但可以看得出來每挪動一步，路風都極其的不自信，手不停地在摸索。

肖聲頓時眼睛發酸：路風是那麽…驕傲的人。

突然，路風沒有看到倒在地上的拐杖，被拐杖絆倒了，肖聲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欲跑上前扶他。卻看見路母跑的更快一些。

肖聲心裏突然滋生了一種叫做悲涼的感覺，這種感覺從來沒有比此時更加強烈，或許這種感覺只出現過小時候周圍的小朋友嘲笑自己沒有媽媽的時候。

路風有自己的家族事業，有自己更好的人生道路，也有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而自己呢？什麽都沒有……親情，友情，愛情，什麽都沒有了，而自己唯一的路風也要離開了，而推開他的人就是自己。

肖聲失神的看着眼前路母對路風的細聲溫語，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路風突然将頭轉向門口的方向，眼神毫無焦距，肖聲靜靜的屏住呼吸，不敢呼吸，生怕路風發現自己。

路風将頭轉向路母，聲音聽起來有些許的沙啞“媽，肖聲來過嗎？”

路母立即看向肖聲，卻看見肖聲對着自己搖了搖頭。

“沒有，除了我跟你爸，哪有人來看你啊？”路母強裝鎮靜。

路風默默低下頭，眼睛低垂，眼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媽，我累了。你出去吧！”路風低聲說。

路母安置好路風後，走到門口，拉了拉肖聲提示讓肖聲出去。

肖聲愣愣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肖聲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路風：路風正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睡覺。

只一眼，一眼就好，或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路風，對不起。路風，再見。本來說好的不說再見，可是我知道…這一次可能真的不會再見了。

肖聲靠着牆壁，低着頭看着地面。

“這個，給你。”

肖聲驚詫的擡起頭，看着眼睛的機票和一封推薦書，還有□□。

“我知道你喜歡設計，我替你申請了一所大學，那裏可以實現你的夢想，還有這張□□你拿着，我會定期彙給你生活費和學費的。”路母笑着說道。

肖聲低頭無聲的笑了笑，而後擡起頭直視路母的眼睛“對不起，我不會要的。我也不會去的。我既然說了離開路風，就一定會離開的。您不用拿這些東西…”

“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想補償你。”路母急切的解釋道。

補償？肖聲笑着回道“不，伯母您…并不欠我任何東西。不需要補償我。”肖聲說完轉身離開了。

“肖聲…”路母叫住了肖聲。

肖聲停下腳步，并沒有轉身“離開路風我已經很愧疚了，我不會接受路家的任何東西。我不想…讓自己覺得…我為了這些東西把路風賣回路家。帶路風盡快回美國吧，別再回來了…”肖聲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想最後拜托你一件事情。”路母沖着肖聲的背影喊道。

“請你給路風寫一封信，我怕…單單是我對他說，說服力不夠，所以…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路母難為情的說道。

“我知道了，信會盡快給您的。”肖聲冷冷的說完就走了。

是不是對他太殘忍了……路母盯着肖聲離去的背影，心裏默默想到，擦拭了一下眼角，卻發現眼角含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