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随着時間的流逝, 荒原上的風漸漸有了些變化。

以往只有在夜裏才會聽到寒風的呼嘯聲，現在在白日，風聲也變得越來越大，風裏夾雜着草屑砂石吹得門窗砰砰直響，即使城堡外有城牆守護, 內有恒溫魔法陣調控溫度, 也無法擋住風沙吹上陽臺, 在上面留下各種雜物。

這讓哈蒂絲不得不把喝茶看書的地點從室外搬進了室內，但即使如此, 關好的門窗傳來的咯吱咯吱的響聲還是讓她不勝其擾，尤其是在夜裏休息的時候。

想到之後的情況會變得更糟糕, 為了自己的睡眠質量着想，她決定搬到走廊對面的房間去，那邊的窗戶是對着中庭花園的，雖然在風聲越來越大的現在, 也并不開聽到些響動, 但比這邊還要清靜的多。

在哈蒂絲指揮着奴隸們換房間的時候，消失了幾天的奧西裏斯又出現了。

這次他一出現, 就扔了個光球給哈蒂絲。

“給我的？”

穿着深色的裙子, 圍着圍裙, 挽起了袖子，頭發還用布包裹起來的哈蒂絲仔細的打量着手裏的東西。

這個光球差不多乒乓球的大小, 看起來像是用魔晶礦石打磨出來的, 圓潤又光滑, 但入手後卻能發現不對勁，拿在手裏輕飄飄的，根本不像是魔晶該有的重量，而且雖然它在發光，但實際上它是一個黑色的球，所以發出的光芒也是透着不詳氣息的黑色。

不過很快哈蒂絲就想起來這是什麽了。

“一個封印球，裏面是什麽？”

奧西裏斯輕描淡寫的回答她“你要的幽靈。”

哈蒂絲怔了一下，這幾天沒見到奧西裏斯，也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她還以為對方沒有同意她的請求呢。

“所以這幾天你就是去找它了？在哪兒找到的，幽暗城嗎？”幽暗城就是那座由巫妖通知的不死族的城市。

“不，我在山脈裏找到的。”

奧西裏斯現在和魔神融合了，受到封印的影響，他的活動範圍被局限在城堡這一代的荒原上，并不能去距離十分遙遠的幽暗城。

所以哈蒂絲的請求奧西裏斯一開始确實是不打算答應的。

不過出于某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明白的原因，奧西裏斯倒是在自己能活動的範圍內搜索了一下，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幽靈。

他是這麽告訴自己的如果有，他可以和哈蒂絲再換一杯血，如果沒有，那也不過是多看幾眼的事情，不虧的。

結果就是這麽巧合的，他在城堡對面的山脈中，找到了一個新生成的幽靈。

幽靈形成的條件其實很苛刻，除了對環境有嚴格的要求外，還必須是生前魔力不俗，死時遭受巨大的痛苦，含恨而死的家夥才有一定的幾率成為幽靈，而且幾率非常低，一千個法系強者裏都不一定有一個符合條件，而且相比幽靈，同樣的條件下，死者變成骷髅或者死亡騎士之類的不死族可能性更大。

所以大多數的幽靈，其實都是人為制造出來的。

就算是奧西裏斯，都沒有想到真的就那麽巧的，讓他遇到了。

實際上這個幽靈的誕生也有奧西裏斯推了一把的原因，如果再晚上幾天，元素風暴到來，暴動的元素就會改變幽靈所在地的環境，導致它還未成功轉化就靈魂消散了。

收到這麽一個可以用的幽靈，哈蒂絲當然高興。

雖然這個幽靈才剛剛誕生，自我意識幾乎沒有，但對于只是需要讓它指揮一群骷髅幹活的哈蒂絲來說，反而正何用。

但高興以後，哈蒂絲又意識到自己現在并不是死者的主人了，所以這個幽靈即使在她手裏也不會聽她的話。

甚至百分百這個幽靈會在被放出來以後，第一時間就襲擊她。

亡者對生者，永遠是嫉妒并憎恨着的。

好在這個世界，和上個世界又有很多的不同。

她舉着手裏的封印球，問奧西裏斯“這個也可以簽訂契約吧？”

奧西裏斯“嗯。”

如果不行，也不會又那麽多不死系的法師專門制造幽靈用于驅使奴役了了。

可他緊接着又補上了一句“但是你不合适。”

維勒特王族是神祇的血脈，而且是光輝神系的神祇後代，屬性和不死系犯沖，而沒有魔力的人簽訂魔法契約，是需要使用血液的。

哈蒂絲的血能讓魔神意識乖乖安靜下來不鬧事，對不死系的亡靈來說就更加不可抗拒了，在別的種族都有可能觊觎她的血肉的情況下，不死系的存在反而是避之唯恐不及，稍微弱一點的不死系會因為碰觸到她的血肉而被強行淨化，強大一些的倒是不至于因為一滴血就挂了，但也會不舒服，如果大量碰觸，也會削弱自身的力量。

而封印球裏的這個幽靈不過剛剛誕生，力量微弱，根本無法承受哈蒂絲血液的反噬。

所以這個簽訂契約的人選，當然不能是她。

但她身邊也沒有适合的人選。

操控幽靈的必須是更高位的不死者或者強大的法系生者，不然很可能被幽靈的力量反噬，而她手下四個奴隸沒有一個會魔法的，自然都不适合和幽靈定契約。

所以簽訂契約是沒戲了。

但好在她面前還有一個無所不能的魔神。

“你能讓它聽我的話嗎？”

“再追加一杯血。”

“成交！”

簡單的幾句話，就達成了協議，奧西裏斯可以得到兩杯血，哈蒂絲擁有一個聽話且任勞任怨的監工。

幽靈懼怕陽光，剛剛誕生的幽靈更是一曬就靈魂消散，所以直到太陽下山，夜幕降臨，奧西裏斯才把那個幽靈放了出來。

很意外的，這竟然是個女性幽靈，而且還是一名精靈。

幽靈的存在本來就稀少了，如今竟然還是一名精靈，這個情況就更加稱得上是罕見了。

不過因為死亡的緣故，生者的顏色從她身上退去，所以雖然能看出它是一個精靈，但已經無法判斷它是自然精靈還是墜落成魔物的暗精靈，但在魔界的話，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而且自然精靈信仰的是生命與自然之神，哪怕慘死，他們也不可能讓自己變成不死族的。

這名曾經的精靈現在的幽靈女性長得很美，即使它現在只是灰白色的虛體，但那張臉依舊很吸引人。

而這大概也是她含恨慘死的原因。

初生的幽靈還沒有生前的記憶，它們渾渾噩噩，只憑借本能攻擊着生者，但幽靈虛幻的形體上會保有死前的狀态，哈蒂絲從那破碎的衣袍上，大致猜到了她在最後時刻很可能遭受了非常殘忍的對待，才會因此怨氣沖天，轉化成了幽靈。

只看了一眼，她就轉開了目光，奧西裏斯同樣也皺起了眉，手指輕動，一層黑霧像是袍子一樣遮住了幽靈的身軀，甚至連她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

死亡的氣息在房間裏迅速彌漫，冷的哈蒂絲打了個寒顫。

人類的身體還是過于脆弱了。

這個幽靈目前雖然還沒多少自我意識，但簡單的命令還是能聽得懂的，哈蒂絲讓它指揮那群奧西裏斯轉移過來的骷髅到中庭花園裏幹活，它飄飄忽忽的就帶着一群骷髅去了。

早在白天，城堡裏的幾個奴隸就聽哈蒂絲說過晚上會有一群骷髅在花園裏幹活，所以即使在房間裏聽到了動靜，他們也沒有出來。

哈蒂絲跟上去旁觀了一陣，雖然漆黑的夜色裏一群骷髅在花園裏除草翻地挖坑的樣子像是在挖墳準備埋屍骨，陰森森的很是吓人，但它們的工作倒是沒有出什麽大問題，就是經常會把一些不需要處理的植物也當成雜草清理了，但總比奧西裏斯一招下去直接全軍覆沒來得好。

而且骷髅們幹活不會累，數量又多，要不了多久就能幫她把這裏都清理出來，在那之後還可以派他們去清理城堡的其他土地。

看它們幹活，她都有些舍不得把它們還給狼人了，可惜契約已經簽訂，等狼人送來了植物，這些骷髅自然也要交出去。

所以在那之前，自然是努力讓它們多幹點活。

哈蒂絲旁觀了一陣見沒有問題，就返身回去，打算履行和奧西裏斯的交易，放血給他。

“不急，過幾天再說。”

奧西裏斯并不是憐惜哈蒂絲，只是他剛剛才喝了哈蒂絲的血不過幾天，魔神正處于安靜狀态，現在再喝兩杯下去，也沒什麽大用處，反而浪費了。

哈蒂絲自然沒意義，只說他什麽時候想要了就來找她。

——怎麽聽起來似乎有哪裏不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