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三合一]

饕水水聞言也愣了一下, 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他忽然也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還未化形的時候。

饕水水那時候還很小，沒有繼承傳承的它甚至以為自己是一只長得醜的小老虎。別的小老虎都有父母, 只有它整天餓着肚子辛苦捕獵，一只饕餮住一只饕餮玩, 無聊地時候最喜歡追在其它小老虎屁股後面跑。

饕水水沒有父母教導，也沒有繼承傳承，它天真的以為自己是小老虎，想跟其它同伴一起玩。

可是它身上散發的兇獸威壓卻令普通老虎吓得屁滾尿流, 就連老虎精也不敢靠近它，害怕一不小心就被吃掉了。于是靈山常常見到饕水水追着一群老虎漫山遍野的瘋跑的動人場景。

饕水水還以為自己是在玩，殊不知只有被追的老虎們都知道它們是在驚慌失措的逃命。

饕水水總是追不上其他老虎們。這個單方面無回應的游戲逐漸變得無聊, 失去了原有的意義。更何況這些老虎被饕水水吓得神經過敏, 心驚膽戰的紛紛搬家，久而久之，靈山再也找不到一只老虎了。

饕水水的生活孤獨又無聊。它獨自發呆的時候，偶爾也會沮喪的思考，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陪它們一起玩的父母, 而它沒有。

直到孤獨的饕水水在靈山發現了一株人參。

饕水水太餓了，它守候在散發着靈草氣息的人參身旁, 暗想等時機成熟了它便吃掉這棵人參！

為了吃掉這棵看上去很美味的人參，它整天守候在人參身邊，在這漫長的歲月裏沒有妖精願意跟它說話，也沒有妖精願意跟它一起玩。

無聊的饕水水會對自己守護的小人參吐露心事, 它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也想要個新朋友，還想要吃飽一點。

也許是因為自己對人參說了太多的廢話, 也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朋友太孤獨了，總之，對饕水水而言，那棵原本普普通通的靈草也變得異常珍貴起來。

月亮升起時，它想，不如明天再吃掉人參吧。

太陽落下時，它想，不如後天再吃掉人參吧……明日複明日，一千年過去了。

饕水水還是沒有長大，它也還是沒有朋友。它的身邊只有一棵沒有靈智的，什麽也不懂的靈草。

幼小的饕水水一整天都百無聊賴地躺在人參旁邊，幻想自己擁有很多朋友。一個跟它一起梳毛打滾，一個跟它聊天給它講故事，還有一個會和它一起捕獵，在它沒吃飽時，會分給它一點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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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很多食物，一點就好，因為它真的太餓了。

忽然有一天，也許是誰聽到了它的小願望，饕水水守護的那株人參忽然便生出了靈智。

初來乍到的人參精看到自己身邊守候着一只饕餮，猛地吓了一跳，頭上的小葉子一顫一顫的。當人參精問明白饕水水整日守在自己身邊，是為了将來吃掉自己後，頓時無語了。

她對它說：“你要吃我嗎？”

饕水水搖了搖頭。它不知道，它原本是打算吃的，但它想有一個朋友，一個會和它說話，會和它玩游戲，能和它一起分享食物的朋友。

人參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對它說：“那你別吃我了，咱們做朋友吧。”

饕水水愣了一下，當即歡呼出聲：“好啊！”

它高興地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旁的人參精看的瞪大了眼睛，頭上的兩片小葉子搖了搖。

人參精給饕水水取了個名字，她還給它講故事，什麽一千零一夜啦，安徒生童話啦，饕水水最喜歡做的事情從在地上獨自打滾變成了趴在人參精旁邊聽故事。

饕水水太餓了的時候，人參精還會允許它吃自己的人參須。

後來饕水水食量越來越大，人參精的人參須都不夠養活它了，便對它說：“去外面看看吧。”

找到人參精說的冤大頭主人後，饕水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靈山。

它偶爾也會懷念從前的時光。

——

幸好後來它回到了人參精的身邊，成為一只又有了朋友的幸運饕餮。

饕水水跟着人參精來到仙界，有了天天追在自己屁股後面喊哥哥的小白雲，它度過雷劫化形，終于覺得自己不再孤單，卻未料在猝不及防的今天，和自己素未謀面多年的親人相遇。

浮西西在他身旁嘀咕道：“要過去看一看嗎？不過要怎麽确認你們之間的關系呢？我記得好像有個驗證血緣的法術……”

“不用了。”饕水水神情複雜地看着那只疲憊的被困在柱子旁的饕餮，對方此時也恰好擡頭望向他，對方麻木呆滞的神情逐漸崩裂，緩慢地露出震驚的表情。

饕水水傻傻地看着那頭饕餮，小聲說：“那是我的哥哥，握能感覺到。”

血脈羁絆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饕餮的傳承記憶能幫助他在與對方相見的那一秒，準确地辨別出對方的身份。

饕水水的哥哥的脖頸處套着蘊含着陣法的枷鎖，被一根沉重厚實的鎖鏈拴在石柱上。他面容憔悴，看起來病殃殃的。

饕水水站在原地，猶豫着邁出一步。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名修士走了到石柱旁，那堆被困在一起的妖修身體不約而同的顫了一下，紛紛往後退縮。

那名修士大約是不怎麽開心，他手上拿着一根長鞭，洩憤似的抽了向地上一只長着兩只耳朵的靈水兔妖。兔妖吃疼也不敢發出聲音，而是急忙逃竄爬向其他離該修士最遠地方。

這些妖修被項圈上的發展禁锢均是人型，此刻卻赤身裸體地在地上爬動，浮西西看的微微蹙眉，神情凜然。

而其他修士似乎都見怪不怪了，且都非常享受地看着這一幕。當那只無處逃竄的靈水兔妖再次被那名修士抓起耳朵時，衆修士哄得發出極大聲的笑聲，仿佛是在看什麽極為有趣的喜劇。

而在衆多瑟瑟發抖的妖修中，饕水水的哥哥卻始終鎮定地蹲坐在一側，不似其他妖修那般狼狽閃躲。

一名圍觀的修士見此不由看向這群妖修的主人，調笑示意道：“這麽多年了，趙師兄還沒收服這只饕餮？”

修真界皆以修為論稱呼，那名對妖修毒打的修士名叫趙乾坤，來自禦獸世家趙家，修為已有化神中期，是此次參加修士中除了浮西西外最厲害的修士。

浮西西在特意打聽的過程中，發現關于他的描述最多，實力強大、擁有衆多妖獸、性情惡劣、喜愛折磨對手……大家都知道雲華宗的弟子此次折了不少，沒有陳明德陳惟馨等人，他們均認為趙乾坤會取得此次門派大比的勝利。

對于這名修士的話，許多如浮西西不知內情的修士紛紛露出不解的神情。在其他修士的追問下，知道內情的人便解釋道：“你們這不知道了，趙師兄擁有衆多妖獸，全部都被他馴服的服服帖帖，只有饕餮即使與趙兄締結了主仆血契，它也不肯認趙兄為主。”

周圍的修士一陣驚呼：“竟然有妖獸簽訂了契約後還能反抗主人？怪哉！”

“是了。這只饕餮已經呆在趙兄身邊幾年了，據說是由趙兄師長贈下……”

“趙兄的師父衡道真人據說已經突破虛無中期，晉升渡劫修士大有可望啊！”

……

這些浮西西已經聽過一遍了，只不過卻不知道這趙乾坤居然有一只饕餮靈獸，而且對方還是饕水水的哥哥。

就在浮西西默默思索的時候，正在講話的某個修士看見了她。

那名修士正是之前跟浮西西搭話的人。當時他還為了搭讪，告訴浮西西極樂門也有一頭饕餮的事情，卻被忙着打聽消息浮西西忽略了。

當時他覺得浮西西是瞧不起自己，如今他一見到浮西西和站立在對方身旁的饕水水，又忽地望向被困在石柱上的饕餮，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一般，眼睛亮了起來。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眼睛一轉，當即報複地在人群中高聲喊道：“這不是巧了嗎，浮道友的靈獸也是一只饕餮。”

他話點到為止，被點醒的衆人立馬望向浮西西身邊的饕水水，當即發現饕水水和趙乾坤的饕餮長相十分相似，必定有所關聯。

“浮道友的靈獸饕餮竟與趙道友的靈獸長相如此相似，難不成兩者還有血緣關系……不過浮道友的靈獸竟如此聽話，趙兄，你自喻為調教妖修的高手，理應向浮道友取經啊！”

被調笑的趙乾坤臉色有些不好，眼神威脅地掃向浮西西，當他看清對方的面容後，眼中的殺意立刻被掩埋了。

來參加門派大比的修士均是門派中的人中龍鳳，是宗門家族将來的頂門柱，來之前門中長老早就替他們打聽了一番對手，且着重強調和圈出了部分不能得罪的人物。

趙家雖然勢力不如雲華宗極樂門，但在仙遙洲也是名列前茅，且族中出過一位飛升上界的老祖，其他門派家族也都賣他們幾分面子。

家族強大，趙乾坤自身實力也不容小觑，所以對他而言，他不能得罪的人皆少之又少，而浮西西便恰好在其中。

據說浮西西的是從靈界飛升仙界，她現下拜在雲華宗，師父是一位渡劫大能，且待她極為優渥。最主要的是，浮西西雖是一名妖修，但百年前已經進階化神，雖然趙乾坤此刻看不請對方的實力，卻也知道對方修為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趙乾坤松開捏着靈水兔妖的耳朵，再次恢複之前正氣凜然的模樣了。他走至浮西西面前，掃了眼一旁無辜的饕水水，問道：“這便是浮道友的靈獸？”

他态度極有态度禮貌，浮西西卻很難喜歡上他這個人。

她看了眼那只饕餮，對趙乾坤點了點頭，說：“我觀林道友的饕餮似乎與我的靈獸有些關聯，不知趙道友能否割愛，把你的饕餮送給我？我願意出靈石買下。”

聽到她的話後，饕水水的哥哥立時露出詫異的神情，而一旁的饕水水眼神期盼又緊張地等待趙乾坤的回複。

趙乾坤在趙家這一代最強的子弟，如無意外，他會是趙家下一任家住。他無論是在家還是出門，都是衆人捧着的對象，剛才自己特意收拾自己的靈獸，也是為了博得衆人關注。

可如今忽然冒出來一個浮西西，搶走了他的大半風頭，他雖面上親切，實際心生惱怒異常。

所以面對浮西西的請求，他面上裝出錯愕的表情，随後拒絕道：“恐怕不行。此獸乃是家中長輩所賜，不便贈與浮道友。”

浮西西皺起眉，她還未說話，趙乾坤便道：“不過浮道友恐怕對妖修太為關注了，不過是地位卑賤的妖修，哪裏值得浮道友為此費心。就算浮道友也是妖修，但也不必……”

周圍修士頓時爆發一陣嘈雜的聲音。其實在場知道浮西西是妖修的人并不少，但在趙乾坤之前，并未有人主動提出。畢竟他們欺負的都是實力弱小的妖修，如浮西西一般背景強大自身修為深厚的妖修，他們是萬萬不敢招惹的。

趙乾坤裝作沒有聽見其他人的話，他說着忽然自顧自地驚嘆一聲，略焦急地對浮西西道：“我方才所言，浮道友可千萬不要誤會。浮道友雖是妖修，卻有位渡劫期的師父，又是雲華宗的弟子，自然和這些妖修不同……”

此前也有修為強大的妖修，但他們都特意隐藏了自己妖修的身份。其他人不提，他們也将自己跟其他弱小的妖修分割起來，假裝自己是正常的修士，仿佛這樣就能跟妖修的地位割裂開來。

所有人都以為浮西西也一樣。

但她沒有。她擡首看向趙乾坤，淡淡道：“沒有什麽不同。”

她聲音平靜，其中卻蘊含着一股特別的力量：“都是妖，有什麽不同？”

趙乾坤的笑容僵在臉上，心中愈發惱怒。

他強笑道：“浮道友真是幽默，為了你的靈獸，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對方如此服從你……”

面對趙乾坤暗裏帶刺的譏諷，浮西西毫不留情地嗤笑着打斷了對方的話：“誰告訴你饕水水是我的靈獸？你們趙家不是禦獸世家嗎？怎麽連妖獸無法契約妖獸做靈獸都不知道？”

她說：“我和饕水水小白雲都是随着我師父一同飛升，他們均是我師父的靈獸，向來深受愛護。只不過我師父閉關，暫時将它們交由我照顧，趙道友不肯割愛也無妨，算算時間，再過數日我師父便會出關，屆時他自會親自去趙家求取。”

浮西西話還沒有說完，周遭的修士頓時如同沸騰了一般：“浮道友的師父便是那位從靈界飛升的渡劫大能林師尊？我們門派之前也曾去接引之地邀請林師尊，只不過敗給了雲華宗……”

周遭如此的聲音并不算少。

趙乾坤的臉色霎時異常難看，就連趙家也曾去邀請過，只不過因為家族實力在仙界并不算強，所以根本沒見到林洛生的面。

他忽然改了主意，對浮西西道：“豈敢讓林師尊來趙家，這樣吧，這只饕餮我可以贈與浮道友，不過明日門派大比時，我們比一場如何？”

他特意強調道：“浮道友若是贏了，我便割愛，若是輸了，浮道友便答應我一件事，說來有趣，我身于禦獸世家，卻看不請浮道友的真身，只需浮道友變成原型……”

“好，不過你此刻便得将饕餮交給我保管。”他還沒有說完，浮西西便答應了。

因為她确認自己絕不會輸。

更何況這趙乾坤好大的口氣，還看不穿自己的身份，如今浮西西已有虛無期，恐怕只有他那位已經飛升的老祖才能看透浮西西的真實身份了。

浮西西答應的如此痛快，趙乾坤豈會看不穿對方對自己的輕蔑。

“好、好，浮道友如此自信，趙某甘拜下風。”他惱羞成怒，走至饕水水的哥哥身旁。

他解開饕餮鎖鏈的時候，忽然洩憤般用力踹了一腳對方，半真半假道：“去吧，去你的新主人身邊。”

他這一腳看上去并不重，但卻暗中用上了幾分靈力。饕水水的哥哥當即被踹的跪倒在地，蒼白着臉蜷縮成一團，手腳微微抽搐。

他深深埋頭，不敢擡頭看向不遠處的饕水水。

饕水水愣了一下。随後猛地化作原型，咆哮着朝動手的修士撲了過去。

那名修士已經是化神修士，他未料到饕水水會突然襲擊自己，匆忙躲避的時候身上的衣袖被撕扯成了碎片。

饕水水吓退了對方也不追擊，而是守候在那只躺在地上的饕餮面前。他憤怒地露出鋒利的牙齒，尖利的爪子在地面深深劃過幾道痕跡，眼神兇狠地望着衆多修士。

趙乾坤憤怒地看向饕水水，手中已經顯出了本命法寶，看樣子下一秒便會動手。

他自喻為禦獸世家的子弟，卻被靈獸襲擊，當即臉上挂不住了。

他瞪着浮西西，惡劣嘲諷道：“你來裝什麽聖母好人？我師父當初捉了這頭饕餮，他技不如人，這是弱肉強食！”

浮西西嗓音冷冷道：“那我如今殺了你，是否也算弱肉強食？”

在靈界也有妖獸契約主人，但那都是自願的！況且靈獸是與修士同進退出生入死的存在，而仙界如趙乾坤這些人根本沒有好好對待這些妖修！

下一刻，虛無期的威壓瞬間傾瀉，還在笑的趙乾坤瞬間吐出一口鮮血，神情驚恐地看着浮西西。

浮西西此刻已經起了殺心，她神情異常冰冷地看向臉色蒼白的趙乾坤，輕聲道：“明日見。”

“希望你今日能有個好夢。”

——

饕水水趴在桌子上，腦袋靠在手上看着自己的哥哥，好奇寶寶般不斷問道：“你是我的哥哥嗎？我叫饕水水，你叫什麽？”

“我，沒有名字。”饕水水的哥哥瘦骨嶙峋，嗓音沙啞，嘴唇阖動數次才說出寥寥幾個字。

饕水水神情茫然：“怎麽會沒有名字呢，我們都有名字。林前輩叫林洛生，人參精叫浮西西，小白雲叫小白雲……我叫饕水水……”

饕水水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圈，最後興高采烈地對哥哥說：“不如讓人參精給你取個名字吧！我的名字就是她取得，很好聽！”

他哥哥卻拒絕了：“我不想要別人給我取名字……你想叫我什麽？”

饕水水聲音響亮：“哥哥！”

饕水水的哥哥露出一個很微弱的笑。他說：“你這些年過得好嗎？看樣子應當是過的很好吧，不枉費母親當初拼死要把你送走……”

饕水水幼時時常糾結的身世，終于在今天被揭曉。

饕水水母親當初剛生下饕水水不久，十分虛弱，卻恰好撞上了來捉妖獸的趙家長老。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便把才出生的饕水水送至下界，然後去救饕水水哥哥，最後卻不敵死在了趙家，而饕水水哥哥也淪為一頭失去了自由的看門獸。

其實饕水水的哥哥曾經是有名字的，他還記得母親撫摸着他的毛發，溫柔地哄他睡覺，一遍又一遍地喚他的名字：“天冬。”

但自從母親為了救他死在了趙家，他就再也不想叫這個名字了。

趙乾坤也曾給天冬取過名字，和其他妖獸一樣用序號排列。天冬不承認那是他的名字。

他堅信自己只要否定那個名字，他的心就是自由的。

浮西西站在一旁，沒有打擾饕水水他們相聚。

知道了自己身世的饕水水非常依戀天冬，他從浮西西那裏要來了很多丹藥，有辟谷丹也有療傷的丹藥，全都送給了對方。

他說：“這個很好吃，這個是林前輩煉的，我很喜歡吃，這是最後一瓶了，你快嘗嘗！”

饕水水碎碎叨叨地說了很多話，他倚靠在兄長身旁，分享彼此的食物，它幼時那些幻想過的美好場景通通在今天實現。

第二日，浮西西沉默地上臺。

她已有虛無期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極樂門，衆修士原本還在猜測此次雲華宗能否拿下第一，此時卻已經确定無疑。

就連和浮西西一道的執法長老與其他雲華宗修士也都驚詫不已，但他們看到浮西西和饕水水帶回來的那個男妖修，又見浮西西面色難看，也不敢多問。

執法長老跟浮西西夜談後，便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了。

浮西西的第一個對手便是趙乾坤，可是對方卻遲遲沒有上臺。

此次趙家領隊的長老便是趙乾坤的師長衡道真人，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卻沒有遲疑地說：“吾家徒兒昨日受傷，身體還未大愈，不便參加此次比試，便棄了吧。”

周圍頓時發出一陣陣嘈雜唏噓的聲音，衡道真人臉色愈發黑了，卻到底沒有改口。

雖然這麽做很丢人，但趙乾坤是趙家未來最有希望的弟子，可不能折在這場比試當中！大家都未預料到浮西西修為已有虛無期，在場衆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且她昨日那話，便是對趙乾坤起了殺心，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看着趙乾坤上去送死。

趙乾坤站在師長一旁，低着頭不發一言。

比武臺一側的長老立刻喊道：“趙家趙乾坤認輸，此局雲華宗浮西西勝！”

浮西西慢慢走下臺，目光深邃地看向趙乾坤，道：“我假設趙道友還記得賭約，此次比試後，請解除饕餮身上的血契。”

趙乾坤和天冬簽訂的血契是主仆契約，他死後天冬也會死掉，不然浮西西早就動手殺人了。而修士與妖獸簽訂的血契只能由主人解除，所以她才會如此出言。

趙乾坤沒有說話，倒是他身旁的衡道真人咳嗽一聲，答應道：“自然。”

門派大比總共舉行一日，每名修士需要跟五名其他門派的修士對戰，此後浮西西又上場數次，在場諸人無一是她對手。

雲華宗已然勝出。

結束之後，浮西西帶着天冬走向上首的趙乾坤，而饕水水和小白雲則站在下方，眼看哥哥要恢複自由身後，在原地高興地轉圈圈。

他大聲喊道：“哥哥加油！”

天冬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他，嘴唇阖動，似是說了什麽。饕水水茫然了一瞬，很快又重新高興起來。畢竟沒聽見也沒關系，反正他待會兒可以再問哥哥。

趙乾坤看着浮西西，用力捏緊雙手。他忽地笑了一下，随後走向天冬。天冬的脖子上還禁锢着一個項圈，那上面留着主人的法咒，除了主人無人能解開。

趙乾坤喃喃說：“好，我把鎖鏈和血契解開……”

他解開了血契後，項圈啪的一聲自動掉落在地。

趙乾坤深吸口氣，正想說些話來讨好浮西西時，鋒利的爪子紮穿了他的胸膛。

他抱緊那個饕餮，正當大家以為他在解開鎖鏈時，

天冬挖出了他血淋淋的心髒，随後丢棄在地。

天冬修為出其不意的殺了趙乾坤，衡道真人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但趙乾坤的元嬰此時已從體內飄出，衡道真人來不及收拾這只膽大的饕餮，當即想要收攏趙乾坤的元嬰。

只要有了元嬰，趙乾坤就還能活着去奪舍！

浮西西雖然不懂天冬為什麽要突然動手，但她也選擇立時出手阻攔衡道真人動作，并且當着對方面一把将趙乾坤元嬰吸至掌心，随後捏成碎片。

橫道真人眼睜睜見自己愛徒死于面前，怒目圓睜，當即憤怒大吼想要出手。就在這時，天冬抱住了他。

衡道真人猛地大吼：“以卵擊石！我今日要你們……”

就在此時，天冬毫不猶豫地自爆了。

浮西西最先反應過來帶着饕水水和小白雲遁出百裏外。

天冬已有元嬰後期，自爆的威力并不算小。他天真的想這樣殺死害了自己全家的仇人。

正在歡呼慶祝的饕水水忽然看見了哥哥消散在塵煙中的身軀，遲疑地露出不解又茫然的神情。

饕水水的動作慢慢僵滞。

一秒之前，他還在高興地和小白雲在比試臺下面傻兮兮的跳舞，而現在，他看着初初相逢的哥哥緩緩倒下。

他突然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饕水水想起來了，天冬走時說的是再見。他根本就是預謀已久的，他不想活了。

衆人都未料到此事，只得怔怔看着沖天的煙霧，欲言又止。此次趙家參加門派大比，來的最厲害的便是趙乾坤和衡道真人，如今這兩人都不在了，其他人一時竟然無人開口。

煙霧之中有身影晃動，是身形狼狽的衡道真人。是了，他身為虛無大能，元嬰期的修士自爆能重傷他，卻殺不了他。

下一刻，浮西西毫不猶豫地抽身進入茫茫塵煙之中，無數藤蔓從地面湧出捆住衡道真人。

浮西西親自用劍殺了衡道真人，對方連同元嬰一同湮滅在塵埃之中。

她動作太快，沒有絲毫猶豫，以至于周遭的修士根本無人能攔。待大家親眼見到衡道真人死了，才紛紛蹙眉望向浮西西。

此次門派大比極樂門中彙集了不少高階修士，虛無大能便有三四位。衆人見浮西西毫不猶豫輕松地殺了衡道真人，眼中閃過幾道暗光，随後紛紛出聲斥責浮西西罔顧人性命。

在場上百名修士，有人說浮西西殺人如麻，有人說浮西西與妖修為伍，非我族類其心異，有人說自爆的天冬太不像話，有了自由還不珍惜……

浮西西通通沒理，她提着帶血的劍走到饕水水身前。

饕水水正坐在地上痛哭，神情茫然又無助。

浮西西伸出一只手，她還未說話，饕水水便撲進她的懷抱。

他抽噎着哽咽着說：“他死了，他死了，他不要我了……我當時應該給他取個名字。”

饕水水說：“我好難過，我都沒有跟他說上最後一句話。我讨厭這裏，我想回靈界！”

浮西西沉默地聽他哭號，緩緩說：“我也讨厭這裏，我們走吧。”

饕水水睜開淚眼朦胧的眼，肩膀一抽一抽地說：“回雲華宗嗎？”

浮西西搖了搖頭，嗓音平靜：“我們去大荒。”

這裏美好又夢幻，卻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浮西西:饕水水小白雲我們走，離開雲華宗去流浪！

林洛生:……你是不是忘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