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江邊燈光柔和, 投下斑駁樹影。

幾縷微風拂過，給夏天的夜晚帶來了絲絲涼意。

顧南奚來這邊的次數不多，到處都是相擁牽手的情侶, 顯得她沒人要似的。

所以并不知道平時這裏的人口密度是多少，但是今天的人是真多。

又一次跟人擦肩而過後, 顧南奚的小脾氣上來了, 冷嗤道：“這些人是沒地方談戀愛了嗎？喜歡在這裏吸別人呼出來的二氧化碳。”

傅以曜牽着她走到欄杆旁, 用雙手跟身體将她藏在自己懷中。

這樣一來就接觸不到陌生人的觸碰了。

還挺會。

可是這樣一來，他們倆的姿勢看上去無比親昵，像極了在江邊談情說愛的小情侶。

也不知道傅以曜是故意還是就這麽湊巧, 兩人所在之處燈光比較晦暗, 只看得出兩個模糊的人影。

顧南奚稍感羞澀, 她背靠着欄杆，語調有幾分柔軟：“傅以曜, 你真沒談過戀愛？”

高冷的傅以曜見多了，突然搖身一變, 變成了一個戀愛高手, 還挺讓人驚喜跟意外的。

傅以曜：“明知故問。”

顧南奚忽然多了絲調戲傅以曜的沖動, 她歪着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嬌滴滴地開口：“純情的傅哥哥, 要不然我教你談戀愛吧？”

“你？”短短的一個字就透露他的不屑。

“怎麽？覺得我沒資格教你？我可不像你這麽沒有經驗。”尾聲上揚, 是不加掩飾的戲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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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曜歪過臉龐，入目便是半隐在燈光下的白皙香肩, 散發着一股誘惑的氣息。

他的眸色瞬暗，溫熱濡濕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額間：“憑你那段連手都沒牽過的戀愛？你現在還記得那人長什麽樣嗎？真是經驗豐富呢。”

被嘲笑的顧南奚打腫臉充胖子：“那也是經驗。”

有什麽比對方清楚知道你戀愛史的所有細節更悲催？

被他這麽一說，她那段久遠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戀愛史，好像還比不上傅以曜呢。

他被她吻過, 她被他牽過抱過背過。

顧南奚：？？

好像将純情小情侶之間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完球了，這算什麽？

傅以曜：“小奚，你睡着了？”

顧南奚倒希望自己睡着了，不，她更希望自己失憶，那樣就可以将灰暗的過去抹殺得一幹二淨。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生提着花籃站在他們面前，聲線甜美地說道：“大哥哥，給你女朋友買枝花嗎？馬上就是七夕了。”

顧南奚站直身體，聲線驀地拔高：“我不是他女朋友。”

傅以曜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夜幕下的他周遭像是萦繞了一陣暗色煙霧，莫名地讓人感覺到涼意。

“哦。”小女孩失望地垂下了眉眼。

顧南奚知道這種特殊的節目，某些商家會利用小孩子賺錢，在真情侶面前，無論出于什麽目的，男方都不會吝啬這點錢。

“我今天一枝花還沒賣出去呢。”小女孩又委屈地說了句。

顧南奚：“你這一籃多少錢？”

“仙女姐姐，你要全買了？”

“對，本仙女全買了。”顧南奚很滿意她的稱呼。

“一枝30元，這裏一共40枝，我給你打個9折，1080元。”

說完将收款碼舉到顧南奚的面前，動作非常利落。

顧南奚拿出手機掃碼付了1200元，小女孩看見收到的錢，很有信用，又給她找了120元。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傅以曜才沉聲開口：“你應該能看得出她并不像表面這麽單純，不出十分鐘她就會用同樣的招數去騙其他人了。”

顧南奚将花拿到鼻間嗅了嗅，輕松地回道：“我知道啊，可是她這麽小出來跑生活總有些難言之隐，我也不差這點錢。”

“真是善良的仙女姐姐。”

顧南奚臉頰微紅，輕哼一聲：“本來就是。”

一籃子花的分量不輕，顧南奚抽了一枝拿在手裏，就将籃子塞進了傅以曜的手裏。

“原來明天就是七夕了，怪不得人這麽多，現在的人怎麽就這麽愛講儀式感呢？你說對不對？”

顧南奚的語氣中透露着一種“你快配合我數落這些臭情侶”的訊息。

傅以曜：“挺好。”

他說了什麽？挺好？？

顧南奚都擔心自己年紀輕輕就耳背了，又問了一遍：“你覺得他們講儀式感挺好？”

傅以曜停下腳步，沉眸看着她：“你覺得哪裏不好？”

是沒什麽不好，但是這不像傅以曜會說的話。

顧南奚也不知道怎麽的，脫口而出問道：“所以你也是講儀式感的人？”

傅以曜：“看對象，她要是在意，我會滿足她，憑我的記性，記住那麽幾個日子應該不難。”

顧南奚是第一次聽傅以曜談起将來戀愛或者結婚的事情，怔怔地有些反應遲鈍。

她一直覺得傅以曜這麽沒有情趣的男人談戀愛一定很無聊，他更适合跟工作纏纏綿綿。

原來也不是啊。

他會誇對方漂亮，用餐時足夠紳士，散步時體貼入微，還可以将就對方，滿足她想要的一切儀式感。

一下子成了男朋友典範。

一對情侶經過身旁，女生嬌俏又任性地開口：“明天是七夕，無論如何你都不準給我加班，陪我陪我懂嗎？”

傅以曜低着頭問她：“明天你有什麽安排？”

顧南奚猛地擡頭，對上傅以曜那雙深邃的眼眸，有那麽一瞬間的心悸。

他問這個做什麽？難道想約她一起過七夕？是單純地覺得兩個單身狗湊合着一起樂樂？還是有別的什麽企圖？

該答應他呢還是嗤笑他呢？

顧南奚抿着唇思考。

傅以曜不知道是不是随口問問的，得不到答案也沒追問。

顧南奚心情頓時不美麗了，虧她還深思了下答案。

兩個人懶散地逛着，來來往往充斥着七夕的氛圍，連帶着他們周圍也萦繞着甜膩的粉紅泡泡。

今天的花店注定是最熱門的場所，來往人群不斷。

站在花店前，顧南奚微微納悶，直到傅以曜将籃子裏的花交給店員，要求道：“幫我包一束最适合這位小仙女的花。”

他不用特別說明，店員就清楚他口中這位小仙女是何許人也。

在場除了顧南奚，恐怕沒人敢擔這個稱號。

今天生意火爆，店裏忙得不可開交，像這種自己提供花束要求包裝的他們今天是不接的，可是看傅以曜跟顧南奚的談吐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貴，于是委婉地商量：“這價格呢……”

傅以曜：“沒關系，你說多少是多少。”

雖然僅僅是一束花，但是女生們都吃這一套霸總風格，周圍不少人聽見傅以曜的話，開始嬌嗔地數落自己的男友。

身為當事人的顧南奚微微地擡了擡下巴，端着高貴冷豔的姿态，接受別人豔羨的目光。

完蛋了，傅以曜這個假男友帶出來還挺撐場面，能滿足各種虛榮心。

傅以曜見周圍擁擠推搡，手虛摟在顧南奚的腰間，又對店員說道：“麻煩稍微快一點。”

有錢就是綠色通道，想多快能多快，店員們很有眼色，率先給傅以曜包裝花束。

另外有檸檬精上身的女生開始不重不輕地開口：“你們知不知道有種職業？就是在一些特殊日子，商家們會雇他們來當水軍刺激消費，特別是喜歡雇那些長得好看的，讓人産生一種攀比心理，大家可別被忽悠了。”

顧南奚：？？

她第一次聽見別人說她好看而不高興，拉低她的檔次。

還有這婊裏婊氣的發言還想找共鳴？

“有可能，你們沒見那個男的都是虛抱着的嗎？真情侶怕什麽？說不定這個女的為了賺錢，瞞着她真正的男朋友來的？”

竟然還真有雙商欠費的人附和。

同性之間的惡意往往最大，怎麽不說傅以曜為了賺錢瞞着他真正的女朋友來的？

還不是嫉妒她的身旁站着傅以曜，而她們身旁的人天差地別，自我代入。

顧南奚氣鼓鼓地将傅以曜的手按在自己的腰間，然後矯揉造作地開口：“我都說了不必送我花了，這麽講究儀式感幹嘛？像你這麽有錢長得帥對女朋友還千依百順的男人，很遭某些人惦記的，幸好我沒将上個月我們交往100天你送的那條鑽石項鏈戴出來，不然啊，我真怕閃瞎她們。”

一開始開口的那女的氣不過又酸溜溜地說道：“還真演上了，大家為她的賣力鼓鼓掌吧。”

顧南奚還欲開口，傅以曜用指尖點了點她，然後優雅地開口：“好了吧？多少錢？”

店員忽然背鍋，又不能趕客，正郁悶着，聽見傅以曜的話，才又露出專業笑容：“好了，我給你搭配了一些別的花卉，一共500。”

然後将收款碼展示在他面前。”

“我不會這個，能刷卡嗎？”

時下還有人不會微信支付或者支付寶支付，那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可偏偏這話從傅以曜嘴裏說出來，沒有絲毫讓人想要恥笑的沖動。

“可以的，我拿刷卡機。”

當看見傅以曜掏出一張黑金卡時，那女的又嗤笑：“裝X裝過頭了吧？以為弄張另類的卡就是高逼格人群了？我男朋友就是銀行職員，你見過這種卡嗎？”

“行了，別說了。”她男朋友羞愧地制止道。

“怎麽不能說了？你女朋友現在被人欺負呢！你有沒有點擔當啊？這個時候不幫我出頭，我還能指望你什麽？”

顧南奚：？？

這副茶裏茶氣的口氣，瑞思拜。

傅以曜不動聲色地刷了卡，随着□□打印出來的聲音，她男朋友怒氣沖沖地開口：“那是只針對最高端的銀行客戶特邀的黑金卡，1%都不到，你當然沒見過了啊！你有這個資格嗎？！”

傅以曜接過花束，眼裏像是攥着光，柔情萬種，“小仙女，送給你的。”

顧南奚的耳畔染上一抹紅暈，心跳也開始不規則跳動，烏黑的大眼羞澀地眨了兩下，然後接過花，撲進他的懷裏，歡快地說道：“愛你哦。”

在這麽多人面前，将她捧到這種不可企及的高度，別人只能仰頭膜拜。

其實以傅以曜的性格，根本不會做這種拿黑金卡買花的幼稚事情，完全是為了她。

心情太棒了！

她要大聲說三遍：傅以曜不是沒有心的機器人！

顧南奚一手拿着花，一手挽着傅以曜的臂彎，跟那對吵架的情侶擦身而過。

像她這樣的小仙女是不該在市井跟人争辯的，她得反省。

“我們分手！”

“分手就分手，我還懶得伺候你呢。”

身後傳來那對情侶最後決裂的聲音。

顧南奚忽然開口問：“你覺得她難伺候還是我難伺候？”

傅以曜：“我不知道她，我只知道你不難伺候。”

哇哦！想跟傅以曜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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