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再抱
狐妖和兔妖返回妖宮,比比劃劃形容蘇玄青的樣貌身高以及穿着,問衆妖臣是否見過此人。
有畫師根據兩位大妖描述,迅速畫出一張畫像。
兔妖看了一看,說道:“神似,但那弟子的眼睛很是清澈幹淨,美得不像話。”
狐妖也說:“那小弟子我從未見過,要不是玄宗弟子,那可真是膚白貌美,人間絕色。但是一想到他是玄虛的人,哼,再美,我也看不上。”
“你們倆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讓你們确認是否是這個樣貌,就單說一個是與不是便可!咱們妖尊還在他手上,你們哪來的閑情逸致在這誇他?”一頭狼妖生得英朗霸氣,站出來厲聲斥責他們。
狐妖聳肩,兔妖吐舌,不敢吭聲。
“畫像拿來,我去會會他!區區一個毛孩,能有幾個本事?”狼妖從畫師手中奪過畫像,一把揉皺,“待會,我就要把他碾碎成渣!”
狐妖和兔妖本想勸他,那玄虛宗弟子雖然沒跟他們交手,但是就禦劍時候顯露出來的仙法,已是不俗。
可兩只大妖剛張開嘴,就被狼妖瞪了回去。
“我等妖族,豈是膽怯之輩,你若勸我別去,我便瞧不起你!”
“不是勸你別去,是想說,可以多帶幾個幫手。”狐妖陪着笑臉說。
“不必!”狼妖大手一揮,長袍一擺,潇灑離去。
蘇玄青這邊出來了大半天,飛了一段,忽然落地,他說:“我餓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少主,不管是餓了困了還是沒睡好,都有脾氣,得哄着。
他把懷裏的美人放下,讓他靠在一棵樹上,揉着肚子四處張望。
“附近哪裏有吃的?我這飛了好一會兒了,都是荒野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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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雲這會過了情期最不适的一段時間,身上的躁動開始消下去,下邊也沒有那般腫脹難挨。
他用破了口的披風擦了擦臉上餘汗,趁蘇玄青到處張望生悶氣未注意,悄悄探查體內亂走的真氣,将它們理順。
“餓了還不簡單,”褚雲看着眼前一只小白兔蹦跳着過來,用石頭把它驅趕,卻故意說道,“随便抓只野兔野蛇,烤了吃,不就填飽了肚子。”
蘇玄青很是怕蛇,就連聽到都覺得不适,他搖頭。
“才不要!你怎麽那麽殘忍?小白兔才不是用來吃的!蛇那麽惡心,才吃不下去。”蘇玄青聽到美人這樣說,皺起眉頭,“你看起來這麽善良,長得這般貌美,怎麽心腸這樣惡毒?”
褚雲:“?”
我們蛇如何惡心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氣呼呼的蘇玄青。
那人逆着光,陽光從無數剛發出的枝丫中千條萬縷地投下,看不清提到蛇時的懼怕神色。
人族不都是喜歡以動物為食嗎?
多少妖族的子孫因剛生下沒有多少妖力,被人族獵殺,吞吃入腹!皮毛還拿來抵禦冬寒!
褚雲最不喜歡度過的就是雪滿大地的冬天,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子民皮毛變成了人們的衣物!
“我跟你說!”蘇玄青叉腰,“你是我看上的人,以後不可以吃烤兔!跟,跟蛇!”
“你不食肉?”褚雲問。
“吃!但是只吃別人做好的,不會自己去殺。”
“有何區別?”褚雲垂下頭,藏下眼中殺氣。
“區別大了,你可知命數?我們玄虛宗吃的肉,都是自己養的雞鴨牛。我爹說,這輩子被殺來吃,是因為上一世作了孽。”
“玄虛宗果真是自己養來吃?”褚雲和蘇問雪打鬥多年,從不知道玄虛宗之內是何等樣子。
這倒是和妖族做法一致。
畢竟妖族大多數都是食肉者,他們也是圈養些雞鴨牛羊,用來補給。
“當然!玄虛宗弟子若是無故傷害生靈,是要受到懲戒的!”蘇玄青說得認真。
褚雲盯着他看了看,不似在說謊。
沒想到蘇問雪那老東西,竟然還有和他堂堂妖尊一樣的想法。
晦氣!
但這也無法讓褚雲對玄虛宗和整個人族改觀。
人族就是貪婪殘忍,惡毒殘暴!
當然……也有一部分好人。
他曾經還是一條小白蛇的時候,還是遇到過幾給他療傷或者喂食饅頭的人。
所以褚雲對人族的恨意也夾帶着一些感恩之心。
他也對妖族下過死令,不得無故傷害善良百姓,違者重罰。
很讨厭,褚雲很讨厭蘇問雪的一些宗規,與自己不謀而合!
“哼!”蘇問雪忽然踢了一腳旁邊的樹,吓飛幾只休憩小雀,“我都出來這麽久了!怎麽都不見有人出來尋我?你們玄虛宗的小少主都要餓死了知不知道!”
他發脾氣,有點後悔把玉佩摘下來放在杏花林了。
褚雲搖頭,餓了在這嚷嚷有什麽用?
蘇玄青一般去後山練劍,幾天幾夜不歸也是常有的事,弟子們都習以為常,短時間內定不會想到他跑了。
要是自己因為肚子餓再回去,豈不是很丢臉?
他難道要能親口告訴玄虛宗,他消失一天了?
才不!
“應該挑個我爹快出關的時候離家出走才是!”蘇玄青嘀咕,“第一次,沒經驗!下次我一定帶着很多糕點再出來!”
褚雲嗤笑一聲,都二十歲的人了,竟是什麽都不懂,跟傻子有什麽區別?
空有一張好看的臉。
蘇問雪把兒子藏在深宗,不讓他接觸外界,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間險惡,甚至連如何照顧自己都不懂。
不過也多虧蘇問雪把蘇玄青養成廢物,褚雲随便幾句話就可以騙着他主動往妖宮鑽!再也別想出來!
“我好餓!你不餓嗎?”蘇玄青問他。
“餓。”褚雲被情期折騰了一夜一天了,屬實筋疲力盡,的确需要補給一些吃食。
他悄悄按下藏在披風下的珠子。
狼妖手疾眼快,飛行之中感應珠子出來的消息。
是妖尊!
妖尊餓了!
妖尊還通過珠子傳遞信息,看來尚無危險。
不過……
狼妖環視四周,一片野林,去哪弄吃的?
想了想,雷厲風行的狼妖,一個急轉身,返回妖宮,直奔禦廚,拿了一袋肉幹,又匆匆飛走。
只留下一道雪白長袍的殘影。
妖宮一衆大妖:“……”
咋的,這是飛着飛着餓了?
這也太不靠譜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吃!
妖尊可是被玄虛宗的人挾持了啊!
褚雲那邊剛放完消息,又聽嬌氣得不行的蘇玄青抱怨,“我口幹得厲害,想喝杏花露。”
“我跟你說,你跟了我算是有福氣了!我們玄虛宗的杏花露甘甜清香,不僅解渴生津,還能增長靈力!以後我多多給你喝!我沐浴之時,也要放杏花調制的香料,睡前,要燃上一根杏花味道的香。”
他還說,“我的衣物用品,也都要用杏花水清洗。我們玄虛宗,有大片大片的杏花林,開起花來,要多美有多美。尤其是落日餘晖,與漫野杏花相接,簡直是要把人醉死在其中!回頭,我帶你去看!”
褚雲一點也不想看,他嫌棄垂目。
怪不得這蘇玄青身上有着若有似無的杏花清香,原來是常年泡着杏花長大的。
真是嬌生慣養,奢靡至極。
杏花只開短短一時,若要保存杏花不腐,玄虛宗不知要用多少仙術為蘇玄青維持花開不敗,讓他常年能吃穿用度都用上杏花。
一個男子,偏偏凡事都和花脫不開聯系,惹他厭煩。
因為蘇玄青,褚雲覺得杏花都讨厭起來了。
“唉,越說越渴。”蘇玄青很不開心,他往地上一坐,靠在褚雲旁邊。
褚雲把被他壓住的披風一角使勁兒拽出來,往旁邊挪了挪。
說實話,他也有點口幹舌燥。
情期他出了許多汗,也需要多多補上水才是。
于是他又摸了摸珠子,将他口渴的信息傳遞過去。
狼妖又是第一時間探查妖尊意圖,瞬間停在半空,四下看了看,沒有水源。
他回頭看看妖宮方向,毅然決然又飛了回去。
卷着風帶着塵,狼妖再次直奔禦廚,拿起來一個水壺別在腰間,在衆妖面前來去匆匆。
“不是吧!狼妖這是準備救咱們妖尊還是去踏青?這肉幹吃渴了是吧!”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妖尊要是有個好歹!都是他耽誤的!”
“要不咱們去找妖尊!不要指望狼妖了!”
幾個大妖就要出動。
卻見飛遠的狼妖怒氣沖沖返回,叉腰大喊:“是妖尊餓了!口渴!說不定妖尊現在已經解決了玄虛宗弟子,只是體力不濟,不然哪能一次又一次傳遞消息過來?”
“此話有些道理。”一妖被兇悍的狼妖吓得退後兩步,為了讓他消氣,趕緊附和,“妖尊情期不會一直難受,總會有安靜下來的時候。玄虛宗弟子落單,哪個會是妖尊對手?”
狼妖“哼”了一聲,這才又轉身飛走。
“才不是因為這個緣由。”狐妖待狼妖飛遠,才小聲說,“妖尊暫時沒有危險,是因為那個玄虛宗弟子不認識妖尊!”
“什麽?玄虛宗內還有人不認識妖尊?”妖們覺得不可思議。
兩族都打了多久了?但凡上過戰場的,都不可能沒人不認得妖尊。
“看着應該是新入宗門的生蛋子,只是天資卓絕,仙法不賴。”兔妖解釋。
“這樣啊。”
“那倒還有些道理,玄虛宗招攬奇能異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認識妖尊,我就放心了,至少,妖尊暫且沒有危險。”
“對對。”其他妖也都松了一口氣。
“但是……”狐妖愁眉苦臉,“那小弟子,看上妖尊了,我怕他趁着妖尊情期,把控不住,就把咱們妖尊給……”
“啥?”妖們激動了。
“你怎麽不早說?”
“這也太危險了,要是妖尊失了身,還是失身一個人族!想必!”
“想必妖尊一定會羞憤無比,直接自我了斷!”
“嗚呼哀哉!我妖族要群龍無首了啊!”
狐妖:“……”倒也不必提前唱衰。
兔妖踮腳,拍了一巴掌旁邊大妖的後腦勺,訓斥他,“想什麽呢?咱們妖尊豈是那般沒有定力的人?雖然那小弟子長得實在……但是以妖尊的定力和聰慧,一定能守住,一定能平安!”
“對對對!”被打的大妖揉着後腦勺,讨好地往兔妖身邊蹭。
“你身上有虱子啊!”狐妖把兔妖往自己身邊一拽。
狼妖那邊很快通過珠子找到妖尊,見他此刻神态樣貌尚可,放了大心。
妖尊也發現了蹑手蹑腳朝這邊走過來的一頭白狼,悄悄做了個手勢讓他把吃食放在一處就行。
狼妖聽話,把背上肉幹和水壺抖落在地,然後藏在一塊石頭後邊,觀察情況。
他看了看妖尊一旁拿着樹枝在地上畫包子雞腿面條的青年,雖然只有個側臉,卻也讓他暗暗贊嘆。
這人族,的确生得貌若仙君,非常不俗。
“我們去找找吃的吧,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村落,這天也快黑了,我們也好借宿一宿。”
蘇玄青又餓又渴,對着樹幹踢打生了悶氣也無用。
“好。”褚雲暗示狼妖,快去準備。
狼妖得到命令,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蘇玄青。”
“欸?”
“我方才好像看有只大白狗跑過去,在它身上掉落了一些東西。”
褚雲一挑下巴。
蘇玄青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兩眼就是一亮:“好像是水壺!那白色布袋裏,好似是肉幹!”
他快步跑過去,撿起來一看,“果然是肉幹!太好了!”
蘇玄青開心跑回來,從衣服裏掏出來幹淨帕子,包着一根肉條拿給褚雲。
“喏!跟着我,就不會讓你餓着!”
褚雲:“……”
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我們妖族的東西?
要不是因為他也餓了,渴了,又暫時無法恢複妖力,甩不開蘇玄青,他斷不會讓這人吃上什麽。
但是褚雲還是對他說了句“多謝”。
接過肉幹,慢慢咀嚼起來,他說:“我看白狗跑的方向,是那邊。”
他一指,“興許那邊有人家。”
“為什麽狗跑的方向,會有人家?”蘇玄青沒有任何外界生存經驗,不懂這些。
褚雲側頭看他一眼,盡量壓着嫌棄目光,咬下一口肉幹說:“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呀!”蘇玄青嘴裏叼着肉幹,把水壺誇在肩上,腳尖點地,靈劍鑽入他腳底。
他說:“我們這就去看看!”
褚雲站起來,拍拍身上塵土,對着朝他伸手要抱的蘇玄青拒絕:“我這會兒身子沒那麽難受,站在你身後就……诶!!蘇玄青,你放我下來!”
他話未說完,蘇玄青不由分說就把他打橫抱起,湊近褚雲那張漂亮的臉說:“我偏要抱!”
褚雲:“……”
他別過頭,忍着要揍人的沖動,卻控制不了耳尖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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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