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麻木

渾身傳來快要粉碎的感覺讓賈笑顏痛的幾乎說不出來話，此刻她狼狽的樣子讓周圍的人看到眼裏滑稽又好笑，她聽着那些人竊竊私語說她是瘋子時，臉上露出蒼白的一笑，目光定定地看着一臉關懷望着自己的黎珍意，沒想到此女的內功如此深厚，若說是她撞我的恐怕沒人相信我吧。

于是賈笑顏一言不發地靠在常樂芊的身上，下意識地舔了下發幹的嘴唇，低頭遮掩了正在變化的眸色，一定是剛剛被那女人的內力所傷的緣故才發作的，今天不是一般的衰啊。

然後示意常樂芊帶她走，看都沒看那對男女，如果再在這裏耗着，她不知道還能否控制那點理性不去咬別人。

而常樂芊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把賈笑顏扶到一旁幹淨的地上讓她坐在那裏休息，然後目光冷冽地看向神情茫然的黎珍意。

“黎姑娘你撞到人難道不該說句道歉嗎？”

雖然她知道女主也許是不想生事才聲張又或者是不屑在乎這些，但是作為旁觀者她覺得有些事沒必一忍再忍。

看着一直低着頭的賈笑顏，想起那天阿桂說的，她的眼裏閃過一絲複雜，難道女主是鐵了心不做反抗等炮灰？

為了一群傷害自己的人而放棄以後，是傻呢還是作死呢？

而衆人因為她的話，都驚訝地看向一臉愕然又無辜的黎珍意。

“常姑娘這是何意？意兒有些糊塗……”

黎珍意的神情像是受到了驚吓的小鹿，然後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期期艾艾地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常樂芊有些錯愕地看着這個說哭就哭的女人，不過是讓她道個歉，有必要哭的像我非禮了她一樣嗎？

一向自诩憐香惜玉的樓傲揚看不下去了，溫柔地為黎珍意擦掉眼淚後，目光不屑的看着她們主仆。

“你少冤枉好人！大夥兒可都看的真真的，是你主子自己往菜攤上撞的！怎麽還好意思賴別人！”

樓傲揚語氣激動地說着，對坐在那動也不動的賈笑顏心中更是不滿。

而未等常樂芊做出辯解時黎珍意就搶先一步出聲了。

“表哥不要為了意兒起争執，都是意兒不好……可能真的是我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賈姑娘……”

這番話看似是勸解然而聽在別人耳裏卻變了調，在配上她脆弱的眼神和一副大度隐忍堅強的樣子，讓衆人和樓傲揚都覺得心裏她是被常樂芊吓的才會這樣。

“意兒你這麽善良溫柔又怎會做了卻不承認呢，反倒是有些人自己發瘋還要賴別人，簡直就是惡毒又不知禮義廉恥！別怕，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

樓傲揚語氣堅定地說道，他握緊了黎珍意那雙柔荑，目光傲然地看着面無表情的常樂芊。

“做錯事不肯承認還滿口謊言用眼淚解決一切的人，才是真正的無恥吧？”常樂芊語氣充滿嘲諷的說道，然後她冷冷的看向人群，“難道就因為她看起來柔弱無害你們就以為她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她用內力震傷我老板，那我老板又為何會傷成那樣？呵，如今這個世道當真是世态炎涼。”

就在她話音剛落沒多久，黎珍意就嘤嘤嘤的哭了起來。

“表哥……意兒真的沒有那樣做，明明我和這兩位姑娘也不過見幾次面，為何要對待何其無辜的我……”

說完，黎珍意順勢倒在樓傲揚的懷裏泣不成聲，在誰也看不到的角落裏，眼裏閃過一絲怨毒，如果不是這個管家多管閑事，女主現在早就衆矢之的了！

“意兒別哭……”

樓傲揚拍着她的背安撫的說道，此刻的黎珍意梨花帶雨別有一番美感，他一時看的有些着迷，竟忘了出口反駁常樂芊的話。

衆人見這對表兄妹摟摟抱抱深情凝視對方的樣子，看着他們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你這個女人怎麽可以惡語傷人！意兒她那麽善良你為何非要跟她過不去！”

過了好一會兒，樓傲揚才發覺自己這樣做似乎有些失态，于是就放開了黎珍意，義正言辭地指責常樂芊。

面對樓傲揚一口一個善良，常樂芊只覺得一陣反胃，說的好像她真的全身都是毒一樣。

一直聽着他們争吵不休的賈笑顏用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已經變成灰褐色的雙眸，起身緩緩地走向了那道她所熟悉的黑影。

“別吵了……”

賈笑顏的聲音聽上去很嘶啞，說話似乎也很費力的樣子，她透過發絲看着正在用嫌棄地目光看她的樓傲揚。

善良？惡毒？是誰曾經說無論我變成什麽樣都會愛我？

又是誰最開始變心了？

賈笑顏無聲的勾了勾嘴角，是啊，一切早就變了，既然他們都‘不記得’了，又何必犯賤的自取其辱。

然後她身子一斜以擁抱的姿勢倒在了常樂芊身上，沒注意到那男人疑惑地目光。

“老板……”

常樂芊承受着輕的似乎只有骨頭的重量的那人，心想如此沒有活力仿佛失了靈氣的女主，竟讓人覺得有點方呢？

想來女主一定是厭倦了這些吧，如果換做是我恐怕早就瘋了。

一時間，常樂芊不知道此刻自己心裏是同情多還是無奈多。

“謝謝你常管家，請帶我回家……就當我求你了……”

賈笑顏低聲說道，灰褐色的瞳孔裏閃過一道嗜血的紅光，很快又被她克制壓了下去，她從未聽過常管家像今天一樣說這麽多話，雖然有些驚訝，并感激對方為她辯解，但她也已經不指望樓傲揚還是誰相信她了，饒是她是個從唾棄中走出來的瑪麗蘇表，也有累到麻木的時候。

常樂芊聽着她疲憊的語氣心中忽然一緊，然後也沒再多言，雙手緊緊地抱起了她，擡眸冷漠地掃了眼那對相依的男女，随即一路往藥鋪那邊狂奔。

在樓傲揚懷裏的黎珍意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只當那對主仆會走是因為戰力渣才落荒而逃，她只不過用了初中生級別的手段，就不費吹灰之力将女主擊退了，可見女主是有多弱雞。

“沒事了，以後別理那種沒品的人。”

樓傲揚語氣關切的說着，心裏卻想賈笑顏那個女人居然沒有急着跳腳解釋，完全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嚣張，難道她是故意陷害意兒怕被揭穿才逃的這麽快的？

“我想可能是常姑娘看花眼了才會對我有所誤解吧。”

黎珍意柔柔的一笑，給人一種善解人意的感覺，那個常樂芊不過是個小角色，指不定哪天就被炮灰了，何必為那種人費心思。

“你就是太善良才會被欺負，以後進了宮朕會好好保護你，朕是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這樣的委屈。”

樓傲揚深情的說着，然後拉着一臉羞赧的她靜看那西邊的夕陽，心中格外的安靜卻又好像少了點什麽，如果意兒不是黎家的女兒該多好。

此時，藥鋪的後院。

常樂芊默默地在暗處看着賈笑顏再次自殘飲血，心裏不由得感嘆，難道走火入魔的後遺症都要用吸血的方式抑制？

如果那天賈遂沒有來鬧事，也許女主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吧。

說到賈遂，他出現的也太湊巧了吧，不早不晚地偏在女主閉關的時候找上門來，莫非這裏有什麽蹊跷？

賈遂說女主雙手占滿了鮮血，難道這貨還兼職幹殺手？就女主那德行別人不殺她就不錯了，說不定是賈遂胡亂說的故意讓阿桂誤解，不過阿桂的确很忠心又很可愛啊。

常樂芊一邊細想着一邊看了眼已經黑了的天色，這樣豈不是不用去夙宅了？

想到這裏，常樂芊覺得心裏有點莫名的小高興。

然後她看到賈笑顏臉色恢複後，随即到自己的房間，點開任務欄，發現這次的支線任務還有百分之八十沒完成。

她撇了撇嘴，反正還有六天時間，應該能完成吧→_→

窗外寒風吹來，她走過去要關掉窗戶，卻看到賈笑顏抱着手中的月餅站在院中，眼神複雜的看着天上的明月。

常樂芊看着那人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這麽晚不睡還出來瞎晃悠，難道是因為沒去成夙家？

然後她看到阿桂從戒指裏飛出來，變出一件超厚的披風給賈笑顏披上。

“主人，那個秘術您不能再練了，如今您已經走火入魔，如果繼續下去，會堕落成魔的。”

阿桂的語氣帶着一絲隐晦的警告，所飛之處閃着淡淡的光暈，看上去與平時有些不同。

“走火入魔就一定會變成魔嗎？”

賈笑顏啃了口月餅，喃喃的問道。

“嗯。”

阿桂很鄭重地點頭，眼裏閃過一絲無奈，總不能看主人真的墜入魔道了才後悔吧。

“只要入了魔就會失去理智為禍人間就會被天界讨伐不得善終是吧？”

賈笑顏繼續問道，眼神依舊沒有從月亮上移開。

“輕則被囚禁地獄萬年，重則形神具滅。”

阿桂雖然不解她為何有此疑問，但還是想了想語氣嚴肅的答道。

“那就成魔吧。”

賈笑顏吃掉最後一口月餅，笑彎了眼睛，那笑如同今晚的月光帶着醉人的柔和與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