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另謀出路 (1)
更新時間:2014-8-20 1:06:51 本章字數:16366
麥芽突然喝了一聲,目露兇光,“你要哭回你自己家哭去,這裏沒人要看你哭,你再不走,我真拿刀劈你,你不是我說是狐貍精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還真就是狐貍精了,你要再不走,我立馬吸幹你的血,挖出你的心肝扔去喂狗,不信你可以試試!”她今兒也是被氣着了,之前的事,她都可以不計較,但這謝婆子太不識好歹,別人讓着,就以為人家好欺負,她這種人,就屬于不給她點顏色,她就得上房揭瓦。
謝婆子猛的收住哭聲,抖着手指,指着她,“你……你真是狐貍精?”
麥芽朝她陰陰的笑道:“你說對了,狐貍精是啥你知道不?專吸人的魂魄,你今晚可要把房門鎖好了,不然等明天早上起來,你就變幹屍了!”
謝婆子信,謝老二可不信,“死丫頭,你少在這胡言亂語,總之,我們不好過,你們家就別想太平,還蓋新房子呢,你等着,看我怎麽把你們一點一點打下去,非叫你們跪着求我不可,哼,咱們走!”他的目的已達到,看着田家歡快,他就是不爽,來鬧一場,把她家事攪黃,他才高光,他才舒坦。這攪屎棍,他就是樂意做。
田氏罵道:“你們兩個老東西,這麽壞,以後一定不得好死,死了就得下地獄!”
李氏氣的坐在矮凳子上,半響不出聲。
等謝老二帶着謝婆子出門之後,麥芽追到外面,元青以為她要追出去打架,趕緊過去攔着。
不過,麥芽只是站在廊檐下,對着那兩人的背影喊道:“謝婆子,你今晚小心點,馬上要到秋天了,狐貍精也要吸人魂才能過冬,如今正缺吃的,你身子骨那麽壯實,正對它胃口,要是你晚上聽到什麽貓啊狗兒的叫喚,說不定就它來找你呢!”
謝婆子本來走的還很穩當,聽了她的話,腿一軟,栽倒在地上,謝老二罵罵咧咧的把她扶起來,走幾步,罵幾句的往家去了。
等他們走遠了,麥芽噗嗤一笑,把元青也笑懵了,對她嘟囔道:“你還能笑的出來,他們那樣鬧,你就不生氣?”
麥芽對他說道:“我有啥好氣的,從今兒開始,謝婆子絕對睡不了一個好覺,等着吧,等着看好戲!”
至于謝婆子怎麽沒好覺,那是後話,幾天之後的話。
眼前,田家好好的一個上大梁給他們鬧成這樣,田氏心裏也堵的很,總覺得不太吉利。
麥芽跟元青回到院子,見滿院子人都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忙笑着對他們道:“大梁上完了,後面還有好些活呢,你們都愣着幹嘛,乘着天好,能幹多少是多少,哥,快去幹活吧,我把院子裏收拾一下,給你們騰地方,家裏還有好些事呢,咱可沒功夫在這兒嘆氣。”
二妞跟林翠站了一會,也幫着她收拾碗筷,收到院子的水井邊上,一塊洗。
李氏拍拍田氏的手,兩人相視嘆了口氣。
還是李太公比他們都開明些,他大聲道:“芽子說的對,我看啊,你們以後也甭種謝家的地,反正他家也沒啥好地,你們自己倒騰的小生意就不錯,以後說不定還能帶着全村人一塊致富,這不是好事嗎?”
李氏也同意他的看法,也道:“就是,如今有生意可做,那地不種也罷,麥芽還說明年把山上荒地包下來,種上果樹,要是成了,收入也不比種田少!”
林德壽跟黃年一直蹲在那抽旱煙,本來他們也為謝老二那句加租子鬧心呢,聽了李氏的話,眼睛刷就亮了。這段日子,他們對麥芽,那是另眼相看,總覺得這丫頭現在點子多,而且個個點子都能掙錢。或許是他們一直被謝家的地蒙了眼,從沒想過幹點別的事出來,如今有了田家跟李家牽頭,他們忽然就覺得日子有盼頭了。
黃年低沉着嗓音先問道:“你們要種啥果樹,山上那荒地,還能種樹?”
林德壽也敲着旱煙杆,笑着說道:“兩位大嫂子,你們要是有啥掙錢的法子,也別忘了我們呀,說實話,這地也種到頭了,再種也就那樣,回回還得受謝老二一家子的氣,每年除了交租,也剩不了幾個錢,勉強夠一家人的口糧,這回他又要漲租子,聽只怕連這點口糧都保不住了。”
田氏滿含歉意的對他們道:“因為我家的事,連累你們也得加租子,我真是過意不去,唉……”
坐在她身邊,一直沒走的林氏,這時開口了,“連累個啥?就算今兒他不加,不代表他明兒不加,沒你家的事之前,他還不是隔兩年就加一次租子嗎?我看啊,他今兒有一半就是沖着加租子來的,找岔打架,只不過是個借口!”
雖然林氏的話裏有一半是安慰她的,但也有一半說的是實情,只是要看你往哪方面就對了。
李太公氣的直哼哼,麥芽生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趕忙給衆人打氣,“叔,嬸,你們要是願意,以後我們有啥好點子掙錢,也不會忘了你們,要富,大家夥一塊富,也不能光我們蓋新房啊!”
黃家跟林家人聽見她這話,都欣喜壞了,林德壽站了起來,喜道:“麥芽,你真肯帶着我們一塊幹啊?那…那我們家的日子也要好過了哩!”
“就是就是,”黃年一個勁的搓手,也激動的很。
田氏聽見麥芽這樣說,只是笑,也沒吱聲。
李氏的态度跟她是一樣的。
李太公更是對麥芽更加贊賞了,同齡的女娃子裏,可沒有幾人能有她這氣魄。
冬生一直沒講話,直到這會,才插話道:“林叔,黃叔,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本來就該互相幫襯着點,我們要是能幫上的,一定也不推辭,麥芽先前不是說種果樹嗎?這事呢,暫時還得保密,等咱們跟村長說好了,簽了契約才成,防止有人做壞!”
元青同意他的看法,“咱們得防着那些鬧事的人,等事情板上釘釘了,再說出去也不遲,至于果樹苗,我們也想好了,等秋季的時候,出去轉轉,要種,也得種些好品種。”
麥芽也笑着道:“既然要種,就沒有必要種一樣的,叔,之前你們不是也喝過我釀的果子酒嗎?我看啊,你們幹脆多種些李子還有杏子樹,不一定非得自己吃,釀成水果酒,賣到縣城裏,或是其他地方也都成,況且這兩種果樹栽下去之後,只要兩三年就能挂果,效益來的也快,就算沒有效益,也沒投入多少錢,虧不得本!”
本來前路茫茫,聽她這麽一分析,黃年跟林德壽都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都覺得有了盼頭。
麥芽接着說道:“眼前你們不是也有抓好黃鳝嗎?如今黃鳝價格漲的快,你們下一天籠子也能掙到不少錢,回頭再多種些玉米,多喂幾頭豬,只要肯幹,還怕将來日子過不好嗎?”
林德壽樂的哈哈大笑,“好好,麥芽啊,我們以後都聽你的,跟着你幹了,你可得帶着我們呀!”
田氏不好意思的推拒道:“他林叔,你說的這是啥話,她還是個孩子,哪裏能帶着你幹,往後這事,還得你們多幫襯着點,幾個娃娃都不懂事,你們不幫着哪行。”
李太公舉手,打斷他們的互謙,“行了行了,既然都已經說好了,你們都還杵在這裏幹嘛,該幹啥幹啥去,這房子才蓋到一半呢,等完工了,你們再好好講話也不遲!”
林德壽他們忙點頭應是,起身去幹活了,下午沒什麽人在,其他工匠,吃了飯,都回去了。上瓦得人多才能幹,所以今兒他們只能把房子整整。
林氏因為聽了麥芽要帶他們致富的話,心裏對田家人也感激的很,這會也不急着回去幹活,幫着她們一塊收拾。
經過麥芽這番話,大家心情都放開了,前面的路還長着呢,與其苦着臉過,不如笑着去面對。
在田家屋子動工的一個月之後,終于完工了,完工這天只要林、黃兩家人,還有林大姑帶着孩子來了,其他人都沒敢來。他們不來,田氏也不怪他們。
李太公最近被麥芽養叼了胃口,但李家屋子不夠住,他又不願意去大孫子李元木家湊合,只得很不高興的回去跟他其他幾個兒子過。
李元青承諾他,等他們家的新房子一蓋好,就把他接來一塊住。
其實去哪住倒是無所謂,最主要的是,能跟田家住的近,以後他就能多吃到麥芽做的飯,這才是最點。
李元青趕着驢車送太公回去,臨走時,麥芽給他裝了好些吃的,知道他牙口不好,就專挑好嚼的吃食給他裝,黃鳝燒爛爛的,入口即化,豬蹄也炖的筷子夾就碎。
等送走了他們,李氏也回去了,家裏只剩田家娘三兒。
因為蓋房子不用裝修,才能在一個月時間蓋好,不過這剩下的事,還有好多呢,光是房子裏面的地面,就夠冬生好一陣子拾掇的。沒有瓷磚,沒有水泥,就只能用最精細的泥巴加上稻谷殼拌在一起,另外還有好些種材料,這樣才能讓地面過到光滑的目的。
麥芽拿着掃帚,把屋子裏裏外外掃了一遍,還沒有做地面,就是掃也掃不幹淨,可掃一下,心裏總覺得好過些。
這些天,他們都住在外面,這新蓋好的房子出不能立刻就搬進去。房子總共蓋了五間,除了堂屋,就屬南邊的那間最大,那是以後留給冬和成親用的。另外田氏跟麥芽一人一間,雖然房間小了點,但起碼有了屬于自己的空間。
另外,麥芽讓元青順手在她房間裏盤了炕,整個炕占了屋子一半的面積,但說實話,炕還是很好用的。
夏天睡着涼快,冬天能當暖床。白天把被子一收,炕上擺個小桌子,也方便的很。
田氏也喜歡她的炕,但想着家裏盤一個炕也就夠了,大不了冬天的時候她也過來睡。
麥芽琢磨着,趕明得去買個大涼席,舊的也成,鋪在炕上,當坐墊使。
房子一蓋完,農活也多了。
首先,地裏的棉花開了,每天下午田氏都得戴個草帽去地裏摘棉花,拿回來擱院子裏曬幹,然後再把棉花殼剝了。
另外山芋也能起了,田家之前沒有地窖,麥芽便叫哥哥有空挖個地窖出來,冬天好用來儲藏東西,特別是山芋,不放進地窖是肯定不行的。
母雞們都開始下蛋了,公雞被殺的也不剩幾個,家裏喂的那幾只鴨子,也陸續開始下蛋,只不過它們不像雞,會在窩裏生蛋,而是走哪生哪,害的麥芽每天傍晚得提個籃子在河塘邊撿鴨蛋。
為了防止鴨子把蛋生在其他地方,冬生就在河塘周圍弄了個圍欄,把鴨子圈起來。
入了秋,還有幾天酷熱難當,田氏從地裏摘棉花回來,衣服都汗濕了,一回來就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拿着草帽扇風。
麥芽在菜地割草,那些枯死的菜苗都得割了,西紅柿也得下架子,到最後,結的西紅柿都小的很。砍下來的菜秧子曬幹了之後,直接拿到廚房燒火,循環利用嘛!
冬生去下黃鳝籠子,為了給他們省事,村裏人收的黃鳝都送到元青家去了,由他收着,等小二來時,再一塊帶去。
田氏坐了會,又去看了看鹵鍋裏的豬下水,瞧着鹵好了,便撈出來,再鹵下一批。香料早就配好的,麥芽都用小袋子裝着,摘進去就行。不過這鹵湯,鹵的肉一多,時間一久,裏面會稠住,就不能再鹵了,但只要拿豬血在裏面充當過濾器,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
“娘,你坐着,等會我去弄就成,”麥芽站在菜地裏,沖她喊道。
田氏一邊擦着汗,一邊回道:“沒事,我歇了一會好多了,哎喲,剛才那一陣,熱的我心慌慌的!”
“廚房裏冰着綠豆湯,你去喝一碗,坐着涼一會,過會我去做飯。”
田氏弄好了鹵湯,轉身去了廚房,“今晚煮點稀的吃就行,我都不餓哩!”
冬生赤着腳,從外面回來,肩上扛着扁擔,是用來挑黃鳝籠子的。
田氏見他熱的臉通紅,心疼的道:“冬生啊,你妹妹煮了綠豆湯,你也去喝一碗吧,別熱中暑了!”
“哦,等我把東西放下,先去河邊泡個澡再說,”這幾天熱,門口的小溪流就成了冬生澡盆子,有時元青也會去,兩人到那水深的地方游幾個來回,不過天黑都不回家。
小溪溝的水從山上下來的,清涼的很。要不是礙于這裏是古代,連麥芽都想去游泳呢!
小雞熱的張着嘴喘氣,因為熱,它們下的蛋也少了,不過不要緊,田家也不靠它們下的蛋賣錢過日子,雞蛋夠吃就成。
鴨蛋也有二十幾個,家裏公鴨子不多,母鴨子也就十只左右,真生不了多少蛋,今兒麥芽正準備把它們腌了,做鹹鴨蛋吃。
菜地裏忙好之後,麥芽想起要腌鹹鴨蛋,回頭再去做飯,所以她得抓緊時間了。
腌鹹鴨蛋必不可少的,就是黃泥巴,這種泥巴必須是從深地裏挖上來,河塘裏的稀泥可不行,用那個腌出來會有點臭味。
黃泥巴就不一樣,有股子清香的泥土氣,腌出來的鴨蛋黃,能流油。
不過,她現在不用去挖,因為早幾天,她就挑了處泥巴地,挖好了黃泥,放在院子裏曬幹,真正的黃泥土土質十分疏松,稍微一捏,就能碎成粉末。
田氏問她要幫忙不?
麥芽直搖頭,她想自己親手做,以前只看過別人腌,還沒親自試過呢!
捏成粉末的泥巴,倒進水,慢慢攪拌,直到讓水跟泥巴充分融合,那泥漿就跟做陶器一樣粘稠,跟糊糊似的。她又倒了一碗細鹽,擱在一旁備用。
泥漿弄好了之後,先把鴨蛋在稀泥糊裏面滾一遍,泥漿得均勻的裹着蛋殼,然後再在鹽碗裏滾一遍,這樣鹽巴就能粘在蛋殼上了,才能達到腌制的目的。
根據各人所需,中以調整鴨蛋的鹽淡程度,也不能腌的太鹹,那樣雖然蛋黃好吃,可蛋白卻難吃的很。
裹好的鴨蛋,放進壇子裏,等所有鴨蛋都腌好了,再把壇口封上,差不多等上一個月之後,就能吃了。
鴨蛋不多,麥芽也就腌了一會就腌完了,她把泥巴收拾好,站起來問田氏,“娘,那咱晚上吃疙瘩湯吧,鹹水的,行不?”
田氏在收拾屋子,簡單的答道:“成啊,你燒啥吃啥,反正我也不餓,吃啥都行。”
麥芽轉頭又去問冬生,“哥,吃疙瘩湯行不?”
冬生哪裏會有二話,這兩天真是熱壞了,到小溪溝裏泡一會也不頂用,還是熱。只有麥芽不流汗,憋的臉兒通紅。
疙瘩湯做起來最容易,只要把面粉加水打成糊糊,這糊糊得打的稠糊一些,麥芽在面糊裏擱了幾個雞蛋,這樣打出來的面疙瘩顏色發黃,很好看,而且吃起來也軟乎乎的,泡的很。
在大鍋裏把水煮開,面糊用盆裝着,用筷子,小勺都成,乘着鍋裏水泛泡,把面糊往鍋裏撥。面團受熱很快就結成疙瘩,回頭出鍋的時候加上鹽跟小白菜,撒上些香蔥,面疙瘩湯就成了。
天色擦黑時,麥芽把飯做好了,用大碗盛着端到院子裏,“哥,娘,來吃飯了。”
放下碗,她又回廚房拌了些涼粉端出來,就疙瘩吃。
吃過晚飯,麥芽去把碗洗了,雞、鴨、鵝都關上籠,兩頭大豬也喂過食。
田氏把大門關了,這一天就算結束了。
夜裏,麥芽躺在自己的大炕上,聽着外面娃鳴蟬叫,看着月光從油紙糊的窗外透進來,這一刻,心裏平靜極了。
剛穿過來的時候,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一時之間,她還真有些怕怕的。
連飯都吃不上,住的又是四面透風的屋子,有一段時間,她躺在床上,總覺得不安穩。
可在這短短的幾個月裏,她的心境已經慢慢沉寂下來,明天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她以後也會在這裏嫁人生子,過上平凡又充實的日子。
因為是土炕,上面鋪着涼席,特涼快。麥芽把田氏也叫到她屋裏睡,又在床上放了好幾個薄荷香囊,總算能睡個好覺。
酷熱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迎來幾場雷陣雨,氣溫說降就降,夜裏還得蓋被子呢。
天一放晴,田家院子裏就曬滿了棉花,玉米。
早了上,冬生跟田氏到地裏挖山芋去了,麥芽留在家裏洗衣服,打掃衛生。
她正準備跨着籃子到小溪溝洗衣服的時候,林氏突然蒼白着臉,跑了進來,一見着麥芽就抓着她胳膊急問道:“芽子,你娘呢,你娘去哪了?”
麥芽從沒見過她這副樣子,傻傻的站在那,“我……我娘去地裏挖山芋了,還沒回來呢!嬸子,你這是咋地了?”
林氏一拍大腿,差點要坐到地上,“哎喲,這……這可怎麽辦哪,不行,我去地裏找她,再晚可就來不及了,”說着,林氏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麥芽預感到情況不對,只怕有啥大事,也趕緊放下籃子,追了出去。
她沒想到林氏腳步這樣快,她追到村口就不見她影子了。越是這樣,她越心慌,不知道有啥大事呢!
正當她無從着手時,林翠從一邊跑出來,冷不丁的也沒注意,一下就撞到麥芽。
“麥芽,你站在這兒幹啥哩?”
麥芽仔細一瞧,林翠神色跟林氏一樣的急,趕忙問道:“你娘到我家去了,她沒找見我娘,到底出啥事了,把你們都急成這樣?”
林翠急的直跺腳,“還不就是……錢家嫂子昨兒下午摔了一跌,也不知怎麽弄的,今兒早上突然就叫喚肚子疼,她還沒到日子呢,也沒請産婆,現在急急忙忙的,你說要上哪找産婆去?”
麥芽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錢滿倉她也認得,那回在她家幹活的人中,就有他,他是田家請來的,按天給他結工錢。
錢滿倉為人老實的很,既然是拿錢幹活,所以幹的也格外賣力氣,屬于很實誠的人。那時她也聽說,他家婆娘挺着大肚子子,也快要生了,所以他才急着要賺些錢。
從這一點上說,麥芽對他一家都挺有好感的,這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
都說生孩子,是女人命中的一道坎,要是過不好,命就沒了。更別說難産了,十成有五成都是很危險的。
想到這,她也急了,抓着林翠的手,把情況問清楚了。
原來林氏跑去找她娘,也是沒辦法的事,田氏以前也幫着她接生過林虎,不過,那也就是打打下手而已,順産生孩子,還得靠孕婦自己,又不能動刀子,除非那種很專業的穩婆,能伸手進去幫着掏。林翠也四處跑去找人,可要到哪裏找,他爹受了委托,已經去縣城裏請穩婆了,可這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先不管林氏有沒有找到人,麥芽拉着林翠就往錢滿倉家跑。
他家離李元青家不遠,等她倆趕到時,院子裏已經圍滿了人。
錢滿倉蹲在房屋外面,抱着頭,把頭埋在膝蓋裏,縮着肩膀,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能畏縮成這樣,看得出他心裏也痛苦的很。
院子裏站滿了人,有些麥芽并不認得,聽她們講話的口氣,應該是錢家的親戚。衆人臉上的神情都是一樣的緊張,氣氛顯的十分凝重。
裏屋傳出一陣陣女人的叫聲,撕心裂肺的,聽的人心裏顫顫的。
林翠害怕的抱住麥芽的胳膊,她還是個小丫頭,哪聽過這麽慘烈的叫聲。反倒是麥芽比她鎮定些,聽這叫聲,錢氏叫了不是一時半會。
裏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黃氏從裏面沖出來,兩只手攤開,抖的不行。她一沖出來,就急的直轉圈,最後,把眼睛放在錢滿倉身上,“哎呀,你們都站在這兒幹嘛,再去燒些熱水啊,還有……那個穩婆請來了沒有,你們咋也不說進來個人幫幫我,哎呀,真是的,她娘家咋也沒人進來幫忙呀!”
錢滿倉蹭的站起來,臉黑的難看,支吾着道:“她娘家遠,這會也來不了,黃嫂子,你要啥盡管跟我說,我去給你弄。”
黃氏氣急敗壞,正要嚷嚷呢,麥芽跑過去,跟她說道:“嬸子,我娘還沒來,我進去幫你吧!”
黃氏急的直搖頭,“你還沒出閣呢,進去能幹啥,美芝呢,她不是去找你娘了嗎?她回來沒有啊?”
正說着,從外面跑進來兩個婆娘,正是林氏跟田氏(林氏本名,林美芝。)
田氏一進來就看見麥芽站在那,忙趕她回去,“你在這兒幹啥哩,快回家去,你一個小女娃,不能看這個,”她如此怕麥芽看,那是有原因的。
怕沾晦氣,是一方面,可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都是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門關走的一遭,哪個女人不害怕,要是看多了,心裏難免會産生陰影,對以後嫁人生娃不好。
“娘,我就在外面等着,也不進去,沒事的,你快進去看看,”麥芽推搡田氏進去。
林氏也直揮手,“我們還是趕緊進去看看錢家媳婦,先看了再說。”
三個婆娘又往裏屋去了,裏面還是每隔一小會傳出女人的叫聲。
林翠拉着麥芽的手,害怕的問道:“麥芽,你說……她會有事嗎?”
麥芽重重的嘆了口氣,接着又搖頭。她又不是大夫,這裏又不能剖宮産,孩子在母體裏待久了,若是羊水破的早,怕會憋缺癢,對他的智力也會有影響,而且母親也有極大的可能大出血,那樣母子二人就危險了。
她一轉身看見錢滿倉還蹲在那,心裏莫名的就有些生氣,沖他吼道:“錢大哥,你蹲在這兒,就是把頭發揪光了也不頂用,還不快去多燒些熱水,等會她們還要用呢!”
錢滿倉被她吼的愣住了,林翠拉了拉麥芽,以眼神示意她別再說了,可麥芽卻越說聲音越大,“你在這兒杵着也沒用,把熱水燒好了,再去村口看看,要是穩婆來了,就趕緊把她帶來,你老這麽蔫蔫的,弄的錢嫂子也沒信心了,快點去啊!”
“哎,我這就去,”錢滿倉悶悶的站起來,轉身的時候,用袖子抹了把臉。
麥芽跟林翠相視一眼,也真難為他了。
院裏那些不相幹的人,麥芽跟林翠都轟走了,在這兒又不頂用,都站着幹嘛,看熱鬧呢!
等人都走完了,她們才看見牆角裏蹲了個小男娃,只有五六歲,蹲在那,不聲不吭的,那臉色跟他爹一樣。
林翠回家喊來林虎,讓他把小娃帶出去玩玩,這裏面不是該他該聽的。
等清理完了院子,裏屋的門又開了,田氏跟黃氏擦着汗,從裏面走出來,林氏在裏面陪着錢氏。
麥芽跟林翠趕忙跑過去,急切的問道:“娘,錢嫂子咋樣了?”
田氏為難的搖搖頭,一旁的黃氏也直嘆氣。
黃氏道:“這可咋辦,孩子都要出來了,可她宮口還沒開,孩子就卡在骨盆子裏,下又下不來,唉,這穩婆咋還不來呢!”
田氏也面色凝重的道:“她還有七八天才到日子,咋說生就要生了哩,不到日子,骨盆咋能開哩,這不是要人命嗎?”
幸好錢滿倉被麥芽打發去了村口,要不然,叫他聽見這話,還不得暈過去!
李氏在自己家裏聽到外面的動靜,杵着拐棍,慢挪着步子趕來了。
雖然大家不是跟錢家人特別的熟悉,但遇上大事,誰又能忍心不管呢。畢竟生孩子是這麽危險的事,稍有不慎就可導致一家子,家破人亡,要是過的去。就是皆大歡喜。
按說錢氏都生過一個男娃了,都說頭胎最難生,這頭道關都過了,還會難産嗎?
李氏進來之後,跟田氏她們商量了會。
李氏道:“去燒些面端來,給錢氏墊墊肚子,這沒力氣也不行。”
黃氏猶豫道:“她能吃飯嗎?這……怕是不好吧……”
李氏卻固執的道:“啥好不好的,這穩婆來還有一陣,現在都力氣都用光了,待會還怎麽生,一定得讓她吃點東西。”
見黃氏還在猶豫,麥芽趕忙上前一步說道:“李嬸說的對,還是先得讓她吃些東西,就算吃不下也要硬吃,我去燒吧!”
又不是剖宮産,食物是可以吃的,不然産婦哪來的力氣生孩子。
麥芽拉着林翠趕緊去了廚房,給錢氏下了碗素面,加了一點點鹽跟小香蔥,主要是怕她不想吃。
素面裏只擱了一點豬油,素的很。
林翠把面端着,兩人一同進了裏屋。
屋子的最裏面,是一張古色古香的大床,此時床上正躺着個年輕的婦人,她弓着腿,上面蓋了件薄的床單。
麥芽再看向她的臉,原本的臉色已經看不出,因為錢氏的臉全是汗水,李氏正坐在床沿邊上,給她撺汗水。
床上的錢氏閉着眼睛,秀眉皺在一起,嘴唇被咬出血來,屋子裏有股子血腥味。
田氏一見麥芽跟林翠進來,趕忙揮手趕她們出去,“把東西放下,你們倆都出去,到外面去等着。”
麥芽從林翠手裏接過面條,“娘,你先別管我們,先讓錢嫂子把這碗面吃了吧!”
或許是前一個陣痛剛剛過去,錢氏沒喊也沒叫,聽見麥芽講話的聲音,疲憊的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艱難的勾起一個笑容,說話氣息也微弱的很,“是麥芽來啦!”
“嫂子,”麥芽親切的喚了她一聲,徑直端着碗走過去,林翠站在一邊,不敢再往前。
麥芽把碗端到她面前,笑眯眯的道:“嫂子,我給你煮了碗面條,你趕緊乘熱吃了吧!”
錢氏看了看碗裏的面,直搖頭,虛弱着道:“謝謝你了,我什麽都不想吃,麻煩你還是拿走吧!”
麥芽蹲在那沒動,“嫂子,這可由不得你,你想想看,沒力氣,你哪能把小娃生下來,就算不想吃,也得狠着心吃,不然小娃在你肚子裏憋久了,可會生氣哩,他也巴不得你吃多多的,趕快使力氣把他生下來呢!”
錢氏被她講笑了,雖然只是個淡淡的笑容,但也緩解了一些緊張氣氛。
一碗面條,伴着時不時的陣痛,麥芽硬是給錢氏喂了進去。之所以做面條,是因為面條容易消化,她又把面條煮的很爛,這樣便更有利于她吸收。
有了食物墊底,錢氏氣色好看多了。
越到後面,她陣痛的頻率就越多,而且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
終于,院子裏傳來一陣騷動,田氏掀開簾子跑出去看,沒一會,她又跑進來,連拖帶拉,拽着年過半百的老婆婆進來了,“太好了,穩婆來了,謝天謝地,總算有盼頭了。”
那穩婆在十裏八鄉也算是很有名的,接生過的小娃不下百八十個,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因此也備受人尊重。她一進來,瞧見屋子裏圍了這麽些人,布滿皺紋的臉一板,“進來這麽些人幹啥,都出去,統統出去,留下一個給我打下手就成了。”
最後,屋子裏只留下田氏,其他人都被趕出去了。
臨出門時,麥芽還聽見穩婆的聲音。
“喲,宮口都開三指了,錢家媳婦,你聽我的話,我讓你用勁,你再用勁,別他時候別喊也別鬧,你這娃頭都下來了,很快就能出來哩……”
麥芽這回放心了,只要孩子頭正,宮口能打開,憑着錢氏的身板,加上剛剛又吃了東西墊着,生出來只是早晚的問題。
林翠看她表情沒那麽嚴肅了,悄聲問道:“你在想啥呢?”
麥芽對她神秘的笑笑,“也沒啥,不過……很快錢家就要添小娃哩!”
“你,你是說,錢嫂子沒事啦,她能生下來了?”
“噓,你小聲些,”麥芽見她叫的聲音大,趕忙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到角落裏,“你叫那麽大聲幹嘛,等錢嫂子生完了,自然就知道了嘛!”
林翠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一時心急,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是不是能吃東西,就說明沒事?”她看見錢氏能吃東西,心想,老人們說過,只要能吃飯,就說明還有希望。
“哎呀,我哪裏會知道,我是瞎猜的,再等等吧,或許很快就能出來了,”一時半會跟她也解釋不清楚,她也是未出閣的大姑娘,哪能說的太仔細,不然說林翠要懷疑,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呢。
林翠也不再吱聲。
聽着裏面傳來的沙啞叫聲,麥芽直嘆氣,“唉,你說錢嫂子也夠倒黴的,咋說摔就摔了呢!”看着錢滿倉也不是那種不顧家的男人,按說不該讓他婆娘出這種事的啊!
林翠神經兮兮的湊到她耳邊,“你是不知道,這些天,謝家出了怪事,說不定就是受了她的牽連,錢嫂子才摔跤的呢!”
鬼神之話,麥芽一向都是不信的,可聽到林翠說起謝家的事,她也好奇了,“她家出了什麽怪事?”
林翠也喜歡八卦,她把麥芽拉到屋外,坐到老樹根下,講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
謝婆子自從在田家上大梁那日鬧了一場之後,夜裏經常睡不好覺,不是聽見有怪叫聲,就是說看見妖狐在她家屋頂上亂跳,總之,她每天神神叨叨的。聽說,昨兒還請了法師來做法呢!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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