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11
“對啊!這不是挺好的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附和着官方的微笑。
“喂……”江離不知怎麽像是突然有了好心情,雙手托腮,眼裏都是純粹的笑意。“嗯嗯!”她笑着垂了垂腦袋,不知覺的人還以為她在沖自己的男友搖頭晃腦的撒嬌。“的确挺好,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沒有告訴叮咚。你知道為什麽嗎?”羅安無力作答,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漸漸冷下來,“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肯告訴叮咚,卻肯告訴你嗎?”她說着,倏地咧開嘴笑了,像講一個笑話一般,“因為我不想叮咚覺得我是這樣的人,但你就沒關系,你對我來說,無關痛癢。”
無關痛癢!
這大抵是羅安此生得到的最中肯卻又最傷人的評價。那一瞬間,他恨不得掐死她,然後掐死自己。
對!他怎麽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誠心誠意的在惹他生氣。可她甚至不給他發作的時間,眼見着他将要殺人的目光,卻還是像個老師教導學生一樣,迅速說道,“羅先生,你應該記得這些……我說過的所有不中聽的話,就像我會深刻記得他說的那些話一樣。這樣,我們才會逼自己放棄。”
江離在他面前從來話少的可憐,他總盼着她多說話,現在,卻又盼着她閉嘴。果然,得不到的那個人總是懷抱期望,寧願騙自己,也不肯面對現實。
江離說罷,拎起包包就要走,羅安正要站起來攔,她卻又是猛地坐下,一副恍然醒悟的模樣。“對了!你說錯了,我不是趙敏。我是紀曉芙。”她微笑着,像說着別人的事。“他願不願意娶我是他的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我能不能生?如果我生了,會不會被唾沫淹死?會不會像周芷若一樣,在夢裏都被人咒罵?”
“江離……”羅安低低地喚她。可他除了輕聲叫她,再不知如何是好。
他滿滿的心疼,疼痛折磨得他恨不得要她忘了所有令她不開心的記憶,恨不得,要那些所有讓她不開心的人消失。倘或是從前,他最多以一個經驗不甚豐富的心理醫生來考量,覺得她這番話,不過是醒過來後情緒反複無常,言語不經大腦罷了。
可他去過她的家,也打聽過一些事。甚至大半夜撥通教授的電話。幸而,他在彼岸,正是趕在一趟講座之後的休閑時間。
教授說,“你必須以她的思維來考慮問題。每個人的成長經歷都不相同,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不過是她當年所經歷的事情的反應。”
“當然,我知道你的家庭很幸福,可是很明顯,她很不幸。這種不幸可能讓她自卑,也可能成為牢籠。我不知道中國父母是怎麽教育子女的,但是,你可以多去觀察……”教授說到最後突然停住,極是疑惑的問他,“不對不對,這些都是很簡單的問題,你怎麽會來問我?你對這個患者似乎很在乎?你喜歡她?”
那一晚,羅安打給許多人,甚至……打給做公安的朋友,而後一層一層下滑,落到江離所在的這個地方。那人将當地的風俗以及種種狀态進行了詳細的描述。
是江離自小受到祖母極其封建嚴格的教育。家庭又是不和,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多少會有些不同。
然而這一刻,江離所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她不能生,因為在她的認知裏,如果她未婚生子,所有家鄉的人會嗤之以鼻。祖母會受不了,她是已經離開了,可她會不會在夢裏罵她?
她承受着極重的心理壓力,偏偏,她分明是想要這個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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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剛一觸到她指尖冰涼,她就慌忙縮了回去,頓了頓,又是扯了嘴角笑,“你不是喜歡我嗎?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
“備注我的姓名,就叫……大雄。”
“大雄?”羅安皺了皺眉,果斷跟不上江離這般跳躍思維。
江離眉眼彎彎,“哆啦A夢的大雄啊!我不喜歡我的名字。我為什麽是紅藥呢?我想我是溫儀。”
“好!”羅安應着,當下就拿出手機改了備注。他知道,這是江離轉換思想的開始,“從此以後,我是你的哆啦A夢。”
江離眨眨眼,全然沒有心滿意足的意味。
“那麽……”羅安滿眼寵溺的看着她,“你想要什麽?我從口袋裏拿給你。”
“我想要時光機。”她的眼裏着了淺淺的亮光。甚至擡手斷了咖啡,放在唇邊喝了一口,可又迅速皺了眉,頗有些囧色的瞧他一眼,略微掙紮了一秒,便擡手遮住嘴巴,又将那口咖啡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倘若是從前,羅安見到如此沒有教養的女人,必然是嗤之以鼻,一眼都不會瞧。可現在,他卻覺得她可愛。覺得她這樣的模樣,是心情已經好一些的表現。他喜歡她快樂的樣子。
羅安佯作為難的樣子,“嗯……換個別的。”
“美食、美景、美人,給我其中一樣就好。”江離提及哆啦A夢原本就是随口道來,自然不會較真要他弄一個時光機出來。“我喜歡小龍蝦配土豆,喜歡周明宇,喜歡西藏湛藍……”江離提到西藏的時候,腦袋一陣嗡鳴,似乎靈魂陷入半抽離狀态。她的身子前後晃悠,視線模糊,好一會兒才在羅安的懷中恢複正常。
江離不曾見到羅安的焦急,只是在警醒的時候第一時間掙脫開他,并保持安全距離。
“你……還好吧?”羅安不放心的看着她,眸中失落明媚且晃人。江離垂垂下巴,他繼續道,“你喜歡周明宇?是那個影視明星周明宇?”
江離聽他的口氣像是知道些門道,不由得雙眼放光迅速轉過臉追問,“你知道他?你知道怎麽可以見到他嗎?”
“大哥的公司旗下有一款面膜,請他做了代言人,見過一面。”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江離整個小宇宙都要沸騰了,哪還有前一刻悶悶不樂要死不活的樣子?
“小何那邊應該……”羅安說到一半,才又回轉過來解釋,“小何是我大哥的助理,他應該有周明宇的聯系方式。我問清楚,也許可以試着幫你約一約。”
江離頓時眼冒紅心,羅安看着她的樣子,幾乎都被她逗樂了。可她似乎并不完全确信,極是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追問,“你确定嗎?我真的可以見到他?周周啊!我可以見到他嗎?”
“我确定。”羅安從未有過像這一刻這樣,迫切的不顧一切的想要給一個人令她滿意的答案。确定嗎?他自己也不确定。可他願意多費一些周折,只要她開心。
江離得了滿意答案,整個人幾乎都要跳起來,接着就迅速打了電話,告知叮咚這麽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羅安等她挂了電話,才又補充,“我先安排着,有了具體時間我再告訴你。”
“嗯嗯。”江離重重的點頭。
“你還想要什麽?”
江離的臉色急轉直下,如生瞬間轉到死亡。她垂着腦袋,低喃,“我想要他。”
她的聲音極低,可他還是聽見了。然而聽見也不過是聽見而已,他迅速佯作沒聽見的樣子,驚異道,“啊?”
江離終于仰起臉,只是掩飾的不夠到位,咕哝着嘴,說,“我餓了。”
“那我們去吃小龍蝦,讓他們給你配土豆。”
那一晚,羅安送她回去,并送她上樓。試探着問她,“不如今晚,我住在次卧好了?”
江離明顯的退縮,卻還是無謂的攤開手,“住啊!本來就是你自己的房子。”愣怔的卻是羅安了。然而,他也于那一刻明了江離的打算。她已然做了打掉孩子的準備,并且勉為其難和他在一起當做還債的準備。
然而,他非要好男人嗎?羅安在次卧不停地徘徊,他的開心并沒有燎原蔓延,而是迅速熄滅。他竟然在糾結,要不要告訴那個男人,江離有了他的孩子?一面是唾手可得的幸福,一面是……
羅安終于躺下去安眠那一刻,終于忍不住嘲笑自己。他一定是不夠愛江離,畢竟是才相識了幾天,而她也不夠漂亮。他不夠愛她,所以這樣的抉擇才沒有想象的那麽難。
江離早晨醒來的時候,剛要告訴羅安她的打算,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她洗漱好,想了想還是打給他。可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江離看着手機上顯示的名字,整個人僵硬的一動不動。這名字到底有多遙遠了呢?
趙博文。
江離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呼吸才接聽了電話。另一端卻是許久才響起那道熟悉的聲線來。“你中午有空嗎?”
“啊?”江離極是驚異。
“我想中午請你吃飯,在我們常去的那家飯店。十二點,我等你。”
趙博文語氣随意,江離整個人尚且處在激動中,不由自主的就輕輕“嗯”了一聲算作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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