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楚玉珩滿身是血,不知被人丢在何處。只最後閉眼之際,恍惚想起的仍是那日她天真的眉眼。
她說她要保護他。他活了二十餘年,從未有人保護他。
閉眼那一刻,楚玉珩才知,他這一生還從未為自己活過,該說的話沒說,不該說的,卻是不遺餘力的去傷害。
蘇夭夭随着那位将領一路入了王宮,這一路漫長悠遠,周周轉轉,深紅色宮牆和沒有一根探出牆的枝丫。她覺察出熟稔,那日在青雁塔,她便是熟門熟路一般。
可見記憶太好,也不是件什麽好事。
那将領将她帶到正陽宮,她筆直的站在宮殿中央,覺察出暗處埋伏着不少人,然這明面上卻只有不遠處高位上頭戴皇冠的男子和他身旁躬身而立的太監。
她悠悠然站着,如立身在長街的某一處。
那太監約摸四五十年紀,上前一步就要呵斥她:“大膽!見了……”卻又猛地住嘴,正是高位上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渾濁的眸子一怔,到底是又坐下,“近前來。”
蘇夭夭直直的看着那珠串晃動後的臉,也是四五十的年紀,只他并不曾出現在她的記憶裏。
“還不快點!”那太監尖聲道。
蘇夭夭本是無感,只太陽穴微微跳動,察覺到四周的氣息猛地緊繃了些,覺得甚是好笑,遂邁着步子走近了些。
這一次,他們确然方才能夠看清彼此的臉。
楚瑾雖是年紀不小了,但精氣神瞧着極好。但那般深邃的眸子,精光流轉,眉目飛揚,可見弑兄篡位也不是什麽稀奇。只是成王敗寇,而今再沒人敢提起他的兄長罷了滟。
楚瑾瞧清了她的臉,冷硬的眉目卻是陡地和善了許多,特意微笑道:“朕今日請你來不為別事,你師兄拿了朕一樣東西,待他還了朕,朕再安排你的去留。”
他說的雲淡風輕,一旁太監的臉色卻是不可察覺的動了動。
待他轉過身同那太監吩咐:“賜蘇姑娘,居琉璃宮。”那太監再是沒忍住,臉色到底是驚了一驚,極是詫異。但他在王上身邊多年,随即斂了眉眼應了聲。
Advertisement
蘇夭夭倒沒心情關注那太監的臉色,只直直的盯着那張僞善的臉:“你肯放了我師兄?”他的态度,全然在她意料之外。仿佛她只是一個陌生女子,而不是他當年丢棄的女兒。
那太監擡眼,又要開口阻斷她,他手上端呈的雖是王上賜封這女子為郡主的旨意。但王上臨時改了口已是少見,哪還有女子竟敢如此對王上說話?
楚瑾已是擺擺手,那太監只得後撤一步,心下盤旋萬千,竟是一時沒意會出王上的心意來。
楚瑾凝着蘇夭夭,臉上的笑意愈發是溫和:“不錯,只要他肯交出朕的東西,朕要他的性命有何用?”
蘇夭夭一側的唇角微勾,下意識輕哼一聲:“他曾是你手中的劍,替你殺敵萬千,這劍如今不再受控,你說你要他的性命有何用?這于你而言,難道不是背叛?”
楚瑾的臉色果然一僵,卻也不曾惱怒,只道:“來人,送蘇姑娘去琉璃宮。”
琉璃宮?
印象中,那可是母妃最不喜歡的地方,因為那是王上最常去的地方。
“送我去琉璃宮作甚?”蘇夭夭凝着楚瑾,倏地冷冷地笑了,“那可是你最寵愛的妃子才能居住的宮殿,我去住了,王宮裏的娘娘和公主該怎麽看我呢?”她笑着,步子卻是一刻不停。
“還有,王上你預備怎麽處置我呢?”
她一步步邁上階梯,笑意含在嘴角,是尤不自知的傾國傾城。楚瑾愣怔的當下,她與他僅餘了兩步之遙。
到底是那太監反應快些,不曾被惑。他不知啓動了何處機關,一定牢籠從高處降落,順帶着嗓音尖利喊道:“來人!快……”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是被人一腳踹開。
區區鐵牢如何能束縛她,況且,她不會連這點防備都沒有。鐵牢落下前,她已然快速地站到楚瑾一側,鎖住他的喉嚨。
她走上來的每一步都在想,到底要豪賭一次還是信了楚瑾的話。可是眼前之人所做之事,實在沒有半分信任度可言。
她鉗住他的脖頸,冷眼看着瞬息間圍上來的兵将,手上多用了些力氣:“放了我師兄!”
楚瑾身子緊繃的片刻,随即松懈下來,揮手令那些兵将退下。
那太監顫顫巍巍從一旁爬起來,偏又不敢近前一步,只小心翼翼的瞧着,楚瑾垂眸睨一眼她素白的手腕,不由感慨:“不愧是陶令養大的人,也不枉朕教養了他十多年。”說着,忽的一掌擊向蘇夭夭的腹部,蘇夭夭不曾有所防備,更無法料到他被鉗住之時仍能運氣施掌。
蘇夭夭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旋即自腰間抽出軟劍,再不敢有一絲懈怠。
原以為楚瑾不過是個懂得心思謀算陰狠決絕之人,沒想到,他的身手也如此好。兩人将将是過了百餘招仍不能分出勝負。
末了,竟是她的劍直抵他的脖頸,而他的掌風再次揮向她的腰間。
蘇夭夭一步不肯退,卻是楚瑾首先收了掌風。那太監縮在一處,瞧着殿中央的情形,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那王冠早已在打鬥中掉落。他跟随王上幾十年,除了許多年前居在琉璃宮的璃妃娘娘,再是從未見過王上對何人,竟能容忍到這般程度?這幾乎不再是容忍,而是縱容。
楚瑾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瞧着她笑道:“你不會殺我,又何必如此周折?若你真動了殺意,朕過不了你十招。”她修習的皆是進攻之術,偏生此刻面對他進攻之餘又要防備着不能真将面前之人打死,是以束縛了劍法。而他強撐着百招,已然是盡了全力。
興許,再往前二十年,在他風華正茂之際,她不是他的對手。
他總歸是她的父親,她終是下不了手。
“放了我師兄!”蘇夭夭握劍的手微微抖着,卻還是揚起,直直的指向他。
楚瑾似是篤定了她不會動手,極是鎮定的看着她道:“你進宮之時,朕已命人放了他,這時,他應當在回望岐山的路上。”
蘇夭夭的劍又進了一些,幾是緊貼着他脖頸的肌膚:“我如何信你?”
楚瑾看向那太監,沉聲道:“傳夏澤之觐見!”
……
夏澤之到時,楚瑾早已回了他的王位上遠遠地坐着,竟似給了他們空間說一些旁人聽不得的話。
“你怎麽在這?”夏澤之極是驚異地看着她,轉而又是趕忙垂下頭,做出一副恭敬地姿态。
蘇夭夭懶得同他拘禮,也不屑于這些,只急切地問他:“師兄果真被放走了?”
夏澤之盡力思索着,卻怎麽都思索不出這其中的因果來,仍是蘇夭夭不耐煩地催促:“說話!”他方才應聲,“确實是被放出天牢了,我還以為……不是,”他愈發是疑惑,“你怎麽在這裏?如若陶令知曉你竟然在王宮,他非瘋了不可!”他極力壓低了聲音,偏生還得一直弓着身,姿态恭謙。
“确然出了天牢?”蘇夭夭實不能确信,“師兄身負重傷,是誰帶師兄走的,可是十六?可是我望岐山的人?”
夏澤之微垂着頭,死盯着足尖,腦子裏愈發是懵懵然辨不出其中緣由來。只得附和着回聲:“正是十六同你們望岐山的人帶走他。只是……”夏澤之濃眉緊鎖,愈發是不解,“你怎的會在王宮?王上恢複你公主的身份了?”
蘇夭夭一顆心終于平穩的落下,良久才回了他的疑問:“……不曾。”
“那你在這王宮作甚?”夏澤之猛地擡起頭,他原本以為蘇夭夭出現在王宮,已然恢複了公主的身份,不曾想,眼前之人竟還是平常女子的身份。
蘇夭夭沒了方才的急切,反而能夠靜下來緩緩道:“他說師兄手上有他要的東西,要留我下來做人質。他日,師兄将他要的東西交上來,他自會放我們離開。”
夏澤之眼睛一跳,愈發是壓低了嗓音:“這話你也信?”這話聽來,擺明了是連環扣。“我可算明白為什麽陶令被關了那麽久,卻始終沒有被處死?”卻原來,是還有東西不曾得到。
“所以還請你幫我和師兄帶個話?”蘇夭夭道,“我雖一時困在王宮,但必會想到法子出去。你要他萬萬不可回來,再不可因我身陷囹圄!”
夏澤之極想應下,但他唇角下意識一抽:“你以為我有那個自由嗎?”今日王上将他召來,擺明了是知曉他們的關系。然他停頓了片刻,仍是鄭重道,“我盡力一試吧!”他目送陶令離開,他那般死生不能的模樣,夏澤之再是不忍見到。
蘇夭夭心知不能強求,靜默片刻到底是略有些踟蹰道:“師兄離開時,可曾醒來?”她心下盼望着,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眼下兩人皆是平安,她便有些擔心那些在天牢內說的話,師兄聽見了。
“嗯。”夏澤之微微點頭,想起在城門外的情形,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他說,他似乎夢見你了。”
夏澤之從未見過陶令那般情形,他知曉這些年陶令活得像個人,卻不曾想,他竟活得像個尋常男子。為愛殉情這種事,竟也做得出。
夏澤之附在陶令耳邊,只聽得他微弱的氣息聲:“我似乎夢見夭夭了。”
“她說,她喜歡我。”他扯起嘴角,是極為蒼白的笑意。
最後,他才認出他,說:“夏澤之,替我告訴她,我很想她。”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