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幕:意外

清晨,陳西一邊在上學的路上打着欠呵,一邊悠哉悠哉地走着。

這幾天他都沒有睡好。

放學之後,不但要去做兼職,而且他一睡下就會做夢。

夢裏全是那個看不清的身影,總覺得那個身影在哪裏看過似的。

可是,他就是想不起來。

他停下腳步,擡頭仰望蔚藍的天空,心想着韓子高那個小子幾時才會在出現呢?

都過了一個月了,他突然闖進自己的生活,卻又突然消失,就像風一樣,讓人抓不住。

最近聽學校裏的女同學說,那個小子好像要出席巴黎的時裝秀,所以要出外國一陣子。

陳西扁了一下嘴,他在心裏納悶。

為什麽那個小子不通知自己一聲?

随後,他又苦笑,自言自語地說。

「我們才見過兩次面而已,甚至連朋友的關系也談不上,人家又怎麽會特意告訴我啊。」

想到這裏,他伸出手胡亂地抓抓自己的頭發,随後又再擡頭看了一下天空,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陽光十分溫暖。

猛地,突然在空中有一道身影雙手舉劍跳躍而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而那個人的動作擺明是要攻擊自己,潛意識告訴他要躲開,要不就會立刻斃命。

一個利落地轉身,躲過了致命的攻擊。

卻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敵人又拿劍向他狠狠刺來,每一招都是奪命的招式,向自己的要害攻擊過去。

陳西狼狽地躲着攻擊,左閃右躲……

漸漸地,他額上布滿細細的汗水,呼吸也有點困難。

可是,對方卻豪不疲倦似的,依舊舉劍向他刺來。

直到,陳西被逼到巷子的死角,無路可退。

他才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用一種憤怒的目光直視陳西,彷佛那道目光可以将眼前的人砍成碎片。

陳西擡頭,試圖想看清楚男子的樣子.可是,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只有一層朦胧的輪廓。

王顏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驚慌失措,不禁心裏浮起怒氣。

他走上前,用劍地抵住對方的喉嚨,目光帶着許多的意味以及試探。

陳西被逼擡起下巴,望着閃着鋒利之光的劍。

他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絲不明的着迷與興奮。

那種感覺似乎好像在很久的時候就發生過一樣,自己好像很愛鮮血的味道,還有殺人的時候,那種痛快的感覺……

就算現在是自己成為獵物,依舊享受着「殺戮」的刺激。

「陳文帝,為何不與我正面交鋒?難道,我王顏配不上當你的對手嗎?」那個拿着劍的男子冷冷地說道。

随後,他一個回旋飛踢,狠狠地踢中陳西的下巴,将陳西踢飛了起來,直直抛落于地上。

陳西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咳嗽了幾聲,伸手抹去嘴角上的血絲。

怎料,驚魂未定,那個人的手一舉,劍再次指向陳西的喉嚨。

跌坐在地上了陳西,額上落下一顆大豆般的汗珠.

可是,臉色沒有露出絲毫的懼色。

王顏冷哼一聲,心想,這個人果然是帝王之相,就算處于下風,也不甘示弱。

「你為什麽要殺我?」

陳西直直盯着鋒利的劍,他平靜地問道。

半響,他擡眼看着這副陌生的臉孔,細細的打量着。

眼前陌生的男子擁有端正的臉孔,一派的斯文俊秀的氣質,簡直就是偶像劇裏面的花美男。

在腦裏思索許久,他心想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何來得罪他,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聞言,王顏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心想難道他沒有恢複記憶?

想到這裏,王顏不禁有點狐疑。

他盯着陳西,由上到下,細細地看一遍。

從陳西陌生的目光,以及剛才做出的舉動,他可以肯定對方應該沒有恢複記憶。

要不,前世以骁勇善戰之稱的人,怎麽會當一只東躲西藏的老鼠呢?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就像一陣寒風劃過心頭,讓人有種望而生畏之感。如果是這樣,這次就是置他于死地的最好的機會。

陳西看着對方可疑的目光,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

而下一刻,對方傳來的殺意就印證了他的想法了。

「誰叫你的情人與我有奪妻之仇,你就替他償還吧!」

語畢,王顏毫不猶豫地舉劍砍下。

千鈞一發之時,一個細小的身影飛奔而來,擋住在陳西的面前,把他保護在身後。

一下子,陳西有點愣住了,暗忖着怎麽這個時候會有一名女生跑出來呢?

只見,那男子露出驚訝的目光,眉頭緊緊地皺起,神色複雜地看着突如其來的女生。

「王顏,你我恩怨不涉及他人,你為何要置這個人于死地呢?」女子幽幽地說道,伸出雙手攔住對方。

陳西盯着擋住自己面前的女子。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可是,從纖細的背影看來,這個女人得确清秀脫俗,出塵而不染,就像蓮花一樣。

「哼……我只是在幫你而已,如果這個人死了,你就可以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了,不是嗎?」

王顏看着眼前這副清秀的臉孔,心裏泛出一陣無奈。

他心想,雖然見琛對自己沒有一絲情意,可是,自己唯一可做到事情就是成全她了。

思至及此,他向前走上兩步,語氣低沉地威脅。

「走開,別擋住我。」

陳見琛皺起柳眉,眼裏帶着憂愁,心裏浮起無盡的苦澀。

心想,都是她的錯,是她害成王顏變成這樣。

他本來不是這麽偏激的人的。

她深深看了王顏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抓住鋒利的劍身。

血,一下子湧出……

順着手流落于地上,一滴,兩滴。

頓時,王顏手足無措,他眼裏驚慌,低聲道:「你!」

「顏,就算你殺了這個人,韓郎也不會傾心于我的。我太了解他了,他情願死去也不願意去娶我。」

陳見琛眼裏浮起霧氣,她想起前世的事情。

那一世,韓郎情願喝下毒酒也不願意娶自己,他的心從來只有她現在身後那個男人的存在。

如果,殺了身後的人,他不但不會愛上自己,相反會恨自己一輩子。

聞言,王顏一愣,手上的動作有點遲疑。

他在心裏自嘲,明明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死陳文帝。可是,陳見琛短短的幾句話,就讓他有點動搖。

許久,他輕嘆一聲,緩緩地放下劍。

自己又做了愚蠢的事情了。

事情就算演變千萬次,有些事情注定是不會變。

就譬如,那個人對陳文帝的深情。

要逼他愛見琛簡直就比登天還難……

那麽他到底可以為見琛做什麽?

似乎,除了彼此的折磨,他什麽也給不了。難道兩人之間就不能相愛,非要走上相恨的道路嗎?

似乎感受王顏的悲傷,陳見琛輕嘆了一口氣。

「顏,我與韓郎只不過是有緣無分而已,每一世的轉生,我待在他身邊最近的位置,卻也是最遙遠的位置。我投胎成為他的姐姐,他的母親,他的老師,他的下屬……卻從來沒有投胎成為他的戀人。」

說完,眼裏的淚水在打滾,卻一顆都沒有落下。

她紅着眼睛,心想,天上的月老從來沒有将她的紅線與韓郎連接在一起。就算,他們命運之線百般纏繞……

可是,卻沒有打結的紅線。

可是,緣分就是這麽一件可笑的東西,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她可以埋怨誰呢?

陳見琛露出一絲苦笑。

她緩緩地站起身,伸出纖細的手,抓住王顏拿着劍的手,不顧手上還流着血,用着輕輕的語調。

「前一世,我負了你,今生有緣再次成為你的未婚妻,這次就讓我好好地待在你的身邊,好嗎?」

說完,陳見琛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光蕩漾着水氣,卻表達出一片真摯的情意。

王顏低頭看着握着自己的雙手。

看着布滿鮮血的手,他感到很難過。

感覺眼裏痛,心裏痛。

他臉露猶豫,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相信見琛,前世她曾經為了就那個人甘願下嫁自己,結果換來兩人的痛苦。

今生呢?

她又會為了什麽而選擇自己呢?

信任就像牢固的牆壁,刀槍不入。可是,一旦倒塌了,再次維修,卻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想到這裏,他緩緩地抽開自己被抓住的手。怎料,下一刻就被再次緊緊地抓住了。

陳見琛深深呼了一口氣,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氣。

「相信我,我會用時間和行動去證明的。」

她知道王顏在害怕什麽,可是,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可以将一些東西便得不一樣的。

面對心愛的女子的目光,她短短的一句話,就讓王顏猶豫了,站在原地不動。

他暗忖着,自己是否應該給見琛一個機會?同時,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握住劍的手,不自覺地放松了力道。

兩人對視着,眼裏只有彼此,此刻容不下其他事物。

陳西眼見兩人忽略看自己的存在,就趁機悄悄地抓起掉在地上的書包快速地逃離。

王顏一見,準備追上去,卻下一秒再次給陳見琛拉住了手。

「顏,別追了,他連記憶也沒有,你為何跟他計較呢?」

陳見琛望着離去的身影,嘆息地說道。

她知道,自己能擁有王顏的深情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相比之下,韓郎今生依舊要追逐着陳文帝的身影,可是對方卻茫然不知,追追躲躲,不知道何時完結。

世界上最大的距離,莫過于站在他面前,他卻不知道你的感情,這比生離死別更折磨人。

一寸相思,一寸灰,死別雖然帶來悲傷與絕望,可是最少可以不再盼望那那微小的希望。

然而,如果給你希望,卻又不能響應你的感情,這比千刀砍更磨人。

眼前的景物不停地轉換,陳西拼命地跑着,直到精疲力盡。

他才快速地回頭一看,見後面沒有人追捕,才走到公園裏面,找一張椅子,坐下休息。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心裏暗忖,覺得自己遲早會心髒病而斃命。

要知道,最近他不是上演給歹徒挾持,就是無辜被人追殺。這可是比演戲更精彩的戲碼啊!

他靠在椅子上,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發,心想,剛才才匆忙了,沒有看清那名女子的面貌,要知道往後發生什麽事情,而警察要問口供的時候,這是很有用的數據……

而且,他們的對話很奇怪,一句也聽不明白……

算了,還是随遇而安吧。

陳西不喜歡去太複雜的問題,覺得很多事情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

因為明天的事情已經太遙遠了,應該享受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忽然,手機裏傳來悠揚的音樂,他從口袋掏出手機,低聲說了幾句,臉色由平靜漸漸轉為睜大眼睛。

接着驚慌失措,手一松,手機從手上滑落在地面。

那一刻,陳西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失神地彎腰撿起手機,直直地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後,他不顧一切地跑出公園。

在路上,他攔下的士。

途中,他緊張不已地低頭咬着自己的手指,快要咬破似的。

他心裏不斷的祈禱着,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有事,他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可是,他忘記了。世界總是有些事情會殺你一個措手不及,把你傷得體無完膚。

而這些事,就是生活。

下車的一剎那,陳西從車廂的玻璃,看到醫院的大門口。

他急忙付錢,打開門,快速地跑進裏面。

消□□水的味道充斥着走廊的每一個角落,讓人更加心慌意亂。

整潔的地面上,響起了跑動聲音,一聲又一聲,鞋子與地板相碰的聲音,在這冷清的環境顯得格外清晰。

一直跑到一個角落,他才慢慢地放下腳步的速度,擡眼看着急診室的紅燈。

那盞紅燈不停地閃爍着,弄花了他的眼睛,也缭亂了他的心。

突然,他覺得心裏浮起一陣陣寒意。

他覺得很冷,很冷,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緊緊抱住自己,慢慢地蹲下,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總覺得時間流動得很慢,似乎每一分都是煎熬,燃燒着人的血肉以及神經。

陳西感到自己的腦裏一片空白,有點渾濁,有點蒼白,甚至有點斷斷續續。

他依舊感覺到心髒在跳動,血液在流動,似乎沒有什麽改變。

可是,為什麽他的心裏卻有着不好的預感呢?

他有點渾渾噩噩,不太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想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心裏會有揮之不去的不安?

漸漸地,不知道過來多久……

手術室的紅燈停了下來,門也打開了。

可是,他的心跳反而停不下來,只是加劇地跳動,像打鼓一樣,快要從嘴巴裏面跳出來。

他急忙地沖上前,表面上故作鎮定地詢問。

「醫生,怎麽樣?裏面的病人……」話語還沒有說完,就因為醫生的表情而停住了。

穿着手術服的醫生,伸出手慢慢地拉下口罩,他眉頭深鎖,頓了一下,臉露一絲猶豫。

「由于病者從高處堕落,頭部受到攻擊,引致嚴重的腦震蕩,從而進入昏迷的狀态。我們已經将頭上的傷口縫合,也止住了血。可是病者要幾時恢複清醒,就要看她的意志力了。也許,明天就會醒來。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

聲音漸漸變的越來越小了。

年邁的醫生擡眼看着眼前這位年輕人空洞的眼神,眼裏閃過一絲同情,再也說不下去了。

醫生伸手拍了拍陳西的肩膀,輕嘆一聲,随後,轉身離去了。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陳西的身影。他靜靜地站在,就像一尊雕像一樣,沒有了生氣。

手術室的門再次推開,醫護人員推動着病床。

陳西看着越推越遠的病床,遠遠地看着自己臉色蒼白的母親,看着她虛弱地躺在床上,感覺十分不真實。

他心想,剛才的那位醫生說了什麽?

他是什麽意思?他是指母親會變成植物人嗎?

是這樣的意思嗎?是嗎?

可是,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走廊閃過只有微弱的白色燈光,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回到家後,陳西打開媽媽裝衣服的櫃子,挑了幾件衣服。

随後,拿出行李袋裝進去。

他一邊收拾,一邊思考要帶點什麽,千萬別遺留。牙刷、牙膏、杯子等。

他細心的收拾着……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掉三落四,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望着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裏有點莫名的煩悶,随後喪氣地坐了下來。

許久,他擡頭望着四周白色中帶着灰黃,有點陳舊歷史的牆壁,悶悶地發呆,目光有點空洞。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動着,細細小小的聲音,在這間狹窄的房子裏面,格外清晰。

陳西企圖整理自己的情緒,他自動忽略剛剛差點被殺死的經過,只是想整理不久之前在手機裏面聽到的消息。

電話裏面的聲音說,媽媽在做清潔的過程中,不小心滑了一腳,從高高樓梯掉了下來,中途不幸撞破腦袋,流了很多血,随後被救護車送進了急診室。

然後,就是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就和自己講了那一番話。

陳西苦笑着,明明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看見媽媽一如既往的微笑,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樣子呢?

他只有她一個親人,如果失去了她,他該怎麽辦?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從小就只有媽媽和自己相依為命,唯一的溫暖是她所給的。

就算生活在怎樣困難,他也很少埋怨。

因為他最少還有她的存在。

現在雖然媽媽沒有離開自己,可是也如同離開了一樣……要怎麽接受這個事實,他實在不知道。

還有錢的問題,急診室的費用以及以後媽媽長期住院的費用,他要怎麽解決?他也不知道。

就算,陳西面對未來的日子有着許多的「不知道」。

可是,他也要繼續走下去,就像很多人一樣。

有些的人的生活就是要摸着石頭過河。

而他就是其中的一員。

接下來的日子,陳西總是忙忙碌碌,他沒有再去學校上學,除了去醫院照顧媽媽之外,其餘的時間就去打工。

他必需,也要努力地打工,只有這樣才有錢,才可以讓媽媽得到好的照料。

一個人打四份工作,麻木地裹着每一天。

有時候睡眠不足,工作的時候出錯了,就給上司臭罵一頓。

每日複一日的節奏和生活,是他的生活。

陳西覺得這樣挺好的,忙忙碌碌,一點時間也沒有,才不會胡思亂想。

要不,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的腦袋總是亂七八糟,浮現出許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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