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衣襟

林旗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能趁着她胳臂松動,手掌在她肘內側推了一下,再一轉身就從她懷中脫身了。

可這麽一來, 姜榆驟然間沒有了支撐, 一頭往下栽去, 好在及時被林旗拽住了胳膊。

才止住了跌勢, 姜榆驚魂未定,甫一坐穩就拉下臉來,道:“你差點摔着我了。”

“我摔的你?”

“你好好的別動我哪會摔着?”姜榆毫不講理,還翻起舊賬,“讓你溫柔一點, 你就是不聽,還總是仗着有功夫欺負我一個小女子……”

林旗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樣,忽地學着之前的樣子朝她壓去,姜榆一驚,忙向後躲去。

林旗站直了, 冷眼看她,涼涼道:“不是你哭的時候了。”

姜榆這才知道他是故意吓自己的, 可那下意識的反應哪能控制得住?她又惱羞起來, 正要說話, 突然一陣“咕嚕”聲從她肚子裏傳了出來。

“……”姜榆瞬間氣勢全無, 鼻子一皺, 低着頭不吭聲了。

林旗本來只是覺得她可憐,可一看她這樣,覺得不笑就浪費了這個壓過她的機會, 哼笑了一下, 道:“等着。”

甩下一句話就要往外走, 姜榆急忙喊道:“不要,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天将黑,等太陽全部落下去,山洞裏大概就要完全陷入黑暗了。

林旗沒停步,繼續往外走。

“你說走就走,就不擔心我會害怕嗎?天馬上就給了,有野獸闖進來怎麽辦?我要被吃掉了,你回來只能看見我的屍骨……”

姜榆想追着他出去,可是她兩只腳都光着,山洞裏好多碎石,她不敢光腳踩上去,只能兩腳懸空急聲喊着林旗,見他始終不停步,急得氣息都不穩了。

“……我和離了也不要嫁你了,我要回我家去,我要告訴我娘,你趁我落難抛棄了我,我還要把玖玖帶走,不讓她認你這個兄長……”

姜榆突然止住了話。

因為林旗回來了,手中拎着她的鞋子,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淡淡道:“越長大越會撒潑。”

姜榆臉紅,“你瞎說,我明明這麽端莊。”

她說完,眨眼間換了個樣子,撩着裙擺把腳藏起來,坐在石頭上,端端正正的。

林旗置若罔聞,又撿了搭在外面的羅襪,摸了摸,道:“鞋子還沒幹,先将就着穿。”

之前姜榆願意穿濕着的鞋襪是因為心裏打着小主意,現在可就不願意委屈自己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舒服,不要穿。”

“那你就在這裏等。”

姜榆又搖頭,僵持了會兒,勉強接過了鞋襪。雪白羅襪很薄已經晾幹了,但是鞋子裏面仍是濕乎乎的,她只摸了一下就不願意碰了。

她把鞋子随手放到一邊,慢吞吞穿着襪子,等兩只襪子都綁好了,拍拍手道:“旗哥,你背着我出去找吃的。”

林旗背對着她,還未說話,她已搶先道:“別說你不願意,你要是這麽說了,我以後真的再也不讓你背着了。”

她那麽點重量對林旗來說是算不了什麽的,甚至影響不了他的行動。

不願意背姜榆是因為到現在他肩背上還殘留着姑娘家柔軟的觸感,況且姜榆一直不老實,被她纏上又要動手動腳了,每次勾得自己起了火,她就收手,簡直要氣死人。

可是白日裏離開她一小會兒還可以,現在天要黑了,女孩子一個人帶着,會害怕的。

她又的确嬌氣,受不得苦頭,今日落水流落到這裏,已經讓她遭了很大的罪了。

林旗往她腳上看了一眼,再看看她皺巴巴的裙子,道:“乖乖聽話別鬧,就帶着你。”

姜榆睜着春水眼眸急忙點頭。

林旗受不了她這眼神,微微偏頭,撩了下衣擺在她跟前蹲下,被她往前一撲壓了上來。

被背起之前姜榆看着可憐弱小,被背起之後,立馬變了,摟緊了林旗的脖子,對着他肩膀張嘴咬了一口上去。

林旗:“……”

疼倒是不疼,而且還隔着衣裳,她也沒用多少勁,就是癢。那兩排牙齒透過衣裳印在他肩頭,似有若無,像是螞蟻從肩上爬進心窩裏,在那裏不停地打轉。

姜榆松口,用下巴在咬過的地方壓了幾下,道:“你敢威脅我讓我聽話?我才不聽你的!咬疼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威脅我。”

“你可真是……”林旗眉頭緊皺,被她纏得緊緊的,根本沒法把她抛開。背着她出了山洞,琢磨了下措詞,道,“你可真是陰險,還不守信。”

姜榆不以為恥,還很得意,胳膊收緊趴在他肩上,道:“這叫聰慧、能屈能伸。”

說話間林旗已走出了洞口,西面的天空鋪着璀璨着晚霞,夕陽只剩最後一小半還挂在遠處樹梢上,将去未去。

山林裏涼快,這會兒晚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帶着一陣淡淡花香,吹得人心胸都開闊起來。

林旗側目望去,見姜榆正把胳膊肘撐在自己肩上,身子高高擡起,眺望着遠處的夕陽,似乎是入了迷。

溫柔的夕陽落在她面頰上,将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照了出來,那雙眼眸與昳麗的晚霞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真漂亮。”姜榆喃喃自語了一句,說話時唇珠噏動,夕陽在那上面流淌過,帶起陣陣光澤。

林旗移開眼,道:“方才裝乖騙過了我,下回我可就不信你了。”

“嗯?”姜榆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

林旗背着她繼續往外走了幾步,她才想明白這是接着先前的話說呢,眼睛一彎,笑眯眯道:“下回我自然有別的法子讓你順着我。”

“什麽法子?”

“不知道,到時候再想。”

林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沉默了下,道:“腦子這麽好使,先想想是誰要害你。”

“怎麽又提這個事情啊,我現在不想因為這事心煩,我就想跟你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林旗心中一動,接不上話了。

往前穿過草叢時,看見姜榆的腳上的襪子差點被灌木叢勾住,他臂彎微微用力将姜榆小腿擡了一下,避開了那簇灌木叢,才道:“放着丫鬟下人跟前擁後的日子不過,非要到這深山老林裏來?”

“我高興。”姜榆道。

兩人邊說邊走,沒多久就找到了一顆果樹,林旗把她背高了讓她摘了幾顆果子,然後繼續往來時的河邊走去。

“看見樹下的腳印了吧?這地方附近應該是有人家的,今日太晚了,夜裏走山路不安全,等明日找到人家就不用這樣了。”

“哦。”姜榆沒認真聽,只顧着打量手中的果子了。

林旗又說了幾句,見她心不在焉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一點兒也不為現在的處境擔憂,是因為信任自己嗎?

他正想着,忽然衣領處被人碰動,林旗本來沒放在心上,目光随意地暼了一眼過去,沒想到那裏停着一只手,正往他衣襟裏探去。

纖細白嫩的手已經沒入一半,拽出了一個小包布,姜榆奇怪道:“旗哥,你衣裳裏偷偷藏了什麽啊?”

林旗心中一震,差點直接把姜榆從背上扔下去,最後一絲神智攔住了他,他松開箍着姜榆右腿的手,一把将那小布包按住,“松手。”

“不松哦,除非你告訴我裏面是什麽。”姜榆怕掉下去了,一手拽着那包布,另一手将他抱得更緊。

“非禮勿動,你不懂嗎?”

姜榆理直氣壯道:“那是說別人的,我和你不用。”

這話說得林旗心窩一陣酥麻,她現在已經這麽猖狂了,再讓她知道自己時刻帶着她三年前的貼身衣裳,那她不得爬到自己頭頂上去?

再說了,四野無人的夜晚,他怕失了控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林旗不與姜榆争執,放開包布,手指移到姜榆腕上,只輕輕一彈,姜榆手腕止不住地震顫,驀地松開了手。

林旗将東西仔細塞進懷中,整了整衣襟,重新扣住姜榆的腿,還把她往上颠了下,道:“我說過了,別動手動腳。”

姜榆氣得說不出話,等手腕酥麻感過去,在林旗肩上捶了一下,氣道:“現在我光明正大的你不讓看,那我就偷偷找機會看,看你攔不攔得住我。”

她若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從林旗身上取東西,林旗是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抵擋得住的。若是別人,他能把人打傷,可這是姜榆,他不能動手。

林旗擔心姜榆會趁他睡着偷襲,他怕自己混沌中不知輕重傷了姜榆。

得熄了她這念頭。

兩人犟着來到了河邊,此時最後一縷夕陽也斷開了,橘紅色的晚霞漸漸收攏,天色愈暗。

林旗把姜榆放在水邊的石頭上,沒讓她的腳沾地,然後蹲在她跟前,道:“我說……”

姜榆還生氣呢,扭開臉不搭理他。

“再和你說一次,別對我動手動腳。”

他說得認真,但是姜榆毫不在意,沒事人一樣兩手撐着石頭朝原處眺望。

她臉頰如玉,紅潤有光澤,身上的首飾雖然幾乎全掉了,但于美貌無損。

林旗将她粗略打量一遍,視線落在她領間綴着瑪瑙的金環,衣襟微開,只露出了一點點肌膚。

“音音。”他又喊了一聲,沒得到姜榆回答并不在意,徑直坐在了姜榆身旁,然後朝着姜榆環抱過去。

姜榆被他突然靠近,又是從後背環住,雖然沒有貼在一起,可離得太近,呼吸與氣息全都交纏在了一起。

她緊張地縮起雙肩,正要說話,林旗一只手掌移到了她脖頸下,手指朝她衣襟中探去。

姜榆打了個哆嗦,兩手下意識地按了上去,“你、你……”

“別再對我動手動腳,你對我做了什麽,我會同樣還給你,害怕的話就管住手腳。記住了沒有?”

他那只手只是做個樣子吓吓姜榆,始終停在她脖頸下、鎖骨附近,雖沒有往下去,卻也随着姜榆急促的呼吸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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