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少年愁 (二)

“我怎麽覺着我們兩個跟個犯人似的。”餘青松說。

殷乾和許成蔭将餘青松還有時玉澤帶回精怪局,也沒有讓人坐沙發上和和氣氣地聊,而是将他們帶到審訊室。

餘青松和時玉澤一邊,其餘人則坐在他們對面。

特意來聽八卦的霍禪端了果盤來,對面的幾人開始分着吃。

餘青松:“……”過分了。

“羅大哥請我看看你是不是撞邪了,不如我們先來解決這件事。”許成蔭見餘青松欲言又止,時玉澤又沒有先開口的模樣,便主動對時玉澤道,“近期有沒有接觸什麽奇怪的人?”

“白骨精本身就是一具白骨,他們和畫皮一樣都沒有臉。不過比起畫皮需要披別人的人皮,白骨精則是會幻化成其他人的長相。說到底,本質就是幻術,迷惑他人的表象罷了。”殷乾看向時玉澤,似乎從對方的微表情中洞察了人心。

白骨精這種小妖,他們的幻術頂多就騙騙和自己半斤八兩的妖怪,如果遇上殷乾他們,任其怎麽變,在他們眼裏都是一具白骨。

時玉澤:“你什麽意思?”

“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夠明白了。”殷乾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些天生邪氣的小妖修煉想要走捷徑多半會選擇吸食人類的精氣。自打精怪局成立至今,雲城的妖怪不想在精怪局被記上一筆,因此很少鬧出人命,多數偷着吸人精氣都會保持一個能讓人活命的度。”

“殷局長。”餘青松指了指時玉澤,“你的意思是他被吸了?”

霍禪替殷乾回答:“精氣不足,火氣低,所以才看得見你。”

“恐怕不止。先前聽時先生問小餘這麽多年去了哪,看來時先生這種狀況持續好幾年了,最近才被人看出不對勁,具體究竟是為什麽恐怕只有時先生自己知道了。”

殷乾說着身體放松地向後靠在椅背上:“時先生恐怕心裏門兒清。”

時玉澤皺眉,看向殷乾的眼神有一剎那不是很友善。

之前羅定軍只給他介紹了許成蔭一個,他也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是直覺不是一般人,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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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很快又換了一副面孔,眉頭舒展,又狀若在認真思考:“我前段時間一直高強度拍戲,因為要趕進度,持續一段時間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應該是身體吃不消狀态不好,羅大哥才會讓我來找你們。”

時玉澤接着道:“我先前确實是突然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已經持續好幾年了,因為我家裏人都比較迷信,從小耳濡目染,我便一直以為自己開了天眼。至于你們說的什麽白骨精——”

時玉澤聳肩:“我真的不清楚,這玩意兒我只在西游記裏見過。說實話,究竟是誰這樣害我我也不清楚。”

“這樣啊……霍禪。”殷乾對霍禪道,“去檔案室把雲城登記在冊的所有白骨精資料拿來。”

霍禪麻利地起身:“好嘞。”

殷乾對時玉澤誠懇道:“雖然這是別人委托成蔭的,但是妖物傷人,多多少少和我們精怪局也有關系,你放心,我們一定把妖物揪出來。”

時玉澤扯起嘴角:“那真是辛苦你了。”

許成蔭還有些意外,因為之前殷乾叫他基本上都是連名帶姓的叫,這還是第一次叫他“成蔭”。

去掉姓難免顯得親昵,許成蔭想着要不要禮尚往來一下,也給殷乾換個稱呼。

去掉姓,就叫“乾”?

于是殷乾突然用餘光瞥見許成蔭小幅度抖了一下。

殷乾:“怎麽了?”

許成蔭:“沒事。”

就是被自己惡心到了。

而餘青松從一開始就坐立難安,這會兒已經捂着臉趴桌子上自閉了。

時不時看他一眼的時玉澤慌了;“你……你怎麽了?”

許成蔭也問:“嗯?怎麽了,該不會是哭了吧。”

“太丢人了。”餘青松悶悶地說,“這種陳年舊賬就別翻出來了吧,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

許成蔭安慰:“沒事,也沒人笑話你,喜歡一個人很正常,沒有錯。”

“但是我偷親被發現當場被劈頭蓋臉罵一頓,自己邊哭邊回家路上被闖紅燈的車撞死。”餘青松破罐子破摔,放棄掙紮,視線在地面逡巡,“讓我找條地縫鑽進去吧。”

許成蔭:“……”那确實挺慘的。

時玉澤僵硬着臉辯解:“那個時侯心思不成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社會風氣又那樣,一時激動就對你說了重話。我聽到你出車禍的時候,我……”

餘青松打斷他:“好了好了,別說了,我明白的。”

“你明白什麽?!你根本一點都不明白……”

時玉澤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進來的霍禪打斷:“來了。”

因為精怪局的資料一直都是分門別類地放好,很有條理,因此霍禪很快就抱着一沓資料來了:“都在這了,雲城開了靈智的白骨精不多,應該不難找。”

因為白骨精本身便沒有臉,因此資料上貼着的一寸照全都是一個骷髅頭。

許成蔭放眼望去,覺得他們都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精怪局的資料很詳細,裏面不僅有身高體重性別年齡,還有詳細住址、目前在人間從事什麽行業具體到哪家公司。精怪局的資料每年更新一次,都由底下專門的小妖挨個走訪記錄,精怪局專門的數據庫裏也會同步記錄,杜絕了篡改信息的可能性。

往年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謊報,但是被殷乾殺雞儆猴後,基本都老實了。

殷乾粗粗掃了一眼,抽出了其中一張,對時玉澤道:“認識梁月嗎?”

時玉澤搖頭:“不認識。”

殷乾将手裏那張紙翻面展示給時玉澤看,指着其中一行道:“奇了怪了,她不是你的生活助理嗎?”

“我生活助理不多,但其中确實沒有一個叫梁月的。”

“原來如此,霍禪。”殷乾對着霍禪勾勾手指,讓對方過來,“去找一個叫梁月的白骨精,是太久沒查到謊報信息的妖怪了,讓他們一個個膽子大了敢在精怪局眼皮子底下耍手段,這回就拿她當例子,好好教育教育其他妖怪。”

殷乾嘴上說的是“教育”,但這語氣分明就是要把人“就地處決”。

“等等。”時玉澤叫住他們,鎮定道,“公司會給我安排助理,但是很多我都沒用,梁月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大概就是我沒用的那幾人其中之一吧。”

借口過于爛,鬼都看出來有問題。

時玉澤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們”。

“時先生,有什麽話還是坦白說比較好。我也實話跟你說,你現在精氣不足說白了就是神魂不穩,時間一久必成隐患。”殷乾索性把手裏的那張紙放到時玉澤面前,“無論你認不認識她,我們都是要找到她的。一來是為檔案是否造假,二來是為他的修煉方式。既然都走上了這條路,給她修為送快遞的就肯定不只你一個。”

反正對方鐵定逃不掉就對了。

餘青松也道:“別瞞了,有什麽事跟殷局長交代了吧。”

雖然殷局長做事怪心狠手辣像大反派的,但是是好人。

時玉澤也知道瞞不下去了,揉了揉太陽穴:“我跟她只是交易,別的沒什麽關系,在遇到你們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麽白骨精。”

殷乾用別有深意的眼神看了餘青松一眼:“你給對方精氣,對方幻化出你想見的那個人?”

時玉澤默認。

許成蔭也看餘青松,餘青松莫名其妙:“你們都看我幹嘛,我又不認識那個白骨精,不關我的事啊。”

許成蔭都不好意思點破了,倒是殷乾對時玉澤道:“還請時先生給梁月打個電話。”

時玉澤将自己手機開了機,一下子冒出了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時玉澤不想管,統統忽視,撥通了梁月的電話,還在殷乾的眼神示意下開了免提。

“喂澤哥?這個點找我什麽事,我在酒吧物色對象呢有事你找小陳。哦對了你放心,我沒用你白月光的臉,我不喜歡用男人的臉。”梁月沒等時玉澤說話,自己便自顧自地道,“我聽說你當街精神病發作?怎麽回事,雖然我平日裏也覺得你有病,但是當街發作不會是想你白月光想瘋了吧,李姐都找你找瘋了她還打電話到我這來,你在哪你跟我說一聲,我去告訴她。”

時玉澤想順着電話線讓這個大嘴巴閉嘴。

時玉澤覺得現在外面在傳的關于自己精神病的謠言很快就要成真了,自己真的快被餘青松逼瘋了。

一直念念不忘耿耿于懷了那麽多年的人,現在卻好像已經将他放下了,以前的事被他當做不堪回首不想再提起的往事。

他跟以前一樣,不止長的一樣,也一樣蠢。

殷乾神色如常,好像壓根沒聽到剛剛梁月說了什麽,只是示意時玉澤将手機給他。

殷乾:“修煉了這麽多年,找男朋友不急于這一時,不如先來精怪局坐坐。”

聽到殷乾的聲音後,梁月突然沉默,随後道:“你誰啊?”

“殷乾。”

這回梁月沉默的時間更久了:“我這人開不起玩笑,騙我你就是太監。”

殷乾:“這是給你的最後的機會,現在收拾東西過來還來得及,否則我建議你現在就聯系你的親朋好友交代一下銀行卡密碼。”

“殷局我錯了!我沒殺人,我每次就吸了一點,不影響的,時玉澤就是個神經病,他為了看到那些東西自己主動讓我吸,我我我我我也是被逼着吸的。”梁月隔着電話都要被殷乾吓跪下了。

而梁月在酒吧剛搭讪物色的“對象”偷偷摸摸溜到角落報警:“警察嗎?有人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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