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piapia打臉
“妹妹,你今晚就住在這兒吧!”何勝男領着溫暖,熟練地來到賓館樓上的一間房間,劃卡開門。
溫暖緊随在她身後,進了房間,何勝男對這間套房的熟悉讓她覺得心裏微微不适。
“這是浴室,你一會兒可以好好泡個澡。櫃裏面有幹淨的浴袍,卧室就在裏面……”何勝男熱情地向溫暖介紹。
溫暖打量着這間套房,尤其是當她看到卧室裏面那張寬大的雙人床的時候,心裏梗得更不舒服了。
何勝男見她一直不做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停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心裏猜這孩子恐怕是被壞人給吓着了。
自己對她來說,不也是個陌生人嗎?陌生人會這麽熱情嗎?難怪這孩子會往歪了想。
小商人心裏特替自己冤得慌:姐做回好事兒容易嗎?還被人家小妹妹懷疑是不是居心叵測。
不過,小商人自有小商人的善解人意——
何勝男從随身的名片夾裏抽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溫暖:“我的名片。我的名字、手機、工作地點上面都有……妹妹你要是不放心的話,現在就可以撥我手機號,看看通不通。”
何勝男滿以為自己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按照她的預想,這妹子八成會錯愕地接過自己的名片,然後感激地說上一句“姐姐,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最起碼也得來上一句“姐姐你真是好人”什麽的吧?
結果,人家妹子和她何總拿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劇本。
溫暖壓根兒就沒接何勝男遞過來的名片,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張三寸見方的小紙片兒上的“何勝男”三個字,她的眼圈又紅了。
何勝男謎之困惑,她深深覺得這妹子的淚點很是奇怪,難道她的名片是芥末味的辣眼睛?她是搞企業咨詢的,又不是倒蹬生鮮調料的,名片不用做的那麽別開生面吧?
何勝男實在沒法理解這妹子的思想境界。送出去的名片又不能再揣回來,就算是商場上的死敵,對方遞上來的名片都得給面子笑納不好意思拒收呢,何況是被一個自己剛剛幫過的小丫頭piapia打臉?
幸好,溫暖沒有讓何勝男尴尬得太久,她小心翼翼地抽走了何勝男手中的名片,又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的牛仔褲褲兜裏,然後她微垂着頭,像是不敢看何勝男的臉似的。
“謝謝。”她說。
要不是那倆字是能聽得懂的漢語,何勝男還真以為這屋子裏飛進來個蚊子在哼哼呢。還是個羞羞澀澀的挺好看的女蚊子。
她就納了悶了,姑娘家家的剛經歷了“那種”事,不是應該驚恐害怕什麽嗎?不是應該瞪着一雙“小鹿般濕漉漉的大眼睛”茫然無措嗎?妹子你這麽羞澀又是個什麽節奏?
從那時候起,何勝男就知道了,這姑娘的腦神經構造和普通姑娘的不一樣。直到後來知道了溫暖的職業,何勝男才算是了然:人溫小妹天天就是看腦袋看神經的,啥樣的“神經”沒見過?啥驚恐啊害怕啊茫然無措啊,在人家那見多識廣的高手面前都是套路啊套路!
不過,溫小妹的莫名嬌羞,何勝男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領着溫小妹介紹了一大圈,何勝男看了看手表,覺得自己再不走明早就爬不起來趕例會了。
“行了,妹妹,你洗洗睡吧。明天我陪你去報案。”何勝男說着,揮揮手就往外走。
溫暖愣了愣,她沒想到何勝男上一句還在說“這房間我常年包着你放心住”,下一句就直接跟自己拜拜了。
何勝男往門口走了幾步,又頓住了,她右手在耳邊比了個打電話的姿勢:“有事兒直接打我電話。”
她內心裏覺得身為一個陌生人,她對這妹子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十足的好人了。她有一大攤的事兒要忙,她有老娘要養活,公司裏幾十號人也要靠她生存,她沒有義務為了一個路人小姑娘丢開所有這一切。
溫暖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背影離去沒有一絲留戀,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頓時,整個套房都被空蕩蕩的孤寂所灌滿了。
那個人走得那麽匆忙,匆忙得都沒來得及仔仔細細地看自己一眼。到底是什麽,讓她如此行色匆匆?是什麽重要的事,還是什麽重要的……人?
溫暖怔怔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直到驚覺那扇門再也不會打開了,才回神似的從牛仔褲兜裏掏出何勝男的名片。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名片上的三個字,快要把它們盯進自己的靈魂中。
何——勝——男……
溫暖在腦海中描摹着這三個字,末了,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她根本就不會認為何勝男是什麽壞人,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當何勝男是壞人,溫暖也不會。她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何勝男的電話,因為她的手機早被她慌亂之中落在了自己租住的房子裏。
如此也好。
溫暖對自己說。
要是手機在身邊的話,怕是高師兄會打個不停吧?其結果,要麽是自己關機,要麽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只是今晚的事……
溫暖苦笑。
太烏龍了!
然而,她真的很喜歡何勝男擔心她的樣子,真的很喜歡……
可是,沒有說出真相,是不是也算說謊呢?
思及此,溫暖有些不安。
再次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溫暖知道今晚只能在這兒睡了,雖然她已經下了決心,明天就搬回院裏的單身宿舍住。
溫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又落在了卧室裏那張寬大雙人床上——
“這房間我常年包着”……
耳邊回蕩着何勝男臨走前說的話。
溫暖的心因為某種聯想而驟然被揪起。
她又一次掏出那張名片,仔細地看了又看。
展翼……
咨詢公司?
商人?
對于一個外行人來說,商人的圈子是一個陌生而複雜的圈子。溫暖難以自控地想到了“政.商勾結”“爾虞我詐”“商業間諜”等等一系列負能量滿滿的詞彙。
溫暖又想到了在商戰電視劇裏看到的那些漂亮的女人,以及與她們有關的各種透着粉紅色的故事。她的嘴唇咬緊了,她再也沒法直視那張寬大的雙人床。
于是,她把空調的溫度調高,沒動套房內的任何東西,連澡都沒有洗,而是和衣蜷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打算就這樣将就睡上一晚。
夜色深沉,套房裏空空蕩蕩,黑漆漆的,只有靠近窗簾處有隐約的月光和恍惚的燈光透進來。
黑暗中,溫暖抱緊了自己的身體,閉上了眼睛。
她并不害怕孤獨和寂寞,多年以來,她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做任何事,早已經習慣了凡事只靠自己。
但是,她的心接受不了不純粹的東西,或者通俗地說,她有些潔癖。與她的職業有關,更與她對感情的認知有關。她受不了,浴室裏的浴缸、卧室裏的雙人床,以及衣櫃裏的浴袍,這些同自己聯想中和何勝男有關的那些類似粉紅色的東西有任何的牽連。
一夜無話,第二天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一大早,何勝男就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公司,比絕大多數員工到的都早。
展翼的員工,早就習慣了他們的老板比他們更早來上班。有一個勤奮的老板并不是一件讓人快活的事,你好意思比你的老板懶惰嗎?然而,要是這個老板勤奮的同時不會虧待了你,年底還會根據你平時的表現獎勵紅包,那就另當別論了。
展翼的股東們自然也樂得何勝男忙成狗,忙就意味着有生意,有生意就意味着有利潤,誰和錢有仇呢?何況,展翼最大的股東就是何勝男,她自己願意忙活,誰又能管得了她?
這也就是為什麽展翼近幾年來發展得不錯,何勝男也死活不肯改有限責任為股份有限的原因之所在。展翼的股東,除了何勝男自己,剩下的三位的股份加在一起也不過百分之三四十,且那幾位都是何勝男多年的朋友,人家都是大家大業的,在她這兒就跟玩兒似的,也就是年底的時候分分紅,平時壓根兒就不管展翼怎麽折騰。何勝男也不擔心他們鬧騰出什麽事兒來。可要是股東多了呢,鬼曉得會招來什麽妖兒!
整整一天,何勝男連軸轉,忙得腳打後腦勺,連帶着,全公司的人也都跟着忙得臉發綠。綠歸綠,這麽一樁大case,綠得有盼頭啊!
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何勝男才想起來昨晚見義勇為這事兒來,一拍腦門,心說那妹子不會還在賓館裏等信兒呢吧?
雖說是路人,可也不好意思把人家丢到後腦勺不聞不問不是?
囑咐了喬聞給加班那幾個員工買晚餐,何勝男則一個人颠兒下車庫,開了車直奔賓館。
一路上,她又趁着等信號的當兒,撥通了一個電話。
“啥事兒?”電話那頭的聲音懶洋洋的跟大爺似的。
一想到自己累得像條死狗,那人居然還能這麽懶散,何勝男極度不平衡,憤憤的:“姓舒的!姐好歹也是你的客戶,接姐的電話能不能有點兒職業精神?”
電話那頭的人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何大老板,您拎拎清好不好?您是我爸的客戶,不是我的。”
何勝男磨牙:“你不是你爸事務所的員工?不該對你們事務所的客戶負責?”
“哎!何大老板,這就是您不懂行了,”那邊兒立馬來了精氣神,“我爸是事務所的合夥人,我呢,是事務所的律師,這和你們開公司的不一樣。我們做律師的……”
“得得得!打住!”何勝男聽得腦仁兒疼,“能不能好好說話?”
那邊呵呵,“成啊!何總您有什麽事兒要請教我?一頓飯的事兒!”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何勝男噴她,“我現在沒空和你閑磕牙,是有正經事兒要咨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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