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古代二十五點都不友好:

蘭膏明燭,華燈初上。

衛玠終于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呆呆的坐起,任由薄被滑落肩頭,有些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他只愣愣的看到了眼前的拓跋六修,然後就緩緩地、緩緩地嘴角上翹,如花朵綻放,形成了一個雙眼彎彎的笑容。

還有什麽會比一覺醒來就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感覺更好呢?

當然有。

最重要的人在他的笑容下紅透了雙耳。

——哈哈哈哈哈,小爺這輩子的這張臉一定帥到驚動黨中央(喂)。by:自戀玠。

拓跋六修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心中默念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和衛玠做好基友,就是要有這種分分鐘原諒他八百回的覺悟。

守在衛玠身邊的婢子将離也紅了臉。知道衛家的三郎君好看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還是個孩子啊,怎麽就能好看到這種程度!朦胧暈染的燈火下,衛玠的笑容變得就好像真的會發光。

拼盡了畢生的職業道德,才使得将離及時回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探身上前試了試衛玠額頭的溫度,燒終于退下了,她這才露出了笑容:“太好了,郎君可算是沒事了。”

“……”我有過什麽事嗎?衛玠一臉茫然,腦袋就像是一團漿糊。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剛剛來北邙,被公主舅母冷着臉請去暖閣稍事休息,一會兒晚飯才會開始。

“郎君都睡了兩天兩夜了了。”阿趙在一邊紅着眼睛道。衛玠以為這還是他剛來北邙的晚上,實則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口=無知無覺的衛玠突然有了一種“別哪天我睡死過去都猶不自知”的驚悚感。

“請郎君喝藥。”将離道。

阿錢将藥端到了衛玠眼前。

将離則繼續道:“請郎君愛惜身體,可不能再跟着,咳,随意吹風,您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對嗎?”

被咳掉的部分,衛玠猜測應該是說他二舅,可不能再跟着他二舅抽風了什麽的。看來在行進的馬車上遠眺吹冷風的事,并不适合他,這幅病怏怏的殼子真的很要命。順便給二舅點三十六根蠟,可以想見不日後,外祖母和母親的“吼叫信”就要到了。

又是一碗比毒藥還苦的補藥灌下來,衛玠這才終于徹底清醒了過來。

衛玠一邊含着甜食,一邊終于有能力思考起一個問題,前晚他們才剛到北邙,當時哪裏來的溫度适中的補藥給他喝?

受電視劇的影響,衛玠穿越之前,對中藥的理解始終是那句耳熟能詳的臺詞:“剛煎好的藥,快趁熱喝了吧。”

等穿越了之後,久病的衛玠在喝過各種中藥後,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不是什麽中藥都能趁熱喝的。事實上,大多藥方,其實都不太适合熱服。

喝中藥的講究很多,光不同的服用方法就不下十種,其中涉及到溫度的有三種,熱服、冷服和溫服。

常見的中藥服用方法是“溫服”,也就是把中藥在常溫下晾至與人體等同的溫度,這樣效果最好,易吸收,又不破壞藥性。像是衛玠喝的這種以滋補為主的補藥,基本就都是溫服。并且最好是空腹喝。

由于衛玠胸部有疾病,服藥後還要仰卧一會兒才算完。

咳,說回衛玠昨晚喝到的恰恰好的溫藥,他問将離:“那是你準備的嗎?”

“是婢子送來的。”将離這話說的很有深意,是她送的,卻不一定是她能做主準備的。“藥方是娘子(衛玠的阿娘王氏)提前着人送來的,說是郎君在家喝的都是這種。”

阿錢補充:“所用藥材都是從少府(皇帝私庫)出的,先一步到別苑整理行李的阿趙親自煎的藥,端來前有兩個疾醫看過,還找人試了藥。”

阿錢回答的很仔細,因為衛玠入口的東西都歸她管。而王氏采用的是責任到人的掌家制度,特別是衛玠身邊伺候的人,沒有誰敢不備上十二萬分的小心。阿錢以為衛玠擔心藥的來路,所以補充的格外用心。

但衛玠關心卻是另外一件事,看上去不太喜歡他的公主舅母,好像也沒有她表現的那麽冷漠。

最起碼衛玠自問如果他對一個人屬于不冷不淡的态度,他是不會關心那人什麽時候喝藥合适的,也不會去特意準備。

只是……如果常山公主關心他,又為什麽要表現的那麽冷淡呢?話都懶得和他說的樣子。

沒等衛玠想清楚,疾醫們就到了。

是的,疾醫們,準确的說是由疾醫組成的團體。衛玠只認出了一直照顧他的兒科聖手晉疾醫,另外的那些他就一個都不認識了。

“這位是少府的太醫令,掌諸醫,主醫藥。”王濟也已經得到消息趕了過來,他把疾醫中頭發最是花白的那位介紹給了衛玠,點名了對方專門給皇帝看病的身份。老爺子千裏迢迢被人從洛京拉來,沒治人,先治己,連聲抱怨都不敢,也是可憐,“這位則是白馬寺淨檢法師的至交好友,江疾醫。”王濟難得又多介紹了一個人給衛玠。那是一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青年,白膚細目,笑面狐貍,實在是不太符合好人的設定。“江疾醫自幼患有心疾,專攻此道,此前一直隐居山林。恰好近日來洛京與淨檢法師讨論佛法,府上趕去京中請太醫的人就把他也一并請來了。”

“是我主動來的。”江疾醫笑眯眯道,“因為聽說師兄也在這裏。”

衛玠慣用的晉疾醫扭過了頭去,真心是一點都不想和這個家夥有牽扯啊:“這聲師兄我可不敢受。”

衛玠在心裏來來回回念了幾遍,晉疾醫、江疾醫,晉疾醫、江疾醫,疾醫,……擦,為什麽總感覺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啊,他在現代時看到過一個女性向的站貌似就叫這個名字。他要是真的活在一個作者的小說裏,那這個作者可夠偷懶的。

晉疾醫和江疾醫這對師兄弟關系,也有點類似于這個網站,抽風是常态,不抽風反而有點變态。

咳。

王濟并不關心疾醫們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只關心他們能不能把衛玠治好。

疾醫挨個上前給衛玠診了脈,望聞問切、統一會診了一番後,給出了一個齊整的結論:王濟擔心過度,衛玠毛事沒有。

“……”這個就有點尴尬了。

之前請這些疾醫來時,誰也解釋不清楚衛玠為什麽莫名其妙的睡了兩天,如今他們自然是更加解釋不清楚衛玠為什麽睡醒之後就沒事了。

衛玠倒是在現代聽過睡眠其實也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治愈機制,但那其實并沒有什麽太靠譜的科學依據。

疾醫們面面相觑,王二舅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忍着沒罵出聲。他是真的很想罵這些人就是一群只拿錢不幹活的庸醫的,但是考慮到衛玠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還要靠這些人照顧,他只能忍了。

衛玠在心裏默默想着,他舅在這樣忍下去,說不定可以忍成忍者。

……

當天的晚飯,在衛玠的堅持下,是一家人一起在花廳吃的。好吧,說是一家人,其實也就三個人,還是很有距離感的對案取食。冰山臉的常山公主姍姍來遲,表情也是恹恹的,将不高興進行到底。她倒是開口詢問了一下衛玠的身體情況,只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停了嘴,甚至以食不言為由也不讓王濟和衛玠多說。

一向“天老大,我老二”的二舅竟然真的閉了嘴,實在是不可思議。

在衛玠想象裏,這頓晚餐一定奢華異常,花錢如流水。但事實卻是,擺在他們每個人眼前的只有十分樸素的清粥小菜,完全不符合王濟二舅的土豪人設。

衛玠這倒不是在抱怨什麽,他吃的很舒服,如今他根本吃不下太多的油膩。他只是奇怪,為什麽他舅舅、舅母也要跟着吃這些。王濟全程都皺着眉,一副難以下咽、吃的很不痛快的模樣,但他卻也沒有絲毫抱怨。

衛玠更奇怪了。

可惜沒等衛玠問清楚,他就在被确認已經吃飽後,被王濟和常山公主夫妻聯袂親自送到了他的小院。衛玠之前歇在暖閣,後來昏睡過去,就更沒有人敢挪動他了。所以說,這還是衛玠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即将住上一段時間的地方。

可惜,天色太黑,哪怕掌燈也看不清楚,只有個大致的輪廓,是與衛家很像的那種山水園林。

至于飯後運動什麽的,北邙別苑這麽大,從花廳走到衛玠的小院的運動量就已經有些嚴重超标了。

好吧,衛玠并沒有真的走,他乘坐了平肩輿。

也就是轎子。但并不是後世那種櫃子一樣的款式,而是更類似于四川的滑竿。四面通風,全景視野,無級變速;零耗油,妝緞墊;兩人馬力,自帶人工gps尋路系統;穩定性和安全性極佳,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颠簸,剎閘可控,将出事幾率降到了最低。

是家宅過大的出行好幫手,你值得擁有!【喂

上轎前,輕傷不下火線、已經找瘍醫看過的匐勒,再一次趴跪在了衛玠眼前,不過衛玠卻只是讓匐勒扶着他上了轎。衛玠在心裏暗自決定,有空一定要和這位奴隸皇帝好好談談,他真的不需要人凳。他這不是針對他,或者是看不上他,他願意給他提供一個更有尊嚴的工作,只要他別還想着造反就ok。

衛玠的行禮早已經全部收拾妥當。

天知道那麽多東西,到底都是怎麽妥善安置在這麽一個院子裏的。衛玠一直記得他在被王濟接走的那天,井然有序的仆從是如何一箱箱的把行禮搬上牛車的。當時他還心生出了一個特別不合時宜又詭異切合場面的成語——十裏紅妝。

衛玠記得他對拓跋六修說:“古代世家女出嫁也不過如此了吧?”

一身武裝的拓跋六修迎風而立,猩紅的披風翻起滾滾波浪,看上去特別的肅殺正經,但還是被衛玠發現了他根本就是在偷偷走神。

“嘿,你想什麽呢?”

【你穿嫁衣的樣子一定很好看。】如火的絲綢錦緞,白皙的玉體橫陳,烏黑發亮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散開……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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