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古代六十七點都不友好:

棗哥和他的新朋友約好在離張名士家最近的茶樓碰面,然後再一起去張府。

所以,衛玠會在路口放下棗哥,先一步和太子司馬衷一起造訪張名士家,假裝這是一次“偶然”的相遇。裴修也會在差不多時間抵達,成為第二個“偶然”。

衛玠聽了棗哥的計劃之後,再一次不得不原地運氣,呼吸吐納,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你親哥,你不能弄死他。

“怎麽了?”棗哥困惑的眨眨眼,仍然不明白他到底說錯了什麽。

衛玠只是很勉強的才從嘴角擠出一個笑容,問棗哥:“你最喜歡什麽?”

“我當然最喜歡你啦~”棗哥不假思索的開口,笑容燦爛,眼神真摯,感情和語氣都表達很是到位。在某些特殊的場合下,他其實還是有些小聰明的。衛家的準繼承人可不是浪得虛名。

但衛玠卻不為所動,拆臺道:“這招對我沒用,我已經聽你對阿娘說過一次了。”

好吧,衛玠其實沒聽過,但是拓跋六修聽過,他完全并不介意讓棗哥更慘一點。

“……”qaq棗哥見套路不管用了,就只能換上真情實感。他從脖領裏掏出了一個系着紅繩的暖玉,正面刻着一條錦鯉,反面則是一個大大的璪字,“好吧,我最喜歡這個,這是祖母臨終前留給我的,只有我有。”

衛瓘的正妻很早就過世了,孫子輩,她只見過還在衛瑜和衛璪,老太太難免不偏心自己的親孫兒,去之前特意指明要把嫁妝裏最貴的暖玉留給衛璪。

衛玠卻說:“有時候,我真想在上面多刻兩個字,‘智商’,然後把它從你身邊奪走。”

衛璪下意識的就把暖玉護在了手心裏,哪怕紅繩把他的脖子勒住了一條紅線,也沒放棄。雖然祖母去世時他還在襁褓,完全沒有記憶,但暖玉是陪伴他成長起來的貼身飾物,沒了這塊玉他甚至會睡不着覺。他警惕的看着衛玠,很努力哄勸道:“你想要什麽,哥哥可以買給你。只有這個不行,好不好?你為什麽要奪走它?”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沒有‘智商’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衛玠開了個很冷又拐彎抹角的嘲諷。

棗哥:“……我又做錯了什麽?”

棗哥多年以前就從衛玠口中聽說過智商是什麽,所以理解的很快。

“我和裴修在同一天,不上拜帖就突然造訪你的老師家,然後就那麽巧的,你帶着友人上門了,你覺得張名士有多傻才會信這是個巧合?”衛玠真是要給他棗哥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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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啊?”衛璪恐慌症空前高漲。

“涼拌。”衛玠不鹹不淡道。

衛璪欲哭無淚,扭頭看向正兩手托腮,看他們兄弟拌嘴看的津津有味的傻太子,提醒道:“殿下,您就不準備說些什麽嗎?”好歹我還領着太子舍人的銜啊!

嵇紹替傻太子給了一個黑人問號臉,這管他們什麽事?他們只負責圍觀,謝謝。

司馬衷倒是很努力的想了想,給了自己的舍人一個面子:“看你們說話挺有意思的,繼續,請。”

這是衛玠告訴司馬衷的,做人要有禮貌,見面問好,随口說請,這些字眼就會變成帶有法術的神奇詞句,會讓大部分都對你微笑以對,你也就會因此而心情愉悅。司馬衷可以負責任的說一句:一直到如今,法術的法力都沒有消退~(≧▽≦)/~

不過,棗哥卻并不會因為聽到“請”而感到絲毫的開心。他是說,“看你們說話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的”……這是個什麽鬼?有意思在哪裏?看我如何被比我小近六歲的弟弟完虐嗎?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殿下過去的九年整日和衛玠混在一起,如今乍然一對比就會發現,變化很大啊。

嵇紹就像是護崽的老虎,虎視眈眈的看着衛璪,意思很明顯,你敢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試試。

衛璪當然不敢。嵇紹如今已經升任了衛璪的直屬上司,雖然他祖父是上司的上司,他也不敢直接和現管對上啊。

棗哥只能重新和衛玠死磕:“你變壞了qaq”

衛玠回以微笑:“謝謝誇獎。”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衛璪就被衛玠無情的趕下了車,他到目的地了。衛玠連話都沒和他多說,就直接讓馬車駛向了張名士家,只留給了他一個絕情而去的背影。

當衛玠等人快到達張華家時,太子司馬衷突然爆發了一陣莫名其妙的大笑。

衛家的車夫聽的一愣一愣的。

衛玠和嵇紹卻都懂司馬衷,看來這位太子殿下是終于反應過來剛剛衛玠和衛璪說的那兩句互相拌嘴的俏皮話了。

“體會沒有‘智商’的痛苦,哈哈哈哈哈,小娘你好有才哦。”

“……謝謝殿下誇獎。”您這個反射弧也很有才。

張府門口,張華已經親自率衆等在那裏準備親自迎接了。這肯定不是因為張華對衛玠的喜歡已經帶了如此誇張的地步,而是不管太子傻不傻,從名義來說,張華身為臣子,都是要對皇位繼承人表達出最基本的尊重的。

太子殿下從下車的那一刻,便收斂起了全部的表情,努力假裝自己是一座移動冰山。

不少張家的下人都攝于太子生人勿近的氣勢,而誠惶誠恐的低了下頭,順便在心裏咒罵,真不知道早些年間到底是誰胡說,太子腦子有問題?我唾他一臉!你家傻子會有眼前這位這樣的威嚴的嗎?!

“殿下。”一個清癯長髯的美大叔上前,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這便是張華了,阮籍再世,曾誇張華有王佐之才。張華也确實成為了盡忠輔佐,政績斐然的一代名臣。他雖然出身世家,卻是沒落世家,年少時家貧孤苦,他曾需要幫助別人牧羊來養活自己。後來發達了,也仍然習慣并喜歡保持着節儉的生活。史書上說,張華死時,家無餘財,只有典籍書本滿架盈箱。

“孤此行是微服私訪,不宜聲張,張侯快快請起。”太子的話說的慢吞吞的,拖着一種慵懶又貴氣的腔調。這也是衛玠這些年教司馬衷的,怕說錯話就盡可能說的慢一些、穩一些,給自己一個回轉的餘地。效果意外的好。

張華起身,把衛玠、太子和嵇紹迎進了家門。

路過姹紫嫣紅的花園時,司馬衷忍俊不禁的再次笑出了聲,他終于明白了“涼拌”的意思。

嵇紹趕忙補救:“殿下愛花,不如多賞一會兒,張侯是京中聞名的好花之人,精心栽培,風姿綽約。”

司馬衷點了點頭。嵇紹努力教了他很多年,他才學會把不懂的問題都先壓在心裏,不管是什麽樣的問題,最好都不要當衆問出來,只要點頭微笑就好。

所以,哪怕司馬衷不明白他明明是在笑衛玠之前和衛璪的對話,為什麽嵇紹卻突然說他是愛花之人,但他還是順着嵇紹的話,看了幾眼張侯前庭的花,其實真的沒什麽意思。就是花的模樣,紅紅綠綠的,實在是不大能吸引司馬衷的注意力。

等賞完花,入座後,張華才對衛玠道:“仲寶讓你來的?”

“恩。”衛玠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張華,幸好他也沒打算替棗哥隐瞞,他本來就是打算的是要先和張華透個底的準備,“您也知道他的,對朋友太過義氣,不過請您不用擔心,他還是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

張華無奈,他就是因為太知道衛璪能為朋友做到哪一步了,才會擔心:“他和陸機那兄弟倆才認識多久?”

“有些人不投緣,相處一百年也還是互看不順眼;有些人投緣,只一眼就足以交心。哥哥是性情中人。”

“他的性情不能幫他一輩子。”

“生活會教會他的。”棗哥是個畫風很矛盾的人,小時候他成熟的像個小大人,長大了卻反而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仿佛無所不能的祖父、老師和父親,幫助他在兒時快速成長,卻也在他需要真正長大時限制了他的腳步。不過,怎麽說呢,比起其他世家那些熊的很不能上天入地的繼承人,棗哥已經十分不錯了。好比王家二舅,他在棗哥這個年紀……還在和常山公主玩冷戰。

“這倒也是。”張華也對比了曾經的王濟,他瞬間就對衛璪老懷欣慰了,還是我的弟子聽話懂事啊,除了八卦一點,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嘛。

拓跋六修很适時的順着張華的想法【造念】。

張華便想到了如今判若兩王的王濟,說起來,王濟是怎麽又回歸正途的呢?他經歷了磨難,适當的痛苦會使人成長,卻又不會壓彎他的脊梁。說起來,衛璪已經做官了,做個小小的京官,不如外放個內史、太守什麽的,恩,一會兒送客後就修書一封給伯玉(衛老爺子的玉)商量此事。

在衛玠等人擔心衛璪被人給騙了的時候,陸機兄弟其實也在擔心他們是不是被衛璪給騙了。

他們在與衛璪相遇之前,是沒見過衛璪的。只知道衛家有個準繼承人,師從張華,是著名的“誰家璧人”的衛玠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見到衛璪後,陸家兄弟因為其與那日在城門口匆匆見過一面的衛玠,在眉眼間确實有些相似,便信了衛璪的自我介紹。可是等後來相處下來,突然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因為、因為……衛璪太好說話了。

初見時,一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風流潇灑;相處之後,公子分分鐘就變成了逗比,畫風前後反差太大,讓人有些适應不來啊。

最重要的是,他們約好了在茶樓見後,本來答應的好好的去見張華的衛璪,如今事到臨頭卻變得有些吞吞吐吐。

盛裝是為了拜見張華的陸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不會真的遇見騙子了吧?但是他騙了他們什麽呢?每次出門的酒錢都是一人一半,也不見衛璪和他們索要過什麽“好處”。可如果沒有騙,衛璪又在猶豫什麽呢?他真的是衛璪嗎?

弟弟陸雲表示,不管了,衛璪人還是很好的,才華也有,哪怕真的騙了他們,這個朋友他也交了,只希望衛璪能在事後說實話就好。

陸機也是這麽想的。

而棗哥想的卻是,阿弟這會兒已經和老師說上話了吧?他已經賣了我嗎?一會兒我該如何面對老師?qaq算了!怎麽都想不通的衛璪決定不想了,硬着頭皮去就對了。

動作要快,姿勢要帥!

想通了的衛璪便就這樣帶着忐忑的陸家兄弟登門,徑直進了張家。陸機與陸雲都被震驚了,诶?诶?诶?怎麽真的進來了?擦,真的成了?眼前就是衛公的親孫子?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

最終,當陸機與衛璪一起進門,看到只安靜的坐在那裏,幾可入畫的一舉一動,輕松就能吸引到全場注意力的衛玠時,他才轉換了想法,看來只有衛璪是衛家的變異品種呢。咳,變異品種是衛玠從陸機的眼中看出來的個人理解。

棗哥丢的臉,自然要有人幫忙找回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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