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二爺您高興就好

“什麽事這麽高興?”陸之遠言語很溫和,說不上來的原因,明明和白姨娘算起來這才相識兩日,可他就是無端有種認識了好多年的感覺,尤其她那雙明淨山般清亮的眸子,看的人一陣陣心頭發軟。

他和羅氏夫妻幾年,到如今還是十分生疏,說起話來都是客氣到陌生。

陸之遠想了一通,也沒想通這到底是何道理,他想着大約是白姨娘不夠端莊又厚臉皮吧。

“二爺,我有禮物送給你。”白素素前世在陸大人身邊年數多了,得到了特許,可以用‘我’稱呼自己,而她顯然把這種習慣自然而然的帶了過來。

如今她和陸之遠可沒有很熟,果然陸之遠聽到她沒規矩的話,頓時拉長了臉,“白姨娘,你有點規矩!”

白素素頓時就委屈了,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巴看着他,“二爺,妾身知錯了。”

按照陸之遠的脾氣,肯定是要訓斥個幾句的,可她看着白素素這一臉委屈的要哭了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罷了,白姨娘畢竟出身低,這規矩慢慢學就是了,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的。

“你剛才有什麽禮物要送給我?”陸之遠坐下後問道。

白素素心裏有些不高興,便不想把東西拿出來了,低着頭在他邊上站着,低眉順眼的道,“妾身原本繡了個荷包,但妾身技藝拙劣,恐怕讓二爺見笑了,就不拿出來獻醜了。”

陸之遠聽到前面還有些高興,他生母早逝,羅氏進門後又一直身子不好,這些年他用的物件都是家裏的丫鬟們繡的,如今一聽白素素給他繡了荷包,自是心情大好。

可聽到她後半句的時候,就越聽越不是味了,這是又不想給他了?

“你不拿出來,怎麽知道是不是見笑了?”陸之遠說着朝她伸了手,“拿來我瞧瞧。”

白素素這才不情不願的将手上握着的東西拿了出來,掌心上放這個藍底白紋的荷包。

怎麽說呢,陸之遠覺得這荷包技藝确實是有些普通了,不過想着這是白姨娘一番心意,便收下了。

“嗯,做的還不錯。”陸之遠昧着良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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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春蘭嘴角抽了抽,心想着,二爺您可真會給白姨娘臉上貼金。

白素素得了句誇贊剛才那點不愉快便消散了不少,臉上很快有了笑意,“這是我用了一整個下午做好的。”

“嗯。”陸之遠忍着笑,看白姨娘這笨頭笨腦的樣子,能繡出來就不錯了。

“只是為什麽要繡只老鼠?”他有幾分不解的問道。

“咳咳!”

白素素被自己嗆了下,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怎麽能是老鼠,二爺您再好好看看。”

陸之遠定睛認真端詳了半天,終于面露喜色,“我看出來了。”

白素素一臉驚喜。

“是只兔子。”陸之遠沒看到白素素頓時垮下來的臉色,自言自語道,“你瞧這耳朵這麽長,可不就是只兔子嘛。”

“......呵呵,呵呵。”

“怎麽,猜的不對?”陸之遠問道。

白素素牽了牽嘴角,幹笑了兩聲,“二爺您高興就好。”

春蘭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小聲插言道,“姨娘繡的是只小豬。”

陸之遠,“......”

“家裏有丫鬟,以後此事不需你親自動手。”陸之遠牽着白素素的手說道。

白素素心中熨貼,心想這應該是心疼她的,可轉頭想了想總覺得這話哪裏不對勁。

荷包陸之遠收下了,白素素卻知道他不會帶,這樣拙劣的繡技,帶出門是丢人。

因為這樣的荷包,上輩子她也送過一個給陸大人,那時候陸大人就一直沒帶過。為這個事情,她難過了好久,一度以為陸大人心裏沒有她。

後來她才知道,那荷包他一直貼身帶着的,一直帶到劊子手的鍘刀落下去的時候都沒扔掉。

白素素替陸之遠收屍的時候,就看到他手上握着這個荷包,當時她覺得心被撕扯成了一塊又一塊。

讓她驚訝的是,這荷包第二天便出現在了陸之遠的腰間,這讓她有些竊喜,莫不是她手藝見長了。

白素素不知道的是,她前世遇到的是幾年後的陸之遠,不管是身份地位和如今都不一樣,出入朝堂的人,不管是衣着還是配飾都代表着身份,但如今的陸之遠還年輕,小小的安陽太守,也就沒什麽避諱了。

白素素看到自己繡的東西能被陸之遠喜歡着,心裏也是歡喜的不得了,一整天臉上的笑都沒斷過。

羅氏的病情越來越重了,白素素每日裏都會過去坐一會,可她不是大夫,也沒有好辦法,只能默默地坐着。

羅氏比陸之遠大了三歲,陸之遠母親早逝,去世前給他定的親事,女方年紀大些,将來也能照顧陸之遠。

陸之遠和羅氏不僅是結發夫妻,兩人更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白素素前世每每看到陸之遠思念死去的羅氏,心中就吃味,直到很多年後她才明白,這思念愧疚占了更多。

羅氏這病是打娘胎裏帶來的先天不足,後來又憂慮過甚,所以才越來越嚴重。

陸之遠對羅氏有情分也有愧疚,所以即使成親五年,羅氏都未有身孕,陸之遠都沒提納妾之事。這還是羅氏眼看着自己身子不行了,想要臨走前能看着陸之遠留個後,這才将白素素給弄進了門。

從羅氏院子裏出來,白素素神色很凝重,只覺得自己肩膀的擔子重了不少,她現在每天看到羅氏,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盡早為陸家開枝散葉。

屋內羅氏靠在金絲軟枕上,臉上蒼白無血色,身旁伺候的青竹拿了藥丸給她服下,等咽下了藥丸,又緩了會神色才一點點好轉了。

“夫人,廚房新做了棗花糕,您要不要用點?”青竹詢問道。

“退下吧,我累了。”

羅氏擺了擺手,眼睛已經閉了上去。

青竹見此也就沒多說,默默退到了門外,青花将她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道,“我瞧着夫人有些不好了。”

“你胡說個什麽?”青竹臉色一沉,眉毛一挑,作勢便要發怒。

青花握着她的手,小聲道,“你先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

青竹臉色不好看,甩開她的手,“你說吧。”

“夫人的病這幾年越來越重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若不趕緊想辦法,恐怕也熬不了多久了。要是夫人不在了,你覺得我們還能有什麽出路?”青花說完自己也跟着嘆了口氣,“你也別跟我生氣,這事我不信你不明白。”

“明白又如何,你要是想背棄夫人去另攀高枝我也不攔着。”青竹冷笑了一聲。

“你如何這樣說我?”青花臉蛋漲紅了,“我跟随夫人十幾年,怎麽可能背棄夫人另尋他路。”

“那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青竹哼了聲,聽她這樣說臉色才好看一些。

“我是想我們要不要把夫人的情況告訴太太。”青花說道。

青竹聞言有一會沒說話,最後嘆了口氣,“說了又有什麽用,太太心裏若是肯原諒夫人,這幾年怎麽會連個面都不見。每年送到府裏的節禮都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來。”

青花也跟着嘆氣,兩人說了會話,便不再提此事。

白素素做為一個小妾,每日裏也沒什麽事情要做,無非就是聽聽丫鬟們說閑事,再就是吃吃喝喝。

“二爺怎麽還沒回來?”白素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想着陸之遠早晨時候說午間會陪她一起用午膳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春蘭回道,“聽說是前院柳大人來了,二爺正和徐大人一道說話,想必是要晚些了。”

“誰?”白素素一愣。

“徐子安,徐大人。”春蘭以為她初來乍到并不知曉,便跟她細細解釋了一番。

徐子安。

這個名字好像一盆冷水,直接兜頭澆下,讓她的臉色瞬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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