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猶恐相逢是夢中
沈碧落領了罰,暗暗喜道:“師父表面說是罰,讓長泠子師伯無話可說而已,實際上就是找個理由讓我加緊練功。”
但她随後又開始擔憂起來,要是雪焰趁這段時間将她盯緊了,那就容易被他發現因緣九式的事情了。
沈碧落剛出洗玉宮,就見到詹琴和小團子已經等在那兒了。
詹琴上前謝道:“多謝碧落師姐相助,您老人家的大恩小的會一直記着。”說着又拉了小團子上來:“團兒,你怎麽不來謝過碧落師姐呢?”
沈碧落倒抽了一口氣,掩面笑道:“團兒,這什麽名啊,能不能別這麽黏乎,聽得人起雞皮疙瘩。”
“琴哥,我和碧落之間哪裏還這麽多客套,我和她不分你我的。”小團子挽着沈碧落的手道。
“那不成,別人幫了你你應該道謝,不然不合禮數。”詹琴正兒八經說起小團子來。
沈碧落道:“真是書呆子名堂多。”
“碧落,以後可不許你再說我琴哥的不好,我不愛聽。”小團子假裝生起氣來。
“喲喲喲,你是書呆子夫人,你名堂也多!”沈碧落松開小團子的手,将她推向詹琴懷裏。
三人正在嬉笑間,一詹琴所帶的仆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詹琴瞬間臉色就變了,向小團子道:“團兒,我娘病重,我得快些趕回去,我讓我爹找個日子把聘禮送來,再早些接你回去。”
小團子拉着詹琴的手,道:“那我也和你一道回去照顧伯母。”
沈碧落拉了拉小團子的衣袖:“這樣不合規矩,這個時候你不能去他家。”
小團子垂着頭送別了詹琴,在山崖上遠遠地看着他離開。
幾日過後,小團子得到消息,詹琴母親過世。她與詹琴之間的事近兩年都只能擱下不提了。
沈碧落看到小團子愁眉苦臉的樣子,埋怨道:“哪有你這麽苦着臉急着嫁到人家家裏去的,你這樣子我看到就算了,別人看到了可是要笑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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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落本來很舍不得小團子嫁出去,這樣一來兩人又可以多做幾年的伴了。但她又暗暗擔心,總害怕在詹琴守孝的三年裏有什麽變數,圓不了小團子盼着的這樁事。
雪焰說罰沈碧落早起練功一個月,本打算親自督促和指點她練功,但他突然之間厭倦俗世事務,又動了閉關之心,便将一些修煉的要訣教給沈碧落,另帶将一些雜事也交代她代為處理。
沈碧落終于暫時松了一口氣,因為元坤和長泠子不會幹涉她修煉之事,只要她小心行事,是不會有人發現她練了因緣九式的。
但經過她的努力,她發現僅憑她一己之力很難化解因緣九式在她身體內産生的戾氣。她開始想等雪焰出關後向他坦白,但是她聽說在千宿派偷練功法是要遭重罰的,像她這樣将事情隐瞞了這麽久有可能會要被逐出師門。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心裏都惶惶不安。
自從練了因緣九式之後她臉上的紅印子已經完全消了,三闡元妙丹在她身體裏産生的效力已傳達周身,但由于之前她臉上的印子本就慢慢淡了許多,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變化。
這一段時間她使碧落劍也使得更為得心應手,要是她心裏沒有怨憤,她幾乎都意識不到因緣九式會給她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
一年裏沈碧落心中常常思念展舒,她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他在哪裏,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正是因為神秘人只是讓她回去等,而不給她一個期限,她才等得更辛苦,每一天開始時都是一次新的等待,而一天結束時又多一次失落。
等一個人的日子太苦了,她只能将心思放到練功上來。
沈碧落在溪邊專心練劍時,突然冒出一蒙面人,一上來就搶她手裏的劍,完全不給她反擊的空隙。
“這是什麽人,身手這麽快,看來并不是想取我性命,而是想要我手中的碧落劍。”沈碧落使出渾身解數才保住手裏的劍,但那人仍然糾纏不休。
沈碧落罵道:“哪裏來的小賊,再不罷手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那人想隔空吸取沈碧落手中的劍,沈碧落感覺支持不住了,情急之下便使出了因緣九式。
那人突然間放棄抓去沈碧落手中的劍,轉為出掌打向沈碧落胸口。
“孽徒,竟敢偷練本派禁練的功法!”
沈碧落忍者胸口的劇痛,聽出這竟是長泠子的聲音。原來長泠子聽說沈碧落近來專心苦練,他向來争搶好勝,生怕沈碧落超過展舒讓他臉上無光,所以扮作蒙面人逼沈碧落使出全力,好試探她功力到了何種境地。
長泠子将臉上黑布取了下來,走向沈碧落:“沒想到你膽子這麽大,你可知道背師偷學功法在本派可是大忌,而且你偷練的還是因緣九式……”
長泠子話沒說完,沈碧落便暈了過去,等她再醒來時已經躺到自己的床上了。
她迷迷糊糊回想起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又擔憂起來。
這時,小團子走到床前,給她端來了藥,道:“你先別急,傳功長老也是按規矩辦事,并不是有意為難你,這藥方都還是他給的呢。”
“我知道,師伯不會故意為難我,只是這次我犯了大錯,只怕……”沈碧落臉色蒼白,擡起眼睛看着小團子,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她怕自己會就這樣被趕出師門。
“到時候你和掌門好好說,就說你并不知道你練的是何功法,不知者不罪,就不會重罰你。”
“可我後來知道因緣九式是旁門左道的功法。”沈碧落一開始不确定,後來與淵鍛交手時經淵鍛那麽一說才知道因緣九式原來在千宿派是大忌。
“那你怎麽不早些和掌門坦白?”
“我怕離開這裏……我想自己化解。”
小團子急得不停地嘆氣:“你先好好養傷吧,掌門說等你傷好了再作處置。”
小團子走後,沈碧落躺在床上,心裏的無助和悲哀齊齊湧上心頭。她想到如果這次被逐出師門了,她連個安身之地都沒了,展舒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們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她害怕她将在外面孤身過這一輩子。
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她再醒來時,感覺到床邊坐了個熟悉的人。
沈碧落以為自己在做夢,輕身喊道:“哥。”
展舒轉過頭來看着沈碧落,一年不見,胡子都長出來了,頭發也有些亂,顯得蒼老了許多,但清晰的眉骨和鼻骨仍然顯出他的俊朗之氣。
展舒看到沈碧落臉色蒼白,鬓發被淚水沾濕,心中的愛憐之情油然而生,他伸出手指想去觸碰她的臉頰。
沈碧落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含淚道:“哥,你真的回來了?”
展舒用力點了點頭:“嗯,我回來了,碧落,我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
“你終于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好怕我一醒來你又不在了,每次做夢都是那樣的,我好怕。”沈碧落緊緊地抓住展舒的手,“我也好怕,你剛回來我又得走了,我……”
“別說了,碧落,小團子都和我說了,我相信你,掌門不會把你逐出師門的。”展舒另一只手給沈碧落理着額上的頭發,眼睛裏滿滿都是溫柔。
沈碧落還是放不下心,生怕他們的團聚只能是短暫的團聚,很快他們又要分開。她盯着展舒的眼睛,問道:“如果我被逐出師門了,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展舒輕輕笑了一下,安慰道:“不會把你逐出師門的,別瞎想了。”
“哥,回答我,我是認真問你的。”沈碧落緊緊地盯住展舒。
“會。”展舒坐得離沈碧落近了些,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沈碧落發現展舒這次回來後對她溫柔了很多,也肯和她靠近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像更為明确了。她多希望時光就在這裏停住了,不要再讓接下來的事情發生,不要去面對關于偷練功法的審問,他們之間也不要再有分離。
她安安靜靜地靠在展舒身邊,問道:“你是怎麽回來的,那神秘人怎麽肯放你回來了。”
展舒道:“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如果我和你仔細說,說上個一天都會說不完。”
“那你就慢慢說,我就聽你說一天,一天說不完,你明天還過來說。”
展舒撫着沈碧落耳邊的頭發,道:“傻丫頭,你有力氣聽,我還沒力氣說那麽久呢。那神秘人并沒有傷害過我,原來他叫白覓,是雲崖的最後一任掌門人。”
“竟然是他?我們在曾阿四家聽姚三楚提到過白覓,難道就是他?”
“不錯,正是他。雖然你可能恨他,畢竟他和你父親,還有咱爺爺的死有關系,而且也算計過咱們千宿派,可是他并不是我們想的那麽壞,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之人哪!”展舒嘆道。
“可憐?”沈碧落問道,随後她又回憶起多次見到他時,他總給她一種孑然獨立之感。
“是啊,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沒有愛人,也沒有朋友,甚至連敵人都沒有。他解散了雲崖之後,将自己的容貌永遠遮住了,可是他又想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所以才會借用了詹琴的肉身。”展舒說到白覓時,也禁不住對他生出同情。
“可是他為什麽又從詹琴身上脫離開呢?”沈碧落問道。
“這個,他并沒有對我明言,可能是礙于……我和你之間的關系吧,可是我覺得,這件事好像是因你而起。”展舒別過頭去,似是說到了他心裏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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