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舂米

“以後咱井水不犯河水,面上和和氣氣的就行了。”

這一晚上,夏淩峰躺在地上,咀嚼着林鳳仙的話,輾轉難眠,以前睡地下他并不覺得冷,可是今日,他卻是感到一陣涼意從後背湧來。

他從地上坐起來,往床上躺着的林鳳仙看了一眼,她睡的正香,軟軟的躺在了床上,褪去了一身刺。

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她的恬靜的睡顏上,讓她比平常美了幾分,她的長相并不難看,不過是在山裏風吹日曬的,曬的皮膚黝黑,再加上總是低着頭、縮着肩的,怯弱的樣子着實不讨喜。

不過他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在他眼中,女人是美是醜都沒有關系,反正沒有一個人會是她。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羊脂玉,正拿在手上把玩着,突然手上一空,他一怔,才發現床上的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手中正拿着他的羊脂玉。

“還我。”他伸出手來,語氣冷淡。

“不還!”林鳳仙拿着摩挲這這塊玉佩,眼中透過一絲狡黠,對這月光照道:“咦,這玉佩質地不錯呀,能值幾個錢,趕明兒我拿去鎮上當掉,換幾兩銀子也好,省的你娘老罵我沒聘禮,天天白吃白喝的。”

“你……”夏淩峰板起臉來,加重了語氣“将玉佩還我!”

平日裏他這副樣子可是讓不少人畏懼,可是林鳳仙卻是一點都不怕他,她手一翻,将這玉佩收了起來,“你之前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報什麽救命之恩,如今不過是要你一塊玉佩,你便這般模樣了,呵,男人!”

她語氣很是嘲諷,夏淩峰并不在乎,他只想要拿回他的玉佩,為此他放軟了聲音,“這玉佩是我一個朋友送我的,你還給我好不好?”

“朋友?我看是你從前的心上人吧,對着你如今的妻子說起以前的相好,怕是也只有你臉皮這麽厚了!”林鳳仙将玉佩往他手中一抛,“還你,以後別讓我再看到,咱們如今還未和離,我心眼可是小得很。”

夏淩峰好似沒聽見她的嘲諷一般,小心的接過玉佩,将它妥善的放進懷裏,緩緩躺下了。

第二天,林鳳仙一大早就醒了。

這都是她如今形成的慣性了,雞鳴時起,想睡也睡不着。

雖然跟昨日跟方氏幹了一架,鬧得很不愉快,但林鳳仙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今日既然起來了,活還是要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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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可不會再像從前一般拼命硬幹了。

找到了正在西側提石鎖鍛煉身體的夏淩峰,林鳳仙叫他過去舂米,他這天天一股子力氣,用來提石鎖簡直是浪費,力氣大去幹活啊。

也不知道她從前是怎麽想得,竟然舍不得去叫他,怕他累着。

也不想想看,他這一身地肌肉,怎麽看不比自己強壯?她以前就是太傻,幸好找回了前世的記憶,開竅了。

“不是說以後都去碾米了嗎?”夏淩峰看到舂米桶裏面的稻谷,皺了皺眉頭,倒是也沒多說,接過舂米桶就開始幹了起來,“咚咚咚”的聲音在這院子裏面格外的清晰。

林鳳仙一邊燒水一邊看夏淩峰舂米,如今這村子中,誰還用舂米桶啊,都是用碾子碾了,也就這方氏,偏生愛作怪,嘻嘻,讓她作,以後全作她兒子身上。

至于夏淩峰之前說的話,她倒是沒理會,碾米碾米,你倒是去啊,一文錢沒給我,還指望着我用手去碾?

林鳳仙私心裏正想着,正好方氏起床如廁,看到夏淩峰在舂米,那滿頭大汗的樣子,讓她一頓心疼,“兒啊,你怎麽在這裏舂米呢?你媳婦呢?”

“她在廚房。”夏淩峰直起腰,答了一句,今天要舂的米比昨天多了許多,錘了這幾百下後,這會兒,他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這舂米,比他提石鎖還要難。

“這死婆娘就知道躲懶!”

方氏怒罵了一句,林鳳仙正好聽從廚房門口出來,她手裏拿着火鉗,陰測測的看着她,方氏便不敢再作聲了,只是掏出帕子給夏淩峰擦汗,一臉心疼的模樣。

林鳳仙知道方氏這人,她才不是真正的心疼夏淩峰呢,這只不過是她的面子功夫罷了,她懶得看他們這母子情深的戲碼,不過,她覺得這舂米的累也該讓她自己體驗體驗啊。

“娘,您對淩峰可真好啊,心疼他,還特地自己過來舂米呢。”想到這裏,林鳳仙笑眯眯的走過去,将這舂米杵塞到了方氏的手中。

夏淩峰剛想要說話,便被林鳳仙一個眼神給制住了,“娘,您好好舂米,我咱爹也出來瞧瞧,好教她知道,您對他有多好。”

說罷,也不待方氏回答,林鳳仙便往堂屋跑去了,一邊跑,一邊叫道:“爹,您快出來看哪,咱娘對您多好,一大早就要親自舂米打糍粑給您吃呢。”

我什麽時候說了要舂米?我什麽時候說了要打糍粑?

“舂什麽米啊?”夏雲生的聲音從屋子裏面傳來,他平日裏不管家裏事,林鳳仙舂了大半年的米,他硬是沒有察覺。

也是林鳳仙傻,怕她早上舂米的聲音打攪到了他們休息,每回都将這舂米桶搬的遠遠的。

“是娘說手舂的米比碾的米香,今日要親自舂米給您打糍粑呢,我們勸了半響也沒勸住。”林鳳仙說着擡頭看夏雲生,果然看到他臉上兩道血痕,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問道:“爹,您這臉怎麽弄的?”

“昨晚上不小心劃到了。”夏雲生答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爹您以後可要小心哪。”林鳳仙說了一句,領着着夏雲生往外走。

夏雲生以為方氏今日一大早給他舂米打糍粑,是要給他道歉,見方氏一臉黑沉,還以為她是在別捏呢。

“行了,你要打糍粑就悠着點,你年紀大了,慢慢來,我中午吃也可以。”夏雲生一臉欣慰道:“成親這麽多年來,好像還沒吃過你做的糍粑。”

說罷,他給了方氏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轉身離開了。

方氏很想要沖他的背影說,我沒說過要給你打糍粑,但是,這話她說不出口,跟夏雲生成親這麽多年了,她沒給他做過飯,以前夏雲生也沒說過她,但是今日,夏雲生都說要吃她做的了,她沒辦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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