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年之約

整理完畢後，我開了門走出浴間，一眼就見到古秋塵坐在我剛剛坐的沙發上。見他沒有動靜，我慢慢走近他，發現他低着頭，十指交叉頂于額上靜默沉思。

他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出神，連我走近他的身邊他都沒有發覺。

當他靜默不語時，總是習慣的抿緊雙唇，使我感受到那份嚴肅，那份拘謹，覺得他難以接近。不過，他對我的體貼和那份溫和，又讓我不以為他是個難以接近的人。

唉！我發覺我的心越來越矛盾了。

也許聽到我心中的嘆息，他擡起頭看到我，先是一愣，但很快的恢複正常。他站起身招呼我坐下，然後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張着那雙深沉的黑眸默默注視着我，遲遲沒有開口。

我低着頭，眼光不敢和他正面接觸，怕自己忍不住會臉紅，因為我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正盯着我看。

“我們可以談談嗎？”沉默中，他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啊！”我有些反應不過的叫了一聲，擡起頭看着他，接觸到一雙對我注視的柔和目光，我無端地心跳急促不已。

“婚前我一直想找妳單獨談談，但妳一直不給我機會。”他的眼光柔和，神色卻黯然，有些凝重。

的确，從婚事決定後，我不曾和他單獨相處過，也不願意和他交往。

我的生活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早出晚歸，所有婚禮籌備的細節我全權交給了我的父母去處裏，除了試婚紗和需要我的時候，我才會在我媽陪伴下和他接觸。

我一直認為婚後我們有的是相處機會，所以有幾次他想單獨約我見面，都被我所拒絕。

他深深看着我說：“漓雨，我想知道，妳為什麽要答應這件婚事。”

他的問話讓我連想到這件婚事摻雜着金錢的債務。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閃過！

也許當初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只不過是個權宜之計，卻沒有想到我竟然會答應，害他白白損失了千萬金額，現在他一定很後悔。

想到這裏，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聲。

“那你為什麽要提出這樣的條件？”我冷冷的反問他。

他愣了一下，無言的看着我，大概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反問他，語氣還是這麽的不客氣，他可能有些吃驚。

就在我以為他會不高興時，他卻突然地笑了出來，溫和地問：“漓雨，妳知道我一直很喜歡妳，很欣賞妳嗎？”

“你喜歡我！”這下吃驚的反而是我了，難道真被媽給說中了，這怎麽可能，我直覺的對他搖頭，堅定的說：“不可能的。”

他有些失望地微微一笑，但很快地收斂起笑容，正色問：“漓雨，既然妳心裏否定我會喜歡妳，我也看得出妳并不喜歡我，那妳為什麽要答應這件婚事？”

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好嚴肅，我心悸地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說。

見我無言，他接着又說：“記得我說過，我希望這件婚事是出于妳自願，所以，我希望妳能告訴我，妳答應嫁給我，是不是很勉強？”

接觸到一雙詢問的目光，我很不自在，坦率地脫口而出：“好，我老實告訴你，我會答應這件事完全是為了我的家人，我明白自己不是心甘情願，但也沒有人勉強我，我只是認為這是我應該做的，既使我不喜歡你，我也必須坦然去接受，不然我會埋怨自己一輩子。”

雖然說完後我有一吐為快的輕松，但我卻不敢擡頭看他，因為我知道這些話很傷人，也似乎過份了些，我心裏有些不安，很想說些緩和的話，只是心底還存着積怨，任性更讓我不願意開口。

沒想到他聽完我的話後，不但沒有生氣，還淡淡一笑說：“謝謝妳告訴我實話，我真的很欣賞妳的坦率。”

聽他這麽說，我訝異的擡起頭，看着他臉上露出笑意，我突然覺得自己心胸很狹窄，反而對他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沉默一會，他站起身走向窗戶邊，當他轉身時他的笑容已不見，臉上又恢複嚴肅的面孔，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漓雨，妳給我一年的時間，一年後如果我無法留住妳，我會讓妳重新選擇。”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跟着站起來走近他，不解的仰頭望着他，我才發現自己比他矮了許多。

“如果現在我讓妳重新選擇，因為妳的善良和孝順，妳的答案還是會相同。但一年後，我們之間不在有債務的問題，只有夫妻間的私事，妳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只要妳想離開，我不會勉強妳留下。”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年後我想離開，你願意讓我走，可是……為什麽？”我不懂，他這麽做到底為了什麽？既然這件事已成定局，他又為什麽要提出這樣對自己不利的條件。

“我一直希望妳是出于自願的，但我的想法似乎錯了，在這種不公平的條件裏，妳怎麽可能會是心甘情願呢……我不想妳帶着委屈的心情勉強和我生活在一起，那會不快樂，也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

我沒有注意到他說到後面時眼神流露的暗淡，一心在他竟然會提出這樣如夢般的條件，有點不可思議。

“你真的願意……可是、可是……我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那張大床，很難啓口。

他很聰明，一眼便知道我想說什麽。

“這間房屬于妳的……”他雙手扶着我的肩頭，溫和說着：“晚上妳不要害怕，我就住在妳的隔壁。”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然後意會地笑了，這是從婚事決定後，我第一次發自內心對他露出真正的笑容。

“謝謝你！古叔叔。”我忘形的脫口而出，還差點墊起腳尖來親他。

“還叫我古叔叔？”他微笑地盯住我看，我有點發窘的避開他的視線。

看來爸媽說得對，他是一個好人，一個有修養，肯尊重別人的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