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在雲暖暖坐在客廳裏第N次發呆後, 雲同志覺得她談戀愛後變傻了,眼不見為淨去了書房。
鄧女士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去陽臺修剪她的花花草草, 嘴裏念叨着什麽, 失戀這種事情, 還是要靠自己。
而雲暖暖卻全然不知她爸媽的內心戲, 此時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可自拔。不可否認, 昨天聽到顧向陽解釋是因為自卑時,她是很震驚的,畢竟像他這樣一個優秀到有點讨厭的人, 竟然也會自卑, 這是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
還有那天在電話裏,他在回答季奇的問題時也說過,她好到讓他自行慚愧。說實話,不感動是假的,但雲暖暖也知道, 他所說的自卑背後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甚至可能涉及到顧向陽不想提及的隐私。
其實昨天話已經到嘴邊了,雲暖暖又咽了回去, 因為她心疼了。既然是不想提起的事情,必是心底最在意的痛, 她不忍心揭開他的傷疤。
只是,如果兩人在一起了,這個傷疤可能關乎着感情的穩定, 不弄清楚的話,一着不慎就可能會成為彼此的心結,所以關于那個考慮的結果, 雲暖暖仍然還沒有給顧向陽答複。
這也是她今天頻頻走神的最大原因。
突然,書房的門被打開,雲同志拿着外套,急急忙忙地走出來,鄧女士也從陽臺走了進來,看向雲同志,“怎麽了,有什麽急事嗎?”
雲同志一邊換鞋一邊回道:“H市出現了新型病毒,據說傳染性極強,感染後死亡病例現在有些控制不住,院裏通知去開會,估計是要商量派遣醫生趕過去的事。”
“嚴重嗎?”雲暖暖追問。
雲同志面色凝重,“應該很嚴重,傳染性強有沒有有效的藥物抑制,病人和醫患人都有很大風險,上面已經考慮要封城了。”
聞言,鄧女士和雲暖暖兩人也不再攔着雲同志了,趕緊催着他去醫院看看什麽情況,只是,當雲同志離開後,雲暖暖和鄧女士卻又開始心神不寧,既然是傳染性極強的新型病毒,那第一批趕去H市的醫生所承擔的風險肯定很大,就是不知道這次雲同志會不會過去,兩人都忍不住為此擔心。
但雲暖暖也明白,這是醫生的職責,作為醫生家屬,會擔心,但絕不會攔着。
還有,顧向陽會不會過去,雲暖暖也不禁有些擔心,打開微信,想問問他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算了,還是等她爸的消息吧,雲暖暖想。
沒錯,昨天臨走前,顧向陽提出先把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雲暖暖一時心軟便同意了,于是微信重新加了回來,電話號碼也從小黑屋裏放了出來。
雲暖暖剛放下手機,這時,田恬卻突然來到了她家,同鄧女士打完招呼後,便神秘兮兮地拉着雲暖暖來到她的房間,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你到底有什麽事?”雲暖暖問。
田恬一屁股坐在雲暖暖房間的榻榻米上,得意洋洋地說:“告訴你,姐妹最近可是給你幹了件大事,你快想想怎麽獎勵我吧。”
雲暖暖現在沒什麽心情和她貧,“哦”了一聲後,興致缺缺地坐到了床上。
“喂,你這是什麽反應,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為了給你套出這個消息,老娘就差獻身了好不好?”田恬不滿意地嚷嚷道。
雲暖暖實在怕了她了,只能強裝作非常感興趣的樣子,“那求求你就大發慈悲,快告訴我你到底幹了什麽大事吧。”
田恬看到她敷衍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是關于顧向陽的,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麽他當年突然就出國留學了?”
雲暖暖身子一僵,然後神色認真地看向田恬,“我想知道。”
這下子換田恬鎮定了,清了清嗓子後,不疾不徐地說:“傅越澤是我前男友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他不是顧向陽的朋友嘛,然後前兩天我偶然碰到他後,就順口和他聊了聊顧向陽,誰知道他說漏了嘴,他說其實顧向陽一直都喜歡你。”
說完,田恬特意關注着雲暖暖的反應,看到她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嗯,看樣子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于是,田恬聳了聳肩,繼續說道:“然後,他說他知道顧向陽當年突然出國的原因,還說以他對顧向陽的了解他是肯定不會告訴你,但你不知道傅越澤到底有多狗,他成功挑起我的好奇心後,卻什麽也不告訴我了,最後還是我……”
說到這,田恬頓了一下,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算了,過程不重要,反正姐妹為了你真的是豁出去了,最後才從傅越澤那狗東西嘴裏套出了答案。其實,當年顧向陽是因為他爸……”
然後,田恬把從傅越澤那裏知道的全部娓娓道來,有關于顧向陽父母的,還有七年前顧向陽離開前和傅越澤喝醉的那次是怎樣的痛不欲生的。
反正講到最後,田恬都有點心疼顧向陽了,“其實,顧向陽也挺可憐的,從小到大他一直覺得自己和他爸一樣涼薄,怕以後會像他爸傷害他媽一樣傷害你,所以才狠心地拒絕你,但經過這麽多事我卻覺得,也許他性格是有些清冷,但他一貫潔身自好,不四處撩騷,不為女色所動,算得上好男人行列吧。”
“而且我和傅越澤那狗東西難得意見一致,都覺得顧向陽在感情上一點也不像他爸,反而更像他媽媽。”
聽田恬講完,雲暖暖突然想到她和顧向陽在小區門口碰到顧爸爸那次,後來她也從所師姐那裏了解到,好像也就是那天後,突然就有了顧向陽要出國的消息,難道是顧向陽那天去見他爸時發生了什麽,才讓他下定決心要推開她?
這個問題顯然田恬也不知道,所以雲暖暖現在自然也無從得知。說實話,雲暖暖現在是有點生氣的,氣的是顧向陽怎麽可以單方面覺得為她就推開她,氣的是他憑什麽認為他給不了她幸福,而別人就可以嗎?
愛情裏哪有什麽下一站幸福,對她來說,喜歡上他的那天就已經是終點站了。
可是,雲暖暖也清楚,她更心疼顧向陽,相比于她來說,他才是更掙紮、更痛苦的那個人。這些年,在這段感情裏,她在痛苦時還可以偷偷地怨他為什麽不能喜歡她,還可以安慰自己沒得到談不上失去。
可顧向陽呢,明明兩情相悅卻又不得不推開對方,明明喜歡卻假裝不喜歡,明明想回國卻又不敢回,可痛苦時,他卻連個怨的人都沒有,只能在夜深人靜時自己默默承受下來。
如果說這些年顧向陽做錯了嗎?那肯定是做錯了,但是要問怪他嗎,雲暖暖卻沒辦法說出那一個‘怪’字,要怎麽怪呢,他從小長在那樣的環境裏,經歷着那樣的情感掙紮,他又有什麽錯呢?要說錯的話,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吧。
“暖暖,聽了這麽多,你現在怎麽想的啊,有可能和顧向陽再續前緣嗎?”田恬拉着雲暖暖的胳膊,八卦兮兮地問。
雲暖暖一愣,突然看着田恬說:“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什麽?”田恬問。
雲暖暖正了正神色,一臉認真,“所以,你最後到底獻沒獻身?”
田恬跳起來:“雲暖暖,這是重點嘛!”
雲暖暖無比慎重地點頭。
田恬沒好氣地說:“想讓老娘獻身,他傅越澤也配!要不是我聰明機智,怎麽可能從那只老狐貍那裏套出這些情報,再說了,我就是看上狗,也不會看上他那個狗東西。”
雲暖暖“哦”了一聲,然後無情拆穿,“你之前看上過。”
田恬炸毛,“那我以前眼光差不行嗎?雲暖暖,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我費心費力給你打探消息,就是讓你來怼我的是吧,你是不是欠教訓了?”
說着,田恬就要捋袖子,去撓她癢癢。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您老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吧。”雲暖暖秒慫,趕緊雙手合十求饒。
田恬這才解氣,“這次看你是殘障人士的份上放過你,下次再敢犯,小心大刑伺候。”
雲暖暖連忙應下,見好就收。
“快說,你到底怎麽想的,和顧向陽。”田恬又問。
雲暖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都和田恬說了,聽完,田恬有些激動,“我去,沒想到顧向陽對你的感情這麽深,這是愛到了骨子裏吧,啧啧啧,這麽癡情,搞得我都快愛上他了。”
雲暖暖:“……勸你謹言慎行。”
田恬:“哦,以上言論僅是表示下羨慕之意,閨蜜喜歡的男人在我眼裏就是沒有性別的存在。”
這還差不多,雲暖暖勉強放過了田恬。
“照我說啊,下次顧向陽再問你,你就順勢答應算了,你說你們倆繞了這麽多年,太不容易了,趕緊在一起撒撒糖吧。”田恬一副知心大姐的架勢勸着。
雲暖暖沒說話,低頭用指尖戳着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娃娃,心情顯然不錯的樣子。田恬也懶得再管她,直接岔開了話題,于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竟然不知不覺聊了一下午。
當兩人再次來到客廳的時候,鄧女士正和保姆劉阿姨在廚房忙着做晚餐,看到田恬,鄧女士非常熱情。
“田恬啊,今天可得留下一起吃晚飯啊,劉阿姨做了你愛吃糖醋排骨。”
田恬也沒見外,“好嘞,謝謝阿姨,那我今晚有口福了。”
鄧女士端着劉阿姨剛炒完的菜,正從廚房走了出來,“這孩子,又不是別人家,客氣什麽呀。”
田恬笑了笑沒說話。
雲暖暖扶着田恬來到了餐桌前,“媽,我爸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剛剛來了電話,說馬上就到家了。”鄧女士随口應着,然後把菜擺上了桌,“來來,田恬別站着啊,趕緊坐吧。”
田恬忙應下,和雲暖暖一起坐了下來,正巧這時,雲同志回來了,鄧女士連忙迎了上去,問道:“情況怎麽樣,你要去H市嗎?”
雲同志搖了搖頭,“楚院長帶隊過去,他是傳染病方面的專家,帶過去的也都是咱們院裏這方面有些作為的醫生,去那邊也是主要從事研發工作。”
“H市那邊怎麽樣,控制的住嗎?”鄧女士不放心地問道,畢竟從古及今,疫情一旦蔓延,那都不是小事。
雲同志:“這次發現的及時,而且相關人員也比較重視,所以暫時控制住了,當地幾家發現患者的醫院已經封住了,只進不出,這次讓咱們過去支援,主要也是咱們醫院的醫療科研實力強,去了能盡快幫助控制住疫情,至于封不封城,還在等消息。”
鄧女士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到了客廳,剛剛雲暖暖也大概給田恬說了一下情況,幾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對了,這次向陽也會過去,今晚就走。”雲同志又補充道。
“他不是胸外科的嗎?”雲暖暖很驚訝,噌得一下站了起來。
“他在M大也修了這方面的課程,他跟的一些相關科研項目在醫學界可是取得了不小成就,要不然你以為國外那些實驗室為什麽搶着要人。”雲同志說,“哼,當初回院裏時,楚院長可也是公開和我搶過人的,今天在會上他更是點名要的向陽,再說了,向陽之前在S國支援小組是碰到過相似的病例,他自己也願意過去。”
雲暖暖臉色不是很好,她一直知道顧向陽優秀,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他的優秀如此糾結,講真話,私心裏她是不想讓他去的,但她知道,這是醫生的職責,她不應該也不能阻止他。
既然不能阻止,那她也不能讓他在危險的地方再心有牽挂,至少那個答案她應該在他離開前親口告訴他,雲暖暖想。
“爸、媽,我有點事先出去了。”雲暖暖也顧不了腳上的傷了,一瘸一拐地朝門口走去。
田恬一看這個情況趕緊上前扶着她,“叔叔阿姨,我開車過來的,直接送暖暖過去吧,我下次再來家裏吃飯哈。”
‘嘭’得一聲大門再次被關上,雲同志一臉莫名,“這麽晚了飯也不吃,着急忙慌的,也不說清什麽事,這丫頭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
鄧女士眼裏閃過一抹了然之色,嘴上卻說着,“她能有什麽事,工作上的呗,行了,趕緊洗手吃飯吧,菜快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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