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好想你

趁着蘇衡征進去,垣市到了外殿書房見了李林道。

李林道見垣市明顯心不在焉,指節敲了敲案幾,道,“心不在此,來了,何用?”

垣市回神,淡道,“今日,又吵了什麽?”

李林道将柳承岩的賦稅細則遞過去,“立秋,秋祀,秋行會,不過估計,殿下沒想到一件事。”

垣市掃着卷宗,仔細看着,“何事?”

“王女執意遣出的使臣團,回來了。”

垣市放下卷宗,側首看向了殿外,迎目而來,是殿外院中的槐樹。立秋之時,夏末未盡,正是槐樹花期,院中落滿了槐花,一地斑白。

“姑姑的願,想來,是圓滿了。”

“殿下,心中有事,說來便好,晏子魚醒了,怎麽都是好事,您有什麽話,難道還不欲與她說麽?”李林道見垣市過分見沉,終究忍不住先勸上了。

垣市回首,将柳承岩的卷宗遞了回去,沒個什麽驚蟄。

“柳承岩想設置行商各地入境稅,他有沒有想過這樣的遏制,會導致行商根據賦稅高低來選擇地點行商,屆時各地物資盛者更盛,匮乏更匮,成本和付出會出現更大的不平衡。這一點讓他回去再想想,至于他想動莊子,倒是有些道理。”

李林道點頭,“行商不是解決的根本,最主要的是商行在門閥手裏,王侯又制約門閥……”

“你說的沒有錯,但眼下不能動。”

垣市斂眼,“姑姑不改制,而是修繕,不僅僅是她不能,而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對自己所立之制不能完全肯定。使臣團回來,可惜姑姑沒有等到,不能親耳聽到外邊是個怎般模樣。”

“使臣團回來,找個借口把柳承岩帶到宴上。”垣市道,“這件事你記清楚一點兒,本宮怕到時候忘了。”

“記下了。”李林道點頭,“那祭祀和秋行會怎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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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讓祯哥哥去吧。”垣市淡然,“心不能靜,與心不誠,去了沒什麽益處,至于行會,才是重頭戲,這個,你幫本宮争取過來。”

“行會之事遠比祭祀要複雜許多,殿下當真敢接手?”垣市的想法,意料之內,李林道心底頗慰。

垣市沉默一會兒,才道,“她在,我心底有把握一些,出去了,估計就不敢了。”

李林道嘆然,“殿下,日後為君,總歸以寡自居,依賴太多,未必好事。”

“本宮明白,并非依她,而是想和她,一起做一些事而已。”

垣市忽地笑了笑,沉容消散,一點兒溫軟狡黠,“這樣,她出去了,定然不會忘了長闕殿中,還有一個人等着她。”

“罷,老臣這幾日估計就不過來了,行會牽扯的人多,都要走動走動。明日朝會,殿下先讓祭祀之事,行會不提,後日,自會有人提出。”李林道爬起來往外走。

“先生走動,小心一些。”

李林道背影停頓,聽得垣市音底過分的輕,扯開了一抹玩笑的嘲弄,“老骨頭而已,誰要,誰便拿去好了。”

“先生勿要大意,也勿要讓垣市擔心。”

垣市以自稱而道,是把自己放在了學生的位置上,李林道清楚她是經歷晏子魚一事,對身邊的人都開始小心而待。

“既然如此,那殿下讓降青随臣走動幾天?”

垣市見李林道應下,舒眉道,“自然。”

李林道看了看垣市,轉身道,“進去吧,裏面該差不多了。”

垣市目送李林道出去,才起身進去了。

拐過內殿屏風,蘇衡征正從裏面走來,行禮做請,垣市便跟着他出來。

“情況怎麽樣?”

“晏君是因放血,血脈不足以撐起體內運行,故而出現的暫時僵麻不能控制,七日過後便有好轉。”蘇衡征道,“晏君能提前醒來,是好事,殿下無需過于擔心。”

“那有什麽要注意的麽?”

“藥膳容太醫會親自照料,眼下立秋,宮內的膳食都要調整,天幹內燥,殿下也莫逼得自己太過了。”

垣市立定,淡道,“蘇徹之事,還請蘇太醫多為體諒。”

“家子負責晏君安危,未能提前預警,害晏君受此大苦,三十杖,已經是皇上網開一面了,臣還要請殿下多為寬宥才是。”蘇衡征躬身行禮。

“你能如此想,本宮也放心。日後外出,本宮便将子魚交給蘇徹了,希望他再莫要掉以輕心。”

“身為龍辰衛,此是本職,殿下放心。”

垣市點頭,“您多辛苦,回去歇着吧。”

“臣下告退。”

垣市在殿中走了幾步,靜了靜心,重新走進了內殿。

殿內還是有淡淡的藥味,靡香也遮不住,兩名宮女在榻前擦着晏子魚的身子,垣市等着宮女将一切打理好了,才上前。

宮女退下後,殿中便只剩了兩人。

垣市坐在榻邊,望着依靠在軟墊上的晏子魚,見她氣色好了一些,淺道,“蘇太醫應該和你說過情況了,看你的樣子,定是不着急,我就安心了。”

晏子魚安靜地看着垣市,她還不能怎麽說話,心頭的千言萬語也就堵上了。垣市的樣子,讓她有些陌生,太鎮靜,并非一件好事,何況,她還小。

一見晏子魚皺眉,垣市緊張起來,“不舒服?”

晏子魚很淺的搖了頭,張口說話,想起自己無聲,不免喪氣,急得垣市靠近過去,想碰她,又不敢,“有什麽事,不着急,好些了再說如何?”

晏子魚眉頭皺的更緊,手跟着想動,奈何左手割傷放血,右手便搭在了腿面上。

垣市見狀,只好握住了她的右手,緊張地看着晏子魚很慢的動着口型。

“我沒事,你不要皺眉頭。”

辨認完晏子魚的口型,垣市心底澀了澀,不免捏緊了晏子魚的手,低頭不看晏子魚,“晏子魚,你老是糊弄我。”

說完這一句,垣市已經平靜了心,忙擡起頭,想看晏子魚要說什麽。

晏子魚無奈,心想也确實,想了想,扯出一個彎彎的笑意,索性默認了。

垣市迎着晏子魚一張輕紫的臉,描着那一抹怎麽看都挺古怪的笑,也笑了笑,“你看你,醜得緊。”

晏子魚一愣,抿唇橫了垣市,無聲言道,“醜,你敢不要?”

垣市讀懂,心底溫軟,眼前的這個人,在自己面前,永遠是沒什麽拘束的,能夠如此,幸至及心,歡喜道,“便是你變成醜八怪,阿市也唯獨你而已。來日老了,變成老婆婆,阿市牽着你,走不動了,那阿市,就背着你。”

聽垣市說完,晏子魚心下已經軟成了一片,手上不自覺地将垣市拉近了一些。

“阿市,我好想你。”

即便你就在我眼前,我還是,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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