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薛寧番外
新婚之夜,頭披白紗的新娘子,目光淡然悠遠,手裏轉着一把瑞士軍刀。薛寧看看對面梳妝鏡裏的自己,化妝師給畫了個大濃妝,遠遠看着還行,近看則有些恐怖,因為那墨黑的眼線膏,早給她哭花了,氤染在眼周。
姜妍回國了。
所有的聯系方式全部停用。仿佛人間蒸發。從相識初期起,她就是這麽個決絕斷裂的性格,now or never, all or nothing。想起她獨自千裏萬裏回國去,卻沒有半個接待她的人,就忍不住淚目。
明明自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啦,可自己卻在她生日這天,嫁了個男人。
猶記得剛來美國的時候,曾經約定好,等兩人二十六歲這年的九月,剛好是相遇十周年紀念,如果蒼天垂憐,有幸還沒有分開,就簡單點,宴請幾個好友,辦一個小小的婚禮,從此把終身交付給對方。
小婚禮都已經在籌備中了,戒指都定了,就是蒂凡尼今秋的新款,簡單指環,嵌一顆小小方鑽,戴在姜妍白皙小巧的手指上,非常有格調,兩人也都很心悅。
偏老頭子以命相脅,中途插一杠,自己瞬間成了千古負心人。
愛人也負氣出走。
蜜月套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謝少爺進來,渾身散發着臭烘烘的酒氣,無論多少香水都稀釋不了那股濁臭。只見他一步一步獰笑着走過來,嘴裏說着:“寧寧,你這磨人的小妖精,終究還是落在我手裏啦…”
薛寧翹起二郎腿,晃一晃,瑞士軍刀在手上轉一轉,再轉一轉,那反射的寒光落在謝勳眼裏,咔噠一聲,讓他僵住了腳步。
“來呀~再往前一步,老子好閹了你。”站起來,走到離他不遠處,“謝勳,你知道我們薛家人,一向是言出必行,你大可以試試我的誠意。”
“你外面那些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我通通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協助你在人前演一演模範夫妻,改善你聲名狼藉的形象。”語氣平淡,“只有一點要求,私下裏,非演出時間,不要靠近我惡心我。你自己也清楚,我是什麽樣的人,這場政治婚姻,不過是兩家為了共同利益,進行的一次妥協。等股市穩定下來,老子就放你自由,你也別煩老子。到時候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也不欠誰。明白?”
謝勳看了一眼她手裏明晃晃的刀子,菊花一緊,把那想要借酒裝瘋占三分便宜的雞賊心腸好好收起,吞了吞唾沫:“明白。”
“很好。”薛寧走了出去。
派出的手下,回來報說,姜小姐剛下飛機沒多久,行李就被搶了,我們的人正要出手,卻被一個少女給救回來了,已經有驚無險,現在人在酒店住下了。
薛寧于是按兵不動,因為她覺得,妍妍散散心,應該還是會回來。畢竟矽谷那邊提供的環境,對姜妍這樣有心幹一番事業的女人,是具有致命吸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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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再過了半月,探子回報:“報告大小姐,姜小姐在H市一所高中當了英語老師。”
情況失控。
也許以對方所受的傷來說,再也不想見到自己這麽個沒皮沒臉的人了,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畢竟姜妍那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多年了。
只是不明白,以她的條件,去做大學講師完全沒問題,怎麽帶高中生?難道是懷念和自己的那段高中時光?
這麽一想,心中一暖。
心急如焚煎熬了半月,探子又回來了,目無表情說了句:“姜小姐出了車禍,腿斷了一條,臉可能毀了。”
當天哭得稀裏嘩啦,暴跳如雷,砸了老頭子兩間辦公室,立時訂了回國的機票,隔天就到了她身邊。只是,近鄉情怯,越到了她那病房外面,越覺得沒臉見她。只能徘徊再徘徊,幾次被醫院的保安當成可疑人物架了出去。
終于有天喝多了酒,迷迷糊糊走了進去,想要和她和好,卻被姜妍回國找的小三打了出來。
那小子武力值也不知道為什麽,如有神助,打起人來,處處切中要害,不會斷筋傷骨,只會叫你痛得恨不能從沒來過這個世界。
被她教訓了一頓,突然悟了。自己再不能那樣渾渾噩噩下去了。以妍妍的情況,最想得到的,應該是來自她母親的諒解。如果自己能夠把丈母娘給攻略了,其他一切問題可以迎刃而解。
找了個軍師,問有什麽辦法可以逆襲姜老太太。
軍師不答,反過來問薛寧:“姜老太生活裏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人,什麽事?薛大小姐,想必您也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薛寧摸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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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教授最近經歷了不少怪事。
她從不迷信的一個人,最近簡直恨不得請個巫婆來家裏跳跳大神。
小孫女肯定是受到了什麽不好的咒詛。或許就是那天,鄧靈珊帶着那個小瘟神來了以後,招了些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在家裏。
先是,小孫女唯一不過敏的那個牌子的紙尿褲,脫銷。
曹教授把小孫女放在嬰兒車裏,推着走遍了整個市區,累得一把老骨頭幾乎散架,拜訪了全市所有的嬰兒用品店,所有的老板都說,不好意思太太,這個東西已經賣完了。
賣完了就賣完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曹教授也是與時俱進的時髦老太太,當機立斷,決定冒險上網看看。很奇怪,也是脫銷。
曹教授想哭,打電話給遠在青海和西藏一帶的兒子兒媳婦,又總是接不通。
難道就讓孩子裸奔?曹教授好傷心。想自己一個桃李滿天下的老教授,帶大了那麽多別人家的孩子,輪到自己這一個最小的寶貝孫女,卻連條紙尿褲都穿不上?這難道就是自己克勤克儉幾十年,得到的報答?
沒想到,那天下午,一個俊俏的小夥子扛了一箱子紙尿褲上門,笑着說:“這是孩子姑姑送她的。”
曹教授先還楞了一下,是哪個姑姑。一想明白,氣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立時三刻扔出門外。紙尿褲們頓時哭暈在樓梯口。
只不過到了半夜,孩子嫩嫩的皮膚,因為布料的刺激,紅屁屁又犯了,哭鬧不止,曹教授自己看得心疼不說,還有鄰居到門外來警告,孩子再哭就報警。
曹教授一聲長嘆,黯然銷魂開了門,把一箱紙尿褲搬回來,拆開來,打開一件,給寶貝孫女兒換上。
沒過幾天,孩子的奶粉又沒了。
于是又上演了一遍全城大搜捕的行動。所有的代購商都說斷貨。上v信一問,更加離譜,說這個牌子的奶粉在新西蘭已經停産……
曹教授雙手捧着臉坐在家裏,聽孩子餓得哇哇直叫,起身給她磨米糊糊,做好以後,拿小勺子喂到孩子嘴邊。奈何孩子從出生起就在吃那個品牌的罐裝奶粉,已然是養刁了的味蕾。一口米糊吃到嘴裏,馬上發覺貨不對版,哇啦哇啦全部吐了出來,繼續扯開小嗓子嚎。
曹教授哭了:“冤孽啊。”
這次,來的是個小姑娘,提了七八罐小孫女吃慣了的那種奶粉,市價是不菲的,恐怕得大幾千塊。臺詞還是原樣:“這是孩子姑姑送她的。”
曹教授又不傻。立刻抓住那小姑娘的手,叫道:“別賣關子了,叫你們的幕後黑手出來見我。有什麽痛痛快快地當面說。”
薛寧也沒磨蹭。當天就提着幾盒子給老年人的補品,上姜家見丈母娘去了。
曹教授見了她就眼睛冒火,隔着防盜門和她說話:“我就知道是你這下流貨色!竟拿別人一歲的毛毛孩子開玩笑,居心是怎樣的歹毒?你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得好死!”
薛寧無辜極了:“媽媽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曹教授氣得把門拉開:“我呸!誰是你媽?你敢說,最近這些事不是你搞出來的?害得我一個小孫女兒,要吃的沒吃的,要穿的沒穿的,可憐見的,害了我一個女兒還不夠,還要再禍害下一輩?我們姜家前世欠了你的?還是我曹函蕊上輩子殺了你全家,你這世要這麽來折磨我?”
薛寧笑嘻嘻的,擠了進去,大喇喇坐下,還擡手逗了逗小蘿莉,小蘿莉哦哦嗷嗷地和她說話。
曹教授拿着個掃帚就要來将她掃地出門。
“媽媽,我今天不是來給您添堵的。”頓一頓,“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
曹教授恨聲道:“我和你這種下流胚子無話可說。”
“媽媽,你那麽急着下結論做什麽?這次這些事,确實是我搞的,也害這小朋友吃了點苦頭。”薛寧把孩子抱過來,用奶瓶給她喂奶,孩子乖乖的,眨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她,“你知道,我一生一無是處,只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老子家裏有錢,很多很多錢。”
曹教授噎了一下:“你就是世界首富,又和我有什麽關系?”
薛寧擡起頭笑一笑:“和你沒關系,和我懷裏這孩子有關系。”頓一頓,不容她辯解,“以貴府的條件,要想給她很好的照顧,恕我直言,基本不可能。”再頓一頓,“但是如果,你把她交給我和姜妍來培養,當然咯——我們不會親自培養,免得傳染給她什麽不好的毛病——但我們可以送她上世界第一流的學校,學世界第一流的技能,不要說讓她贏在起跑線了,我可以,讓她直接活在賽道的終點。”
曹教授目光陰晴不定,過了會兒,冷笑道:“人各有命,你不必拿這些小恩小惠來利誘。”
薛寧胸有成竹:“我自是知道,您是這世界上第一最最有骨氣的人。姜妍和我提過,她父親去得早,你們大學的校長追了你不少年,你都沒有答應。就是因為,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怕人說你,這個教授的職位,來歷不明。可是你想,您年紀已經這麽大了,等你百年之後伸腿去了,或者哪天不小心高個血壓中個風,這孩子能得到很好的照顧麽?姜妍自小,讀書就強過她哥哥十倍,所以長大了,出息也是其兄長的十倍。您願意把您這孫女兒,交給誰照顧?”頓一頓,“你也知道,我和姜妍,一早就打算不要自己的孩子。”
曹教授啞了半天,最後嘆氣:“你有什麽條件?”
薛寧淡淡一笑:“讓我老婆回家。不要給她臉色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被主線劇情虐哭,所以寫個番外調劑一下,小天使勿怪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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