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愛的告白
對于一個随時看不見明天的人而言,就是要好好把握眼前的時光。
哪怕是短短的一秒,也是最珍貴的。
這是杜宇聲所相信的,而他也一直努力去到。
直到現在這一刻,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的生命很快就要到盡頭了。
可是,心中的那一份感情就像煙火一樣,一瞬間點亮了他心中的那一片夜空,璀璨而奪目。
愛情不是空氣,不是陽光,沒有了它依舊可以活着。
人不可能沒有了誰,就不可活下去。
可是,愛情卻是煙火,點亮了過來,讓人不能忽視。
作家張愛玲有一句話說過,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杜宇聲覺得很有道理。
現在自己與其去苦惱為什麽愛上一個男人或者死神。
倒不如,問上天,為什麽不讓我早點遇上他,那麽我可以更多愛他一秒。
在有限的生命裏面,這一切都顯得很珍貴,與其浪費時間去苦惱,還不如去愛一場。
而且,愛情不分尊卑,一元的打火機也能燃燒十萬元的香煙。
它總是充滿奇跡,不可能的意外,卻令人難以忘懷。
職業不分貴賤,朋友不分貧窮。愛情不分尊卑,種族,年齡,甚至性別。
世界上的規則都是人訂的,為何人不可以打破它?
杜宇聲想了一遍又一遍,對,他就是愛上一個同性,愛上一個男人,愛上那個一個死神,那有怎樣?
他不由得一笑,竟然愛上了,自己就要讓對方知道,反正他是豁出去了。
可是,說起告白,到底要怎樣做呢?
說我愛你?
太老土了吧?
說我喜歡你?
膚淺了吧?
「又在想什麽?」
低沉的聲音呼醒杜宇聲的思緒。
此時,他坐在床上,看着坐在床邊的一語破,心又失去規律地跳動起來。
「破爛,你是我的長腿叔叔呢!」杜宇聲沒頭沒腦地說,臉頰一片緋紅。
「你說什麽?」
一語破一下子沒有聽清楚,他覺得自己好像聽見很奇怪的一句話。
「沒有什麽。」杜宇聲嘟嘴,低聲道。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想了一下,笑道:「破爛,我們去那棵樹下坐一坐。」
杜宇聲突然心血來潮,他覺得再好的告白也要好的情景與氣氛去襯托。
一語破聞言,點了點頭。
高大提挺拔樹木,光禿禿的,好像沒有頭發似的。
他們一走過去,就有一片樹葉飄飄搖搖地落下來。
現在是冬季的一月初,杜宇聲擡頭望去,光禿禿的丫杈劃碎了湛藍的蒼穹。不時有幾只不怕冷的鳥兒在哀叫幾聲,增添了蕭條的味道。
杜宇聲剛想彎身坐下,卻看見一個鳥巢在地面上,裏面躺着幾只還沒有開眼的小鳥,一看就是剛出生不久。
幾只小鳥脆弱的幾聲哀叫,張開嘴巴,在窩裏動來動去。
「啊?從上面掉下來的嗎?」
杜宇聲輕聲道,他捧起鳥窩,擡頭看着頭頂的樹枝。
他想了想,便七手八腳地爬上樹幹去,像猴子一樣,十分靈光地爬動着。
一語破擡頭看着這個過度活潑的男孩,眉頭輕皺,一雙灰色的眼睛不離樹上爬動的身影。
「好了,你們回到家了。」
杜宇聲把鳥窩放在其中一根杈丫上,固定位置,就移動一屁股,在樹上坐了起來。
「破爛,這裏的風景真好!很不錯!你也上來吧!」杜宇聲低頭對着地上的一語破揚聲道。
不久,一抹黑色的影子漂浮在他身旁。
「幹嘛又用法術呀?」杜宇聲有點不滿地嘟嘴。
一語破灰色的目光閃過一絲波瀾,默不作聲,便移開了視線。
雖然已經是中午了,可是耀眼的陽光一點都不存在,就像一個蛋黃似的高挂在天上,一點暖意也沒有。
偶爾,天空飛過一架飛機。
在雲朵上劃出一道白色的線,長長的,随即又緩緩地散去。
「破爛,你為什麽會成為死神的?」
杜宇聲突然問,他是一個十分坦率的人。只要心中有疑問,無論任何時何地,他都會不顧一切地說出來。
自從,他發覺自己對一語破有那種感情,他就很想去了解這一個人。想了解這個人的一切。
沒錯,是一切。任何瑣碎的事情,只要有關眼前的男人,他就很想知道。
他對上那灰色的眼睛,很想看出點什麽,可是又好像什麽都看不到似的。猶如深不可見的暗黑海底,讓人觸摸不透。
黑色的影子飄動到杜宇聲的身旁,然後緩緩地并肩坐下。
那張硬朗的臉龐鮮有地露出一絲懷念的模樣。
一語破眼神望着遠處,像在沉思什麽似的,喃喃自語地說:「這是懲罰。」
短短的幾個字,好像都要用光力氣才可以說出口。
「懲罰?什麽懲罰?」
杜宇聲聽的一頭霧水,他不太明白。這和一語破成為死神有什麽關系嗎?
一語破就知道他會問,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弧度,輕聲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愛惜自己的生命的。」
杜宇聲雖然腦筋不太靈活,可是此刻他也聽懂了一點了什麽,問:「你是自殺的?」
一語破面無表情的臉色閃過一絲異樣,身體一頓,久久不語。
盡管,他什麽都沒有回答。但是,這無疑已經回答了。
頓時,杜宇聲覺得心裏悶悶,好像被什麽塞住似的,很不舒服。
人類的時候,他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還是一副冷淡淡?或是另一種性格呢?
他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他何時會開懷大笑?
那個時候,他曾經有了心儀的人了嗎?
如有,又是會怎樣的類型呢?
他那個時候怎樣和家人相處?
照這種冷冰冰的性格,會有朋友嗎?
朋友又是怎樣看待這個男人呢?
如,那雙灰色的眼睛是人類的黑色,又是怎樣的模樣呢?
他覺得一語破像被一層又一層的霧氣包圍着,讓人看不清楚。
就像有毒的一杯酒,即致命又甘甜,讓人忍不住去接近。
是何時?
到底是何時?這個冷冰冰的男人就這樣走進了他的心裏了呢?
杜宇聲阻止不了心中洶湧而來的想法,無數的猜測徘徊在心房。
「破爛,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心裏才沒有你呢?」
杜宇聲低聲道,聲音就像蚊子一樣,讓人聽不清,惹得一語破滿腹疑惑。
杜宇聲別過頭,沒有對視那雙灰色的眼睛,只是低着頭,面紅耳赤地再次詢問道:「我,很想問走進你心裏的路。」
一語破一愣,他不太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杜宇聲本來還在猜測對方會有什麽反應,可是等了許久還是一片沉默,他不由得擡起頭,看着對方。
「你有什麽地方想去?很遠?會迷路?」怎料,一語破說出讓他差點吐血的話。
可惡!這根木頭!你就這麽沒有情調,你就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嗎?
杜宇聲在心裏吶喊,苦着一張臉,心中的怒氣燃燒起來。
他明明鼓起了這麽大的勇氣,明明看準這麽好的時機!這個男人竟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可惡!可惡!可惡!
「喂喂!你長得很像我下一任男朋友的人選啊!」
杜宇聲怒氣沖沖地吼道,雙手握住拳頭。
如果此時,他可以碰到一語破,他一定會抽起對方的衣領,把對方揍一頓。
照道理,這麽明顯的告白是正常人都會明白的!
可是,一語破明顯不是正常人,而杜宇聲在他心中也不是正常人。
所以某人十分冷靜地低聲說:「你最近看了什麽奇怪的武俠小說還是電視劇?」
就跟上次一樣,半夜扮大俠,一堆稀奇古怪的的對白都能說出口。
一語破一邊問,一邊在心裏暗忖。
杜宇聲的臉色很難看。
原來他打出直線球,也不見得對方能打出全壘打!
「又便秘了?」
一語破看着對方的臉色,淡淡地問。
「你才便秘!你他媽的全家都便秘!」
杜宇聲怒發沖冠地站起來,大聲叫道。
他顯然忘記自己此時正坐在樹上。猛地,身體一歪,就向下跌落下去。
「啊!啊!啊!」
尖叫随之響起。
預期的疼痛沒有感覺到,只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擁抱了自己。
杜宇聲靈光一閃,打開眼睛笑道:「謝謝你,破……」可是,一看到陌生的容顏,笑容便頓時停住了。
烏黑的短發,端正的五官,溫和的笑臉。
穿着白袍的男子抱着杜宇聲,溫柔地說:「宇聲,又有調皮了!你怎麽可以爬到樹上,摔傷了怎麽辦?」
「是你啊!方醫生。」
杜宇聲呆呆地說,心裏閃過一絲失望。
方醫生再次溫和地笑道:「不是我,是誰?好了,別在外面待太久,回去房間吧!」
方醫生伸出手,牽起杜宇聲,往醫學樓走去。
杜宇聲猶豫了一下,回頭偷偷喵了一眼還在樹下的黑色身影,心裏有股淡淡的失落。
此時,他不知道黑色的影子正在後面盯着他們相牽的兩只手,一臉略有所思。
冷不防,一道黑色的身影憑空出現。
一位和一語破打扮相同的人漂浮在半空中。
他低頭看着腳下黑色的身影,嘿嘿嘿地笑着,笑聲包含着諷刺與嘲弄,彷佛正在看一場好戲似的。
「殘,你在笑什麽?」
一語破頭也不擡,他也知道頭頂上漂浮的是何人。
被稱為殘的人緩緩地從空中下降而來,來到一語破的面前,低聲道:「從我們成為死神的那一刻起,審判生死就是我們不可逃避的責任。你別因為這段時間跟人類走得太近……而忘記了。」
語句意味深長,帶着一絲警告。
一語破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許久,一語破感覺對方依舊沒有離去,便再次說:「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情。」
「我只是剛巧路過而已。」
殘緩緩地笑道,眼睛在對方身上打轉了幾下,眨眼間又憑空地消失了。
一語破環顧四周。
看着周圍的花草樹木一下子就枯萎了,一點生氣都沒有,就不由得地輕輕皺起眉頭。
他是依照生死薄而審判生死的死神,所以并不會濫殺無辜。
可是,殘卻是掌管疾病災難的死神,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會有新的生命消逝,無論是動物或者植物,甚至是人……
一場災難似乎又要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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