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她是一場狂夢

這話一撂下，空氣都凝結了幾分。

特別是蘇绾清說這話時，興致勃勃的樣子，完全沒有她該有的清冷美人的模樣。

反倒更像是電影裏的變态殺人犯。

特別是這群混混的頭兒，他這樣長期身處底層的人，對殺意反倒更加敏銳，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禁想起少年時見過的男人，那人和他一樣住在貧民區，每天西裝革履，笑容滿面，舉手投足間和他們格格不入。

大家都說他是個醫生，就連樓道裏最潑辣的女人，看見他也會臉紅。

直到後來，一群警察來了，他們才知道這樣一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好人，實際上是個變态殺人犯。

聽說他嗜殺精壯男人，最愛灌醉對方後，用高溫點燃喉嚨。

當時正處于青春期的混混頭兒對這事情印象很深，因為在被抓前幾天，那男人還曾和他說過話，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和眼前這女人一模一樣。

有這種眼神的，基本上都是手裏沾過血的亡命之徒。

混混頭兒不傻，色心和命放一起，肯定命重要。

于是他想也沒想，咧嘴笑得多了分讨好，“嗨，放心啊這位姐，咱們這群人冤有頭債有主，不随便搞！”

姐都叫上了，足見他的恭敬。

蘇绾清聞言似笑非笑，一句話沒說。

混混頭兒轉過身，黑着臉對趙倩嚷嚷道：“我說，那個穿吊帶的，你TMD什麽意思，給臉不要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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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倩這回再度被拎出來，但連她的朋友都變得漠然，誰讓她之前那話惡心了一堆人呢，既然能推完全無辜的蘇绾清出去，誰知道她會不會把他們也推出去擋槍？

趙倩看林汝雅，“汝雅……”

林汝雅吹了吹指甲，“就喝杯酒，也沒什麽啊。”

董琛抿了抿唇，思考要不要繼續護着她，他會找上趙倩，看上的不只是她背後的財力，還有她的人際關系，但今天這事一出，看起來趙倩這蠢貨的人際關系毀了不少。

他正在心裏思量，卻和蘇绾清的視線對上。

她仿佛看出他心裏的權衡，于是連那笑都多了點嘲諷。

董琛握緊拳頭，突然開口道：“我替她喝。”

趙倩感動地看着他，“阿琛！還是你對我好！”

“行啊，英雄救美，那就不是一杯了，”混混頭兒直接拿出一瓶來，不懷好意道，“來吧，小白臉。”

董琛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維持住自己冷酷的人設，“行。”

蘇绾清撐着臉，看着對面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戲，大腦早已經放空。

嗯，如果是戚容寒的話，剛剛應該要更加緩和地拒絕才對。

攤主小心翼翼地把她打包好的燒烤拿上來，讨好道：“姐，你看我這噴槍……”

“使用費給你，”蘇绾清漫不經心道，“挺好用的。”

“不不不，哪能收您錢呢，”攤主松了口氣，“好用就行。”

戲快完了，蘇绾清拿着打包盒就走了。

董琛被灌完酒之後，那群混混也沒繼續做什麽，心裏到底對之前那手提噴槍的漂亮姑娘心有餘悸。

趙倩一邊給董琛倒水，一邊喋喋不休，“你看你那師姐，要不是她，你怎麽會被灌酒？”

好像這事情的起因完全和她無關一樣。

林汝雅冷笑，“趙倩，你還要臉嗎！要不是你發瘋，我們能惹上那群人？”

董琛揉着發昏的額頭，心裏滿是失落，師姐已經走了嗎？

他又想起她嘲諷的笑容，在他的印象裏，蘇绾清從來都美得像玉石，極少情緒波動。

這一次，她一定厭惡了他。

董琛掩去眼底對趙倩的嫌惡，如果他更有力量，就可以不需要面對今天的窘迫了。

一想起蘇绾清，他就不禁着迷，師姐果然是不一樣的，她身上那種決然的氣質對他這種人來說，就像光一樣。

董琛很明白，自己做不到蘇绾清那樣的無畏。

他想往上爬，得到財富和地位，讓這些曾看不起他的人，只能仰望他。

所以，他必須火起來，哪怕不擇手段。

正在這時，一輛銀色超跑駛來，漂亮急轉停下。

煙火缭繞的昏暗街道，因為從車上下來的男人，頓時光彩照人起來。

“蘇绾清呢？”他看到這邊的人，走上前來，理所應當地問道。

趙倩被秦翡的顏鎮住，卻因為他口中的“蘇绾清”，嫉妒又一次浮現，“蘇绾清啊，和一群混混走了。”

秦翡瞥她一眼，滿是輕蔑，“哪來的野狗，到處亂吠，”竟是完全不屑與她說話，“你們這裏沒有正常人了？”

董琛抿了抿唇，看見那張號稱娛樂圈頂級顏的臉，就知道眼前人是大名鼎鼎的秦三少，心裏亂糟糟的，這人怎麽會認識師姐？

他說道：“師姐已經走了。”

秦翡看了眼一地亂糟糟的酒瓶和燒烤，扯了扯嘴角，蘇绾清那女人，不會是跑出來吃夜宵的吧？

不過看着趙倩扒着董琛的手不放的樣子，他惡意滿滿地想道，哦豁，劇情裏的冷酷忠犬美少年，不是說一心一意只看着蘇绾清嗎，看來又一個人設崩塌的貨。

“請問你是秦翡？”林汝雅小心翼翼道。

秦翡點頭，“對。”

林汝雅激動道：“我能要你的簽名嗎？”

秦翡摸了摸下巴，“行，你告訴我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林汝雅完全沒給趙倩面子，直接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蘇師姐也是倒黴，不過，她可真厲害，”林汝雅激動道，“她拿着白酒和噴槍往那一坐，下一秒好像就要弄死那群混混了！”

“她還說‘我們來試一試，是酒咽下去的速度快，還是在你們嘴巴裏燃起來的速度快’，卧槽，你不知道，這話一說完，那群混混臉都白了！”

“我就沒見過這麽剛的女明星！”

在場其他人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實不相瞞，他們當時也被吓到了。

秦翡嘴角翹了翹，心情好了起來，給林汝雅來了個to簽。

掃了一眼全場，卻發現包括男配在內，竟沒有一個人發現真相。

他只覺好笑，一聽這詞他就明白了，蘇绾清當時是在“演戲”，演的是她最喜歡的一部舞臺劇裏的一個變态連環殺人犯，那部劇由真實事件改編，而這個反派角色早年由知名女演員符泉反串出演，引起不少争議。

蘇绾清曾經在采訪裏說，她大學時期就把這部舞臺劇的所有臺詞倒背如流，可見她有多喜歡。

他以前為了了解自己的勁敵，所以反複看了這部舞臺劇的錄像。

沒想到，這女人拿來應付一群混混，還騙得那些人一動不敢動。

秦翡又有些不滿，就為了個董琛，她就能把自己弄成這樣？簡直就是瓷器碰磚瓦，浪費。

對董琛這人，秦翡面上看不出什麽樣，內心評估中卻滿是鄙夷，丢了西瓜揀芝麻。

手臂挽着其他女人和女主角初遇，怪不得都不用他出場，拆cp的任務自己都漲到了10%。

他想起下午的時候，蘇绾清那淡漠之下的溫柔，有些恍惚。

那女人，出乎意料地脆弱。

真是，令人沉溺，又忍不住想摧毀。

秦翡突然捂住臉，笑了起來。

他有個好主意，可以徹底拆掉董琛和她的同時，也能毀掉她身上的理想主義。

董琛是棋子，那個趙倩也行，一看腦子就不好用，但這種玩意兒，利用起來也是最順手的。

于是秦翡笑着拍了拍董琛的肩膀，俊美無俦的臉笑起來足以颠倒衆生，“你就是董琛吧？”

面對這樣的美人，哪怕董琛從小都屬于高顏值群體，也不禁局促道：“是，翡哥你好。”

秦翡唇角上揚，魅力全開，“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沒有。

“演得很不錯。”呵呵。

“你有沒有興趣參演我主演的電影？”沒興趣也給我來。

“你崇拜的師姐蘇绾清可是女主角。”

矜貴的笑容之下，藏起的是對趙倩和董琛滿滿的惡意。

董琛猶豫道：“可是我已經接了一部戲……”

趙倩抱住董琛的手，從秦翡身上察覺到一絲潛在的威脅，急忙道：“阿琛，那部戲可是我替你求了好久才求回來的！”

蠢貨，這樣大聲嚷嚷自己幫了男人什麽可不會讓對方感激，只會變成挾恩圖報的女人。

秦翡不是很在意地繼續說道：“這戲主要是飛悅給我量身定做的，所以給你的戲不會太多。”

廢話，光是要給董琛找點兒戲，都麻煩死了，還想要好角色？想得美。

聞言，董琛卻是下定決心。

飛悅會坑秦三少嗎？顯然是不會的。

既然如此，這戲肯定會火，只要他能蹭到熱度，就可以不再像今天這樣卑躬屈膝、被喜歡的人鄙夷了。

董琛說道：“好。”

秦翡聞言，看起來好脾氣地說道：“當然，我也沒那麽霸道，你之前接的戲照樣拍，別影響我這邊就行。”

董琛松了口氣，可趙倩仍不滿道：“阿琛！”她看着眼前顏值超高的男人，不自覺有種警惕感。

但秦翡朝趙倩眨了眨眼睛，一下子讓她直覺裏感受到的威脅消散，只剩下一陣臉紅心跳，她聽見這帥得要命的男人說道：“要不你女朋友也來我的劇組啊，反正是我投資的。”

投資，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足以彰顯他的財富地位。

她雖然不混娛樂圈，也聽過秦家三少的名聲，有錢有顏，任性妄為。

趙倩看見他身後那輛超跑，被董琛迷住的心神動搖了一下，她紅着臉說道：“也不是不行。”

秦翡心裏嗤笑，卻依舊笑意滿滿，似乎真的很開心一樣，“那明兒你們來這個地址吧。”

他看着眼前這對小情侶，愉快地想道。

勾引董琛——不不不，這太降他的身份了。

他會讓他們看到特權的美妙，但只能看着，直到選擇擺在他們面前，要麽打斷自己的傲骨跪下來求他的垂青，要麽就繼續看着他人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樂。

這才有趣。

上了車，秦翡撤下虛僞的笑容。

他撐着額頭，無趣又一次占據胸腔。

在他眼裏，大部分人的欲望都一清二楚。

什麽都觸手可及，除了蘇绾清。

他從林汝雅的敘述裏拼湊起那個女人的樣子。

就像一場無法觸及的狂夢。

他能看清很多人的欲望，卻看不清蘇绾清的。

“果然是，女主角。”

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