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世界不一樣了

“妖、妖怪啊！”曾裳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巨貓, 整個人都不好了。

也不管正在受苦受難的蘇承遠，迅速往門口逃去。

“賤人！”蘇承遠眼看着就剩自己一個人面對妖怪，也不顧什麽夫妻之情了, 拉住曾裳的後腿不讓她跑。

“蘇承遠你這個懦夫, 滾啊！”曾裳不停地用腳踩蘇承遠，只為了掙脫他逃出去。

蘇承遠的下半身已經沒有知覺, 一口咬住曾裳的腿，死也不肯讓她一個人逃。

他本來就是十分自私的性格，死也要拖別人下水。

兩個玩偶的傷口處裂開, 因為掙紮露出大片的黑色棉絮。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對應他們, 倒是格外貼切。

秦翡冷眼旁觀這對夫妻自相殘殺，本來想摸一摸肚子下的蘇绾清, 但看見自己的爪子因為毆打蘇承遠不小心沾上的黑棉絮，決定還是等會兒洗洗爪子再摸。

“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讓我生下這種孽種，怎麽會遇上這種事。”曾裳一邊哭，一邊使勁踹蘇承遠。

“明明是你這個女表子勾引我！”蘇承遠抱住她的腿不放。

秦翡那雙蔚藍如天空的貓瞳閃過一絲寒意, 直接抓住兩人狠狠往上一抛，落在地上後補上一爪。

“吵死了。”他龇了龇牙，低頭看自己懷裏的小女孩, 她現在一動不動。

她看起來情況很糟糕, 秦翡整只貓都不知所措了。

他想了想, 不知道在記憶裏能不能使用【共情】和【同觀】。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股腦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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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內心充滿了害怕、畏懼和疑惑。

【媽媽被打了，爸爸也被打了，原來爸爸媽媽也是會哭的啊……】

【貓貓是在玩游戲嗎？貓貓也要打我嗎？】

“蘇绾清, 睜開眼。”秦翡用粗粝的舌頭舔了舔她的衣服，不敢動她的傷口。

小女孩不明白貓咪為什麽叫她蘇绾清，但她還是乖乖睜開眼。

秦翡看着裝死的兩個玩偶，粗壯的尾巴一掃過去，就像鞭子一樣，把兩夫妻打得半死。

“這不是游戲，”他對自己的小女孩說道，“這是淩虐。”

“淩虐是什麽？”

“一種強對弱的暴力行為，”秦翡的聲音意外平靜，“只要我比他們強，我淩虐他們就理所應當。”

小女孩看着貓咪，它俯首，用鼻子蹭了蹭她。

她覺得有些癢，“所以爸爸媽媽這樣對我，也是正确的嗎？”

秦翡笑了笑，又是一尾巴掃過去。

他的尾巴堪比鋼筋，落在兩人身上簡直要命。

男人的聲音從巨貓口中說出來，顯得分外妖異，“喂，你們說這樣是正确的嗎？”

蘇承遠哪敢不應這只貓妖，支支吾吾道：“父親這樣對女兒也沒錯……啊！”

秦翡尖利的爪子撕開他的一條腿，貓臉露出詭異的笑容，“你最好想一想自己的措辭。”

蘇承遠痛得快暈了過去，這種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他自然沒什麽感覺，可發生他這種嬌生慣養長大的少爺身上，就要命了，他急忙換了說法，“不對不對，我錯了，不要這樣對我！”

秦翡勾起蘇承遠的後背，尖利的貓爪已經把他的背部勾破，痛得蘇承遠那張玩偶臉都皺巴了。

“你看，對他來說，淩虐別人是正确的，被別人淩虐就是錯誤的。”

“所以正不正确有什麽關系，”秦翡輕聲道，“蘇绾清，只要你比他們強，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小女孩看着白貓和她頭一般大的眼睛，喃喃道：“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可是我這樣，就和他們一樣了。”

“一樣就一樣，”秦翡無所謂道，“只要你有足夠的籌碼，倫理道德就是你所有行為的遮羞布，自然有人為你補上。”

他循循善誘，“你甚至不需要髒了自己的手，只要多養幾條看門狗就好。”

小女孩看了不講人話的貓咪許久，突然踮起腳，抱住他毛茸茸的頭，小聲道：“我不想養狗，貓貓幫我好不好？”

軟綿綿的身體這樣覆上來，加上縮小版蘇绾清祈求的目光，秦翡一下子擡頭挺胸，內心充滿了蓬勃的動力。

“你讓我幫我就聽你的話嗎，那我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話音剛落，秦翡毫不猶豫地用利爪把蘇承遠腰斬成兩截。

蘇承遠哪裏受得了這樣的酷刑，“狗雜種，你居然敢對這樣你爸，你會遭報應的！”

聞言，秦翡眼神黯了黯，想起蘇绾清脖子上的項圈，下意識露出了利齒，喉嚨發出警告的聲音，把蘇承遠的兩條胳膊斬了下來。

小女孩安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蹲下來，對蘇承遠說道：“痛嗎？”

“痛死我了！”看着她死水般的眼神，玩偶怨恨地說道，“都是你招來的妖怪，你這個怪物！”

——【怪物。】

這個詞仿佛觸及到什麽一樣，小女孩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生父，突然笑了，“就算在夢裏，你還是一如既往啊。”

她擡頭看巨大的白貓，神色帶着和年齡不一致的溫柔，“可以了。”

秦翡聽話地直接把頭斬了下來，黑色的棉絮洶湧而出，蘇承遠沒有了聲音。

在旁邊一直不敢說話的曾裳徹底崩潰了，求饒道：“對不起，饒了我吧，我是你媽媽啊，都是蘇承遠他一個人的錯，饒了我吧……”

滑稽的玩偶面孔和眼淚，讓小女孩嘆了口氣，“夢裏果然荒謬。”

“秦翡，就這樣吧，”她平靜道，“這不過是個夢。”

秦翡明白蘇绾清的意思了，這只是她的夢，不管再怎麽淩虐這對夫婦，也沒辦法影響現實。

他舔了舔自己的利齒，直接把求饒的曾裳摁死了。

“蘇绾清？”秦翡對小女孩說道。

“嗯，”恢複意識的蘇绾清摸了摸眼前的白貓，“這個夢真奇怪，把你都變成貓了。”

秦翡僵硬了下，艹，不能暴露自己進入了她的夢，萬一這是他的新異能怎麽辦？

秦翡不作聲，蘇绾清也沒想太多，這畢竟是她的夢境。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上面箍着一個犬用的項圈，順着項圈，一條鐵鏈子落在地上。

蘇绾清扯了扯嘴角，這個夢過于真實，以至于她的心情分外糟糕。

秦翡一直盯着她看，以至于能夠迅速發現了她的心理活動。

【蘇承遠說只有狗才會戴項圈，所以我是狗嗎？】

【真惡心啊，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忘記這段記憶呢。】

羞恥和憤怒從蘇绾清那邊傳遞過來，秦翡擡起爪墊，小心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這樣溫柔的觸碰，讓蘇绾清愣了愣，她擡首看這只有着秦翡聲音的貓咪，卻發現貓咪軟軟的粉色爪墊上尚存玩偶的黑色棉絮。

她心裏一軟，伸出手來，把那些弄髒他爪墊的棉絮取了出來。

秦翡盯着蘇绾清看，圓圓的貓瞳逐漸變成了豎瞳。

他突然用爪子抓住了蘇绾清的項圈，“把這個給我。”

這樣理直氣壯的伸手，倒是和現實裏的秦翡一模一樣。

蘇绾清扯了扯項圈，“取不下來。”

她嘲諷地笑了笑，“這個需要鑰匙才能解開。”

秦翡歪了歪頭，突然伸出爪子，略一用力，就把那項圈扯斷了。

斷掉的項圈落在地上，卻馬上變成完好無缺的樣子。

蘇绾清捂住咽喉，那裏又出現了新的項圈。

她心知肚明，夢總帶着暗示，這無法舍棄的項圈，大抵象征着她無法放下的過去。

即便幼時被虐待，也無法舍棄的對親情的渴望。

多麽羞恥。

“蘇绾清。”

秦翡叼起項圈，放在她手裏。

“給我戴上。”

巨大的白貓俯首，對她說道。

蘇绾清茫然地看着夢裏的他，“你在說什麽？”

“給我戴上。”秦翡難得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她沉默了很久，才顫抖着手，拿起地上的項圈，朝秦翡走去。

如她所願所想，那原本狹窄的項圈自動變大，恰好能戴在巨貓的脖子上。

“秦翡，”她對他說道，又仿佛是對做這個荒謬夢的自己說道，“你瘋了嗎？”

即便戴上了項圈，依然驕傲的巨貓瞥她一眼，昂首挺胸道：“我好看嗎？”

蘇绾清怔了下，作為一只貓，眼前這只貓絕對稱得上貓中神顏了，“好看。”

秦翡俯首，用粉嫩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現在我們一樣了。”

“你也好看。”

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巨大的崩裂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整棟樓猛烈地震動着，就像被某種力量搖動一樣。

秦翡當機立斷，一爪把蘇绾清放在背上，迅速沖出陽臺。

“卧槽！”

外面的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如同天崩地裂般，眼前的景象逐漸裂開，無盡的海水從天和地之間湧了進來。

這樣的場景足以令任何一個深海恐懼症患者驚悚到死，他們所在處就像被放在海裏的小小玻璃球一樣，球身一碎，外面的海水自然就進來了。

秦翡咬了咬牙，如果繼續待在這裏，遲早悶死。

就算是夢，他也不想淹死啊。

“蘇绾清，抓緊我。”

白貓一個俯沖，毫不猶豫地沖進裂縫裏，迎面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海水。

裂縫之外，是一片深海。

巨大的水壓帶來無法呼吸的窒息，秦翡強忍着不适感，奮力劃動四只貓爪往上浮動。

這海不知道有多深，暗無天日般，似乎永遠無法浮上水面。

【秦翡，夠了。】

這一次沒有同觀，沒有共情，蘇绾清的聲音仿佛從心底傳了過來。

秦翡沒管她，自顧自地往上劃動。

他想，人不可能一直在海底，總要看到外面是什麽才行。

【……】

【你說得對。】

蘇绾清輕笑。

【總要看看外面才行。】

秦翡只覺得四周的海水突然動了起來，就像有什麽巨獸蘇醒了一樣，波動的海水把他連帶着蘇绾清往上托起。

他正激動，回頭一看，卻發現蘇绾清的身形逐漸融進了海水。

“蘇绾清？”

他發出聲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整個被托了起來。

他這才注意到，他剛剛所處之地，并非海洋，是一個龐大的藍色魂體內部。

巨貓在它面前，只有指甲蓋大小。

藍色的魂體把他小心地托了起來，秦翡終于看到了海洋之上的景色。

外面空無一物，只有蔚藍的天空，就像嶄新的畫布一樣。

秦翡看了許久，只覺得眼皮逐漸發沉，剛剛奮力後的疲憊湧上心頭。

但他還是蹲在藍色魂體的手掌上，擡首看它，固執地問道：“蘇绾清，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是天空。】

貓咪搖了搖尾巴，蜷縮起來，嘀咕道：“看到就好。”

藍色魂體把他輕輕擱在手心，揚起頭，安靜地注視着天空。

【謝謝你。】

秦翡一睜眼，看見剛剛裝修好的天花板，是他選的顏色。

他從床上跳起，鞋都沒穿，往外跑去。

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鋪入客廳裏，穿着睡裙的女人站在晨光裏，整個人仿佛融入光一樣。

秦翡腦子一嗡，大跨步向前，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往後一拽，“蘇绾清，你在做什麽？”

攔腰把蘇绾清從落地窗邊抱開，秦翡按了下旁邊的控制按鈕，原本打開的窗戶自動關上上鎖。

他心想，幸好他把陽臺封了。

秦翡把蘇绾清扛到沙發上，抓了抓頭發，對着安靜看他的女人道：“喂，你……還好嗎？”

“你別想不通，”他憋了半天，才說道，“有仇就報，幹嘛為難自己。”

蘇绾清眨了眨眼，“我只是想吹吹風。”

秦翡不相信地看着她，“那我給你開新風系統。”

蘇绾清“噗”地一聲笑出來，如同冰雪融化，眉眼都是暖意，“我真的只是想吹下風。”

秦翡半信半疑，但還是依了她，開了半扇窗。

微風吹入室內，蘇绾清看着外面的世界。

“秦翡。”

“嗯？”

“謝謝你。”

蘇绾清注視着眼前的男人，輕聲道：“就像你說的，總要看看外面是什麽樣子。”

秦翡看了眼她，又撇過臉去，清了清嗓子，說道：“所以是什麽樣子？”

“新世界。”

蘇绾清平靜地說道。

“你也太誇張了。”秦翡嘀咕道。

蘇绾清笑了起來，“不，是真的，世界不一樣了。”

她看着眼前出現的面板，聽着耳中的系統音。

是真實意義上的“新世界”啊。

【尊敬的鐘愛者，歡迎來到魂族指引系統，本系統将為您竭誠服務。】

【第一個補魂任務完成，獲得技能“入夢”。】

【魂域所至，皆為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