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應娥之死（1）

趙阮阮昏昏沉沉中, 聽到了唱戲聲，女子的聲音無比婉轉凄厲，讓她不禁打了個激靈, 醒了過來。

眼前的一切有些奇怪, 她飄在半空中，下面是一群正在表演皮影戲的人。

等等, 其他人呢？

趙阮阮害怕地觀察四周，卻發現祠堂裏的其他人，包括剛剛彙合的節目組都不見蹤影了。

“應娥師姐, 班主說我們下一場戲要去白家村裏，”有人抱怨道, “村裏能給多少錢，還不如在這鎮上表演呢。”

趙阮阮瞪大眼睛, 應娥不就是那個戲院濫殺無辜的厲鬼嗎，這難道是在她的記憶裏。

名為應娥的女子容顏嬌柔，完全看不出殺人如麻的狠辣，“白家戲院以皮影戲聞言，我們可以學習一下。”

那人正準備說什麽, 就被另一個高大的男人打斷，“師姐，東西收拾好了。”

趙阮阮看到男人的臉, 哪怕見慣了娛樂圈明星, 也為之震了一下。

啧啧啧, 這男人的臉完全就是東方古典美少年的代表啊。

“小師弟，辛苦了，”應娥溫柔地笑道，“下一次你來演這千金小姐吧, 你這唱腔一直唱丫鬟，未免太可惜了。”

小師弟小聲道：“我不想唱主角，我就想給師姐作配。”

應娥掩唇，眼中滿是柔意，“傻子。”

趙阮阮看着應娥和小師弟，腦子有點混亂，應娥的心上人不是那個書生鬼嗎，怎麽看上去，她喜歡的好像是這個小師弟啊！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推門進來，“師姐、師弟，班主催我們啦。”

趙阮阮看清她的臉後，瞪大眼睛，這個女子和那個深情款款的書生鬼長得一模一樣！

她再傻也想明白了，這書生鬼根本不是應娥的心上人，就是個騙子。

聽了一會兒，她得知那長得和書生鬼一個樣的女子叫應若梅，小師弟的名字叫應燃。

而當應若梅看向應燃的時候，分明眼含情意。

作為演了不少狗血劇的偶像，趙阮阮瞬間想明白了，這個應若梅喜歡小師弟，可小師弟和應娥兩情相悅。

她忿忿地想道，敢情這個應若梅女扮男裝成書生，就是為了以應娥心上人的名義，讓蘇大佬搞死應娥。

這也太惡毒了吧！！

她飄在上空，看着應家班一行人進入白家村。

白家村裏非常熱鬧，和她們遭遇的鬼村完全不一樣，街道兩旁都是各種小商小販。

應家班進去的時候，有村民看着他們竊竊私語。

這種第三人稱的視角，趙阮阮看得一清二楚，這群村民看應家班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垂涎。

應娥顯然也發現了，雖然他們這些戲班在富貴人家眼裏上不了臺面，可在鄉下，大家都是讨口飯吃，有娛樂開心還來不及，更別說鄙視了。

有人疑惑道：“這些村民看什麽呢？”

“看稀奇吧。”

有村民吆喝道：“你們去哪啊？”

“去白家戲院。”

“哈哈哈好啊，大家看好了，這次的角兒長得都不錯，誰要是有錢，到時候去捧個場啊。”

應家班有人拱了拱手，表示感激。

但見了他這幅模樣，圍觀的村民們哄堂大笑。

應娥皺眉對班主說道：“這個村怎麽回事？”

班主不耐煩道：“問這麽多幹嘛，我們拿錢表演就行。”

進入白家戲院後，一行人都發出贊嘆的聲音。

“這戲院好大，要花多少錢啊！”

“這白家戲院肯定很賺錢。”

白家戲院的主人迎了上來，“應班主。”

應班主讨好道：“白老爺，你看他們能行嗎？”

白老爺摸了摸胡子，笑起來慈眉善目，目光掃過應娥、應燃還有應若梅時，露出滿意的表情，“當然可以了，我很期待你們的表演。”

應班主松了口氣，想起這一次能拿到的錢，心中一片火熱，“那我們下去準備了。”

白老爺笑道：“應班主可能不清楚，我們這戲院的戲都是晚上表演的，并且你們要穿上專門的戲服。”

應班主張了張嘴，“這……”他們是表演皮影戲的，皮影人穿得好看就行，他們穿什麽戲服？

白老爺笑着說道：“你看這行嗎？”

應班主想了想價錢，咬了下牙，“行。”

等來到後臺時，一群人七嘴八舌道：“班主，怎麽還要我們穿戲服？”

應班主不耐煩道：“讓你們穿就穿，又不是什麽大事情。”

等到戲服上來的時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平日裏花在皮影人服飾上的錢最多，自個兒穿得都普普通通，哪裏見過如此精美的戲服。

“不過這白家戲院規矩真多，又是讓我們專門準備《貞女傳》，又要穿戲服。”

“人家有錢，規矩自然多。”

應娥演的是《貞女傳》裏的李貞娣，換上戲服後，有些不習慣。

不過看見換好衣服的應燃，她頓時笑了，“你還挺适合。”

應燃演的是孫靜貞，穿的自然是女裝。

他害羞道：“好奇怪。”

應娥笑道：“不啊，很好看。”

扮演張雲生的應若梅一出來，趙阮阮頓時想撸袖子了。

這書生裝扮，這張臉，果然是這個家夥！！！

應若梅臉上的笑容弧度與應娥如出一轍，“師弟，沒關系，我和你一樣呢。”

應燃身材高大，語氣卻很軟，“可我長得好看呀，若梅姐看起來有些奇怪。”

趙阮阮看着應若梅僵硬的表情，頓時想鼓掌。

這美少年說話綿裏帶刺啊！

“聊什麽聊！”應班主吼道，“趕快過來排練。”

“好。”應娥答應了，正準備過去，卻被扯住了袖子。

應燃小聲道：“師姐，明日便是你的生辰。”

他扭捏了一下，“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好。”應娥摸了摸他的頭，看着他滿足的笑容，自己也不禁笑了起來。

好甜好甜！

趙阮阮捧着臉，覺得自己在看小甜餅。

不過她突然想到應娥最後成了厲鬼，心裏不是滋味起來。

她忽然有點不敢看下去了。

可是這記憶裏的一切并不由她掌控，她只能飄在上空，看着應家班的人開始排練《貞女傳》。

這個在鬧鬼傳聞中出現的應家班一行人，此刻正活生生地在她面前表演。

直到夜幕降臨，應家班的人換好了戲服。

戲臺上白幕已經搭好，他們正在整理皮影人，做最後的準備。

有人偷偷探出頭，看見臺下的看客，分外驚訝。

“這晚戲人都這麽多，怪不得戲院修得這麽豪華。”

“啧，我看到好多人穿金戴銀，有錢啊。”

“看來這次賞銀不會少！”

應娥皺了皺眉，不解道：“這些有錢老爺們，幹嘛要到山村看戲，不嫌路遠嗎？”

應燃同樣不解，“不只是富商，我還看到不少士紳。”

其他人都沒在意，“貴人們的想法，我們哪裏知道？”

應娥心裏覺得奇怪，但看着其他人熱火朝天的樣子，不好潑冷水，便将這種詭異的情緒壓了下去。

直到上臺的時候，她聽到了下面有人不滿道：“那塊白布是做什麽的？”

來聽皮影戲，卻不知道白幕的作用？

另一人回答他，“錢兄莫急，慢慢來嘛。”

“看在周兄的份上，我就耐心等一等。”

等什麽？

趙阮阮同樣不解，她浮在上空，盯着這群身穿绫羅綢緞的看客，只覺得哪裏都不舒服。

他們的眼神比之前的村民更加露骨，看着臺上的樣子不像是準備看戲，更像是預備挑選貨物。

戲開始了。

應家班的皮影戲之所以有名，就是因為他們制作的皮影人絢麗多彩。

可演着演着，臺上突然有人叫道：“誰要看這紙人！”

“對啊，不是說有兩個女的嗎，讓她們出來！”

“出來，出來。”

臺上表演的應娥怔住，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應家班其他人小聲道：“這怎麽了？”

“咱們是演皮影戲的，出去幹什麽？”

原本不滿的話語，在第一塊碎銀扔上臺後戛然而止。

“是銀子！”

“還有呢，他們還在扔！”

随着一塊塊碎銀扔上來，應家班的人頓時動搖起來。

應班主走進來，低聲吼道：“快出去，老爺們等着呢！”

應娥忍不住說道：“我們演的是皮影戲，出去做什麽？”

應燃應和道：“萬一出去演得不好，他們生氣了怎麽辦？”

其他動搖的人也踟蹰起來，“對啊，我們會點其他戲，但上臺演的話完全就是獻醜。”

應若梅看了看兩邊，沒有說話。

應班主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你們這群小兔崽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話音剛落，白老爺就慢慢走了進來，“應班主啊，你賣給我的皮影人都不太聽話啊。”

他拍了拍手，白色幕布突然掉了下來，顯出還操控着皮影人的應家班人。

“好！”

“出來了出來了！”

“這個李貞娣長得水靈啊，我要了。”

“我喜歡那個張雲生，扮男裝倒別有一番風味。”

“那個孫靜貞倒是不錯，哈哈，白老爺果然知道我的喜好。”

這群看客對着臺上人指指點點，那赤.裸.裸的惡意展露無遺。

應娥想也沒想，把皮影人砸在地上，轉身就要走。

一群兇神惡煞的壯漢站在後臺，将戲臺團團圍住。

她捏緊拳頭，對應班主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其他人也說道：“對啊，班主，你這就不厚道了！”

“走走走，什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