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愛你

30、帶着我

B市二中流傳過很多八卦，但是在他們那一屆，最出名的莫過于，高考狀元考完試後迫不及待地向年級第二表白。

“曲瑤。”唐淼喘着粗氣把還沉浸在考海中的曲瑤叫了出來，“幫我一個忙。”

“什麽？”

唐淼咬牙，“我記得你說過你哥哥是學計算機的。”

“對。”曲瑤點頭。

“幫我查個IP地址，求你了。”

曲瑤趕緊點頭，紙上是一個郵箱。

“這是……”

唐淼想起高考前三天晚上收到的短信——

“淼淼，生日快樂。帶上我的份一起考去A大。”

曲瑤看見唐淼的神情沒有再說下去，“好……我會保密的。”

31、還可以

唐淼回到家裏，擦了擦頭發，外面雨下得很大。

“論文怎麽樣？”唐戰關心了一句。

“還可以。”

唐戰失笑，唐母也忍不住搖頭，“你這孩子。”

唐淼的“還可以”讓他成為了B市當年的高考狀元，讓他被A大最好的專業錄取，讓他披荊斬棘拿了四年的國家獎學金。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一路讀下去或者出國深造，唐淼卻選擇了創業，唐父唐母也只能随他，高考之後唐淼越來越有主意了。

有的時候，唐母也在懷疑，以前那個跟個小哭包一樣的男孩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每當這個時候，唐戰又會沉默，再幫唐淼擋上一波相親，“孩子喜歡最重要。”

“生日想怎麽過？要不要請同學來家裏玩？”唐母問他，唐淼一怔，原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搖了搖頭，“在家随便吃點就行。”

“同學呢？請不請？”唐母還記得以前唐淼經常會把祁鳴領回家裏，祁鳴的事她也知道，但是并不知道裏面的內情。

“吃飯吧。”唐戰給唐淼夾菜，“孩子大了，想怎麽過就怎麽過。”

“謝謝您。”唐淼低頭吃了一口飯。

吃過飯，唐淼陪着父母看會兒新聞聯播，唐母老生常談道：“你真的不考警察？畢竟你二堂哥，你爸，都能幫襯着你點。”唐家現今的地位又何止是幫襯呢。

唐淼笑容淡了許多，看不出情緒，“不了，媽，我有點累了，先上樓了。”

唐戰嘆了一口氣，眼底晦暗不明。

32、不哭了

唐淼一夜未眠，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電腦，反複的刷新郵箱也不見有新的郵件出現。

他覺得他心口有些疼，隐隐地作痛。

祁鳴為什麽失約了？

唐淼其實什麽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每年他生日的時候都會收到一封陌生的郵件，永遠無法回信的郵件——

唐水水，生日快樂。

祁鳴，你這個混蛋！

唐淼咬唇壓抑着所有的情緒，剛開始的一兩年，那個時候祁鳴還會跟他說——淼淼，生日快樂。我很想你抑或是等我回來。

可是現在卻已經變成了唐水水……

唐淼知道這其中的區別，祁鳴想讓自己忘掉他。

忘掉那一晚的越界。

祁鳴！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如果……你給我發了生日快樂，叫我什麽都好，我都不哭。

只能說祁鳴比自己想的要更會哄唐淼，哪怕遠程呢？

在這一天的最後一分鐘，唐淼終于收到了祁鳴的郵件——

唐水水，生日快樂。

而在郵件不斷下拉的最末尾，還有一句話——

淼淼，我很想你。

唐淼安心地睡覺了，他已經三十六個小時都沒有合眼。

祁鳴，我也想你。

雖然你是個混蛋，那麽底下誰能看見啊？！

33、

“小弟呢？約會去了？”唐肅霍剛進老宅就打趣道。

“這麽大的雪，會不會封山啊。”唐母擔憂地看着外面的天氣。

“又去爬山，什麽愛好，趕着情人節去爬山？”

“什麽情人節？”唐戰問了一嘴。

“叔，你是不是這麽老套啊？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節啊。”

“二月十四……”唐戰怎麽可能不記得，那天清晨他在通緝令上簽了名。“竟然是情人節嗎……”

他看着外面的鵝毛大雪有些茫然。

“也不知道小淼能不能趕上晚餐。”唐母嘆息道：“還請了客人呢。”

“取消。”唐戰起身道。

“什麽？”唐母愕然道。

“我說取消。”唐戰不容置疑地下達着指令。

“唐戰你什麽意思啊？”唐母這回真的急了，“小淼這麽大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談過，回回都是先立業再成家，現在業也立了，小淼都二十五了，總該輪到成家了吧？就算不想結婚也先談個女朋友啊。”

唐戰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但是他也不忍心在這個日子裏在兒子心上再劃上一刀。

唐肅霍隐約知道一些事情，無奈地聳聳肩，“叔，晚了，人已經在樓下了。”

34、求平安

“施主，今日大雪，道觀不開。”小道童開門探了一個小腦袋。

“是嗎？”唐淼茫然，“多謝。”

過了半晌，小道童又打開了門，看着唐淼還站在原地，因為想要進觀，手上的傘已經收了，此時身上落滿了雪，于心不忍，“施主心誠，随我來罷。”

“謝謝小道長。”

小道童耳朵一紅，有些羞澀。

唐淼恭恭敬敬地跪下，其實他什麽也不求，每年今日不過求一人平安。

“施主，我聽說今天是情人節。”

“是嗎？”唐淼有些怔忪，他只記得今天是祁鳴離開的那日。

這都幾年了？七年了吧。八年抗戰都勝利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祁鳴。

“施主要不要求姻緣？大殿後的月老廟很是靈驗的……”

其實唐淼來過這裏，那年高二他偷溜跑去拜了拜月老，祁鳴還對他發了火。

當年他求他心念之人也能念慕着他，靈驗了他還沒回來還願。

這一次他求別讓他等那麽久，雖然無論多久他都會等。

“施主，要求一個紅繩嗎？”

唐淼笑了笑，“我已經求過一個了。”

捐了功德錢，唐淼随小道童離開，關門的時候，小道童好奇道：“那根紅繩靈驗了嗎？”

“靈驗的。”

他當初貪心求得是和祁鳴白頭偕老。

“笨蛋，這種東西哪有自己求給自己的。”

35、很心疼

“你說什麽？”唐淼回神。

女生好脾氣的回道：“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嗎？會在B市定居嗎？”

唐肅霍笑道：“小淼這輩子估計都沒在B市以外的地方生活過。”

“所以沒有試過，才會想去嘗試，對不對？二哥。”唐淼接下了他的話頭。“我可還年輕着呢，你別把我綁死了，知道你羨慕我，可惜咯，唐警官。”

唐肅霍磨着牙，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在給他介紹對象啊？

女生臉色變了變，問道：“你以後想去哪裏發展呢？”

“出國吧。”唐淼淡然道：“我二哥比我安定，二哥你是不是沒有女朋友呢？”

唐肅霍：“……”他還沒玩夠呢！

“小淼，你。”唐母有些惶然，她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從小嬌氣到大的兒子了。

“你要出國？”唐戰嚴肅道。

唐淼點點頭，“這幾年錢掙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把公司賣了，出國轉一圈。”

唐戰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兒子，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打着這樣的主意……

“爸，別這樣看我，還沒定呢，我總得知道我出國的第一站在哪吧。”

祁鳴這個混蛋，根本就不對他洩露半個字，每次的IP都不是同一個國家。

他猜得到，那人一定是發完郵件，迅速輾轉另外一個國度，一是為了安全考慮，二是不想讓他找到。

很混蛋，可是他也很心疼。

36、戒掉了

“小霍，這個給你弟送去。”唐戰點了根煙。

“小淼？”

“恩，去吧。”

“叔，這還處于加密期！”唐肅霍急了。

“就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給他的一點補償吧。”

唐肅霍說不出話來，那天晚餐自然是不歡而散，雖然唐淼場面上圓的好看，但每個人的心底都是不安的。

吃完晚餐後，唐淼強打着精神說話，卻直接暈倒在了沙發上，四十度的高溫，讓唐淼說起了胡話，其他的都聽不清，只有一次比一次清晰的“祁鳴。”

唐戰終于把事情徹底挑開了，唐淼也不知道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總之之後家裏人對他的婚事再也閉口不談了。

“這是什麽？”唐淼看着家中的稀客。

“你爸讓我拿給你的。”

唐淼怔愣地看着文件夾上的絕密，搖了搖頭，“拿回去吧，我當初也沒怪過他。”

“小淼淼真是長大了呦。”唐肅霍揉着他的腦袋，“二哥還真是懷念哭鼻子的樣子。”

唐淼抿唇：“我早就不哭了。”

“知道知道了。”唐肅霍擺手，“那我回去交差了，不過小淼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上次推給我那麽一個大麻煩，連顆糖都不舍得請我吃。”

唐淼愛吃糖大概是全家族的人都知道的趣事。

唐淼無奈地看着他越活越回去的二哥，“我早就不吃糖了。”

“嘴又刁了？”唐肅霍打趣道。

“戒了。”

真的戒了，他怕別的糖會蓋住那顆糖的味道，他怕再也記不起來祁鳴的那顆糖，那個吻。

37、等到了

通緝令撤銷。

唐戰看着上報到他手上的文件，竟然有一種苦盡甘來的味道。

下屬很不解，為什麽唐部長任職B市公安局長的一個錯案竟然能讓他那麽高興，雖然也是他争取了很久下令他們重查此案。

但往嚴重的說這就是個錯案，是要追責的。

可是他們也心知肚明，那年的案件太多利益糾紛在裏面了。

包括剛被判刑的真正罪犯，監獄裏自殺前留下自白血書的姚林，做了僞證的證人，還包括背後的派系之争……

“唐部，您還要簽字。”

“簽，當然要簽。”

唐戰眼角閃着淚光。

38、意大利

鴻渺的員工覺得自己的老板每天都很不開心。

當然不是說他真的脾氣暴躁，而是說他有一對下垂眼，看上去就很不開心。

當然，他們也只敢想一想，畢竟老板真的很兇……

是那種笑着就能讓你冒冷汗的兇。

“BOSS，有一個合作，對方希望您能出面。”

“什麽合作？”唐淼頭也不擡道。

“就是之前那個意大利的公司，對方真的很挑剔，合作方案都改了好幾版。”

“他們老板出面嗎？”

“對方說不。”

唐淼冷笑，“叫曲瑤出面吧。”

“曲姐還在休假……”秘書弱弱地提醒他。

“您其實去一下也挺好。”

“我沒空，我那天要考試。”

秘書：“……”您能不能放我這些凡人一條生路？

唐淼從大學開始就在考托福和雅思，但是他也只是考，等到期效一到馬上再去考一次。可也不見老板有留學和移民的打算，想當然的，秘書覺得他只是為了考試而考試，蔑視她們這種怎麽考都差點的學渣。

剛考完試的唐淼接到電話就沖進了他二哥的辦公室，“查到了？”

“他在意大利居住了兩年。”

唐淼想到最近兩年的郵件沒有一封是出自意大利的，就忍不住磨牙。

這個混蛋。

“謝了。”

“小淼，既然事情都過去了，找到他就帶他回來吧。”

唐淼只是笑了笑，如果祁鳴真的不想，他不會勉強他的。

意大利語應該不會很難學吧。

39、黑社會

“大王。”

唐淼心情好自然能開得起玩笑，“免禮。”

“大王求救場啊，上次曲姐都沒搞定，這次來的更難纏。”

“這麽高這麽壯，黑衣服黑墨鏡，好像黑社會。”

“其實黑社會也不吓人啊。”唐淼嘟囔道，還會聽他法制演講，還會背着祁鳴偷偷給他塞小黃片。

他其實是在等郵件，今天是他生日，可是祁鳴那個混蛋再次失信了。

“意大利語我也不會，BOSS你不是在學意大利語，去試試呗。”

“而且他們老板也來了，說了您要是不去，過半個小時他就要走了。”

其實這個合作是雙贏的，對方想通過他們打開國內市場，鴻渺也希望通過這次合作能不能打開國際市場。

只不過剛好攤上了不高興老板高興的時候，于是就倒黴了。

“走吧。”

小秘書終于得救了，狐假虎威地跟在唐淼身後，會議室裏面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就不好惹，雖然挺帥，但是一臉的不耐煩，接電話的時候，她都聽見拳頭嘎吱嘎吱響了，而且手上還綁着褪了色的紅繩，又古怪又可怕了。

40、都出去

唐淼推門之前，已經斂下了全部的情緒，正想着意大利語的問好該怎麽問，而且把他的秘書吓得哆哆嗦嗦的，這筆賬他也得讨回來。

推門之後，唐淼看着裏面三個站着的跟小秘書描述的一模一樣的黑衣男人，又看見了他中間坐着的不耐煩的男人，突然有些想笑又想哭。

唐淼抖着嘴唇道：“出去。”

“BOSS？”

“都出去，這筆生意我單獨談就行。”

座位上的男人猛地站起了身，嘴巴微微張大，眼白也慢慢地變紅了。

唐淼想除了那天晚上，他再也沒有見過這麽蠢的祁鳴了。

祁鳴啞聲道：“都出去。”

黑衣人雖然驚訝但是都乖乖地離開了，離開前還把小秘書也一塊兒拎了出去。

于是小秘書丢臉的發現，他們似乎都是中國人，雖然高了點，壯了點，像黑社會了一點。

41、想你了

“祁鳴！”

祁鳴接住了撲上來的唐淼，任由唐淼撕扯自己的領口，在有着舊牙印的地方又啃上了一口，淚水和鼻涕糊在了他的身上。

“唐水水，你的哭聲還是這麽有氣勢。”

祁鳴嘴上調侃，手臂卻緊緊地禁锢着唐淼，咬着牙才努力不讓自己的哽咽逸出唇角。

其實他們誰都沒有資格說誰，祁鳴的眼睛不比唐淼的淺。

“祁鳴，我想你了。”

唐淼的唇瓣顫抖着，聲音都拖着哭腔。

“唐！水！水！你要是再哭……”

“我就哭。”唐淼胡亂着啃着他的脖子，“你就是個混蛋。”

“你要再哭，我就親你了。”祁鳴紅着眼眶，嘴角揚了揚。

唐淼怔住了，五秒鐘之後，門外都能聽見唐淼的嚎啕大哭。

小秘書睜大眼睛，剛要沖進去，旁邊的幾個黑衣人趕緊架住她。開玩笑，那個下垂眼的冷漠男人看上去只是自己不開心，他們老板不開心可是會讓他們都跟着不開心的。

“怎麽了？”曲瑤挑了挑眉。

“曲姐，老板跟他們的老板說談生意，結果老板在哭。”小秘書也快哭了，她跟了唐淼兩年多了，唐淼一滴眼淚都沒掉過。這會兒哭得這麽厲害，該是被怎麽欺負了啊？

“你說唐淼哭了？”曲瑤不可置信地重複道。

“對啊，你聽。”

曲瑤突然笑了出聲，眼淚都要笑了出來，“會哭就好。”

高三是過去了，可是他們還有一輩子呢，真好。

“都別在這杵着了，今天提早下班。”

“為…為什麽？”

曲瑤想了想，“東家有喜。”

42、我愛你

“我的小祖宗啊……”祁鳴吻上了午夜夢回才會夢見的唇瓣。

“也不嫌髒。”俊逸的臉上滿是淚痕。

“你嫌嗎？”唐淼一副你嫌棄我也不撒手的模樣。

“不嫌棄，喜歡死了。”祁鳴一點點的吻掉了他的眼淚。

……

“你還欠我一句話。”

祁鳴本來想今晚給他一個驚喜的，倒沒想到給了自己一個驚喜，“淼淼，生日快樂。”

“還有呢。”唐淼眨巴着眼睛。

祁鳴摸了摸口袋，從裏面掏出了一顆糖果，剝了皮，這回卻是他自己吃了。不等唐淼抗議，便低頭渡到了他的嘴裏，“甜不甜？”

唐淼追逐着他的舌頭和糖果的碎片，拼命地點頭。

這個甜仿佛把過往的苦澀都填平了。

“淼淼，我愛你。”

欠了八年的情書，欠了八年的思念，欠了八年的糖果，欠了八年的不準哭，往後一并都補給你。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