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世間遍尋長生藥

夜幕降下，晚風徐來，天上明月高挂，小游兒眨了一下眼睛，還是沒有動。

這時一抹纖長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中，不用回頭便猜到來者是誰。

醒來之後的蓮城煜并沒有忘記自己做過的事，心中雖有忐忑，卻并不覺得後悔，只是他擔心吓到小游兒，于是便急急滿府裏找他的身影，後來才知道他在這裏坐了一天。

“小游兒。”

小游兒渾身一震，他沒有回頭，收拾好情緒後才開口。

“你醒了？”

蓮城煜坐在他面前直視小游兒逃避的目光。

“你在這裏坐了一整天？”

“我只是在這裏看看風景。”小游兒就好像是做賊心虛般回答道。

“你是不是很鄙視我？”他蓮城煜并不是那種會逃避的人，有些事情該弄清楚的時候絕不會拖延。

“鄙視？從何說起？”

“我十歲被封為蓮城王，身邊來來去去并沒有半個親人，十六歲的時候太後為我賜婚，娶進門的是一位異族公主，結果她最後跟我身邊的副将私奔，這件事當初在蓮城鬧得沸沸揚揚的，我并不在意我的王妃跟別人的男人，相反卻覺得心裏松了一口氣I，因為我終于明白我喜歡的并不是女人。”

小游兒靜靜的聽他說話。

“所以就是你剛才遇到的情況，我對你情不自禁。”

聽到這裏小游兒臉一下子紅了，他別扭的別開眼。

“現在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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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游兒抿抿嘴，他堅強的擡起頭來看着蓮城煜“對不起。”

“理由？”

“你真的是很愛刨根問底。”小游兒不由得笑了“我師傅曾經告訴我，人如果一味追求為什麽，到最後只能是因為答案而得到答案。這世間萬事萬物并沒有答案，換做以前的我也會像你這樣追根究底，但是沒想到就因為如此而傷害了那個曾經最愛我的人。”

“你很迷人，這樣的你有股舍命為蒼生的霸氣，同時又擁有孩童般的天真，從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會留在這裏，你不屬于停留在任何地方。”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這一切都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肩負的責任讓我不得不這樣活着。”小游兒欲言又止。

“小游兒。”蓮城煜突然看着他，臉上是非常嚴肅的表情“你相信這世上有長生不老藥的存在嗎？”

長生不老藥？小游兒渾身一震，這幾個字從蓮城煜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幾個老頭在客棧裏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從始皇帝開始，關于不老藥的傳說一直都在傳誦，難道這個世間上真的有不老藥的存在嗎？”為了得到那虛幻的方子，殘害無數生靈性命，直到這一刻蓮城煜心中都是充滿掙紮的。

“長生不老藥，我不知道。”小游兒有所保留的說道。

“那些妄想長生的人不過是貪戀手中的權勢富貴。”

“你好像話裏有話。”小游兒狐疑的看着他。

“小游兒，你知道什麽叫皇命不可違嗎？”

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說，小游兒不說話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即便是錯的仍然必須要執行下去，這便是皇命。”這句話裏所隐藏的無可奈何非常人所能體會。

“可是軍書裏不是有一句話叫‘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世間有那麽多的英雄受萬人敬仰，并不是說他們的戰功有多麽的顯赫，而是因為他們堅持了真理，因為他們懂得珍惜，因為他們都把百姓的生死挂在脖子上，所以他們才會受萬人景仰，流芳百世。”小游兒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激族長當年那樣悉心教導他熟知歷史，如果不是因為族長的教導，他今天也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其實說很容易，但是做起來卻很艱難，因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如果你要堅持的話，恐怕會遇到衆叛親離的狀況，真的很難。”

“對于皇族人來說，最大的刑罰不過是株連九族。”蓮城煜慘然一笑，這樣也好對于蓮城家族而言，他們活得太自在了，該需要點冷水清醒一下了。

“等一下，蓮少。”小游兒總算是聽出了一些端倪“難道民間流傳的謠言是真的？”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蓮城煜站起來看着天空寂寥的明月“也許真的要變天了。”

“那些孩子都是你抓的？”小游兒跳起來“你真的要遵旨嗎？這不像是你蓮少的作風。”

“如果抗旨的後果是全城的人陪葬，你會做何選擇？”蓮城煜将問題仍還給你小游兒，這令小游兒一時語塞，這樣的選擇很難懂嗎？不，其實他一點都不陌生，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麽人都要面臨這種舍蒼生還是舍小我的抉擇？這樣太殘忍了，他一時給不了蓮城煜答案，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才是對的選擇。

“夜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我答應你，明日你的弟弟就會回來。”蓮城煜将小游兒送回客房，這一夜他并沒有歇息，而是來到西閣樓，站在那裏。

世間的英雄之所以受萬人敬仰，并不是因為他們的戰功有多麽顯赫，而是因為他們堅持了真理，因為他們懂得珍惜，因為他們将人的性命挂在脖子上。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一旦選擇堅持就會遇到滅天的災難。

他并不想當英雄，因為他知道他并不是英雄，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确信，這世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長生不老藥存在，既然明知道那是假的，為什麽他還要配合朝廷的人演戲？

“來人，将閣樓的上的孩子送回去。”

“什麽，主子這……”幾名侍衛大吃一驚。

“這是命令，集合府上所有的人半柱香後在大殿外見我。”

小游兒揉着眼睛，被外面的風聲驚到，他迷迷糊糊的來到大殿的走廊外，看到那裏黑壓壓擠滿了人，全都是身穿盔甲的士兵。

“蓮城風平浪靜了20年，我想大家都已經不習慣戰場的氣味了，但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現在我就要告訴你們戰争就要開始了，這是一道聖旨，命本王七日之內搜尋五十名童男五十名童女進貢給朝廷用于研究長生不老藥。現在你們告訴本王，這世間到底有沒有長生不老藥？”

“沒有！”士兵們大聲回應。

“本王該遵旨嗎？”

這一聲問下沒有一個人敢回答。

“如果抗旨便是全城人被屠殺，本王該遵旨嗎？”

再一次問下，士兵們還是不敢說話。

“本王天生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這道聖旨。”蓮城煜将聖旨扔進火盆。

“誓死追随大王。”士兵的鬥志一下子被激發，響亮的聲音劃破天際。

“現在你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迅速遣散蓮城上下所有百姓，讓他們有多遠走多遠。”蓮城煜下了第一道軍令。

将領帶着士兵離開執行任務，人群中蓮城煜看見了小游兒傻站的身影，但是他沒有走過去，而是跟另一位副将說着什麽，那名副将帶着數十名士兵也出去了。直到府裏只剩下守衛的士兵後，他才走到小游兒身邊。

“你随我來。”蓮城煜将他帶到側室，只見琥珀正趴在軟榻上睡的正香。

“你們今夜就離開蓮城吧。”

“蓮少，你真的決定了？”小游兒心有不安的問道。

“我并不想當英雄，只是認清事實，明知道是錯的一件事，本王絕不會跟着一錯再錯。”

“你知道嗎，當你決定做下這個決定之後，你已經是蓮城的英雄了。”小游兒暗自下決心。

“這一次我留下來陪你。”說到底他也是因為自己的一番話才決定铤而走險，他又怎麽能夠一走了之呢？

“你留下只會讓我分心，一旦戰争開始了，我擔心護不了你。”蓮城煜擔憂道。

“你就放心吧。”小游兒信心滿滿的拍醒琥珀，并且暗中接觸了他的封印“琥珀，你去城外跟師傅彙合，去吧。”

琥珀一覺睡醒，聽得小游兒命令立刻就跑個無影無蹤了，這跟他平日癡懶的形象大相徑庭。

“不要訝異，那家夥平日就是懶，愛睡覺，所以才會被你的人捉走。”

“你當真不走？”蓮城煜心裏在意只有他的決定。

“我要跟你共同進退。”小游兒拍拍他的肩膀，卻突然被蓮城煜緊緊抱住。

“你若留下，我即便死也絕不讓你受傷。”

他不會死的，小游兒只得拍拍他的背，并沒有抗拒那個擁抱，也許這對蓮少而言只是心靈上的安慰。但是又有什麽關系呢？總歸最後他護他便是了。

蓮城的百姓深夜被官兵拍門叫醒，并且命令馬上收拾行囊撤離蓮城，起初個個都不願意走，後來不知誰将實情暴露了出去，老人孩子默默收拾行囊，城裏的大部分壯丁都選擇留下與戰士們共存亡，這其實不難理解，畢竟蓮城是自己的家，如今家國有難，稍微有血性的男兒都不會選擇棄城而逃，沒有了家，何談生存。

七日之期已過，朝廷得知蓮城抗旨，大為震怒，命令蓮城煜立即進京，但傳遞聖旨的士兵被攔在了蓮城外，此時的蓮城早已處于備戰狀态，連戰壕都挖好了，城樓上布滿守衛的士兵。

蓮城煜站在城牆上看着那傳旨的士兵冷冷說道“蓮城抗旨不尊，無話可說，你回去上奏姨母，要殺要剮，悉随尊便。”

太監将蓮城煜原話送回朝廷，呂後大怒，但又不好明目張膽的派兵攻打蓮城，畢竟蓮城抗旨的內容本身就不容外洩，處置不了蓮城煜，她将怒氣都撒在朝上的蓮城家族身上，他們都是朝廷的大官，如今大禍臨頭，誰也沒有料到蓮城煜竟會抗旨，蓮城煜的生父被秘密流放荒蕪之地，最終死在了流放路上，但是呂後仍不解恨，派了心腹将領率領兩萬大軍連夜出戰趕往蓮城，不将蓮城煜那個不肖子弟殺掉難解心頭之恨。

蓮城內，蓮城煜看着密探銷回來的信息，心頭的大石從未落下，他十分清楚姨母的手段，但凡威脅到她權勢地位的絆腳石，勢必要連根拔除。

旗幡大軍是姨母暗自培養起來的兵力，裏面的人都是絕對服從于太後，無人能撼動，他們的戰術就是沒有戰術，用盡一切手段贏得勝利。

他曾經聽說為了讓士兵沒有後顧之憂，太後甚至下令要他們手刃親屬，許多親人慘死在親生兒子或者丈夫手裏。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還是假，這都在說明一件事旗幡軍生性兇殘。

從京城出發到蓮城就算是日夜行軍也要十五天，這給了蓮城士兵充足的應戰準備。

這一天小游兒正打算跟他們到城外挖埋伏坑，沒想到走出大門就看到師傅來了。

“師傅。”

“你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無塵淡淡說道。

“師傅，我知道我不應該插足人間的戰争，可是性命有難，我不能不管。”小游兒低頭說道。

“為師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已經長大了，事情做決定前會有你的想法，師傅尊重你。”

“師傅，你的意思是？”小游兒信心大增。

“這裏就交給你，師傅和琥珀先行一步，前去尋找青龍，等你解決了人間的戰事再來與我們彙合。”

“師傅，你不跟我在一起嗎？”小游兒心急道。

“小游兒，師傅不能一直跟着你，這次你選擇留下，師傅選擇繼續前行，這就是你我之間的選擇。”

“師傅，你是生氣了嗎？”小游兒拉着師傅的衣袖不舍得放開。

“來這之前為師的确惱你為了人間事忘了自己肩上的責任，忘記了自己答應過的承諾，但是剛剛聽到你說性命有難，你不能不顧的時候，為師便不惱你了，為師明白你的使命就是護一方安寧，既然你選擇了，就好好走下去。”

“師傅，徒兒從未忘記過自己的使命，請師傅放心，等蓮城戰火一停，徒兒便去與師傅彙合。”小游兒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小游兒，為師走了。”無塵摸摸他的頭，轉身就離開，小游兒擡起頭看着師傅遠走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感覺到一陣酸疼，師傅并不熟悉人間習俗，他曾在心裏說過要好好守護師傅，可是每一次他都自打嘴巴，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師傅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身邊保護他，但為什麽每一次他都不能做到心口如一呢？小游兒你真的太差勁了，這次蓮城一戰後，你一定好好跟在師傅身邊，不要再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