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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之後秦章又摟着陸焱之好一陣安慰，只是話還未多說幾句，秦章就覺得一陣倦意襲來，之後竟直接靠在陸焱之的肩膀上睡過去了。

陸焱之見怎麽叫他都不醒，便只好無奈地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則和衣睡到了一旁，拉下了簾幔。

半夜時分，心緒紛亂的陸焱之怎麽也睡不着。他睜着眼睛，看着在一旁睡得很沉的秦章，心裏卻是靜不下來。

秦章對他很好，好到讓他覺得不真實。

思及此，陸焱之翻了個身，不再對着秦章那張美到讓人自慚形穢的臉。

就在他閉上眼睛準備入睡時，門口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驚得陸焱之猛地又睜開了眼睛。

門口有人！

陸焱之警覺性一向高，聽到這聲後忙緊張地推了推秦章的手臂，然而秦章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無奈之下，陸焱之只得閉着眼睛裝睡，而那只手則藏在被子裏，緊緊地抓着秦章的衣袖。

門被輕輕地推開來，門口的人蹑手蹑腳地走至床前。

陸焱之屏住呼吸，強自鎮定，然而緊皺的眉頭卻洩露了他的緊張。

不一會兒，床簾就被掀開。

月華灑落在床前，陸焱之緊張得呼吸都快停滞了。他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是什麽人溜進了屋子。然而他卻不敢。

沒有武力防身，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江湖裏就只能小心行事。

那人掀開簾子後，伸手欺至陸焱之面前，冷不丁地一把摸上了他的臉。陸焱之當即吓得渾身一顫，怕被瞧出端倪，便又是假裝翻了個身。

那人卻不死心，又将手撫上了陸焱之的面龐。撫過那粗糙的皮膚，那醜陋的斑痕，然後那雙冰冷的手停留在了陸焱之的耳後，用力地撕扯了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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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陸焱之的臉撕得生疼。

只聽那人用熟悉的嗓音說道：“奇了怪了，什麽人皮面具貼得這麽緊，怎麽也撕不下來。”

是謝明玉的聲音。

聽到這聲的陸焱之猛地睜開眼睛，起身坐了起來。一張可怖的面龐被月光映射得慘白，置于黑暗角落的他，看上去竟像厲鬼索魂般。

謝明玉被這突來的變故吓得驚叫一聲，後退了好幾步。他顫抖着手，指着陸焱之道：“你……你！你怎麽醒來了？”

陸焱之很奇怪地看着他，“這話該我來問你吧，謝明玉，你為何半夜來秦章房裏鬼鬼祟祟？”

“誰鬼鬼祟祟了，我還沒問你呢，誰許你這個醜八怪睡在秦章身邊的？”謝明玉情急之下就口不擇言。

陸焱之看向他的眼神愈發奇怪。

他看着沉睡的秦章，心道這麽大的動靜，秦章這個練武之人居然能如此無動于衷，肯定是內裏有鬼。思及此，他便問道：“你對秦章做了什麽？”

謝明玉見事情敗露，便不再對自己的行為多做掩飾。反正眼下秦章未醒，面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陸焱之，他謝明玉自認為還是應付得來的。

他道：“只是在你們的酒裏下了點蒙汗藥而已，你緊張什麽？”

“蒙汗藥？！”陸焱之一驚，忙将身子探向前來，把秦章護在身後，生怕謝明玉會對熟睡中的秦章不利。

謝明玉見他這動作，便嗤笑了聲。“你這人皮面具是找哪位高人做的？我竟怎麽也撕不下來。”

“什麽人皮面具？”陸焱之聽得一頭霧水。

“別裝了，以秦章的性格，怎麽會容許一個醜八怪睡在他枕邊，說吧，你是哪位絕世大美人易容的？好讓我謝明玉開開眼界。”謝明玉說得輕狂，其實心裏卻很是不甘心。

他方才摸陸焱之的臉時，怎麽也找不到那張人皮面具，心裏便大概也知道，怕是根本就沒有什麽面具。但是他不甘心，如果讓他承認秦章真的喜歡上了一個醜八怪，那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所以他寧願相信，是陸焱之的易容術出神入化。

聽了謝明玉的話，陸焱之是終于知道他大半夜的發什麽瘋了。他低頭笑了笑，冷聲道：“對不住了謝公子，根本就沒有什麽人皮面具，這就是我的本來面目，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這就是事實。”

話音一落，謝明玉就臉色一變，伸手又是想撲上去扯掉他的那張假臉。

然而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刀劍相擊，很快就驚醒了這個沉靜的夜晚。謝明玉暗道不好，正要出門一探究竟時，一黑衣人提着劍沖進了屋子，二話不說就朝謝明玉招呼了過來。

謝明玉當即抽出腰間的軟劍相迎，幾個回合下來，他便開始落于下風。黑衣人的劍快如閃電，力道震得謝明玉虎口一麻，整個人連着身後的桌子被撞翻在地。他本就武藝不精，出門在外都靠着父兄的倚照，才能耀武揚威。

哪知今夜落了單，又恰巧遇襲，這危機時刻，謝明玉想也沒想地憑着本能，就朝陸焱之的床邊滾去。

就在這瞬息之間，一把将坐在床頭正不知所措的陸焱之給拖了出來，頭朝下地往地上帶。陸焱之被弄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跌到床底下。他剛想爬起來，身後的謝明玉就抓住他腰間的衣料，将他重重拖起，掩護至自己胸前！

只見寒光一閃，陸焱之睜着驚恐的雙眼，看着一把利劍朝他當面襲來！

在這危急關頭，他想起當日在前往南疆的路上，也是這樣的一把利劍橫在他的面前。那時，在大雨中秦章救了他。

那個身着白衣的美人宛若天神般翩然而至，将他拽回了人世間。

他眼神恍惚地看着這把朝他愈來愈近的利刃，猛地偏過頭去，看向了秦章正熟睡的床頭。

然後他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月光下，秦章正坐于床頭，輕風撫過他那有些散亂的頭發。他的眼神惺忪，好似沒有睡醒。但見過那雙眼睛的人，都不會忽視從那雙眼裏迸射出的精光。那是一雙淩厲中卻又帶着冷漠的眼睛。

只見他正一手撐着腦袋，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而另一只手卻執着長劍，猶如獵豹般迅猛出劍，直指黑衣人的喉心。

這個過程中，他看都沒有看過黑衣人一眼，那人就已命喪他的劍下。

鮮血順着長劍滑落，染紅了這個夜晚。

陸焱之屏住了呼吸，一句話都不敢說。

秦章冷漠的眼神掃過黑衣人的屍體，而後停留在了謝明玉身上。謝明玉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陣發寒，忙推開了陸焱之。

陸焱之一陣踉跄，倒在了秦章懷裏。

秦章抱着懷裏的陸焱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背，似在安撫他受驚的心。陸焱之卻吓得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只是緊緊地摟住秦章的腰身，死也不肯放開。

秦章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沒有說話。

眼神卻略過陸焱之，望向了一臉驚慌失措的謝明玉。

還未等他出手修理謝明玉一頓，屋外就傳來一陣大笑聲。笑聲刺耳，聽得人腦袋發暈，心神不寧。一聽便知是用了內力。

秦章微微皺眉，伸手捂住了陸焱之的耳朵。“閉上眼睛，別聽。”

陸焱之乖乖地閉上眼睛，把腦袋埋在了秦章懷裏。

屋外的人推門而入，竟是一位美麗的黑衣女子。然謝明玉見了這女子，卻吓得腿發軟。他驚道：“鬼婆！怎麽是你！”

“謝公子，你可讓我好找！你們謝家偷了我這個老婆子的寶貝，是時候還回來了！”

說罷，那個名叫鬼婆的女子直接就一掌招呼了上來！

謝明玉吓得忙往秦章這邊躲，秦章見他過來，卻是一腳将他踹開，然後摟着陸焱之又滾上了床。

鬼婆大笑道：“不愧是秦樓的二公子，有個性。”

秦章冷聲道：“我們秦樓一向不插手江湖事務，鬼前輩與謝公子的恩怨請自行解決。”

“說得好，就沖你這話，今兒個我這個老婆子就放過你和你那小情人一馬。至于謝明玉，你就受死吧！”

語畢，謝明玉的慘叫聲便不絕于耳！

秦章放下了床幔，将一切都隔絕在他與陸焱之的世界外。

陸焱之聽着謝明玉的慘叫，一陣發抖。他窩在秦章懷裏，問道：“不救謝公子？”

“救他？”秦章冷笑，“你忘了，他方才差點要了你的命嗎？”

“可是……”陸焱之生性軟弱，最見不得人受苦。此時聽着謝明玉的慘叫，只覺得這對他來說莫過于十大酷刑。“太殘忍了……”

“噓。”秦章伸手掩住他的耳朵，“不要聽，不要想。”

秦章的手十分溫熱，換做以往陸焱之可能會靜下來，但是今夜他卻怎麽也抗拒不了內心的恐懼。

他聽到了謝明玉的求救，他想這個人雖然讨厭，但不致死。

他睜眼想說些什麽，卻看到秦章那雙冷漠的眼睛。秦章說不要聽不要去想，多麽冷漠又置身事外……陸焱之想起在霧山時，那段非人的歲月，他也是這般苦苦求救，但聽到他呼救的人卻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不存在般。

就好似此刻秦章的眼神。

至此，陸焱之便抖得愈發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久書的手榴彈，謝謝十七的地雷，愛你們(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