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頭次約會

燕惇想問，你平安夜約了誰？是個什麽人？

但燕惇又自知并無立場過問，只得努力掩蓋失望的樣子，作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那可真不巧。看什麽時候岸董有空了再說吧。”

“岸董”二字說得僵硬，不似“早老板”三個字柔和，一下刺了岸早的耳了。岸早心是細的，自然察覺到燕惇的不痛快，可又不知道這不痛快的因由。岸早還沒來得及探究，燕惇就仿佛自慚似的低着頭退出了辦公室。

岸早越發覺得奇怪。碰巧小齊又進了辦公室裏來，岸早便脫口問：“你知道下周六是什麽特殊日子嗎？”

小齊正巧約了女神，為這一天準備了大半月，自然而然就答：“是平安夜吧。”

岸早單身多年，平時時間多專注在事業上，很少關注這些不相幹的洋節。聽小齊這麽一說，岸早才想起這回事，腦子裏拐過彎了，心裏卻騰出了一顆糖的位置了。岸早勾勾嘴角，笑容剛淺淺的起了個頭，他又怕失态似的，立即将笑容抿住了，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齊也沒多想，只是見剛剛燕惇出去的時候臉上讪讪的，便有些好奇。他心裏又響起了周秘書的話“好端端的怎麽早少爺要給遲少爺安排那麽多相親對象？為什麽遲少爺相親還帶着燕惇？為什麽緋聞出現之後，早少爺将燕惇調到董事辦？為什麽燕惇被指控洩露機密，高層的第一反應是保他？為什麽？why？”

小齊自顧自分析起來：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讓遲少爺相親？

——是早少爺不願意遲少爺和小秘書搞基？

為什麽遲少爺相親還帶着燕惇？

——是遲少爺在跟燕惇表忠心？

為什麽緋聞出現之後，早少爺将燕惇調到董事辦？

——是早少爺看不慣遲少爺不分輕重，所以棒打鴛鴦？

啊，這不對啊。早少爺要是棒打鴛鴦，就直接趕走燕惇好了，為什麽還把燕惇調到跟前、給他升職加薪？燕惇出了事，早少爺還保他？

大約，早少爺對燕惇也沒什麽太大的不滿，将人調到自己跟前，是不是像考察燕惇的人品和能力呢？就這樣看來，早少爺對燕惇應該是有幾分賞識的。

不過剛剛為什麽燕惇的臉色不好，像是被早少爺訓斥過一般？

……啊，算了，算了。豪門水太深，咱也游不進去，還是別八卦這個了。

小齊眼觀鼻鼻觀心地跟岸早報告了工作，便安安分分地退了出去。他見岸遲多年來身邊無人、如今才有一個燕惇，岸早對燕惇好像也給面子，小齊便越發覺得燕惇該是半個“二少奶奶”了，态度迅速從“敵視”調整到了“巴結”。

燕惇渾然不知自己已成了“準二少奶奶”，但也察覺到小齊對自己态度的大轉變。燕惇沒辦法想明白小齊這樣轉變的緣由，但仔細想，他和小齊之間從無深仇大恨，小齊因為誤解了自己而感到愧疚，所以對自己示好，也未嘗不是一個理由。再說了，別人對自己示好，燕惇也沒法冷面以對。一來二去的，二人也熟稔了不少。

二人在茶水間相遇，還會打招呼聊幾句。

小齊見了燕惇，便閑聊說起，自己平安夜約了女神，又順勢問起他平安夜有什麽打算——這其實就是八卦一下燕惇和岸遲的進展罷了。

燕惇現在聽到“平安夜”三個字就腦殼疼，臉上沒法高興，只嘆了口氣，說：“原本也打算約人的，只是對方早有約了。”

小齊一聽：草！這是什麽驚天八卦！

理智告訴小齊，總裁的八卦不要瞎打聽，點到即止就好了。

但八卦上來，就去他媽的理智。

小齊沒過大腦的就說：“這也太過分了吧！平安夜居然不陪男友，約別人？”

燕惇聽到“男友”兩字，立即搖頭：“不是男友，不是男友。”

“不是男友？”小齊更覺得自己吃了一口大瓜，“你和他之間……還沒開始呢？”

燕惇頗不好意思地說：“就是朋友而已，什麽開始不開始的。”

小齊越發覺得撲朔迷離了：搞了老半天都還是朋友呢？就還沒開始呢，就上了幾次熱搜了？要真戀愛的，那不得上太空啊！有錢人的戀愛真的是轟轟烈烈啊。

小齊又問：“那你知道他約的是誰嗎？”

燕惇苦惱地搖搖頭：“也沒好意思問。”

小齊差點就說：那我幫你打聽打聽。

不過，小齊很快就将沒說出的話吞回了肚子裏，只作無知。說到底，他只是八卦一下，可不想把自己卷進去。

也是八卦心作祟，小齊在午飯時遇到了周秘書，忍不住跟他打聽岸遲平安夜的行蹤。周秘書就說，那是假日，老板的行程他怎麽能知道？

雖然周秘書嘴上這麽說，但其實他是知道岸遲平安夜的行程的。

周秘書知道，岸遲平安夜要和白麗蘇去吃飯，白麗蘇還授意了狗仔去拍他們進餐的照片，準備憑此拿一個熱搜。岸遲現在急于拉着白麗蘇澄清性向，對白麗蘇倒貼炒作的操作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燕惇心裏還是想着岸早平安夜有約這件事，滿心都是疑慮，一整天不太痛快。等下班的時候，燕惇跟小齊說：“我想今天當司機送早老板回家。”

放在以往，小齊都和燕惇搶這個司機位的，但自從燕惇“二少奶”身份曝光之後，小齊就再也不這樣做了。燕惇察覺到小齊的變化，便自覺和他打商量，心裏也是知道小齊會退讓、給岸早和燕惇獨處空間的。

小齊果然和燕惇想的一樣，說：“有你送董事長，那我就放心了！”小齊心裏想的是：果然，平安夜約不到遲少爺，燕惇心裏有危機感了？

燕惇倒不知道小齊心裏那些彎彎繞繞的，畢竟他自己心裏的彎彎繞繞就夠彎彎繞繞了。燕惇先去地下停車場暖好了車等着岸早。岸早上車瞧見燕惇，也不太驚訝，只是淡淡一笑，問：“怎麽是你？”

燕惇幹笑兩聲，又說：“沒什麽，剛好是齊秘有事。”

岸早是不信的，卻又不問，只是微笑。

燕惇發動了汽車，心裏忐忐忑忑的，不知從何處問起。而岸早倒是老神在在，坐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十分安定。

燕惇轉了轉方向盤，把心一橫，便強自用随意口吻問他：“早老板下周六要去哪兒？我是正好有空的，要不要我開車送送你？”這話說出口，燕惇都覺得自己太生硬了，這打聽的意圖是不是有點兒過分明顯？

可他為人不太玲珑，這已經是他想到最自然的問話方式了。

岸早心裏越發覺得好笑，不是那種覺得對方蠢的好笑，而是那種覺得對方太過可愛了的好笑。岸早唇邊的笑意幾乎像是白雲裏的日光一樣擋不住了，便輕飄飄笑答一句：“那就勞煩你了。”

燕惇聽了這一句，心也輕飄飄飛起來了：他并不拒絕我？

燕惇忙又問：“那是去哪兒？”

岸早說：“不過是辦點私事，很快就完了。等事情辦完了，我們還可以順道去吃個晚飯。”

燕惇聽了岸早這話，晃動了一天的心瞬息就安寧了，妥妥貼貼地收回了肚子裏，連帶着胸腔裏都是一陣激動：原來他只是剛好在平安夜有私事要辦而已！并不是約了什麽情人！他還答應了與我共進晚餐，真是再好不過了！

愛情這事情就是這麽邪門。燕惇心裏為他怏怏不樂了一整天，到了末了，又因他一句話愉快得幾乎要哼唱起來。

大概就是“情之所鐘”了。

既然和岸早敲定了下來，燕惇當然是萬分期待了。與燕惇一樣期待着平安夜到來的，還有白麗蘇。

白麗蘇目前的工作重點是倒貼炒作，因此，平安夜的約會是她的重頭戲。她還約了造型師上門，讓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出門赴約，畢竟她今日的模樣是要上熱搜、被上億人觀看的。白麗蘇想着既然造型師也約好了，便給燕惇也去電，問他：“這樣的好日子，你有沒有約你的那位‘攻略對象’？”

燕惇被白麗蘇調笑了一番，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承認：“約了、約到了。”

“那真好。”白麗蘇說，“要不要上我這兒來做個造型？”

燕惇原想說不要的，但沉思一下，又忍不住那顆精致基佬的初戀躍動少男心，便答應了白麗蘇。白麗蘇将造型師約到了家中給自己打扮。待燕惇來了，白麗蘇又指着燕惇，對造型師說：“你也替他打扮打扮吧。”

燕惇見白麗蘇家裏很大陣仗，造型師還帶了幾個助理，一小車的裝備衣服堆在那兒，十足要上戰場一樣。燕惇也吃了一驚，只說：“這個要錢吧？”

白麗蘇道：“當然！你不會指望我替你掏腰包吧？”

燕惇摸摸鼻子，說：“自然不是。”

白麗蘇又笑：“我還指望你幫我掏腰包呢！”

燕惇不接這話，他不是不想作大方樣子，但想起上次一時口疏答應了請白麗蘇吃飯，結果一桌菜消掉了他半個月工資。他便不再敢在白麗蘇面前裝大方了。看來，女明星真的是頂花錢的一種生物，怪不得只有總裁才配得起呢。

造型師替白麗蘇從頭到腳的打理一番，但對燕惇就沒那麽仔細了。主要是造型師本來只是為白麗蘇來的，原本就沒預備給燕惇打扮的方案，衣服配飾通通沒有，只能幫燕惇化化妝、做做發型了。造型師又問燕惇有什麽要求。

燕惇只說：“随意就行。”

造型師笑了：“我們做設計的最怕甲方說這句。”

事實證明，造型師是對的。燕惇嘴上說了随意，但卻不太随意。造型師要給燕惇來個“大”的，燕惇卻很別扭，只說：“日常一點！不要顯得我好像專門打扮成花蝴蝶去見人似的。”造型師要給他往素了去，他又說：“這會不會不夠亮眼？”

想來，平常燕惇是沒那麽多想法的，只是一想到要和岸早約會，燕惇就開始別扭了起來。一半的他希望自己看起來光彩照人，最好是像鑽石一樣閃亮，另一半的他又希望自己看起來不要和平常差太多，免得像故意要招搖惹眼一樣。

白麗蘇在旁取笑他：“你這是頭次約會的少女吧？”

燕惇也有些不自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太挑剔了？大概岸早根本沒那麽多心思。

只是誰知道，岸早在定下來了和燕惇平安夜約會的當晚，就召喚了專業的造型團隊連夜趕工出方案。

今天，燕惇見到的岸早是第十八套造型方案的岸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