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平安夜之約

今天，岸遲仍在辦公室，是因為岸早吩咐他加班，不要去見白麗蘇。

岸遲在辦公室加着班，卻萬萬沒想到，燕惇居然和別的男人在約會？

他實在不敢相信：燕惇不是暗戀我的嗎？怎麽會和別人約會呢？

岸遲挂了白麗蘇的電話，把頭一仰，滿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天花板。開門進入的周秘書看到岸遲癱在座椅上，不覺吓了一跳，問道：“岸總，您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岸遲直起背脊，重新挺起總裁範兒，看了周秘書一眼，問：“你覺得我的條件怎麽樣？”

周秘書立即馬屁精：“遲總簡直是世界上最優質的男人啊！品行端方、俊俏硬朗、強大美好，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你這樣的好男人啊！”

岸遲一點兒沒覺得周秘書在拍馬屁，他覺得周秘書只是客觀地陳述事實。岸遲點了點頭，說：“按照你的說法，看上我的人，自然是看不上別的男人了？”

周秘書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兒古怪了，但仍點頭如搗蒜：“當然啦！見識過岸總這樣的日月星辰，又怎麽會為螢火之光而動心呢？”

岸遲覺得周秘書說得很有道理，便就放心了幾分，只又道：“那暗戀我的人，有可能和別人約會嗎？”

周秘書心裏越想越覺得奇怪，但仍盡職盡責地解答：“這也不是沒可能的。”

岸遲聽了，又開始火冒三丈：“不是說見識了我的日月星辰就看不上螢火之光嗎？怎麽還有可能呢？”

周秘書見岸遲惱怒，慌忙解釋道：“這不只是‘暗戀’嗎？這個人暗戀岸總，又自知配不上岸總這樣的日月星辰，他求而不得，就退而求其次，找螢火之光點亮人生，也是有可能的。”

岸遲一聽：好有道理啊。

想通這個關竅，岸遲又默默一嘆：唉，小燕真是傻啊！為什麽不試試勇敢地追求我呢？說不定我一時心軟，就會答應了呢？

岸遲自覺也奇怪，最初覺得燕惇暗戀自己，第一反應是要把人炒了。但燕惇被華玳瑁撬牆角的時候，岸遲又不肯退讓了，非要加薪将人留在身邊。現在知道燕惇和他人約會，岸遲就更是百爪撓心，不太得勁。

霸總就是這麽矛盾的生物！

而在約會中的燕惇，根本不知道岸遲在演多麽豐富的內心戲。他現在滿心都是眼前人。

燕惇他們把車子泊在停車場，便在街道上閑逛起來。其實國內信耶稣的人不多，但過聖誕節的人卻很多。商場裏擺着漂亮的聖誕樹，到處都播放着聖誕節相關的歌曲。二人走到哪兒，都能感受到濃郁的節日氣氛。

這邀約原本是燕惇發起的，餐廳自然也是他選的。他深知岸早是個霸總，他自然要訂高級餐廳，才算沒對不起岸早的身份。雖然岸早畢竟富裕，但發邀約的是燕惇、訂餐廳的是燕惇、要泡漢的也是燕惇，那掏腰包的也就自當是燕惇了。燕惇早想好了，自己的年薪百萬也是岸氏支付的。現在他花多少錢請岸早吃飯，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燕惇那是血賺不虧。

岸早在餐廳落座，環視四周，大概計算出了，這一頓飯估計超過一般工薪族的支付水平了。他看燕惇連零食小蛋糕都買臨期的，顯然不是愛花錢的主兒，怎麽想到來這樣的高級餐廳？想必是為了自己。

岸早便笑道：“怎麽選這麽貴的餐廳？挑家普通的，尋尋常常吃一頓晚飯就好。”

燕惇被岸早這一說，便有些不好意思，咽了咽才說：“啊……這個吧……”燕惇的心情就跟打扮時是一樣的：既想顯出自己的用心在意，又怕顯出自己的用心在意。

想來，暗戀者多半如此自相矛盾。

燕惇摸了摸鼻梁，半掩眼眸說：“因為臨時想起是平安夜，怕餐廳爆滿，聽說這家還有位置，就選了這一家了。”

——這理由勉強合情合理了，但在岸早這樣的聰明人面前仍是破綻百出。但岸早并不打算點破，只含笑說：“怕破費了，這頓還是算我的吧。”

“這怎麽行？”燕惇挺起胸膛，“既然是我請你，自然算我的。”

“好吧。”岸早也沒搶單的意思，他算得出這個賬單是在燕惇能力範圍之內的，也不會很勉強。再說了，岸早不太喜歡搶單這個行為，搶先付賬本身為了表示風度，但若為搶一個賬單争得臉紅耳赤，反而失了風度，是本末倒置了。

岸早又道：“但也不能白吃你的，下回須讓我請回來。”

燕惇聽見還有下回，心裏自然樂開花了，但臉上壓着喜色，抿抿嘴說：“下回再說吧。”

餐廳經理前來親自幫二人點餐。燕惇問岸早想吃什麽，岸早只想着為燕惇省錢，便問：“今天有沒特惠套餐？”

餐廳經理從岸早這個大財主口中聽見“特惠套餐”四個字，也是愣了一下。再說了，今天是平安夜，不漲價就算好了，還特惠？——但餐廳經理仍笑答：“這個‘情侶雙人套餐’是很優惠的。”餐廳經理說“優惠”，但這個套餐顯然不便宜，到底是平安夜推出的情侶套餐，怎麽可能優惠嘛？

餐廳經理只說：“這個套餐配的佐餐紅酒是免費的。”這就算是“優惠”了。

燕惇一聽就知道這是“假優惠”，但想着泡漢是不能省錢的，便做出慷慨模樣：“那就這個了。”

餐廳經理一臉笑容：“就一個‘平安夜精選情侶雙人套餐’是吧？還需要別的嗎？”

燕惇聽到“情侶”兩個字，稍微愣了一下，偷偷用餘光瞅了瞅桌子對面的岸早，卻見岸早神色并無起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燕惇也說不得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呵呵笑了笑，說：“早老板覺得呢？”

岸早說：“那就這個吧。”

餐廳經理笑着答應，心想：越有錢越摳，浪費老子表情。

這套餐就跟一般西餐套餐差不多，前菜和湯都是一般樣子。誰料，主菜牛排是切成心形的，在燭光下驟然暧昧起來。

這心形牛排本來無什麽，但一看到岸早坐在對面，眉目在晚餐燭光裏仿佛染了幾分柔情，燕惇的心就咚咚跳了起來。但見岸早似對氣氛的暧昧毫無自覺，仍低頭用那漂亮的手拉着刀刃将那心形牛排割開。

燕惇咽了咽，似有點兒試探般的說：“我們兩個大男人吃情侶套餐，好像有點奇怪。”

聽到燕惇這麽說，岸早揚起眉，笑道：“怎麽會？”說完，又繼續低頭切牛排。

燕惇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試探，卻只得岸早似是而非的三個字回答。燕惇也沒了主意，只也學着岸早低頭切牛排，食不言了。

這一頓飯吃得默默的，燕惇也沒甚滋味，吃完了便刷卡付賬。因為只選了一個套餐，消費倒也不算太貴，比燕惇預期的花費要少一大半。餐廳經理本也是有些失落的，好不容易來個財主，居然是個鐵公雞！

卻不曾想，燕惇下去取車時，落在後頭的岸早轉頭給了經理一大筆小費，安慰了他受傷的小心靈。

在燕惇進電梯之前，岸早卻說：“先別取車，我們閑逛一會兒消消食，再開車回去吧。”

燕惇私心也想多和岸早相處相處，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并肩走到街道上，見長街上人不少，許多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他們兩個大男人并肩走着，稍顯惹眼了些。不過，燕惇忘了這是一個同人世界，倆男的在一起一點也不奇怪。

燕惇走得恍恍惚惚的，心裏是高興有之，迷惘也有之：岸早在平安夜陪着自己，是不是代表自己有希望呢？

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一個賣花的小孩蹿了出來。燕惇和岸早便剎住了步子。小孩倒是鬼精的，一眼看出岸早是有錢的，便對岸早說：“哥哥，買朵玫瑰送你男朋友吧！”

燕惇臉頰頓時發熱，也不知該說什麽。

倒是岸早微微一笑，很痛快地把小孩手上一整籃的玫瑰都買了。小孩也很意外，他本以為岸早是個財主，沒想到岸早是財主家的傻兒子。這人居然就不講價，一下把整藍玫瑰買下來了。

不過，小孩還是甜甜一笑，收了錢就把花籃送到岸早手裏，又說：“謝謝哥哥。祝兩位大哥哥長長久久。”

燕惇聽得越發不好意思。

岸早卻很自在，只笑了笑，說：“天也晚了，天氣也涼，你花兒賣完了就早點兒回家吧。”語氣也真像個親切的大哥哥了。

小孩被一個帥氣大哥哥的暖心發言一下感動到了，有點兒懊悔自己剛剛腹诽人家是傻兒子。他便腼腆一笑，一扭身就鑽入人群不見影子了。

岸早手裏拎着一籃子的紅玫瑰，倒是好顏色，虧得他好皮相，這樣抱着一大籃花也不像是個賣花的，更像是個模特要擺拍。燕惇站在岸早身邊，想到小孩的話，想問岸早“他說我是你男朋友，要和你長長久久，你為什麽不反駁？”

但燕惇又是臉皮薄，始終不敢問出口，便又想起岸早叫小孩早點回家，便笑了笑，說：“你是發了善心，但也沒用。他賣了這一籃子，怕還要賣一籃。這些孩子都是趁着節日沿街兜售玫瑰的，專門騙男人的錢。”

“就讓他騙我這個男人吧。”岸早笑笑，将花籃子推到燕惇懷裏，“這個送你，你要不要？”

燕惇下意識就接住了花籃子，覺得手裏沉甸甸的，一下有些忸怩：“好好的怎麽送我這個？”

岸早道：“你請我吃飯，我送你禮物，不應當嗎？”

這話聽起來也沒什麽錯漏。

燕惇只好将花籃子接過，心裏卻疑疑惑惑的：他是喜歡我呢？抑或是我自作多情？

待燕惇回了家，心裏還是捉摸不定的，想了半天，仍給白麗蘇去了電，将今天的情況說了，又道：“你看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白麗蘇說：“你有主角光環，怎麽會自作多情？我看你還不夠多情才真呢。”

燕惇當白麗蘇講笑，便讪讪的：“你別開我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岸早跟前沒有主角光環。”

白麗蘇卻道：“岸早這麽個八面玲珑的人，要是沒那個意思，能把氣氛搞得那麽暧昧嘛？”

燕惇聽了白麗蘇這一句話，竟有茅塞頓開之感：“這倒也是啊！”

白麗蘇便笑了一下：“可不是嗎？你想想，換着是我約他平安夜出行，他肯跟我吃情侶套餐、肯給我買玫瑰？他不叫我滾就算很有禮貌了。”

燕惇沉默了一會兒，卻說：“可我和他關系不錯，會不會是他只當我朋友？”

白麗蘇的白眼快翻上天了：怎麽不見有高富帥這樣和我交朋友？

白麗蘇只說：“你聽姐姐的，你先将今天買的花拍個照，放朋友圈裏，說點感謝有人陪我過平安夜的話——但千萬別指名道姓地說出岸早的名字。你看岸早給不給你點贊。他要是不理你，那估計沒戲，要是點贊了，就有了八成了。”

燕惇但覺白麗蘇真是一個有生活智慧的姐姐，便聽從了吩咐，給那花籃子拍了張照片，加了個濾鏡，放朋友圈，配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感謝有人陪我過平安夜，merry xmas”。

這姑且不說岸早是什麽反應，倒是岸遲看到之後，氣得捏爆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