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剖心之談

“淘淘？”周凝在樓下找了一圈，樓下是廚房飯廳客廳雜物間，沒有什麽貴重東西，雖然東西有被翻動，但是一時也發現不了到底丢什麽沒有，周凝最擔心的是他的貓，他四處找貓，但是淘淘并沒有在樓下，他叫了一圈也沒看到貓後，他就往樓上跑去，周洵也趕緊跟了上去。

比起抓住小偷，自然是人身安全更重要，而對周凝來說，他似乎不太在乎家裏的財物，但是貓卻是第一位的。

樓上是兩間卧室和一間書房，還有一個雜物間，周洵拉住周凝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後，這才過去打開了主卧的門，卧室裏很亂，衣服被翻在了地上，書架上的書也被扔在地上，周凝皺眉道：“這小偷也太大膽了，簡直像知道我不在家，在我這裏肆無忌憚地翻。”

周洵進去看了看，淘淘沒有在，他又去開了客房的門，客房裏倒沒有被亂翻，大約也是因為裏面沒有什麽東西可供翻看，衣櫃裏都是原來的主人放的陳年棉被和衣服，床上是空空的床墊，便再沒有其他東西了，周凝過來看，“淘淘在這裏嗎？”

周洵連床下也檢查了，說：“沒有看到。”

兩人又去看了書房，書房裏是書和周凝的一些廚房用具，還有一臺臺式機，電腦根本沒丢，周凝說：“大約是看這臺電腦有點舊了，小偷也沒有興趣吧。”

檢查了一遍後，雖然家裏并沒有丢什麽重要物品，但周凝依然眉頭緊鎖，心情郁悶，“淘淘不見了。小偷難道對貓感興趣，淘淘是只雜交中華田園貓，又不是名種，難道還有人偷他？”

周洵說：“我再去找找，也許它自己跑出去了，你給何晴打電話，問問她情況。”

周洵将家裏樓上樓下都再找了一遍，沒有找到淘淘。周凝去車裏拿了手機，給何晴打電話，何晴正在來周凝家的路上，接到周凝家被小偷光顧的電話，她很震驚：“我今天早上去給淘淘加了貓糧，又處理了貓砂，我十一點左右離開，那時候一切還好好的。”

周凝說：“現在別的沒什麽，就是淘淘不見了。我看了，院門是關着的，淘淘會被小偷帶走嗎？”

何晴：“小偷偷淘淘做什麽，我馬上就到了，我在房子周圍再找一找，凝哥，你還是趕緊報警吧。”

周凝報了警，等警察來的過程中，他們并沒有整理家裏，只是在房屋周圍又找了幾遍淘淘，但是完全沒有淘淘的蹤影。

周凝心情很差，周洵叫他，他也不想理人。

周洵不知道該怎麽勸他，只見他坐在大門口的臺階上發呆，天色晚了，黑暗籠罩在他的周圍，他孤零零的，讓周洵很心疼，但是，這時候，什麽言語都顯得蒼白，他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讓周凝的心情好點。

警察來看了情況，因為周凝家裏并沒有丢什麽貴重東西，他們便只是做了簡單記錄，周凝說他的貓丢了，希望警察能夠幫忙調查，警察以也許貓只是自己跑出去了讓周凝自己再找找為理由而拒絕了他的要求。

周凝心情極度抑郁，一向還算心思玲珑的他，這時候差點和警察吵起來，周洵過來拉住了他，又對警察道了謝，送了他們離開。

何晴蹲在後院裏喂周凝買回來的雞，周洵将買的其他食材都放進了廚房裏的大冰箱，看時間太晚了，就讓何晴先回家去，不然一個小姑娘太晚騎車在路上不安全。

何晴走後，周洵才去為周凝收拾屋子，又把家裏上上下下找了一遍的周凝下樓來看了收拾客廳的周洵一眼，起身往屋外走，“我再出去找找。”

周洵趕緊跟上了他，拉住他的手，“這時候太晚了，外面冷，周圍又很亂，你在家裏，我去找吧。”

周凝皺眉推他：“不用了，我自己去。淘淘的眼睛在晚上會發光，反而比白天好找。”

周洵不忍心對他說也許淘淘真的被小偷帶走了，他說：“我去找，你收拾屋子比我在行，你把卧室收拾了，今晚還要睡呢。”

周凝壓抑着怒火說：“我不想睡，我要出去。”

“你聽我一句勸行不行？”周洵把他推到了沙發上不讓他走。

周凝再次起身，不讓周洵拽住他，一邊推他，一邊吼道：“你放手，你他媽放手，聽到沒有。”

周洵卻不放，甚至緊緊抱住了他，把他壓到沙發上去，“我知道你難受，但是你這樣發火，有什麽用。我去找，要是找不到，明天還可以在周圍挨家挨戶問，比你這樣亂來好，對吧？”

周凝推拒着他，“我要自己去找……你放手……”

周洵死死按着他，“我不放，你這樣子，精神恍惚，出去被車撞了，怎麽辦？”

“我沒有。”周凝咬牙切齒地回他，周洵聽出他聲音裏的哽咽，低頭看他，發現周凝哭了起來，周洵心髒一緊，放松了按住他的力道。他伸手抱住了周凝，安撫他地撫摸他的背，“凝凝，別哭，現在着急沒有用，我們總能想辦法。淘淘不是任由人帶走的貓，而且他又不名貴，小偷帶走他的可能性很低，他很大可能只是自己跑出去了，他那麽聰明，也許會自己回來，或者不會跑遠。”

周凝的臉埋在周洵的懷裏，他哽咽着說：“淘淘只是個貓，他根本沒有多麽高的智商。我不該出門，不該讓他單獨在家裏，要是我沒有出去，就不會有這種事了。”

周洵知道即使自己說他們不可能永遠不出門在家裏守着一只貓也不能讓周凝的心情稍微好點，他只是抱着他，說：“把羽絨服穿上，我們再在附近找一找吧。”

周凝收起了幾乎要崩潰的情緒，微微點了頭。

周洵看周凝穿好了外套，又把他的圍巾拿給他圍上，這才拉着他出門。

周凝家周圍是沒有被利用的一片空地，隔了幾十米，才有另外一戶人家，因為這是城郊，不遠處的公路上路燈不甚明亮，從路上開過的汽車速度很快，周凝走幾步叫一聲淘淘，又去撥開路邊的綠化帶樹叢往裏面探看，但是要是淘淘真的在，也許白天他就會出現了。

周凝越找越崩潰，之後又哭了起來，他哭得沒有任何聲響，只是不時擡手抹一把眼淚。

兩人把周圍一帶找遍了，但是依然沒有貓的蹤跡，甚至平時看到的野貓，此時也沒見到一只了。

周洵看看時間，已經淩晨了，但周凝根本不願意回家，周洵勸他說：“還是明天再來找。”

“我不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吧。”周凝說。

周洵感覺很無力，“你這樣折騰自己又有什麽用，是不是淘淘比你還重要。”

“是，是又怎麽樣！”周凝完全不講道理地回他，“都是我的錯，是我要走的，我們出門的時候，他想跟着我走，是我把他鎖到了屋子裏。總是我想他怎麽樣，他就得乖乖地怎麽樣，我憑什麽啊！我不該走……”

周洵無奈地看着他，知道他只是在自我發洩而已，他伸手捂住周凝的耳朵，周凝的耳朵非常冷，臉也凍得發紅，周洵望着他說：“好吧，我們再找找，累了再回家，好不好？”

周凝突然又崩潰地哭了起來，“你不用理我，是我有病，是我的錯，你不用跟着我，你走吧，你回去，你別來找我了，我把淘淘弄丢了，我活該。”

周洵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只好把他抱住，“別哭了，你哭得我很難受。你這樣自己罵自己有什麽用，我怎麽可能離開你，你即使一直這樣找下去，我也會跟着你的。”

“你本來就沒有理由跟着我，你跟着我做什麽，是我自己無理取鬧。”周凝哽咽着說。

“我為什麽沒有理由跟着你，我愛你啊，周凝，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跟着你的。別說你無理取鬧，我知道你難受，淘淘不見了，我也難過，但我知道我肯定不像你難過得這麽深，所以我只能陪着你。什麽時候你想回家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我根本不值得的，我沒有什麽好的地方，你不用這樣遷就我，真的。”

“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喜歡與值得根本沒有關系，再說，你這麽好，你沒有哪一點不值得我喜歡你。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我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做什麽事只要想到你，我就覺得很開心很歡喜，盼望着事情做完後就能來見你。這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你讓我覺得每一天都很美滿很開心，每一天都充滿了希望。你不要再說自己的壞話了，你這樣自虐有什麽意義，求你了，周凝，別再自責了。”周洵擦着周凝臉上的眼淚，周凝淚眼朦胧地望着他，“我很糟糕，有一天也許你就會發現我沒有那麽好，你就要走了，淘淘不見了，你以後也會走的。”

周洵緊緊抱住他，“不會，不會有那一天。你現在太脆弱了，沒有理智，所以你才說這些話。”

周凝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回去吧。”

周洵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說：“回去吧，明天再來找淘淘。”

周凝像個行屍走肉被周洵往回帶，但只要周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受驚一般看過去，他以為是淘淘出現了，但發現不是之後，他就又失望地凄涼地苦笑起來。

“你知道嗎，我是從小跟着我外婆長大的，她是個很好的人，對我特別好，把所有好東西都給我，自己吃苦受罪，即使知道我喜歡男人，她也不罵我只是自己躲着傷心，但是她讓我回家看她，我卻害怕對上她期盼的眼而沒有回去，她希望我能夠和女人結婚，後來她就死了，在家裏突然心梗死，要是我當時回家看她了，她就不會死了。我總是這麽糟糕，所以我活該，沒有誰會一直陪着我的，我以前對趙啓晟那麽好，他也照樣不把我當回事。淘淘也不見了……”

周凝在寒冷的夜風裏的聲音帶着凄涼的痛苦，周洵突然停下了腳步，在周凝的驚愕裏吻住了他冰涼的唇，“不要在我面前提趙啓晟，我不願意聽你說他。”周洵望着他的眼，說：“沒有人不會死，醫院裏每天都有人死，各種各樣的死法。人的命，不比貓，不比我們腳下面的草高貴，只是因為你喜歡了什麽，所以它對你來說才不同一般了，在你心裏，比其他的貴重。你對我來說，是最不一般最貴重的人。凝凝，我知道我說多少我喜歡你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話，你都不一定相信，但我想，我們可以約定，只要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問題，無論遇到任何其他外在原因，我們都不能對對方提分開，好不好？”

周凝茫然地望着他，突然之間，他緊緊抱住了周凝的肩背，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你為什麽總懷疑這個問題。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喜歡你，你有幾百萬粉絲，大家都很喜歡你啊！你為什麽反而不相信你的魅力。”

“但是每天依然有很多人罵我，甚至有人說我虐待淘淘。那些關注我的粉絲，他們也只是愛看我做菜而已，他們各有各的生活，想看我做菜的視頻放松一下的時候就看看，哪一天，我不做菜了，或者我消失了，他們很快就會忘了我，也許甚至想不起我出現過，甚至也有人前幾天說喜歡我，過幾天就開始罵我了。喜歡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周洵，我很怕你也這樣很快地就走了。”周凝苦笑着說。

周洵撫摸着他的面頰，“外面好冷，我們回去吧，你別冷感冒了。你現在只是因為淘淘的事情太傷心太敏感才這樣胡思亂想，也許到明天，你就後悔對我說這些了。不過能聽你說這些話，我感覺踏實多了，凝凝，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周凝一同發洩，情緒穩定多了，說：“要是不喜歡你，我何必浪費時間和你在一起。你對我來說，也是不一般的貴重的人。”

“比趙啓晟更不一般一些嗎？”周洵問。

周凝說：“不是你說不要提他嗎？我不想去想他了。”

周洵趕緊說：“嗯，好，我們先回去吧。”

雖然周凝知道他需要面對現實，他必須得接受淘淘不見了的事實，他需要把明天的日子過好，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忙，但是回到燈火通明的家裏，他依然感到傷心自責，甚至抱着淘淘就在家裏的幻想，周洵拉他上樓去，“你先上床睡，我把樓下收拾一下。”

周凝說：“不要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我們都睡吧。”

周洵看了一眼樓下客廳，去把燈關了，跟着周凝一起上樓。

兩人只草草擦了把臉，把床上收拾了一下，就鑽進被窩裏去了。

周凝靠在周洵懷裏，幽幽嘆道：“淘淘跟了我三年，要是他是個小孩子，三年啊，都該能說話了，可以叫爸爸了。”

周洵說：“如果喜歡小孩子，我們以後想辦法領養一個吧。”

周凝緊緊握住他的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