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號人渣（4）

這是一場賭博。陸一林很憤怒，以雷霆的手段排查，最後揪出了廚房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卻在暴露時就自殺了。線索中斷，郁寧也不緊張。陸一林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只要他不放棄，總能查到線索。只要他能夠稍微懷疑李振就是他的目的。懷疑的種子種下，他就有機會将李振送上死路。

郁寧在床上躺了五天才能下床。陸一林撫摸他的臉，冷聲說:“還好你嫌油膩只喝了一口，不然必死無疑。”

郁寧心中腹诽:如果不是他喝了生命藥水，早就死翹翹了。這麽想着，他的眼睛卻溢滿淚水，一臉後怕:“将軍，我才在您身邊兩天……我怕……”卻不說要離開的話。果然，看郁寧一臉恐懼卻往自己身上靠來，極具依戀，仿佛自己就是他唯一的依靠，陸一林伸手攬住了他。

“放心吧，以後不會了。你是我的人，我會護着你的。”這句話說完，他就感覺自己的胸口傳來濡濕。他忍不住在懷裏的人的發旋上吻了一下。

郁寧因為要養身體，所以每天只在陸一林的房間裏活動，一開始是陸一林看他無聊，想起他也是讀書人出身，就允許他到書房裏去看書。後來無意間發現郁寧讀書的聲音很舒服，就讓他在自己空閑的時候為自己讀一些詩詞。

郁寧驚異地發現，陸一林看起來冷冰冰的，卻意外地喜歡一些風花雪月的詩詞。

兩個人在不同的心思下慢慢磨合，直到半個月後陸一林接到陳海的報告。

他的臉色發黑。“你确定那個人就是李振？”

陳海硬着頭皮點頭。他也實在想不到李振做過這樣的事情，跟将軍的現任情人有過這樣的關系。查到這一點後，他的心是惶恐的，為共事的李振，也為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吳楠。

陳海走了之後，陸一林想了許多。可是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想的并不是李振當年取得他另眼相看的傾盡全家之財力投靠于他竟然是一個騙局！而是，吳楠究竟是不是故意接近他，只是為了找李振報仇！

想到這個可能，他心裏的怒火就熊熊燃燒起來。

吳楠竟然是在算計他！

花園裏，郁寧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李副官，你找我有事嗎？”

李振的臉色很不好，自從知道有人在查他和吳楠的關系時他就睡不好，而今天，看到陳海看自己的眼神後，他的心墜入了懸崖。雖然痕跡他都磨平了，可是如果查的人是陳海，什麽過往都能被他掘地三尺挖出來。

當年他只是陸一林手底下一個普通的副官，他有野心，不甘心自己從此趨于平庸。剛好那個時候他偶遇了吳楠。那是一個天真的讀書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吳家大少，那樣的富豪，任誰都會垂涎。他知道那陣子陸一林的財政狀況有些緊急，只要他能夠幫助陸一林解決問題，他一定能夠跻身為重用的下屬！

于是計劃開始了。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作為，只恨自己沒有斬草除根讓吳楠晃蕩到将軍面前！

“這下子你高興了，不過你也別得意！将軍最多冷我幾天，我的心機都是為了幫他，将軍會了解我的苦心的。而你，一個目的不純的居心否側的人，将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郁寧微微一笑，站起來，他的身後是成片的荷花，波光蕩漾間将陽光映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部看起來柔和又恬靜。

“不，你錯了。”他慢慢地說，李振卻忽然覺得有點冷，只聽見郁寧接着說：“我到他身邊只是意外。而現在他喜歡我，卻是真的。而你又算是什麽東西？”

眼角上挑，說不盡的不屑和挑釁。李振還來不及回味郁寧說的這幾句話，就被眼前這個早就被他抛棄的男人輕蔑的眼神激怒了。他上前一步鉗住郁寧的手，只是還來不及說出刻薄的話，手下竟然傳來一股力道，他眼睜睜地看着微笑的男人驟然變得驚恐，然後躍過欄杆，跌進了湖裏。

李振目瞪口呆。下一秒，他心裏湧起竊喜，這裏是花園裏最偏僻的地方，只要吳楠不小心溺水死在這裏……他小心地看看四周，正要松一口氣，一道黑影唰地跳下了胡。

李振兩步的肌肉跳動了幾下，心裏恨恨：将軍竟然在他的身邊放了人手。不得已，他也跟着跳下湖，做出援救的姿态。

“李振，你在這裏幹什麽？”

李振僵硬地回頭，看到的是一臉風雨欲來的陸一林。他讷讷不語，而一個男人從水底下探出頭來。陸一林的臉色又是一變。

“劉東，你怎麽在這裏？“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厲聲問：“吳楠呢？！”他四顧，卻沒有發現那個人影，心底就湧上慌張來。

劉東急色喊：“将軍！吳小先生掉進湖裏了，只是這湖是活水湖，連接的是外頭的松江，底下暗湧很多，屬下一時找不到小吳小聲，請将軍加派識水性的人手來！”

李振心裏暗喜，擡頭卻看到陸一林黑黝黝的眼睛像是失去了幼崽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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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有點後悔了。本來只是想要使一個苦肉計，打消陸一林的懷疑後順便嫁禍給李振的，只是可惜宅鬥模式全開，卻沒有算到将軍府裏後花園的湖竟然連通外面的松江。

好在他是會水的，當初他接過一個戲，扮演的就是一個游泳運動員。當時為了演好那個角色，他狠狠地練過水下功夫。因為這，才剩下一口氣等到救援。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陸一林正在給他喂藥。他實在很受寵若驚，下意識地避過頭去。

陸一林把藥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那麽大的人了，遇到危險怎麽就不知道小心防範？現在吃苦藥，怨得了誰？”

郁寧恍然，原來他是将自己下意識地偏頭當做是害怕吃藥了。他內心囧囧，同時也在陸一林的字裏行間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遇到危險——看來陸一林是相信自己是被李振害的了。還好沒有浪費自己捕捉好的那個劉東的位置，利用借位的角度演的好戲。

在心裏醞釀一番後，郁寧怯怯地回頭。“您還是送我回去吧。早在您說可以護着我的時候，我就不應該貪戀您的溫暖而點頭答應。想必您已經知道李振和我的關系了，我恨他，恨不得殺了他！在将軍府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是一個好機會。可是他竟然是您的左臂右膀……我分得清誰對我好，他對您來說是有用的人，我……”淚珠一串串地掉下來，那說不盡的痛苦糾結，看得陸一林的心一揪。

那一刻，他想：算了。那些過往對吳楠來說未必不是沉重的，只看他沒有利用自己去報仇，自己就記得住他這份純粹。

陸一林抱住吳楠：“不要說了，我信你。”

這句話讓郁寧徹底放下心來。他緩緩地舒一口氣，問：“将軍，李振呢？”

“恩？你想見他？”陸一林的眼底劃過暗芒。“在刑訊室，你還記得那天你中毒的事情嗎？是他做的。”

“我想見他一面，當初的事情我有些想問問他。可以嗎？”

陸一林顯然想起了李振對吳楠的殺心。自從查出李振就是投毒真兇，李振在他的心中就被判了死刑。

不是他多看重郁寧，只是李振的行為已經挑戰了他的權威。

李振被綁住帶到了房間。壓着李振的是一個年輕的士兵，他好奇地擡眼看去，卻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聽說李副官是被将軍的一個男寵給搞下來的，心裏對那個傳說中狐媚子男寵很是好奇。只是看到郁寧清俊蒼白的模樣，他就有點懵。

郁寧對他笑笑：“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喊你的。”

小夥子愣愣地點頭，将李振綁在椅子上後出去了。站在門口的時候，他的臉忽然爆紅，心裏對給他提供了假情報的同事很不滿，明明就是一個很文靜的少年嘛。看起來幹幹淨淨的，怪不得将軍喜歡呢。

他正神游天外，陸一林過來了。見他站在外面，問：“你怎麽在外面？”

小夥子磕磕巴巴地說：“吳小先生讓我出來的。”

陸一林停住推門的動作，站在那裏等。忽然聽到房間裏面傳來一聲悶響，他蹙眉，喊郁寧：“吳楠，怎麽了？”

“沒事。”裏面有人回答。

可是幾秒之後，陸一林确信自己聞到了血腥味，他的臉色猛然一邊，大步上前将門一把推開。

尖銳的冷光夾着血紅，在傾瀉而進的陽光照耀下閃着詭異華麗的光芒。陸一林的目光從李振驚恐的臉、鮮血噴湧的脖頸移開，落在郁寧的身上。

陽光下，郁寧手上拿着血淋淋的瓷片，臉上有被噴上的血跡，濃密的眼睫毛下眼睛半阖，笑得意味深長。

不同于以往的幹淨純然，現在的他，有一種屬于魔鬼的豔麗。

噗通……噗通……

陸一林聽到自己怦然心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