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號人渣（2）

最後郁寧還是舍不得這個接近目标人物的機會，他問清楚碧峪山莊招收門徒的地方後，就打算過去試一試。

郭老問他：“你想去碧峪山莊？”

郁寧點頭：“我爹娘都沒了，進山莊好歹能有個地方睡覺吃飯。”

郭老蹙眉：“你年紀小，不知道江湖是什麽地方。”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家在滄州，你跟我回去，既然你喚過我一聲爺爺，我就不會抛下你。”

碧峪山莊就在滄州，郁寧笑着說：“聽說江湖人快意恩仇，好不快活！我也想去見識見識呢！”他一副孩子的好奇任性模樣，郭老勸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嘆了一口氣。

他一生就一個兒子，那兒子也是十幾歲的年紀受了迷惑，離開家去混江湖。後來十幾年後再見，他受不了兒子那股江湖習氣，兒子受不了他的迂腐，親生父子之間都陌生了。

他是真心想要收養郁寧的。

算了，也是命注定他沒有親緣。他低頭看到郁寧的神色，知道他是真心想去，又明白他的年紀超了，就想幫助他一把。

他記得他家逆子就是在碧峪山莊，似乎職務還不低。等看到碧峪山莊的人後，他提一提兒子的名字，看看他們能不能通融一下。想通之後，郭老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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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看着郭老和那位左使說話，心中實在是詫異。

一個來這邊做生意的普通老人家，竟然認識碧峪山莊的大人物！他是有什麽樣的人品才能夠搭上這麽一條大船？

那邊郭老跟左使沈南翩說好了，轉頭招手讓郁寧過來。他眷戀地撫摸郁寧的小臉：“這是我的小孫子小苗，就拜托您了。”

沈南翩看了郁寧好幾眼：雙目清明，是一個心裏通透的孩子。雖然年紀有點大了，長相也只是清秀，不過勉強可以收進去做一個雜役。他和郭老的兒子郭呈是老朋友了，也知道郭呈每年都會遣人送東西回老家，只是老爺子性子拗，冷冰冰的不跟郭呈親近。他看着好友每年都要難受那麽一回，自己心裏也不好受。這一回遇上郭老爺子也是意外之喜，處置好了，讓他們父子的關系緩和些也不錯。

于是沈南翩笑着說：“您客氣了，放心吧。您是否也到碧峪山莊做客？”他是山莊左使，郭呈掌控刑堂，這樣的地位臉面，要接人進山莊小住自己也是可以做主的。

郭老卻拒絕了：“老頭子我要回滄州去。”沈南翩無法，只好派人送他回去。

郭老臨走之前将自己随身的一塊玉佩給了郁寧：“小苗，你把這塊玉佩好好收着，日後有了困難，拿着它去找你郭叔，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會照拂你的。”

郁寧心中感動，重重點頭。

進山莊的事情就這麽簡單地解決了，夜晚，郁寧睡在房間裏，感受着身上溫暖絲滑的被子，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第一步：接近目标人物所在地，成功。

在平州停留了幾天後，沈南翩下了回程的命令。這一次他們的收獲很不錯，總共收了六十來哥孩子，都是六歲之下的年紀，卻都看得将來的俊秀之姿。而郁寧在這堆孩子裏可以說是長相平凡至極。

孩子堆裏有一個長得格外好看，六歲，長得跟年畫娃娃一樣，他聽那些大人說過，這個孩子是資質最好的，如果今後勤奮，造詣肯定不低。可是那個孩子卻不知道自己未來“前途光明”，他年紀還小，朦朦胧胧知道自己以後都見不到父母了，每天都眼淚汪汪的，也不多說話。

在路上的一天，那個孩子毫無預兆地發起了高燒，郁寧正好跟他同一輛馬車，因此擔負起了照顧他的責任。小小的孩子在昏睡時還在哭，喃喃地喊着讓爹娘不要丢下他。郁寧嘆氣，将藥小心地喂給他。

深夜郁寧忍不住睡着了，于是沒有看到那個孩子有一刻斷了氣，可是還沒有等屍體變涼，那孩子的眼皮卻動了動。

孩子睜開眼睛，蹬了蹬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圓溜溜的眼睛竟然變得沉靜幽深。他摸了摸郁寧的小臉，臉上閃過懊惱，噓出一口氣，躺回床上。

第二天郁寧驚喜地發現那個孩子已經痊愈了，而且似乎變得堅強了一點，不再哭泣了。

小孩子說：“我是陸羲，你呢？”

“江苗，你可以叫我苗哥。”郁寧對可愛的小孩子沒有免疫力，看着粉雕玉砌的男娃娃一本正經地介紹自己，心都軟化了。可是小孩子不領情：“江苗。”

郁寧：……

到了山莊之後，他們被洗刷幹淨，又加班加點地教了三天禮儀，這才被帶到莊主風陵面前。

這是郁寧第一看到風陵。那一天執信堂的中門大開，風陵身着紅衣斜坐在上座，斜長的鳳眼微眯打量着底下的孩童，懶洋洋地用紙扇指了兩個孩子：“就這兩個吧。”其中一個就是陸羲。

沈南翩立刻躬身應是：“屬下會盡心教導他們。”這兩個培養好了，今後就是這一代弟子的領軍人物了。

風陵興致缺缺，點了兩個人後就離開了。跨過門檻的時候，他收起扇子背手，動作間揚起的風使得他的長袖拂動，剎那間風采灼人眼球。

那一刻郁寧的眼睛一眯。

郁寧這具身體的資質有限，他十分努力地接受訓練，多虧他是成年人的靈魂才受得住那些苦。而這也讓沈南翩看高他一眼。

碧峪山莊裏面規矩大，他們這些新弟子只能在執信堂活動，郁寧始終沒有機會靠近風陵。不過他并不緊張，他現在的年紀還小呢，真愛什麽的還是先等一等吧——他并不認為閱盡千帆的風陵會戀童。

八年過去了，十七歲的郁寧因為常年練武擁有了挺拔的身姿。這一天他剛從練武場回來，正沖好澡在穿衣服，冷不丁陸羲就推門進來了。他沒有想到郁寧竟然沒有穿衣服，冷峻的臉有了一絲裂縫，随即掩蓋過去。

“大白天的你脫衣服幹嘛？”

郁寧無奈地說：“是你擅自進我的房間好不好？”陸羲這小子完全不記得小的時候自己對他的照顧了，對他冷冷冰冰的。可是奇怪的是，陸羲卻總是跟在自己的身邊，甚至前年他們脫離大通鋪的生活終于擁有自己的房間之後，三不五時地還會到他房間來串門。

真是奇怪的孩子。

“左使讓我去前廳一趟，我總得穿得整齊些吧？”

“去幹嘛？”陸羲問。

“不知道。”

他利索的穿衣服，将頭發束好，只是心裏卻有些想法。前日他聽說風陵身邊的護衛引退了兩人，似乎要再挑選人填充……他希望沈南翩找自己就是為了這件事。

“難不成是為了挑選護衛的事情？”陸羲說。

郁寧“咦”了一聲：“你知道這件事？”

陸羲嗤道：“你以為我是誰？”郁寧被梗了一下，敲了他一下：“好啦陸大俠，知道你厲害，讓一讓，我出去了。”

少年的身體修長挺拔，腰帶束得緊緊的，顯出精瘦的腰身。

他已經長大了。

陸羲抿唇，忽然覺得有些惱火，伸手拽住了郁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