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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恒被她輕輕摟着脖子,就感覺到小姑娘的腦袋靠在他的肩窩,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脖頸。
他剛伸手環住她,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顏晗見他一直不去拿手機,特地松開他,低聲說:“你接電話吧。”
裴以恒低笑:“我還多抱你一會兒的。”
“等你接完再抱。”顏晗眨了眨眼睛,聲音特別輕軟,有種懂事的味道。
對吧,她可是懂事兒的女朋友。
電話是接通了,但是一瞬裴以恒的臉色就特別不好看。
他緊緊地握着手機,臉上特別難看地說:“我現在就過來。”
“怎麽了?”顏晗在他挂斷電話之後,跟着緊張了起來。
裴以恒臉色未松,低聲說:“我媽媽剛剛被送去醫院了,我現在得過去,沒辦法陪你了。”
顏晗一聽也急了,趕緊擺手:“你快去,你快去。”
裴以恒點點頭,顏晗在他轉身之後,又想起來喊了一句:“有什麽事兒,随時給我打電話。”
他沒回頭,但是伸手揮了。
顏晗嘆了一口氣,之前他就說過他搬回家,是因為他母親生病。結果現在又住院,顏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漸遠離,慢慢變成人群裏的一個小黑點,直到再也看不見。
裴以恒直接打車去了醫院,給他打電話的是家裏的保姆,說夫人不舒服,被送進醫院。
醫院總是這樣熙熙攘攘,似乎每天總有數不清的人來來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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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在後面,要走很久,之前程頤住院的時候,就是在這裏的16層。一整層都是vip病房,獨立病房,窗明幾淨。
裴以恒一路到了病房門口,發現房門并未被關嚴,露出一條小小的細縫。
裏面有一個清潤的聲音傳出來,“沒事,我不累,現在媽媽你才是最要緊的。”
是裴知禮的聲音。
裴以恒在原地站定,哥哥要回來,他是知道的。畢竟英國最近在放聖誕假期,但是他沒想到裴知禮回來的這麽早。
“你這次回來,不要再跟阿恒吵架了。”
程頤的聲音有些疲倦,其實這半年來,她一直知道兩個兒子之間的事情,但是作為父母,每次想要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都在回避。
本來她以為男孩子之間,即便打架轉頭也會和好,不用太擔心。
可是當她知道,裴以恒不想再下棋,想要去讀書的時候,她才明白,事情并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裴知禮坐在床邊,眉頭微蹙。
他跟裴以恒長得有幾分相像,眉眼同樣深邃英俊,只是裴以恒身上透着淡漠沉着的氣質,而裴知禮更明朗清潤些。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裴知禮低聲說。
他伸手想替程頤整理被子,可是程頤突然握住他的手,低聲說:“知禮,你到底怎麽了,媽媽覺得你都不像我認識的知禮了。”
程頤溫柔的聲音裏透着幾分委屈。
自從她那一場手術之後,她就一下子覺得她的孩子似乎都離她很遠。
阿恒莫名其妙的要去上大學,知禮從a大畢業去英國深造,每次打電話,一提到阿恒,他總是在回避。
裴知禮微怔,待他緩緩擡起頭,看着程頤,輕聲說:“那您覺得,什麽樣的裴知禮是您認識的?”
這話把程頤問得一愣。
什麽樣的知禮,當然是懂事有禮貌,又愛護弟弟的。
程頤想說,她印象中的知禮,一直都是這樣的,是一個讓父母極省心的孩子。
裴知禮微微配過頭,望向窗外,輕聲說:“這半年在英國,我真的很輕松。”
此話一說,門裏門外的人都是一怔。
裴以恒整個人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安靜地站在門口。
程頤眼底漸漸泛起淚,低聲說:“你跟阿恒之間,就非得像要這樣嗎?你們之間吵架也吵過了,是鬧到老死不相來往嗎?”
裴知禮微微蹙眉,聲音極輕:“不是的。”
“就因為阿恒是世界冠軍,是所有眼中的天才,你就覺得他給你帶來的壓力太大了?”
裴以恒手掌心猛地攥緊,房間裏,裴知禮的聲音似乎就要響起,他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在他離開之後,房間裏沉默的裴知禮,望向窗外。
冬日裏似乎總是這樣蕭瑟,病房裏亮着燈光,牆壁上極高的窗戶外,是灰暗又陰沉的天幕,似是壓在人的心頭。
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關阿恒什麽事情呢。”
“他只是個只會下棋的小傻子而已。”
顏晗放學回家的時候,正好趕上下雨。
冬日裏的雨,透骨的冷。顏晗沒帶傘,還是陳晨把自己的傘借給了她。于是顏晗打着傘一路回家。
到家的時候,對面的門緊閉着。
顏晗自然覺得他不在家。
只是等到了七點多,裴以恒還是沒打來電話,于是她試着打一個電話過去,沒想到居然提示音是手機關機。
沒電了?
顏晗想着他現在肯定忙,沒顧得上充電,那就再等一會兒。
于是她給自己弄了點兒吃的,又跟邱戈他們一起開會。這一忙到了十點,裴以恒還是沒打電話過來。于是顏晗想了想,又給他撥了一個電話。
居然,還是關機。
顏晗握着手機,越想越不對勁。她有點兒亂,于是忍不住起身。
可是她又不知道他媽媽在哪個醫院住院,沒辦法直接找過去。要不問問程津南和高堯?可是顏晗這會兒想起來,她沒這兩人的聯系方式。
于是她思來想去,打開自家的門,準備去對門。
萬一裴以恒是個很傳統的人,他喜歡把自己朋友的聯系方式寫在便利貼,貼在冰箱上呢。
只是當顏晗按下他家密碼鎖,咔嗒一聲輕響,她剛推開門,就感覺不對勁。
因為門口特別嗆,是那種煙霧缭繞的嗆。
她第一反應是失火了吧,但是随後發現這味道,是煙味。而且此時走廊上的光線照射進來,她隐隐看見客廳裏缭繞着滿室輕煙,有種身處某個得道之地的感覺。
她沒有開燈,而是往前走了幾步。
直到她看見一個紅點兒在黑幕之中,忽明忽暗。
地毯上坐着一個人,看不清楚模樣,只能瞧見模糊的輪廓,但是顏晗還是斷定,是裴以恒。
她沒想到,他不在醫院,居然是因為在家。
此刻她的眼睛慢慢适應了屋子裏的黑暗,能看見他手指間夾着一根煙,極熟悉地抽了一口。
顏晗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麽會在家?”
此時裴以恒擡起眼皮,似乎才看到她,待微一思索後,他把煙頭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按滅,低聲道:“抱歉。”
顏晗剛想要去按牆壁上的按鈕,突然他聲音極輕地說:“別開燈。”
他的聲音很沙啞暗沉,也不知抽了多少煙。但是這滿屋子的煙味,應該是不少了。
“我去給你倒杯水。”幸虧兩邊房子的結構是一樣的,顏晗偶爾也會晚上起床喝水。
所以她迅速找到廚房,并且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
本來還想着冬天喝這麽冷的水,會不會不太好。但是轉念一想,他現在估計也需要刺激一下。
于是她把水重新拿回去,果不其然,裴以恒擰開喝了第一口,有點兒被嗆了一下的樣子。
“慢點兒喝,很冷。”顏晗順勢在他旁邊坐下,兩人都坐在地毯上,靠着身後的沙發。
旁邊的人嗯了一聲,慢慢地把水喝了下去。
許久後,他低聲說:“我身上是不是很難聞?”
“還行吧。”顏晗聲音挺輕松的,她說:“反正跟這個客廳一個味,也分不出來誰更難聞。”
……
他低聲輕笑了一下。
周圍雖然依舊一片黑暗,可是氣氛卻沒有剛才那麽沉悶抑郁。
直到顏晗語氣頗為輕松地開口,“你媽媽的病情怎麽樣了?”
其實她已經猜到,他媽媽應該沒什麽事情了。要不然他肯定是在醫院,而不是留在這裏抽煙。
果然,裴以恒說:“沒什麽大礙,只是血糖有點兒低,下午差點兒昏倒,所以家裏的阿姨和司機立即送她去醫院了。”
“那就好。”顏晗說完,低頭,摳着自己的手指。
她摳啊摳,在快把手指尖摳地禿嚕皮的時候,她直接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哥哥回來了。”裴以恒盯着對面的牆壁,那裏有一幅畫,從他搬進來開始,就一直挂在那裏。
裴知禮回來了?
顏晗一句要從舌尖吐出來的,那不是挺好的,在開口之前,被她緊緊壓住。
那天晚上他給裴知禮打電話,她以為他們兄弟感情很好。
裴以恒側頭看着她,見她不開口,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輕聲說:“別怕,我和我哥哥的關系很好。”
顏晗松了一口氣。
那不就好了嘛。
“不過那也是以前。”裴以恒輕笑了下。
他語氣沒那麽苦大仇深,仿佛這對他而言,其實也挺能接受,不算什麽的。
可是顏晗卻迅速地從這幾句話明白,他這麽不開心,是因為裴知禮。
顏晗語氣裏透着小心,“你們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吧,我不是會吵架的人,我哥也不是。”裴以恒稍微頓了下,似乎在想,應該用什麽方式,來形容那一次。
顏晗不知道該怎麽問起,反而是裴以恒愣了會,終于開口。
“我小時候是跟着爺爺一起住在大院裏,他總是跟大院裏的人下棋,我會在一旁。跟別的小孩不一樣,我對圍棋很着迷。因為我總是跟在爺爺身邊看他下棋,所以他偶爾會教教我。但是他一直認為,我會其他孩子那樣,在片刻的興趣之後,就把圍棋抛在腦後。”
“直到我總是圍他周圍,他終于覺得應該教我點兒什麽。”
裴以恒輕笑了下,低聲說:“我就是這麽踏上圍棋這條路的。”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總會讓他的警衛員開車,帶我去圍棋道場裏。後來我開始在圍棋上展露一點兒天賦,周圍的人都給我冠上了神童的稱號。”
“那時候家裏面的小輩,我總是最受矚目的那個。不管是過年也好,或者節日裏大家聚在一起,我是唯一一個能坐在爺爺旁邊的小輩兒。”
顏晗慢慢聽着,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安靜但又極具天賦的天才兒童。
她曾經搜過他所有的事情,六歲學棋,十一歲入段,成為國內最為年少的職業選手,更是在十六歲的時候,首次獲得全國比賽冠軍。
而在十七歲的時候,他打敗了中日韓三國名将,首次拿到世界冠軍。
“後來我九歲拜師,成為老師的內弟子,我搬到老師家裏學棋。可是那時候我還太小,剛開始總是不适應,所以媽媽就會每天去看望我。我放學之後,總會看見她站在老師家門口等着我,如果偶爾得到允許,會帶我去老師家附近的漢堡店,稍微放松一下。”
顏晗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有點兒怪怪的。
直到裴以恒轉頭看着他:“所以這就是我哥哥的童年,每天他看着爺爺帶上我,離開家裏。他眼巴巴地等着我們回來。之後就到了他小學的時候,他每天放學回家,永遠只有保姆,因為媽媽正在老師家裏等着我。”
顏晗張了張嘴,突然腦海裏想起裴知禮,那個總是看起來清潤又溫和的男人。
“後來我成為職業棋手,依舊是最年少,根本無法獨自到處參賽。于是媽媽辭掉工作,專心陪伴我。于是哥哥開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
“如果有這樣的弟弟,是不是很麻煩。因為我哥太懂事了,他永遠不會抱怨,我父親忙着工作時常不在家,想要依賴的母親,卻永遠陪在年幼的弟弟身邊。”
“他一直是個很好的哥哥,溫和寬厚,永遠讓着我。”
裴以恒閉了下眼睛,手掌貼着太陽穴,“但是我從來沒意識到。”
“我哥為我放棄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
“他被迫活在天才少年裴以恒的光環下面,他不得不一直努力,因為弟弟太過耀眼,親哥哥如果太普通,是不是會顯得更可憐呢。”
“阿恒。”顏晗叫出他名字的時候,不自覺地落下眼淚。
“更可笑的是,當我媽大病一場,動手術的時候,我還在比賽,甚至還在參加慶功宴。直到我比賽結束,開開心心地回來,才知道她在住院。我哥為了照顧我媽,放棄了好幾門考試,他那時候在準備申請國外的學校。”
當他開心地拿着獎杯回來,在進門的一瞬間,跟在醫院裏守了好幾天極其疲倦的裴知禮撞上時,或許就是那一刻,裴知禮再也不想忍耐。
他揮手直接将裴以恒準備遞過來的獎杯,揮在地上。
他眉眼透着濃濃的厭煩和疲倦,告訴裴以恒,夠了,真的夠了。
他說,就因為圍棋,他不得不一直活在親弟弟的陰影下。不管什麽時候,只要提到裴家的兩個兒子,永遠是阿恒,而他,只是阿恒的哥哥。
即便他一直學習優異,甚至在高考的時候還考上了a大,又怎麽樣呢。
裴知禮的弟弟早十五歲的時候,就拿到了全國冠軍,在十七歲的時候拿到了世界冠軍。
不僅是父母,連爺爺都是這樣,他從小那樣崇敬的爺爺,是真正的将軍。可是他老人家眼中,阿恒比誰都要重要。
因為阿恒年紀小,照顧阿恒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誰能想到知禮也曾是個小孩子,是需要父母呵護的年紀。
裴以恒站在原地,望着他哥幾乎有點兒發洩似得說着,或許這些話,藏在他心底太久了吧。所以當說出口時,才會那樣痛快。
顏晗再也忍不住,慢慢起身,跪在他旁邊。
伸手将他抱住。
“裴知禮最大的悲劇,是不是有一個叫裴以恒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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