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夜半
“沒……沒什麽。”聞安回過神來,順手撂下了電話。
聞平脫下外套随手一放,又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他擡手左右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靠坐在沙發上,盯着電視機,似是不經意的問:“安安,你還沒告訴我那個打電話的人是誰呢,有什麽要緊事嗎?”
“額……他、他打錯電話了。”聞安心虛的低下了頭,繼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偏頭認真聽電視節目的樣子,與聞平并排坐在沙發上,轉移了話題,“哥,現在時間還早,不去學校和公司沒事嗎?”
“沒關系的,我去請假,最近幾天都會在家陪你的,得先度過這個危險期,”聞平轉過頭看着聞安一本正經的道,“也不知道這個小區怎麽回事,以前你在公園裏被捅傷,現在又來了個槍曱殺,真是不太平啊,要不然我們搬家?唉,要不是這裏是爸媽留下來的房子,那我早就……”
“哥,別那麽說,這個小區挺好的,真的!”聞安争辯了一句,突然間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與那人約會面的時間是在明天中午。
“……哥,我明天中午要和高索出去一趟,可能回來的時間會晚很多,可以嗎?”聞安小心翼翼的向聞平詢問道。
“恩?你要一個人出門嗎?不行!絕對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門!”聞平的臉色黑了下來。
“哥!為什麽不行?我不是還有高索陪着嗎?小小的出一趟門也沒什麽嘛……”聞安小聲的嗫嚅道。
蹲在聞安腳邊的高索蹭了蹭他的褲腿表示安慰,坐在沙發另一邊的衆鬼們向他投去憐憫的目光,聞安摸了摸高索的大腦袋,無奈的瞥了衆鬼一眼,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今天剛剛出了這事你還想着要出門玩?!絕對不成,要出門也得我和你一起!當初你和高索受傷的事你忘了?我當初是怎麽告誡你的?就是因為你不聽話才……”聞平一直注視着聞安的一舉一動,眼睛裏有什麽一閃而過,語氣卻像個老古板一樣,喋喋不休的說着自己的道理。
“哥,不是玩,不會有事的!”聞安一臉認真的打斷了他哥的話,“你要是擔心的話,可以送我去XX廣場,到時間了再來接我。”
“小孩子能有什麽事?還不是那些……等等,你要去XX廣場做什麽?”聞平的眼睛眯了起來。
“額……就是去玩而已。”聞安強裝鎮定。
他的兩只手無意識的玩弄起了高索的兩只耳朵,一邊一個,手指輕柔的摩挲着它敏感的耳朵,高索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微微側頭動了動耳朵,爪子把拉了一下聞安的褲腿,可是聞安現在正緊張着呢,根本沒有注意到它的這些小動作,高索郁悶又無奈的低頭,眼睛一閉也就随他去了。
“剛剛不是說不是去玩的嗎?恩?”聞平把視線轉移到了電視機上,皺着眉頭看着正在播放的廣告,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臺。
聞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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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安下手一個不穩,用力扯了一下高索的耳朵,高索疼得“嗷”了一聲,他一驚,慌忙蹲下曱身子,小聲的在高索的耳邊不停的道歉:“小索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嗎?我給你輕輕的揉揉就不疼了!”
聞安說着又輕輕的揉了高索的耳朵一會兒,繼而關切的問道:“還疼嗎?”
“汪!”高索回答了一聲示意不疼,聞安松了一口氣。
聞平若無其事的看着電視,卻始終用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的關注着聞安的動向,看到這一幕,他的唇抿緊了一點,開口道:“明天你想去XX廣場也成,我全程陪着你,中午我給你留的飯你吃了吧?已經——”
說到這他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繼續道:“已經下午1點半了,去午睡吧。”
聞安聞言愣了愣:“哥你……答應了?”
“不答應的話你明天一個人偷偷跑去怎麽辦?好了,快去睡覺吧,晚飯的時候我會叫你的。”聞平淡淡的道。
“哦……”聞安應了聲,起身憑着感覺摸索着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而高索緊随其後。
剛剛跨出了兩步,聞平的聲音又在聞安的背後響起:“安安,不能讓高索進你的房間,還記得嗎?我記得我以前有說過吧?”
高索怒了,一下子蹦了起來,轉身對着聞平龇牙,發出威脅的聲響,接着開始撓地板,就地磨爪子。
聞平沒有任何反應,瞥都不瞥高索一眼,電視機裏仿佛有着什麽東西深深的吸引住了他的全部視線,他的眼睛都沒有轉動一下,一眨不眨的。
聞安急忙轉過身來安撫高索的情緒,一下一下的撫摸高索的腦袋,等到高索終于平靜了下來,豎起的尾巴不再指着天花板,而是下垂着指向地面之後,他才無奈的開口對聞平道:“哥!你別刺曱激它!”
聞平撇了撇嘴:“那也可以,你只要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就好了,我也不說其他的。”
“……哥,你不去睡覺嗎?”聞安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好轉移了話題。
“我再看會兒電視,等下睡。”聞平道。
“那好吧……我去睡午覺了。”聞安回了房間。
高索跟在聞安的身後,它在客廳與卧室的拐彎處停頓了片刻,瞥了眼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聞平的背影,臉上突然浮現出十分猙獰的神色,繼而又恢複正常,快步跟上了聞安的腳步。
高索想進聞安的房間呆着,卻被聞安好說歹說的勸了出來,只好也只能無精打采的在房間門口趴着,腦袋伏在地上,鼻尖抵着門與門框的縫隙,無聊的一下一下的甩着自己的尾巴玩,而玩着玩着,它就睡着了。
窗簾不知何時被拉上了,把光線密密實實的擋住,客廳裏只有聞平一人,他靠坐在沙發上,眼睛緊盯着電視,好似沉迷于其中。
電視不知為何被關掉了聲音,裏面變換的色彩映襯着聞平的臉,光線忽亮忽暗,似是一場沉默而又激情澎湃的交響曲,詭異非常。
——————————
夜半,聞安偷偷摸曱摸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簡單的披了一件衣服,拿出先前準備的針線包,摸索着打算去客廳,剛開門踏出了第一步,聞安就踢到了一個毛茸茸的帶着溫度的——
“恩?小索?你怎麽還趴在這裏啊?!”聞安一臉驚詫,然後仔細一想心下了然,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小聲的繼續道,“先前不是告訴你先回窩裏睡嗎!?快去!這都冬天了,雖然你皮厚着呢,但是也得悠着點,可別又感冒發燒了!”
“汪!”高索迷迷糊糊的擡起頭,下意識的叫了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不小,但是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裏還是顯得突兀了些。
“噓”聞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高索見狀閉上了嘴,它簡單的舒展了下四肢,靜悄悄的跟在聞安的身側。
“聞安你這是?”一直在客廳裏坐着無聊的打哈欠的杜清桦問道。
“趁着我哥沒發現的時候,把沙發上的那道劃痕處理一下……”聞安對着杜清桦小聲的道,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現在這個時候?現在這個時候你應該去睡覺啊!怎麽的也不能大半夜的縫什麽沙發啊。”
杜清桦對聞安的行為不是很贊同,但是聞安的脾氣倔,杜清桦這麽勸聞安而聞安又不聽勸的話,那也無可奈何的事情。
杜清桦先一步飄到了沙發的上端,在黑暗中仔細的分辨那道劃痕,也許是覺得先前的語氣強硬了,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那讓我暫時充當你的眼睛好了,你照我說的那樣做就能很快的縫好,然後你就去睡覺吧。”
“謝謝!”聞安道,“說起來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客廳啊?老師和你妹妹呢?”
“他們啊?半夜三更的,他們找別的鬼玩去了。”杜清桦漫不經心的道,突然想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你看不見的話要把線穿到針曱孔裏……那不是天方夜譚嗎?而且我沒有實體,你又八成沒幹過這種活……就這麽只有語言指導的話……你可以嗎?”
“應、應該可以吧……”聞安心虛的道。
“……什麽叫應該可以?”杜清桦瞥了他一眼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要不你就先回去睡覺吧?拿個枕頭蓋住劃痕,你哥不會去看的,就算看到了,你就說這是你自己不小心劃的,你哥也不會說你什麽的,就只等着過段時間讓你哥自己搞定就好了……”
聞安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神色有些黯然,他低下頭喃喃道:“……其實我想自己去完成一些事情……不靠我哥,不靠你們,也不靠小索,可是總是……”
“唉,別那麽說,安安,你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杜清桦安慰他繼續道,“依靠我們也沒什麽不好的啊,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的,你……恩,你是獨一無二的。”
聞安聞言一下子就笑了出來,憂郁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好嗎?這話說的你好像年齡很大似的,明明看上去才跟我差不多大的啊……”
杜清桦淡笑不語。
“雖然穿針很困難,但是怎麽着也得試試看才成啊……”聞安嘟囔着,小心的摸索着針線包,結果從裏面掏出了一樣東西,他細細的摸了幾下,頓時驚喜非常,“這個不就是那個專門幫忙穿線的小玩意兒嗎?!”
就是因為這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聞安的信心又回來了,他在杜清桦的指導下十分艱難的把線穿進了針曱孔裏,又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撲在沙發上把那近20cm的劃痕給縫上了——
雖然縫的很醜,但是已經把外翻的棉花全給縫進去了,沙發上的線頭不仔細看也看不大出來。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聞安的心情還是挺愉快的,除了一個地方——
無所事事的高索在期間無數次的偷偷用狗鼻子和狗爪子觸碰他的屁曱股,一直蹭啊蹭,摸啊摸的……
好一只猥瑣的狗啊!
聞安對高索這閑着蛋疼的行為表示強烈的鄙視,揍它吧,它跑得太快揍不到;不揍它吧,心裏又特別的不爽快。這……
聞安收拾好針線包,檢查了一下沒什麽遺漏,又和杜清桦道了晚安後,起身回房去了。
高索時時刻刻都跟在聞安的後方,這時也不例外,可就在它看到聞安走進卧室裏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動,想要沖進去和聞安一起在床上睡,于是它加快腳步沖上前去——
“嗷嗚——”門已經關了,高索一頭撞在門上,正好撞到了脆弱的鼻子,它可憐巴巴的捂着鼻子趴在地上低低的哀嚎。
“噗哈哈哈哈!”聞安在房間裏背靠着房門,被蠢萌的高索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汪嗚嗚嗚——”高索聽到聞安的笑聲,心裏有些難受,它腦袋一晃,後腿一蹬,整只狗都豎直站立了起來,兩只前爪還搭在門上,開始抽抽的用爪子撓門,哀嚎的也更厲害了。
聞安下意識的把耳朵貼着房門,聽到高索的動靜越來越大,有些擔心聞平被高索吵醒——要是聞平看見高索這麽鬧騰,又把它關進小黑屋餓上三天怎麽辦——他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手指按着太陽穴慢慢的揉啊揉,最終還是伸出手,在門把手上一擰,開了門。
趴在門上的高索就像一座小山一樣,鋪天蓋地的把開門的聞安撲倒在地——
聞安: “……”
高索一愣,驚喜萬分,它死死的壓在聞安身上,激動的用它的大舌頭舔曱了聞安一臉口水。
聞安:“……快、快起來,你快壓死我了。”
高索興奮的站起身來,幾個箭步沖到了聞安的床上去,四肢大開的占據了絕大多數的位置,就這麽趴着不動了。
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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