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連環套

縣令公子剛到張府門口，就有仆役過來給他牽馬。他翻身下馬把馬鞭往仆役懷裏一丢，就快步從正門走進去。趙靈夕在他身後飄着，仔細觀察張府的情況。

等跟着走進正堂，就看見一個四十多的漢子躺在榻上，旁邊幾個丫鬟正在給他敲腿按背。

趙靈夕畢竟是個女子，自小受的教育是男女授受不親，如今看對方如此衣衫不整，險些被吓的跑出去。轉念一想，自己如今命都不要了，還避什麽嫌，還是報仇要緊，面子什麽的自己早就丢光了。

漢子聽見有人進來睜開眼一看竟然是外甥，揮揮手讓丫鬟們都出去，才對外甥說到：“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舅舅，我爹那人膽小，你也知道的。他讓你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才行。”縣令公子顯然對自己老父的想法很不在意。

“你爹不是膽小，而是做事老道。你該像你爹多學學，穩重些。”漢子嘆氣到，自己這外甥很聰明，就是不願意花心思多考慮一下事情。

“舅舅，我可是都跟你學呢。”縣令公子顯然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漢子溫和的說道：“你與我不同，我是商，商人可以直接，太拐外抹角就容易錯失良機。你将來是要當官的，為官重要的是臉面和風評，無論你私底下如何，至少場面上一定要好看。”

縣令公子習慣性的撇撇嘴，他最讨厭長輩跟他講大道理。

漢子見他聽不進，也不多勸。兩人身份不同，當初姐夫家貧，但是有學識，被父親相中把姐姐下嫁，姐姐熬了三十多年，也總算當上了七品縣令夫人。雖然對方是自己外甥，到底身份不同。

縣令公子對舅舅還是非常敬佩的，轉移話題誇贊到：“舅舅才是真本事，想那趙謙在的時候，在南城多有威望，還不是被舅舅給氣死了。”

趙靈夕之前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父親是因為愧對吳家又傷感娘親去世才郁郁而終，但是這中間竟然還有張家插了一手？父親是知道的？為什麽都不告訴自己呢。如果張家真的也插手了，她一定要張家也付出代價！

“這點小手段不值得炫耀。”說是這麽說，但是自己最大的對手被自己氣死，張老爺還是非常得意的。

顯然縣令公子也知道舅舅很喜歡自己提那些事，畢竟那可是舅舅平生最得意的事。于是贊到：“怎麽會是小手段，別人哪能一步步設下套，讓對方乖乖往裏跳。”

然後他又開始細數：“那趙旺住進趙家後，第一次踏進賭坊舅舅就開始派人去羅陽查他的身份。又派人接近他，等他輸光錢就哄他去找趙謙要。趙謙那人最讨厭不勞而獲之人，對賭最是厭惡，自然會訓斥趙旺。”

“趙旺在羅陽就是個心眼極小的人，欺軟怕硬，他被趙謙訓斥自然會想報複趙謙。等他因賭而缺錢，再派人在他面前多提幾次吳笑笑的嫁妝，他自然會上心。之前在羅陽，他都敢為了賭資強占蘇家嫡女的身子，只以為蘇家會給女兒大筆嫁妝嫁給他為妻或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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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蘇家女何等身份，他看到機會就敢犯法，可見是個沒腦子的膽大妄為之輩，最合适被拿來當刀使。他害死蘇家女，還能逃出羅陽，在南城混的風生水起，自然就更加不怕律法，對吳笑笑就會更加勢在必得。”

趙靈夕聽到這，才知道原來那天的事竟然還是張家派人唆使的！簡直怒不可遏，這件事一直是趙靈夕心中的痛，她常想如果當時她讓笑笑和別人住一個屋子，就不會發生那事。現在想來無論當時笑笑住哪，趙旺只要住在趙府，總能找到機會。

趙靈夕怒氣高漲，她第一次忍耐不住對着張老爺的臉拳打腳踢。可惜她現在只是一個靈魂，根本傷不到對方分毫。

縣令公子看不到趙靈夕，自然也不知道現在有人正在對他舅舅死命踢打，他繼續說到：“等趙家出了家醜，趙謙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把趙旺趕出趙府，嚴禁下人談論，然後盡快把吳笑笑嫁給謝秀才，這樣我們到時候只要把吳笑笑已經失身趙旺的消息發布出去，笑笑就沒臉見人，而趙府欺騙謝秀才，名望掃地。”

“當時估計趙謙另外一個辦法就是把吳笑笑送趙旺當妾，這樣等趙旺再輸光錢的時候，自然會逼迫吳笑笑找趙大小姐要錢。趙大小姐那人最是護短，看趙旺欺負自己的丫鬟，肯定會教訓趙旺。趙旺受不得氣，自然會找趙家麻煩。”

“只是我們當時都沒想到趙家不但退了謝家的親，還把趙旺也趕出了趙府。但是舅舅馬上又想到一招妙招，就是收留了趙旺，鼓動他把自己強了吳笑笑的事說出去。那趙旺也是個蠢笨的，竟然都照做了。”

“等趙旺自己把事情散播以後，舅舅又讓人稍微鼓動一下，整個南城都是那吳笑笑的流言。然後再讓一些人故意到吳家婆娘經常去的地方說一些罵吳笑笑的話，那吳家婆娘自然會心生怨氣，記恨上趙家。只要她再多跟她兒子抱怨趙家，趙家女婿和小姐不合，一樣能鬧得趙府不得安寧。”

“偏偏那吳家婆娘又是個傻的，竟然不記恨趙家，反而只恨趙旺。幸好她身子不好被氣死了，這效果反而比咱們原先的計劃更好。吳家婆娘一死，我們的人在吳家老頭出沒的地方說的話就會讓老頭更在意，他也許會直接報複趙家也不一定。”

“但是吳家一家人腦子都有問題，竟然也不去找趙靈夕的麻煩，反而也自己病死了。雖然結果都和舅舅一開始估計的有些偏差，但是舅舅多厲害，馬上就故意讓趙謙知道了您當時插手的一些事。趙謙知道後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吳家一家，心裏不好過自然就會反常，趙夫人和他夫妻情深，很快就能注意到他的失常。”

趙靈夕本來已經覺得自己一個靈魂打對方，對方又不疼不癢，顯得自己太傻，已經停下了動作站在一邊，聽到這話心裏的憤怒更加高漲，她當時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只以為自己爹娘是愧疚而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些內情，爹娘臨時前一定很擔心自己和阿為鬧翻。自家連累吳家竟然不是因為趙旺，而是因為趙家財富！

她這次氣的直接動手去挖那趙老爺的眼睛，可惜她還是傷不了對方分毫！

她第一次在得到力量後還覺得自己如此無力，即使已經有了這種能力竟然無法傷到惡人，她發誓以後一定要讓自己變強，親手懲治惡人，而不是像現在只能指望律法，指望別人，指望老天懲罰對方。

縣令公子一直在說，漢子坐在榻上聽的高興，這是他最得意的事情，可惜也只能跟外甥說，連家裏的女人孩子都不能說，跟她們說了，一不小心就會被她們說出去，也只有這個外甥雖然性子直但是夠聰明，從來不跟別人亂說話。

縣令公子拿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別人喝過沒，自己倒了一杯潤潤口，放下杯子繼續說：

“趙夫人最是多愁善感，吳笑笑在趙府被趙旺侮辱她已經覺得對不起吳家，吳家兩個老人又因為自家生意對手的手段而活活被氣死只會更讓她良心難安。偏偏為了女兒，她還不能把這些事說出來，以免女兒和女婿有嫌隙。這樣一來心裏憋着事，趙夫人身體越來越差，加上以前的病根，病死是遲早的事。”

“趙謙因自己夫人病倒，再加上抓不到趙旺，自然急火攻心。人這年紀大了，開開心心還好，要是天天被各種麻煩纏身，又愧疚不安都是會生病的，這病起來想好就更難。等趙謙病了，趙家沒了主事的人，生意上自然不是我們的對手。”

“可惜趙謙也算了得，雖然沒兒子，卻教養了一個會做生意的女兒，還有個忠心耿耿的老仆。趙家的那些管事能力竟然也不錯，趙家生意雖然差了一些，卻沒動搖根本。就連後來趙家夫人和趙謙相繼歸西，趙府的生意也沒受太多損傷。”

“趙靈夕出乎意料能幹，但只要她也病了，趙家自然就不再是我們的對手。舅舅又讓手下鼓動趙旺雇人行兇。其實趙旺哪有錢有能力雇人行兇，那賭場還不就是舅舅手裏的一個下蛋金雞，趙旺只不過是我們使的障眼法。如今南城誰都知道是趙旺害的趙家，沒人知道賭場是舅舅您的産業，南城更不會有人知道趙家的事和張家有關。”

趙靈夕聽到這幾乎瘋了一樣尖叫，沒人看的見她，也沒人聽的見她的聲音，她瘋狂的想砸了這裏的一切，她想到笑笑，想到吳為，她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這些天殺的惡人，為什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