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許詩茗走進教室，教室裏跟平常一樣已經有了細碎小聲的讀書聲。

柳虞跟在她後面，不慌不忙悠然走到座位上。

昨天回寝室後，聽室友白薇說，第一次考試的成績當天晚上就已經批改出來了。不過由于改得太匆忙，還沒來得及公布，讓五班不少人緊張了一夜。

許詩茗沒太大感受。

考試的時候她連卷子上的題目都不怎麽記得，考完了更是暈暈乎乎的，要不是憑意志力撐着，恐怕早就倒下了，完全沒有開學第一堂的體驗感。

但柳虞反倒比她還要緊張。

從白薇說了這話之後就開始問個不停。

“欸，這麽快就出成績了嗎？”

“許班長考得怎麽樣啊？”

“班主任有沒有說什麽？”

問到最後白薇都快自閉了，也沒說出個什麽來。

——畢竟，這具體成績，班主任捂得嚴嚴實實的，意思是第二天再公開處刑。除了個別同學知道，其他人一點也不清楚，所以具體情況...她也不了解啊。

“好了，沒事的，考差一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最後還是許詩茗輕飄飄的一句話解救了白薇。

這位乖巧的少女成功脫離苦海，向許班長投去感激的眼神。

柳虞背過身去，小聲說了句什麽。

“還不是因為那位高個子男生挑釁許班長，要跟你比成績...”

“不然我這麽關心做甚麽…”

許詩茗沒來得及說話，柳姐姐又自顧自地回答。

“算了算了。”

“他明天要是再敢來找麻煩，說些不好聽的話嘲諷許班長...”

“——我就和他學校後面小操場見。”

柳虞說完，走到陽臺外邊洗漱去了。

旁邊和她擦肩而過的何安靜同學瞥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依舊沒蹿出一個字兒來。

早讀時間。

教室裏沒有人在議論成績。

但十分奇怪地，她正在學習的前桌向她投來了幾分視線。

與此同時，角落裏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到達教室的彭超居然也将自己寶貴的早讀時間分出一些給許班長。

他擡眼，奇奇怪怪的視線從許詩茗進教室那一刻起，就沒有斷過。

之後還在許詩茗的桌上停留了一小會，表情僵硬。

彭超的眉頭狠狠皺着，像是在沉思。幾十秒後終于深吸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書上。

他旁邊兩位将腦袋埋在英語書中的雙胞胎姐妹也悄悄探出了頭，鬼鬼祟祟瞄了許詩茗的課桌兩眼，有些緊張。

座位上。

幾本內容奇怪、封面矚目的書格外顯眼。

它們随意堆放在許詩茗的木制課桌上，造型淩亂，像是被哪個搗蛋鬼不經意扔上來的。書頁重疊交覆在一起，給人一種詭異的喜感。

許詩茗拉開座位上的椅子，走近了看。發現這幾本書屬于不同的類別，都非常地...有個性。而且封面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

“許班長，這些是什麽啊？”

柳虞剛要坐下，不經意間往許詩茗的桌子上看了看，頓時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課外...書吧。”

許詩茗這樣說，自己也有點不太确定。

只見她桌上除了她本人的一支筆，其他全都是不知屬于誰的東西。

分別有一本武俠小說、一本心靈雞湯、一本看似像雞湯卻又不是雞湯的東西，通過名字，許詩茗初步将它定義為毒雞湯。

她在座位上坐下，突然發現這些書在上輩子有一段時間她好像也在座位上看到過。

不過，那是高二下半期在十四班的座位上。

書的封面都不算太新，當時柳虞也疑惑地問了相關問題，許詩茗自己也說不出來。

“——應該是誰的惡作劇吧。”

那時的許詩茗是這樣答的。

...可前世這書是她到十四班後才有人送的，況且不是同時出現，而是一段時間內相繼出現在她的課桌上。

之後那些東西落灰了也沒什麽後續，所以許詩茗才感到疑惑，覺得有些沒頭沒尾。

要說是惡作劇，也沒道理放幾本書就沒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如果不是的話，哪個正常人沒事做給別人送這種課外書？再說當時許詩茗在學校裏也沒什麽認識的人。有的最多只是之前眼紅成績、後來嘲諷她的那些同學。

這輩子再次見到這幾本書，熟悉的同時，許詩茗的疑惑更深了。

這些上輩子在十四班才相繼出現的書，這一世怎麽現在就一起跑到她的課桌上了？

暗自思考沒什麽結果。

許詩茗将書整理在一起，齊了一下，然後輕輕戳了戳她前面那位暗中窺探的同學趙寒墨。

趙同學從許詩茗進教室起就一直在暗中觀察，結果突然被後桌戳了一下還有些緊張，身體晃了晃，像是受到什麽驚吓。

“那個，趙同學，你知道我桌上的東西是什麽嗎？”

許詩茗将整理好的幾本書放在桌子上，轉了個方向，以便前桌能更好地看清楚書上的封面。

趙寒墨轉過來，馬尾在空中劃出一個瑟瑟的弧度。

她沒有直視許班長，目光有些游移不定，視線最終穩穩地停留在許詩茗的幾本書上。

趙同學仔細地看了看許詩茗桌上的書，表情認真嚴肅，瞬間進入日常的觀察狀态。

她皺着眉，像是在思考什麽深沉的哲學問題。

趙同學頓住，沉思幾秒後終于給出答複：

“是一本武俠小說和兩本心靈雞湯。”

沉穩的聲線帶着幾分試探。

“......”

？她問的是這個嗎。

...為什麽這位前桌回複的時候能給她一種奇特的考試認真答題的感覺？

許詩茗無言，察覺到這位趙同學的腦回路和普通人可能有點不太一樣，沒再繼續問下去。

“好的...謝謝你。”

許詩茗将書的方向轉了回來。餘光瞥見趙同學謹慎謙虛地點了點頭，像是在接受什麽不得了的表彰。

“許班長，能給我看看嘛？”

全程圍觀的柳虞眯了眯眼，指着旁邊那本顯眼的武俠小說道。

許詩茗點點頭，将武俠小說遞給她。

柳虞将書放在手中，瞧見這本書的封面，似乎也覺着有點奇怪。

“誰會給你送這個啊...”

她随意翻了翻頁，眼神又多了幾分琢磨不透。

遠處不久前剛踏進教室的小陳同學經過柳虞身側，打算道一聲早上好，冷不防看見柳虞正翻閱着這本不知來路的武俠小說。

“柳...柳姐，這本書，怎麽在你這兒啊？”

“嗯？”

柳虞舉起手上的書，在小陳同學面前晃了晃，“你說這個？”

斯斯文文的男生頓時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目光緊盯着那本書不放，眼底流露出從未有過的亮光。

“你知道這些是誰送的麽？”

柳虞眨了眨眼，一手拿着武俠小說，一手指向另外兩本雞湯。

小陳同學腼腆地笑了笑，白白淨淨的臉上莫名多了一抹淡紅。

“咳...柳姐手上這本是我送的。”他道出武俠小說的來路，随即又慌忙開口，“不過另外兩本書我就不知道了...”

“這個得問彭超...”

“彭超？”

柳虞疑惑地挑了挑眉，小陳同學将目光投向角落，偷偷眼神示意。

看清楚是那位向許詩茗發起成績挑戰的男生後，柳虞更迷惑了。

...這難道是一種新型的挑釁方式？

“他有說為什麽嗎？”

許詩茗轉過來，加入群聊。

陳斯文撓了撓頭，表情有些費解。

“好像說是給許班長送溫暖吧...愛與關懷什麽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反正聽了他的話我就把自己珍藏已久的武俠小說給交出來了。”

看起來并不是很需要溫暖和愛與關懷的許班長：“......？......”

“可是，許班長最近感冒發燒，要送溫暖不也應該是感冒藥麽？”

柳虞看了看武俠小說，将它同另外兩本雞湯放在一起，目光仍透着一絲迷惑。

“...為什麽彭超會想到送這些東西？”

這真的不是...在變相地向許詩茗發起挑戰嗎？

“算了。”看着同樣一臉懵逼的陳斯文，許班長揉了揉眉心，“等會早讀下課我再單獨問問彭超。你去早讀吧。”

“嗯，許班長你一定要好好對它。我走了。”

小陳同學點點頭，用戀人似的眼神留戀地望了望他寶貝的武俠小說，一步幾回頭地向座位走去了。

早讀後。

許詩茗拿着幾本書往彭超座位上走去，彭超看見許班長靠近，掩耳盜鈴地将書本豎了起來。

“為什麽讓大家送這些書給我？”

許班長将書放在彭超眼前，問。

一臉英氣的男生視線有些閃躲。

他表情僵硬，臉色嚴肅。

“愛與關懷。”

彭超咬着牙，好半天才從牙縫中吐出這麽幾個字，聽得許詩茗心上一窒。

“............”

…這位少年是不是對愛與關懷有什麽誤解？

“那個，許班長，心靈雞湯是我送的！漫漫人生需要一些積極向上的東西！”旁邊低頭看書的雙胞胎姐妹之一迅速舉手。

另一位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的同學緊随其後。

“第三本是我送的！只有沉痛悲傷的人生哲理才更為深刻！”

猝不及防又吃了兩記安利的許班長：“？”

“所以...這幾本書都是些什麽愛與關懷？”

許詩茗怔愣片刻，指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書，表情微妙。

彭超緊皺眉頭，面容又嚴肅了幾分。

他唇線緊抿，似乎在思考措辭。

好半天才蹦出六個字。

“指引人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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