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等到了目的地，趙書瑜一下車就被這陣陣寒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她也是這時才想起如今好像已經立冬了。

散心也不是這麽個散法。

她當時怎就只記得現在沒蝴蝶不記得這個時候不适合出來溜達呢。

她正想着要不打道回府吧時，鄒巧倩已經硬拽着瑾瑾下了馬車。

而且往湖那裏走去了，那丫頭手裏拿着什麽？

诶，她哪來的魚竿？

來保護她們幾個的文靜看她們要釣魚也興奮地跟着跑了過去，“我可會釣魚了，兩位小姐，讓我來！！”

她扭頭看向燕歸，燕歸表示：“表小姐說，池塘裏沒魚那她就來釣一點，遂讓我把魚竿給捎上了，就橫放在她身後，敢情夫人您一直沒注意？”

她哪會注意這個，況且，鄒巧倩釣的魚放哪？

這時燕歸從身旁拿了個木桶出來，下了馬車，朝鄒巧倩喊道：“表小姐，您忘記把桶拿上了。”

趙書瑜：……

準備得真充足啊，這湖裏的魚肯定比家養的觀賞鯉魚好吃。

她扭頭問花落：“那臭丫頭帶了人來沒？”

燕歸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誠實答道：“帶了一個，叫雪濃，在給表小姐整理東西呢。”

趙書瑜皺了皺眉頭，“血濃？血濃于水麽？這都取的什麽破名字啊。”

夫人你也是半斤八兩啦，但燕歸還是提醒道：“夫人，是雪啦，雪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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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書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不是還要住一段時間麽，讓春花去給那什麽雪濃搭把手吧。”

想不到夫人還挺毒啊，可憐的表姑娘，年紀輕輕就得聾了。

趙書瑜說完便扭頭看向那兩丫頭離去的方向，只見那鄒巧倩拉着瑾瑾脫了鞋非要玩什麽踩水，她想都沒想就下了車跑了過去。

這臭丫頭，現在是冬天呢！

鄒巧倩看到趙書瑜過來了沖她咧嘴一笑：“表姐，你也要玩呀，可是你年紀都這麽大了，容易風濕啊。”

風濕？！她就知道她永遠無法去喜歡這個臭丫頭，居然還說她年紀大！

趙書瑜看着拽着鄒巧倩的手不敢松的瑾瑾，眉頭也皺了起來。“誰知道這水裏有什麽，瑾瑾，快點過來。”

趙書瑜讓燕歸給瑾瑾擦了擦腳，穿好了鞋襪。

鄒巧倩又笑道：“表姐，這兒水太淺，沒魚，要不要租條船來？到湖中間去？”

“胡鬧！”趙書瑜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鄒巧倩撅撅嘴，一個人小跑着離開了，趙書瑜忙讓燕歸跟上了。

過了沒多久後，她們居然是從附近劃着船過來了，當然，劃船的依舊是苦力燕歸。

鄒巧倩坐在船上有些洋洋得意地道：“表姐，瞧我厲害吧！快上來快上來。”

說完她就将木桶魚竿拿了去，順便還把瑾瑾給拉上了船。

“瑾瑾！”趙書瑜見瑾瑾已經上了賊船，想也沒想也立馬跟着上去了，文靜也立馬跳了上去。

反正這兒風景甚好。

如果這風能稍微輕點刮的話，趙書瑜想，她不會讨厭跟着鄒巧倩坐船的。

這該死的風吹得她的臉生疼，而鄒巧倩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依舊樂呵呵地在釣魚，釣了條小魚就在那得意，還在瑾瑾面前吹牛，坐她身旁的文靜嫌棄她一直想将魚竿搶過去卻幾次三番沒能成功。

被鄒巧倩拉到身邊釣魚的瑾瑾一直牢牢地拽着鄒巧倩的手臂，臉被風吹得生疼，還随時在擔心着會不會掉下船去，可真是難熬死了。

而那罪魁禍首卻沖她笑了笑：“來湖裏釣魚有趣吧，好玩吧，你娘恐怕只想死在家裏，才不會帶你出來玩呢。”

“不好玩。”

一個小小的聲音傳到了鄒巧倩耳中。

“你說什麽？”風有點大，她沒聽清。

“我說，不好玩，我有些害怕！”瑾瑾放大了聲音朝她說道。

诶，這瑾瑾，還是頭一次說這麽多話呢。

“瑾瑾，怎麽了？”趙書瑜聽到瑾瑾突然大聲說話，也走到了她們身邊，這船有些搖，她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的。

鄒巧倩替她答道：“沒什麽呢，表姐。”

她看着坐到了瑾瑾身邊的趙書瑜，又笑道：“表姐，你怎麽坐這兒來了，這下面要是有水怪讓我們這船用力搖啊搖的話，最先掉下去的可就是我們這位置的人了。”

趙書瑜看着深不可測的湖水吞了吞口水，強裝鎮定道：“你倆都不怕，我怕什麽，況且，這世上哪有什麽勞什子水怪。”

鄒巧倩道：“我自然不怕呀，我可是個身手矯捷的，還能順便救一個瑾瑾呢，可表姐你就不同了，你可笨拙多了，而且還沉得很。”

她沉？她可是個偏瘦的，她白了鄒巧倩一眼，要沉也該是這個吃得臉都圓鼓鼓的丫頭片子沉。

不過這鄒巧倩也真是個烏鴉嘴，她剛說完什麽的水怪的，這湖面上就突然刮起了大風，船居然還真劇烈搖動了起來，趙書瑜條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想去拉害怕的瑾瑾一把，卻一個沒站穩直接給栽了下去。

十月的湖水真可謂是冰冷刺骨，一掉進去她就狠狠打了個哆嗦，一大口一大口的冷水往她嘴裏塞，要死了，她可壓根就不會凫水，她去年才逃過那李瑞雯的致命□□，這會兒居然會因淘氣表妹而死麽？

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前有狼後有虎的。

她感覺好冷好冷，好想呼吸，她拼命掙紮着，卻越來越有往下墜的趨勢。

她，她都還有沒帶大她的瑾瑾呢，她聽話懂事的瑾瑾，今年才十二？還是十三？或是十四？

總之還太小太小了，沒有了她，小瑾瑾該怎麽辦呀？

鄒巧倩那個該死的丫頭會替她照顧瑾瑾麽？

哎，怎麽會想到她呢，讓鄒巧倩照顧估計得照顧到湖裏來。

她漸漸的也掙紮不動了，一時間，她想了很多很多，一邊想着，她可以去見疼愛她的娘跟大哥了，還有最喜歡她的大侄子了，還有，長相已經逐漸模糊了的丈夫，一邊又想着，她還有爹跟二哥呢，她不想讓他們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啊。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瑾瑾！

她快要窒息而死了，喉嚨被水灌得生疼，滿肚子都是水，渾身從內到外都好冷好冷，她越來越無力了。

她仿佛聽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瑾瑾的聲音，很急切的樣子，瑾瑾是來救她了？

瑾瑾那麽傻，還真的有可能，可是，這也太危險了，她不想要瑾瑾陪她一起走，她只想瑾瑾好好的，畢竟，瑾瑾是那麽好的一個姑娘，瑾瑾還那麽小，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

她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了有人落入水中，她努力地想看清楚點，卻直接墜入了黑暗。

湖面上，船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她們見趙書瑜落水，也是心急如焚，文靜正想跳下去救人，卻沒想到瑾瑾比她更快。

只見瑾瑾狠狠推開了身旁的鄒巧倩，一邊喊着：“書瑜！”一邊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水中。

文靜愣了愣，也跟着跳了下去，她可不認為瑾瑾能把趙書瑜這麽大個人給撈上來。

鄒巧倩跌坐在船上，看着她們消失的方向，有些驚慌，也對瑾瑾有些不解，她都從未直呼過她表姐的閨名呢，她表姐家的母女相處模式真是奇怪。

不過，這個瑾瑾是真的很在意表姐，那般的毫不猶豫，她不會凫水，但如果她會，這麽冰冷刺骨的水，她會跳麽？她也不知道，也許吧。

她站起身，同燕歸一起看着逐漸平靜的水面，心裏也漸漸絕望，趙書瑜跟瑾瑾，這還有活命的機會麽？

燕歸看着湖水，深吸了口氣，也是狠了狠心，文靜不靠譜啊，就算可能會迎來一死她也要努力去把趙書瑜與瑾瑾帶上來，哪怕是屍身。

待燕歸正準備往下跳時，突然，她們看到，一只通紅的手抓住了船舷，随後慢慢出現是文靜濕答答的半個身子，然後，她的另一只手也緩緩把另一個濕答答的正昏迷不醒的人拉了上來，那人赫然是趙書瑜。

鄒巧倩跟燕歸驚訝之餘，還是忙迎了上去，把趙書瑜給拖了上來，然後文靜也爬上了船。

然後又一只手也抓住了船舷，這會子是瑾瑾，不過貌似有些有氣無力了有昏倒的趨勢了，文靜忙抓住瑾瑾的衣領把小姑娘給提溜了上來。

燕歸努力地讓昏迷不醒的趙書瑜把一肚子水吐出來，鄒巧倩讓瑾瑾坐好後，跟文靜一起拼命地劃起了船。

好不容易到了岸邊，花落忙過來搭把手了，她跟鄒巧倩一人一個，把濕答答的瑾瑾趙書瑜給扶上了馬車，文靜感覺到馬車裏頭傳來的熱氣也覺得冷了便立馬鑽進了馬車取暖。

至于苦力燕歸，忙去還船去了。

鄒巧倩看着渾身濕透冒着寒氣臉色蒼白的瑾瑾，心裏也難受極了，她真不知道會這樣的啊。

表姐幹嘛要跟上來呢，而且刮起風了就該坐好啊，幹嘛還惦記着瑾瑾，瑾瑾身邊有她呢。

哎，她真該抽自己一巴掌了，都這時候了還往別人身上推責任。不過這瑾瑾也對表姐真好，她這個十幾年的親表妹都吓傻了，瑾瑾卻能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她以後再闖禍的話她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她發誓，她以後一定也跟瑾瑾一樣乖乖的，只求表姐跟瑾瑾沒事。她這會子是真知道自己做錯了，再也不會瞎胡鬧了。

花落脫掉了外衣用來裹着趙書瑜，鄒巧倩見此也趕忙脫了外衣裹着有些昏昏沉沉的瑾瑾，她倆還把趙書瑜跟瑾瑾抱在了懷裏想讓她們溫暖一點。

好在馬車裏是有爐子的，不然她們真擔心還沒到家這兩個就被凍死了。

燕歸也是知道緊急，一會兒就跑回來了，她們這些細活丫頭小日子一向過得挺不錯的，幾時這麽累過。

馬夫快馬加鞭地帶着她們趕到了家，并迅速前去請來了大夫。

鄒巧倩一直在一旁想幫襯點什麽，可花落她們都直接無視了她。

她一邊委屈一邊又讓自己不許委屈，告訴自己都是自己活該！

看着自己也幫不上忙，她只好一個人坐在一邊，看着她們忙裏忙外的。

大夫來得很快，診斷過後，表示因為及時救上來了都沒有太大問題，好好調理就好。

花落她們聽了這話也是松了一口氣，撈得及時啊。

因為這件事，她們也是更加喜愛這瑾瑾了，她們以前自然也是有幾分喜歡瑾瑾的，乖巧可愛，哪怕她是個悶葫蘆傻子，但喜歡歸喜歡，在心底裏還是不曾把她當過正經大小姐看，不曾打心眼裏去尊重過她。

在經歷了今兒個這件事後，她們只想跪下對她磕三個響頭以謝她救她們夫人之恩了。

而桃紅柳綠也從她們口中問出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們在心裏默默罵了這愛瞎鬧騰的鄒巧倩幾句後，也有些被這毅然跳水的瑾瑾感動了，雖然瑾瑾有些地方确實不太讨人喜歡，雖然瑾瑾這一跳也沒幫上什麽忙，但對夫人還真是一片真心啊。

這麽冷的天，如此果斷地跳入水中，就算是傻也是會害怕的呀，這天氣的湖水，她們光想想就得不停打哆嗦。

這表小姐也還真做得出來，一起散散心都能散到湖水裏頭去。

想到這，她們又在心中罵了罵那愛鬧騰的鄒巧倩。

此時，燕歸也終于肯主動搭理那被孤立的鄒巧倩了，然而卻是請她去廂房，讓丫鬟服侍她洗漱洗漱，鄒巧倩點點頭，一個人黯然地走了。

在看到她走了後，燕歸向桃紅招了招手，吩咐道：“桃紅妹子，你去跟春花說，讓她去幫襯着點表小姐帶來的雪濃照顧表小姐，春花應該會很開心，畢竟這照顧人的活兒可輕松多了。”

桃紅了然地笑了笑，朝燕歸豎起大拇指：“不愧是燕歸姐，果然高啊！”

燕歸搖搖頭：“這是夫人之前對我說的，得說夫人英明！”

“夫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