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些年曾經來泡澡的少年們 (8)

個男人。

而唐莫莫發現聶小倩如今的軀體又微微變得透明起來,明顯是受了傷。可惜,這一變化,那位聲稱聶小倩是他此生唯一瑰寶,一定會讓小倩過上好日子不受一點兒苦的男人,卻沒有發現。

當天,酒席辦得主客皆歡。

寧采臣拿着小倩弄來的錢財,在京城最好的酒家訂下了包間。上好的菜肴,精致的點心,可口的美酒,同僚們吃得開心,喝的盡興。臨了,城北孫員外家的長子提議去城外的花船上聽聽小曲兒。

這是寧采臣第一次徹夜不歸。

小倩抱着被門神打傷的右臂,發呆了一整晚。

第二天天還沒亮,寧采臣匆匆回來,他匆忙洗漱一番換上幹淨衣裳就上班去了。

小倩從骨灰壇子裏飄了出來,抱着寧采臣換下的衣服,她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衣服裏深深地吸了口氣。“真香呢,上好的脂粉果然好聞。”一行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當晚寧采臣回來後,先是誇獎了小倩一通,接着又說月底就是上司的生日,他想送張書畫過去。寧采臣掏出一盒子脂粉遞給小倩,“小倩,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給你的。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啊!”

聶小倩摸着那盒脂粉。粗糙的盒子,有些嗆鼻地香味,怕是街邊最便宜的那種。她小心地把盒子貼身放好,看向了寧采臣,“相公,你昨晚去哪裏了?”

“出去喝了點酒兒,聽了些曲子,後來太晚了就宿在了外頭。哎,男人的事情女人家不要多問,小倩,我說的事你能幫我嗎?”

“我……”聶小倩搖了搖頭,“我不能……”

“不能?為何不能?”寧采臣的聲音大了起來,“你又不是人,那些捕快根本就抓不到你!為何不能!小倩,你就不能幫幫我嗎?當初我可是九死一生的幫你從蘭若寺逃出來,如今你連這個小忙都不肯忙我!”說着說着,寧采臣看着聶小倩淚汪汪的模樣,只覺得喪氣。

他嘀咕了幾句,轉回廚房喝起悶酒來。

茅坑簾子一旦掀開,發出的臭味是經久不散的

自從那天以後,兩人的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

寧采臣也會說些甜言蜜語,但說的人尴尬聽得人難受,不知不覺之間,兩人的話變少了。有時一天說不上一句話。寧采臣酒喝得越來越多,從開始的低聲埋怨幾句,變成了不停的開口咒罵。

每當這時,小倩就躲回自己的骨灰壇子中。

這一情況持續到了月底。

因囊中羞澀,寧采臣就自己畫了幅畫送給上司。在衆多賓客面前,上司對他大加稱贊,誇他有心。可第二天,寧采臣卻在自己辦公的桌子上,看到了被撕得粉碎的畫卷。往常與他關系不錯的酒肉朋友,隐隐的也有疏遠他的跡象。

再一次推辭了孫員外長子一起吃酒的邀請,寧采臣垂頭喪氣的回到家中。

經過隔壁鄰居家時,寧采臣能聽到裏面孩童的笑聲,飯菜的香味以及鄰家大嫂吆喝開飯的聲音。他推開自己的家門,看到冷冷清清的院子裏全都是灰塵和落葉,屋子內一片漆黑,半點兒人煙氣都無。

他也沒有進屋,呆坐在院子裏,猛喝起酒來。

喝着喝着,寧采臣突然哭了起來。

“我錯了,一開始我就錯了!聖人說的好啊,美色乃是刮骨刀,我這一腳踏了進去,就再也回不了頭。小倩啊小倩,你可害苦了我。原以為能得個美嬌娘,還會些法術,怎麽都會對我有些幫助。誰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假絹花,除了積灰半點兒用處也無!”

聶小倩不知何時飄了出來,站在寧采臣身後默默流着眼淚。

寧采臣看了她一眼,只覺得當初有多喜歡,如今就有多厭惡,“哭什麽哭!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成婚生子了!我會娶一戶好人家的女兒,她有嫁妝可以給我,有父親可以提攜我,有兄弟能與我相互扶持!而你,而你什麽都沒有!連門都不敢出,我當初是怎麽瞎了眼!”寧采臣把酒杯摔碎在了小倩的身邊,雙眼通紅地說道:“你,對,是你誘惑了我!一定是你用什麽妖法!”那眼神說不出的可怕。

“我會馬上離開去投胎。”聶小倩擦着淚,低着頭。

“你想的倒是好啊!一走了之,那你欠我的又該如何!”說完這句,寧采臣拂袖而去。

不一會兒,他又出現在小倩面前,手中拿着一物。

聶小倩呆呆地看着他,“相公,你!”

“別叫我相公,你不配!你有三媒六聘嗎?有婚書嗎?有拜天地嗎?只不過是個玩意兒真把自己當真了!”寧采臣惡毒地舉起了手中的小壇子,“這是你的骨灰,我手裏還有姓燕的給我的符紙。”

“你若是不想魂飛魄散,就要乖乖聽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叮!”新鮮男姥姥出爐,墨香口味,歡迎品嘗~

☆、白衣如故,物是人非

“你!”聶小倩瞋目切齒,看着眼前之人。

寧采臣白衣依舊,俊秀如故,只是怎麽看都不像是當初蘭若寺初次相見時的那位少年書生了。“你如此行徑,跟我那姥姥有何區別!”聶小倩怒斥道。

寧采臣冷笑一聲,“我當初涉世不深,才會被你的美色蒙騙。你為了擺脫姥姥的控制,故意裝得楚楚可憐,騙了我和姓燕的。如今我終于是看穿了,既然你利用我在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你!”聶小倩衣衫無風自飄,顯然是怒到了極點。“明明是我瞞着姥姥不忍加害與你,偷偷放你走。你說想與我結為夫妻長相厮守,要帶我離開!後來還是燕大俠心善,幫了我們一把,我這才得了自由身。我只想尋個普通人家投胎,你卻要我投身富貴人家,說穿了,還不是為了貪圖別人的家産,只等我長大成人就來求親!”

“多說無益,你說什麽都一樣。”寧采臣舉起了手裏的骨灰壇,“去,快去弄些錢財來!”

“你當真要驅使我?”

寧采臣也不回答,直接掏出符紙做勢要往骨灰壇子上貼,“固魂符。若我貼在你的骨灰壇子上,你的魂魄将會被困入這個壇子中再無法出來!聶小倩,你可想好了,是替我去尋些銀兩回來,還是被關在這個壇子裏無法出來。我會把剩下的符文全部貼上去,待到符文快失效之時砸碎你的骨灰壇,把骨灰灑在寺廟外!到時你會被佛光直接淨化,魂飛魄散 !”

許是看到聶小倩一副準備拼命的架勢,寧采臣放緩了語氣,“不過念在你我相識一場,我自然不會做得如此之絕!三年,只要你為我做事三年,我就會放你離開。不僅如此,我之前說的話依舊算數,我會找戶好人家讓你投胎的。”

看到這裏唐莫莫氣憤不已,恨不得上去揍寧采臣兩拳。

這個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遇到事情不是抱怨連天就是責怪他人,絲毫不肯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唐莫莫開口問道:“難道他早就看好了人家,算着日子讓你投過去?”

【正是!】聶小倩冷笑道,【你知他為何要困我三年?不止是為了幫他弄些錢財,更是因為他打聽到了,如今丞相家的嫡長子跟戶部尚書的嫡女訂下了婚事,只等三年後那女子出了母孝就迎娶過門。】

“他想你投胎去丞相家!”唐莫莫不解地問道,“可我一直不明白,你去投胎了前世記憶自然全無,你們當初為何那麽篤定,兩人能再續前緣?”

【自然是有法子。他之前不是提過以血為誓結為冥婚嗎?那可不止是個形式。】聶小倩回憶中的畫面暫停住了。

唐莫莫看到天空突然裂開了道口子,一團團饅頭大的狗屎從天而降,噼裏啪啦地落在寧采臣的身上,臉上,很快就把他給淹沒了。

聶小倩像是出了口惡氣,繼續解釋道,【用那種法子,兩人的姻緣算是徹底綁在了一起,三生三世後才能解脫。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到時我投胎之人會夜夜夢見他,非他不嫁。】

“後來你真的被他驅使了三年?”唐莫莫擔心地問道。

【是的。不過,不義之財取之必有報應!之前我是自願替他出手,如今我是被迫,其中因果自然是算在了寧采臣頭上。這三年,他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可曾想到,地府十八層地獄中已留好了他的位置。】

這三年的回憶對于聶小倩而言是痛苦不堪的,她只在唐莫莫眼前匆匆劃過。

唐莫莫能看到,随着聶小倩帶回來的錢財越來越多,寧采臣的生活逐漸奢靡起來。他換了大宅子,鮮衣怒馬,更是毫不顧忌的買了許多美貌丫鬟回來伺候他,三年裏居然搞大了四個丫鬟的肚子,還未正式成親便有了幾個庶子。

他跟京城裏的纨绔子弟們混在一起,官位居然真的往上升了兩級。

寧采臣只覺得生活好不快活,凡是有人上門提親,他便一臉情深地說道:“在下的年紀本該婚配,奈何我從小便在夢中夢到一位女子,那女子賢良淑德,我早在夢中與她訂下終身。此生若是遇不到她,我寧願不娶妻。”這番話傳了出去,寧郎夢妻的事情頓時傳遍了整個京城。

平常人家的女子為寧采臣的癡情而感動,而高門大戶則嗤之以鼻!同時教導自家子弟莫與這個寧采臣來往,免得言語中透露了家中姐妹的情況,被這姓寧的知道,到處放話說那與他夢中結親的便是自家閨女,那豈不是平白壞了名聲,被這姓寧的得了便宜去。

三年一眨眼便過了,丞相家的婚禮辦得熱鬧。寧采臣官位不夠,名聲自從寧郎夢妻後便打了折扣,這等場合自然是不會請他去的。

不過他依舊興致勃勃的站在街邊百姓中,看着新娘子的十裏紅妝。心裏盤算着,若是以後娶了小倩投胎的女子 ,那這些嫁妝還不都是自己的。金銀珠寶,翡翠玉石,寧采臣看得心滿意足,哼着小曲兒回家去了。

幾天後,寧采臣用骨灰壇逼着小倩與他結了冥婚,押着她去到了丞相家後門出。

“去投胎吧,小倩,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寧采臣深情脈脈地看着聶小倩,“我會一直等你,我正妻的位置永遠都給你留着!”

聶小倩一言不發,轉身飄入了宰相府邸中。

一個月後,丞相家傳來了喜訊,新過門的嫡長媳有了身孕。

寧采臣這才放下心來,把小倩的骨灰仔細埋好,符紙則被他燒了個幹淨。

時光如梭,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

寧采臣習慣了大手花錢,之前他逼着小倩在投胎前為他弄了大把銀子,可坐吃山空。金山銀山也有倒的那一天。為了維持自己舒适的日子,寧采臣學會了利用手中的職權謀些便利,他年紀漸長,卻始終沒有娶親,惹來了不少流言蜚語。

官場之上,雖然他出手大方,結交了不少的酒肉朋友。但再往上升,那就有些困難了。

那些官居高位的,哪個不是人精。這寧采臣論才華是有,但還沒到驚才絕豔的地步,雖有些錢財,但背後卻沒有妻族母族,實在是有些怪異。心明眼利的,誰會去招惹他,生怕給自己惹了麻煩。那些勢力些的,寧采臣那點兒家産他們又看不上。

就這樣,寧采臣卡在了一個十分尴尬的位置上。

上也上不去,下又下不來。

不過他依舊穩若泰山,心裏盤算着,如今宰相嫡子已入朝當官,很受陛下其中。再加上宰相雖以告老,但他門生遍布天下,影響力依舊很大。将來自己當了丞相女婿,日後官位肯定扶搖直上,如今這些鼻子眼睛縫裏看人的,今後要讓他們跪着求自己!

等啊等啊,終于等到了丞相孫女十五及笄禮時,寧采臣一身華服,攜帶重禮,登門道賀。

宰相嫡子如今位居一品大員,為人處世沉穩細密。

大喜之日見寧采臣不請自來,也沒貿然趕人,只是心中覺得不喜,便多看了寧采臣兩眼。

只見這寧采臣面帶微笑,舉止自若地跟其他官員打着招呼,像是在他自己家般的自在。再加上他不時朝着後院的方向看去,似是胸有成竹一般,怎麽看都有些古怪。丞相嫡子心如閃電,突然想起十幾年前在京城流傳過的寧郎夢妻的傳聞,頓時心中大駭。

他喚來管家,親自囑咐一番,面色如常的招待起客人來。

不一會兒,便有家仆開始端出茶果點心,“寧大人,請喝茶。”家仆恭敬的端上茶水,不知為何,他似乎被人從背後撞了下,那茶杯脫手摔在了地上,茶水濺濕了寧采臣的袍角。

“哎呀,怎麽這樣笨手笨腳的,寧大人真是對不住了。”管家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責罵家仆一番後,歉意地說道:“寧大人,請随我去後院洗漱一番,馬上要開席了。”

寧采臣想了想,自己初次見岳父大人,自然是要幹淨整齊的好。他便随着管家到了後院,跟着管家七拐八拐,卻是到了一座小院兒中。管家推開了小院兒的大門,“寧大人,請進,我家老爺在裏面等你。”說完,低頭垂手站在門口,并不進去。

寧采臣微微一愣,便大步走了進去。

他走進了小院兒的正房中,就看到丞相嫡子正穩穩地坐在上首,旁邊放着的正是寧采臣帶回的賀禮。

“寧大人,你此次來所謂何事?我可不記得給您發過帖子。”丞相嫡子指了指那堆賀禮,“這些東西太過貴重,還是請你帶回去吧。”

寧采臣不忙不滿地說道:“貴小姐及笄,我當然要備上好禮。實不相瞞,在下多年未曾娶妻,就是在等我那夢中之人長大。如今,算算日子,也到了她可以出嫁的時間了。”

丞相嫡子大笑兩聲,“你配嗎?”他喝了口茶,看都不看寧采臣,“年紀一大把,既無建樹,又無才華,唯有家中一堆庶子小妾,你真是好大的膽。”

“小姐與我夢中相會,她這輩子除了我不會嫁給任何人。”寧采臣自信地說道,“我只是缺少貴人提攜,憑我的才華,不出幾年必定會成為朝中大員!”

“哈哈哈哈!”丞相嫡子笑聲更大了,他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搖頭說道,“我這女兒從小當寶貝一般長大,從來沒聽她說過做什麽怪夢,寧采臣,你想出人頭地想瘋了!你那寧郎夢妻的事兒,我也聽過,哈哈,靜兒,你可在夢中見過此人?”

宰相嫡子身後的大屏風後,傳出了少女清脆的聲音,“爹爹快別說笑了,我怎麽會夢見他!他年紀看起來比爹爹你還大呢!今兒多虧了爹爹,讓我看到了如此好笑之事,真是笑死人了!”

“小倩你!”寧采臣快走幾步,就想繞過那屏風。

誰知屏風後沖出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那些婆子二話不說,對着寧采臣就動了手。寧采臣乃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裏是這些婆子的對手,幾下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另一道成熟些的女聲飄了出來,“夫君,我帶靜兒回後花園了。今兒胡鬧夠了,以後可不許這般。”

丞相嫡子笑道,“知道了夫人。這事兒确實好笑,不把你們叫出來看一回笑話,你們肯定又要說是我亂編的了。”

那夫人頓了頓,也笑了出來,“可不是,若不是親耳聽見,誰知世上還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人不請自來,恐是不安好心,若是不把他單獨支出來,到時在酒席上喊了出來,憑白的壞我家靜兒名聲。”

“娘,這人真歹毒!”少女氣呼呼地說道,“爹爹你可要好好教訓他。

丞相嫡子面帶笑容,可那眼神卻是冷得可怕,他盯着鼻青臉腫的寧采臣,一字一句地說道:“放心,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事出終有因

丞相家的宴席辦得非常圓滿,寧采臣提前離席的小插曲,根本沒人注意到。

如同丞相嫡子答應他女兒的那般,他真得非常用心地教訓了寧采臣。

外院看家護院的高手們可以為此事作證。他們在主子的吩咐下,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打得寧采臣渾身上下痛不欲生的同時,居然看不出什麽外傷來。

這讓想出門就去告禦狀的寧采臣只得硬生生的咽下了這口惡氣。

他在家裏躺了整整十幾天,才養好了傷。

惡毒的火苗在他心中越燒越旺!好好好,既然如此,那麽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他準備出門見見自己的狐朋狗友,把自己夢中之人是誰好好宣揚一番。

不僅如今,寧采臣還在心裏編排了好幾個辱人清白的段子。

段子裏,他與丞相家名叫靜兒的女子人約黃昏後。靜兒熱情似火,不僅與他有了魚水之歡,而且還暗結胎珠非他不嫁!

寧采臣暗自得意,這樣一番宣傳,那靜兒也只能嫁給他了。等那死女人嫁過來後,他自然有千般手段讨回自己曾受到的羞辱。

“聶小倩,你就連投胎了也不肯安分!”

寧采臣盤算打的好,可就在他準備出門前,幾名衙役卻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口。

在問清楚了寧采臣姓名後,他們二話不說,直接給寧采臣套上了枷鎖,一路帶着往刑部去了。

這事兒,自然是丞相嫡子下的手。

當日把寧采臣趕走後,他沒有錯過寧采臣眼底的惡毒。他家夫人更因為擔心寧采臣會對女兒不利,讓娘家的人去探了下寧采臣的底細,別的沒找出來,卻意外的發現了寧采臣收受賄賂的事情。

丞相家馬上動員了幾個相熟的禦史,在早朝時彈劾了寧采臣。

不得不說丞相家選的這個時機正好。此時正值國庫空虛,當今陛下為了銀子暗地裏可費了不少力,寧采臣受賄的事被禦史彈劾了出來,正好撞上了刀口。

皇帝陛下火冒三丈,決定殺雞儆猴,給底下人一些顏色看看。

不僅如此,負責抄家的衙役們,在寧采臣的後院兒中發現了好幾個木頭娃娃!娃娃上寫着不知是誰的生辰八字,而那娃娃身上全插着鐵釘,還被潑上了雞血。

巫蠱之術!

朝廷大忌!

事關重大,衙役們不敢隐瞞,立刻報了上去。

這事情立刻就變了味。原本只準備把寧采臣革去官職的皇帝陛下,卻不得不開始重視這件事起來。巫蠱之術,歷代帝王皇室都對此忌諱無比,寧采臣乃是朝廷命官,可謂是知法犯法,更讓皇帝陛下開始猜疑起來,這只是寧采臣一人所為,還是有組織或是什麽陰謀的。

這寧采臣的生平便被細細的扒了出來。

他家中産業不豐盛,卻能在一入京城後就立刻買了個小宅子。中舉之後,他俸祿不多,可衣食住行都是好的,這時他還未行那受賄之事,這些銀子哪裏來的?

辦案的官員姓周,乃是大理寺評事,以善于斷案聞名。他為人也精明,立刻把同時期京城失竊未破的案子卷宗調了出來,驚訝的發現,在寧采臣開始卓闊的時期,正是京城大量銀子失竊之時。

那些銀子從不同的錢莊或是大商戶那兒丢失,統統都是丢失在了密閉的屋子裏。當時辦案的官員因為辦事不利被降了好幾級,私下裏卻透露,這犯案的肯定不是常人,說不定還不是人!因為那些屋子裏有些落滿了灰塵,連着半個腳印都沒有,卻統統在牆上留下了一個血色的拇指印,這樣辦案的官員疑惑不已。

而這些失竊之事只持續了三年,三年過後,密室失竊案就響聲匿跡了。以此同時,寧采臣往銀莊裏存了一大筆的銀子,這些銀子逐漸花完之後,便是寧采臣開始收受賄賂的開始。

事情查到了這裏,周評事立刻翻出卷宗中畫下的那血指印,跟蹲在牢房裏的寧采臣手指對比了下,恰巧跟他的大拇指印對的上。

官員變大盜!此等發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于是,寧采臣來京前的事跡被詳細調差了起來。而他曾留宿蘭若寺的事也被翻了出來。

據住在附近的村民講,十幾年前,蘭若寺那塊兒可是遠近聞名鬧鬼的地兒。只要晚上在那塊兒住宿的人,肯定就再也找不到了。可奇怪的是,蘭若寺不知為何被一把火燒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鬧鬼了。

這蘭若寺被燒的時間,正是寧采臣要進京城前的日子。

這下子事情就全連起來了。

“那寧采臣進京趕考之前,住宿在了傳聞鬧鬼的蘭若寺中。”周評事畢恭畢敬地對面前的人仔細解釋道,“此時,他還只是位普通的書生。陛下,此後的事可分為兩種情況細解。”

身穿龍袍的皇帝陛下微微挑眉,“此話怎講?”

“下官鬥膽問一句,陛下覺得這世間可有鬼?”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皇帝陛下輕笑道。他年紀尚輕,登基不過三四年,對于像寧采臣這種父皇留下的老臣自然沒什麽印象。

“若是沒有鬼,那蘭若寺鬧鬼的傳聞定是被人刻意放出。目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殺人奪財。商販游人無故消失在了蘭若寺,定是這個原因。寧采臣去到蘭若寺後,不知為何逃掉了一條性命并帶出了被歹人藏在蘭若寺的銀兩。這也就解釋了,他能一進京就買下宅子的原因。”

皇帝陛下點點頭,“有些道理。”

“寧采臣能逃出來,必定有他的特異之處。在從蘭若寺帶出的銀兩花完後,他就用自己的本領到處盜取銀兩。這些竊銀加起來數目頗為龐大,那寧采臣便洗手不幹,享受起來。後來那些銀子逐漸被他花完了,想從操就業可惜年紀漸長,他便打起了收受賄賂的主意。”

“若是有鬼呢?”皇帝陛下擡眼看着周評事,發現這位刑部尚書大力推薦的評事,年紀不大,只不過面目嚴肅顯得有些老成罷了。

“若是有鬼的話,那鬼之前殺人無數,後來卻獨獨放過了寧采臣,這說明這鬼不是被寧采臣弄死了就是跟寧采臣同流合污。下官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鬼讓寧采臣挖出銀兩,又跟着他來到京城,用些神通手段弄來了銀子。可不知為何,這鬼後來就消失了,這說明寧采臣為何後來要自己動手弄銀子。并且他後院的那些木偶,怕是鬼物教給他害人的法子。”

皇帝陛下陷入了沉思,最後,他掂起一顆小小的青梅,向空中抛起。

那青梅“啪”的聲直直的落在了周評事的頭上,“陛下?”周評事把青梅握在手中,不解地望向了皇帝陛下。

“寧采臣心懷不軌,十幾年前盜取銀兩,十幾年後收受賄賂。他後院那些巫蠱之術,那是婦人小妾争風吃醋弄出來的。”皇帝陛下啃了口青梅,看着眼睛眨巴個不停的周評事,笑道,“難道朕要昭告天下,那寧采臣跟鬼物勾結嗎?到時,人人不思讀書耕地,只想着如何養鬼獲取不義之財,和尚道士們倒是能大賺一筆,可朕的國庫又要空了。”

周評事立刻明白了過來,他朝着皇帝陛下行了一禮,便退下去辦事了。

很快的,寧采臣全家獲罪,被下大獄,而寧采臣擇日斬首的事轟動了京城。他大盜的身份也同時傳了出來,十幾年前丢了銀子的苦主逐一找上門來,寧府的家當全部被封,只待戶部清算後,便折算成銀子還給失主。

寧采臣狀元大盜的事跡傳遍天下,好事者還編成曲子四處傳唱。

民間百姓教導自己的孩童,別像那個寧采臣一般,雖得了狀元,但如今卻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因為此事,各地的私塾甚至學子監都加強了品德方面的教導,生怕學生們像寧采臣一般,走上了彎路。

主辦此案的周評事因辦案有功,名聲大噪,一時之間前途無量。皇帝陛下看他很是順眼,只等寧采臣此事一了,便讓周評事升上一升。

而周評事卻依舊不驕不躁,每日戰戰兢兢,絲毫沒有因為自己有功而得意忘形,這讓官場同僚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籌。

京城的夜晚,平靜依舊。

周評事站在小院中,看着院中一顆桃樹久久不語。

外面打更之人的聲音傳來,他這才有所動作。他拿出一個小盆,往裏丢了個小火折子,接着,一疊疊紙錢被他扔進了盆中。他一邊燒着紙錢,一邊輕聲說道:“小倩姑娘,天也漸漸冷了,不知地府那邊有沒有賣棉衣的。上次給你燒的紙錢夠不夠用?我今兒多給你燒一些,你姑娘家的,也好去買些新衣首飾之物。”

“噗!”一道輕輕的笑聲響起。

周評事驚喜的站了起來,轉身看到立在自己身後的倩影,緊張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來了啊!”

“周大人,謝謝你,讓寧采臣那賊子終于得到他應有的下場。”聶小倩對着周評事行了個禮。

“不不,這是我應該做的。這事兒,多虧了小倩姑娘你給我的提醒,才讓我把寧采臣跟多年前的京城大盜聯系起來。還有蘭若寺的事,若不是小倩姑娘你的幫助,我們派去的人也不會這麽快的查到線索。”周評事連忙擺手,活脫脫像個毛頭小子,哪裏有平日朝廷大員的樣子。

聶小倩微微一笑,“今日小倩來是向大人道別的。觀大人面相必定日後官運亨通,萬事順遂。小倩也該走了。”

“你要去哪裏?”周評事大驚失色。

“鬼有鬼道,秦廣王大人憐我身世可憐,準我凡間事了之後去地府之中當差。”聶小倩看周評事面露哀色,便輕嘆了口氣,“周大人,人鬼殊途,大人人品端正,實乃謙謙君子。必定會遇到相宜之人。”

周評事沉默良久後,突然轉身回屋,片刻後他手裏拿着一個大包裹走了出來。“周某只希望姑娘日後能開開心心的。這裏是我最近買的紙錢,姑娘要去地府當差,想必跟凡間當差也差不多了多少,新來乍到的都需要打點。這些紙錢若是不夠,我明日再去買些!”說完,他把包裹遞給小倩,那包裹有将近半人高,裏面全都是紙錢。

聶小倩看着那一大袋紙錢,無可奈何地說道,“周大人,哪個鬼會自己背着紙錢到處走啊!只有燒給我們的,我們才能拿呢。”

周評事裂開了嘴,“你又笑了,希望你今後笑口常開。估計今晚我也睡不着了,左右沒事我就來燒紙錢好了。”

“謝謝你,周大人。”小倩鄭重地說道。

“不,謝謝你。”周評事只覺得一陣夜風吹過,吹起的沙子迷住了他的眼。

等他揉了揉眼睛後,聶小倩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嘆了口氣,從屋裏搬出個小板凳,開始燒起紙錢來。那紙錢燒出來的黑煙,不小心迷住了周評事的眼,讓他一個大噴嚏,眼淚鼻涕一下就流了出來。

稍遠處,樹上趴着的暗探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着,“周大人夜會女鬼,送女鬼紙錢被拒。女鬼走後,周大人痛哭流涕,怒燒紙錢。”寫完,暗哨覺得不甚滿意,又重新再寫一份潤色了番。

“這是一個寂寞孤獨的夜晚,周大人滿目含淚地眺望夜空。啊,為何他的眼中充滿淚水,為何他的眼神如此悲傷?周大人低下頭,他的手微微顫抖着,淚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朵淚花。最終,他頹然地坐在了板凳上,這一切都是因為剛才離去的那位女鬼。那女鬼......”暗探想了想,剛才離得太遠沒看清那女子的模樣。他抓了抓自己的下巴,繼續提筆寫道。

“那女鬼青面獠牙,身形魁梧,聲如洪鐘。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周大人好心送她的紙錢,臨走前,還狠狠責罵周大人了一番,最終飄然而去。周大人雖心如刀割,但此時卻一邊流着淚,一邊替那女子燒着紙錢,可謂是情深義厚之人。”

寫完,他把這張紙條卷好,費力的綁在了鴿子腿上。那鴿子啄了暗探兩口,展翅帶着超重的情報向皇宮方向飛去。

做完這一切,暗探滿意的重新趴好,觀察起了周評事的情況。絲毫沒注意到,他身後漂浮着透明的女鬼,把他寫下的東西都看了去。

唐莫莫跟随者聶小倩的視線,也看到了那紙條上的內容。“......這明明就是在胡說八道!”

【無礙的,此事對周大人是福不是禍。】

說完,唐莫莫就看到聶小倩的鬼魂朝着城中另一個地方飛去,那裏,赫然就是丞相的府邸。

作者有話要說: 聶小倩為何不直接弄死寧采臣,還需借助他人之手的原因是:

1 舊情難了,不忍自己下手

2 寧采臣有燕赤霞給的符紙,不能直接動手

3 作者為了給小倩加戲故意這樣寫

4 神秘的其他原因

到底是哪個呢?

☆、人間百味

丞相府邸,聶小倩熟門熟路地飄進了後院。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偌大的後院靜寂一片,大多數人都睡去了。偶有幾句低語和笑聲隐隐從角房傳出。那是當值的婆子們,為了打起精神度過漫漫長夜,時不時相談幾句提提精神。

小倩飄進了間偏院,院子早有人候在那裏了。

看到大半夜飄出的鬼影,那人卻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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