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發燒

第58章 發燒

小陽陽的情況時好時壞，從搶救室裏出來之後就被直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曉楠連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她甚至都不清楚，她的寶貝陽陽，自己到底還能看幾眼……

坐在病房外的長廊椅上，曉楠一次又一次的逼迫着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如果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堅強，那病房裏才不過三歲大的小陽陽，你憑什麽教他堅強！！

“楠楠……”

戴雲庭穿着無菌服從重症監護室裏走了出來。

曉楠急忙迎了過去，“他怎麽樣了？”

“沒事，別激動，先坐下。”

戴雲庭示意曉楠坐下，将口罩取了下來，握在手心裏，“陽陽挺好的，沒咱們想的那麽嚴重。”

他的聲音，沙啞得有些厲害，而後抓起曉楠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溫暖的大手中，“那個……楠楠，以後要沒有什麽必要的話，就別出差了，陽陽……這幾天，怪想你的。”

“對不起……”

曉楠一聽這話，驀地就哭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外湧，“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我不會再離開他半步……”

“好好陪着他。”

戴雲庭握着曉楠的手，越發緊了緊。

曉楠一怔，面色陡然一白，“雲庭，你這話……是不是因為陽陽……”

是不是因為陽陽……其實根本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曉楠已經完全泣不成聲，後面的話，她作為一個母親，怎麽樣都問不出口。

戴雲庭抿着唇，不說話。

不說話的意思，就等同于默認！

曉楠搖頭，聲淚俱下。

她不敢去設想，陽陽的生活跡象一點點從自己的生命裏消失會是個什麽樣的情景。

洗漱臺上不再有他小小的牙刷？陽臺上不會再出現他那些可愛的小衣衫？飯桌上少了一副小碗筷？從此再聽見有人在身後喊媽媽的時候，是不是也只能茫然張望，卻不見他的小身影……

曉楠捂着嘴，試圖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然心弦的崩潰，卻讓她怎麽都抑制不住，眼淚如決堤般湧了出來。

“雲庭，我還能為他做點什麽嗎？我不想他走，我不想他走啊……”

曉楠像孩子一般耍着賴，可是，她其實比誰都清楚，這不是她耍耍賴就可以得到滿足的事兒。

戴雲庭心疼的替她拭淚，長嘆口氣，猶豫了半會，才道，“楠楠，我們現在在這裏幹等着适合的骨髓配對，确實不是個辦法，守株待兔只會把陽陽的時間磨完……”

戴雲庭說着，艱澀的抿了抿唇，“其實現在還有一個辦法，只是……”

他的眼潭，晦暗了幾許。

“你說！！雲庭，不管什麽辦法，哪怕就是要了我的命，我都願意放手一試的！！”曉楠激動得熱淚盈眶。

“再生個孩子！”戴雲庭深吸了口氣，看定曉楠，一鼓作氣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同景易宣再生個孩子！同胞的臍帶血有25%的吻合機會，而非親屬間的配對成功率僅僅只有十萬分之一，所以，我以為與其在這裏等着那十萬個人，還不如自己給陽陽創造生命的機會！”

戴雲庭知道自己提出這個辦法就意味着自己永遠失去對面這個女孩了，可是，面對一條生命，他又怎能把自己的私情擺在前面呢？

何況，這個優秀的女孩，他從來也沒得到過，又談什麽所謂的失去呢？

戴雲庭的話，讓曉楠徹底驚住。

她怔忡的看着一臉認真的戴雲庭，艱澀的扯了扯嘴角，“雲庭，別……別開這種玩笑……”

“楠楠，你知道我不會跟你開這種玩笑的，何況，這辦法，其實你也早該想到了……”

确實，當景易宣與陽陽配對失敗後，她真的有想過的，但她到底只是想想而已。

25%，曉楠不得不承認，這于她而言，絕對是一個極具誘惑的數字！

曉楠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手極為不自在的在雙腿上磨來磨去，展現着她此刻的慌亂與窘迫。

她的臉色，白得有些駭人。

末了，掀唇沖戴雲庭笑了笑，“我……再想想……”

而且是，好好想想！

再生個孩子？與景易宣？這不是個說做就能做的輕松活兒！

本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夠複雜的，如果再平白無故又多個孩子出來，不說他們大人，就說孩子，誰來保證他的幸福呢？生下來又跟小陽陽一樣，一出生就沒有一個健全的家？也同他一樣，一出生就被人要挾生命？說不定是沒出生就被恐吓……

曉楠搖頭，光是想來就有些後怕，她不太贊成這個決定。

對孩子而言是自私，對她而言，是難事，對景易宣和曲夢熙而言，更是傷害！

戴雲庭握着她冰涼的手，“你先別着急做決定，再認真想想，但是……”他說到這裏，抿了抿唇，“如果決定了，就越快越好。”

畢竟，陽陽的身體是等不起的。

曉楠艱澀的點頭，“好，我考慮考慮。”

沉重的心，一時間變得紊亂不堪。

***

深夜，曉楠擰着行李站在十樓等電梯。

電梯門一開，意外的，就撞見了穿着白色大褂的景易宣。

曉楠一愣，倏爾，腦子裏就想到了戴雲庭剛剛提出來的那個關于懷孕生子的救治方法，心下一慌，臉蛋一熱，一時間曉楠杵在那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門，阖上。

倏爾，又被打開了來。

景易宣的手，一直按在電梯的開門鍵上，淡淡的問她，“不下去？”

曉楠回神過來，眼底閃過幾許窘迫，“下去，謝謝。”

她道謝，擰着行李，進了狹小的電梯中去。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明明不該擁擠的，可曉楠卻偏生覺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身體不舒服？”

突然，景易宣問她。

“啊？”曉楠愕然偏頭，扯了扯嘴角，牽強一笑，掩飾着心頭的紊亂和緊張，“沒，沒有……”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

景易宣又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曉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景易宣指了指她兩邊臉頰，“你的臉已經紅得快要到脖子上去了，你确定沒在發燒心悸什麽的？”

心悸……

被景易宣如此一說，曉楠的臉蛋更紅了。

她忙別開了臉去，“可……可能是電梯裏太熱了。”

很快，電梯門打開，停在了一樓，曉楠幾乎是逃逸般的從電梯裏走了出來，才一出去，手腕倏爾被一抹溫熱的力道輕輕握住。

曉楠一驚，回頭，對上景易宣那雙溫淡的眸子。

“如果真不舒服，就別死撐，這裏是醫院。”

他說着，一把将曉楠拉近，伸手，就往她的額頭上探了探，劍眉蹙起，“尹曉楠，你發高燒這麽厲害，你還敢說你沒有不舒服？”

“啊？”

曉楠也學着他往自己額頭上探了探，還真是，燙得厲害！

難怪她總覺得今兒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以為只是自己心焦力瘁而已，她也沒怎麽當回事，現在看來自己還當真有些身體不适。

“我帶你去挂急診。”

景易宣拉着曉楠，就往急診部走去。

曉楠的手，被他緊緊地牽着，許是因為高燒的緣故，兩個人的手心裏已是一層薄薄的濕汗。

小手微微在他手心裏掙紮了一下，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

“其實我沒關系，吃點藥可能就好了。”

說實話，小感冒那些，曉楠是從來不到醫院裏來就診的，誰都知道，醫院裏進一趟錢包就能扁一圈，她多少是舍不得的。

“你先在這等我。”

對于曉楠的話，景易宣完全置若罔聞。

把曉楠安置在急診廳的休息椅上，俯身又探了探她的額頭，蹙緊了眉心。

他走去飲水機前，給曉楠倒了一杯熱水，“趁熱喝了。”

曉楠從他的手裏接過水杯，手指觸到他指骨分明的大手，心底掠過一分悸動，“謝謝。”

景易宣什麽都沒說，轉身就去挂號窗前給曉楠排隊挂號。

他一席白大卦，站在人群中央，顯得極為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