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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月老廟所在景區以天然溫泉出名, 大家從廟裏出來，時候也不早了，今日便都拉回了附近的酒店。封神包了場，因此旗下藝人們也放松多了, 約着去泡酒店後山承包的幾塊溫泉, 或是去酒店其他休閑場所。

封成安自然不會和其他人一起, 他住的套房是個小院，院裏單獨一塊溫泉。

吃過飯後, 封成安看了會兒書，沖了個澡, 便打算去池子裏泡泡，這時候門鈴響了。

他開了門, 急忙把周羿羿拉進來，先關好了門才顧上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人多口雜，你這樣貿然過來, 萬一被人看見胡說。”

“可是公司裏好像都知道我跟你那啥那啥了。”周羿羿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說。

當然了，大多數人默認周羿羿是被封成安包養了, 但大家表面上也沒說什麽, 周羿羿就當無事發生，并不很在意別人關于此事的看法。

封成安默然嘆氣：“你總沒有收斂，他們自然會知道。”

他話音剛落，就眼見小周垮下了臉，轉身就要走, 吓他一跳，趕緊拉住：“小周！”

小周一點也不誠心要走，特別裝模作樣地假裝掙紮了兩下。

可封成安見他掙紮, 怕弄疼他，就松了手。

小周更生氣了，氣得抱住他就不說話了。

封成安不敢動。

過了會兒，周羿羿說：“要不我退圈吧。”

也不是第一次提了。

封成安嘆道：“你要以事業為重。”

“我再找份工作也是事業，不非得演戲啊。”深陷戀愛腦中不可自拔的周羿羿執迷不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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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熱愛表演。”封成安說。

他倆聊過相關話題，周羿羿當初報考影視院校确實不是為了追封成安，而是周羿羿從小有表演夢。

封成安也正頭疼于此。他并不介意公司剛捧出來的藝人說退圈就退圈，但他介意周羿羿退圈的理由：純為了和他談戀愛。

他覺得這根本就只是周羿羿一時的荷爾蒙作祟，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沒有長遠規劃。可他不一樣，他年長這麽多，就得替考慮不周的小周規劃。

周羿羿悻悻然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封成安勸道：“無論何時，切不可為愛情放棄自我夢想。”

周羿羿頓時臉又垮了，這回比剛才垮得更嚴重，瞪着封成安，眼尾都紅了。

封成安又吓了一跳：“小周……”

小周欲言又止，也不抱他了，往屋裏走，坐沙發上，背對着封成安，抱着抱枕反複深呼吸，勸自己：我是仙男，我不生氣=皿=

封成安跟過去，站在旁邊，讪讪地看臉色：“小周，我是否說錯話了？”

小周無比失望地問：“你的意思是，如果讓你選，你也是選自我夢想，不是選我嗎。”

封成安一怔：“我絕無此意。”

“可你那句話的意思就是這個啊。”

封成安解釋道：“我是說你。”

“那你這人怎麽還搞雙重标準呢？”周羿羿問。

封成安想坐去周羿羿身邊，可看他氣鼓鼓的樣子又不敢，就蹲在了他面前，語重心長道：“小周，我非自怨自艾，只是我着實比你年長十歲，從某種角度而言，你我之間理應‘不平等’，我不能利用我的優勢來占你的便宜。二十到三十歲是一個人做事業的黃金期，倒也不是說全為了金錢權勢，而是人這一生理應為夢想或事業做過努力，這樣才能在年邁時回首往事，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①。我在這個年齡段的時候一門心思就在奮鬥，如今我可說功成名就，我可以改而追求別的東西，比如愛情。可你剛進入這個階段就說放棄，極為不妥，我恐怕你多年後為自己曾虛度青春而悔恨②。”

周羿羿愣了愣，轉頭來看他，倒是不生氣了，反倒自責起來。

尤其是看封成安的表情那麽真摯……

周羿羿從沙發滑下去，跪坐在地毯上抱住封成安，小聲道：“對不起啊，對你發脾氣了，你別嫌我不成熟。”

“不會。年輕人理應如此，否則這世界該多死氣沉沉。何況我知道你是好意。事實上，我有一刻因你那話而産生了可恥的狂喜。”封成安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幾乎不敢直視周羿羿。

他明知那是出自一個剛出社會不久的天真年輕人的熱血上腦，他明知自己有責任規勸周羿羿，可那一刻，他可恥地竊喜了。他甚至有那麽一秒鐘的時間埋怨自己不足夠卑劣，否則就可以順水推舟，利用小周仍如此懵懂，将之圈養起來，折斷小周的羽翼，讓他永遠做一只飛不出籠子、不能離自己而去的金絲雀。

這簡直可怕！

我不是這種人！

封成安急忙在心裏掐了自己一把，不再亂想。

周羿羿的心裏軟成一汪水，“嗚”了一聲，投訴道：“就是你這麽好，導致我戀愛腦。你說你要不這麽好，我傻了才不要事業要你。”

周羿羿太甜，封成安忘記了剛剛一閃而過的卑劣念頭，腼腆地笑了笑，吻了吻周羿羿的耳朵。

兩人在地毯上接了會兒吻，周羿羿推他：“我找你來泡溫泉的。”

封成安的聲音有些暗啞，低聲說：“等會兒泡。”

周羿羿果斷拒絕：“不能等。我知道你的套路，等就要等到明天去了！”

封成安面頰發熱，幾乎無地自容，但他仍抓着周羿羿沒松手，試探地說：“你喜歡泡溫泉的話，其實我在附近有一處房子，我們可以日後去那裏住一段時間。”

“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吧！”

周羿羿急于脫身，轉身在地毯上爬，卻被封成安給拖回去，一張嘴光聽聲音格外乖巧：“嗯，日後再說。”

“……封成安你被魂穿了吧？！”

封成安動作一停，看着周羿羿。

現在輪到周羿羿不敢動了，也看着他。

然後封成安笑了起來：“你好像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周羿羿試探地問：“可以叫吧？”

“當然可以。”

“那你能不能也叫我的名字啊？”周羿羿趁熱打鐵（？）

封成安沉默數秒，叫道：“羿羿。”

“你臉紅了啊！”周羿羿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反過來扒住封成安，就差把眼睛貼他臉上去了，“你真的臉紅了，好明顯啊！哈哈哈哈你叫我名字也會臉紅啊？為什麽啊？”一邊說還一邊摸，“還發燙了！哈哈哈哈！”

封成安要被他臊死了，急忙左顧右盼，從一旁茶幾上拿起杯子假裝認真喝水。

周羿羿笑得前翻後仰，大腿都拍疼，看封成安擱下了水杯就湊過去，一把抱住脖子，和他接吻，搶他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水喝。

“！”

封成安被周羿羿這舉動給驚到了，躲也沒躲開，就看着周羿羿搶完了水，當着自己面喝下去了，喉結骨碌上下。

周羿羿正要繼續戲弄封成安，突然就被封成安反撲回來。

像猛獸捕獵一般。

其實封成安很想告訴周羿羿，不要再撩他了，他經不起撩，也不能忍住放走撩完就想跑的周羿羿。

但封成安又怕自己說了，周羿羿就真不撩自己了。

他很喜歡被周羿羿撩，喜歡得心尖直顫。

周羿羿本以為今晚自己又要哭爹喊娘，不料失算了，沒做全。

封成安倒也有理由，說明天還得早起團建爬山看日出，怕別人看出端倪來，而且也不知這酒店隔音如何，周羿羿太愛叫了，嗓門還大。

“……”周羿羿氣得捶他，“後面那個理由可以不說出來！”

封成安滿臉無辜地看他。

“你肯定是故意的！看錯你了！你比我演技還好！”周羿羿惱羞成怒地指責他揭露他。

兩人打情罵俏了一會兒，周羿羿緩過來了，有了精力就又開始記吃不記打，開始使勁兒“作”——說起來幾乎每次都是他先撩，撩完就想跑，每次都沒跑掉，然後哭着說怕了怕了下次還敢——他沖封成安眨眼：“泡溫泉去啊！”

封成安問：“你不是說累了，要早睡嗎？”

“這不歇了好一會兒嗎，不累了。”周羿羿古靈精怪地看他，充滿暗示性地說，“而且我又不用起身走路。”

封成安了然，剛抱住周羿羿，他就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我昨天發給你的那個，你看了嗎？”

“嗯。”小周都哪兒弄來那東西的啊……

“人家溫泉泡得多好啊。”周羿羿非常別有用心地說。

封成安特別想反駁這句話。

他感覺自己當時看的時候大概和小周發給自己過的那張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包一模一樣。

周羿羿尚且不知道自己這次撩翻車了，正要再度發言，門鈴響了。

封成安暗自松了一口氣。

小周的聲音真的很大，話還多，在房裏都不确定能不能隔音成功，去院裏露天溫泉，就是直接社會性死亡的節奏。

但當封成安看到門外的人時，一口死氣又懸上來，恨自己不能原地失聰，或者把手剁掉。

是祝玖，和隋時。

——隋時怎麽也來了？？？

封成安不知道祝玖和隋時半夜十一點結伴來找自己幹什麽，也不想知道，反正肯定沒有好事。

他不想開門。

他在這一刻回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有多慘，原本的色彩是灰白黑。

門鈴又響了起來。

“七叔，在嗎？”祝玖問。

不在，你們快走吧，樓下都是年輕人，去找他們玩吧，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周羿羿聽門鈴響了好幾聲還沒開，就過來正要問怎麽回事，忽然被封成安捂住嘴。

作者有話要說：

①②這段話裏面有引用（化用？）[蘇]奧斯特洛夫斯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名言：“一個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