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祝玖有點無措。

他也沒想讓周羿羿知道那事, 說到底這事也不是他捅出來的，周羿羿不知道從哪知道的，估計隋時和七叔背着自己在周羿羿面前沒收斂才……

現在周羿羿也沒當場鬧起來，（不排除昨晚已經在酒店鬧過了）, 就在那發呆, 祝玖看久了還有點兒恻隐, 把煙又遞過去：“要不抽一根吧。”

“不用。我什麽時候能走？”周羿羿問。

祝玖謹慎地問：“走去哪？”誰知道這是具象還是代指呢，說不定是心灰意冷浪跡天涯呢。

“我想去那邊坐坐。”周羿羿說。

祝玖略微放心了點, 安撫道：“我剛說的話，你想想。”

我想你個頭。

周羿羿忍耐着點了點頭, 正要走，就見隋時跑過來, 熱情洋溢地問：“聊什麽呢？”

周羿羿看着他。

祝玖也看着他。

隋時察覺到了氣氛詭異，硬着頭皮讪笑道：“怎麽了？是我不能聽的小秘密嗎？”

周羿羿收回目光：“沒，就随便聊兩句風景。隋總你們聊, 我過去坐會兒。”

說完他就走，沒理隋時的挽留。

隋時火速變臉，回頭瞪祝玖：“你是不是壞事兒了？”

“操,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祝玖怒道, “你要不喜歡七叔就算了，現在他有人了，你又在那搞暧昧，把人當傻子，現在好了, 玩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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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什麽時候搞過暧昧啊？”

“昨晚上深更半夜你非得去找七叔——”

“我給他看我酒店改革計劃書！”隋時急道。

“你小學生嗎這麽急着求表揚？小學生都不你這樣！都是成年人了，半夜十二點去敲房門多暧昧一事兒你心裏沒點數啊？你那計劃書夜光的只有晚上才看得到是嗎？”祝玖問。

“卧槽！”隋時更急了, “你不跟我一起去的嗎！我還特意拉上你了！”

“我是他媽親表侄，你跟我一樣啊？隋時，說真的，你是不是綠茶？我現在回過神來了，你他媽就是一頂級綠茶啊！”祝玖瞪眼道。

“你有病吧？！”

……

周羿羿走出去十來步，停了下來，與面前的封成安四目相對。

數秒之後，封成安問：“祝玖和你說了什麽？”

周羿羿反問：“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封成安還真有：“祝玖的話不可信。”

“人多口雜，回去再說吧。”周羿羿收回目光，看着旁邊的草地。

封成安只能點頭。

臨近中午，大家回了酒店，吃過飯，各自回房休息。

封成安在房裏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周羿羿，急得把手杖拿起來放下，放下拿起來。

【私聊】

[生氣]：羿羿，你在午休嗎？

[生氣]：上午我們約定回來再說，我的房間比較雅靜少人，你過來說嗎？

[生氣]：如果你在午休，便無視上兩條消息吧。

[生氣]：抱歉，打擾你午休了。

封成安一口氣發完四條，心裏越發慌亂，想了想，全撤回了。

他擔心周羿羿以為自己在催促他。

[生氣]：羿羿，我問過祝玖了，他上午說過一些混賬話，都是誤會，你不要當真。我和隋時只是朋友。

又一刻鐘過去了，周羿羿仍然沒有回複。

封成安再坐不下去了。

大概都上午累着了在午休，封成安去周羿羿房間的路上只碰見了幾位酒店工作人員。

他按了好一會兒門鈴，周羿羿才來開門，一邊撓着亂糟糟的頭發，一邊打着呵欠，臉上帶着睡夢中被吵醒的不悅，但說話的語氣還是客氣的：“抱歉，我昨晚沒睡，剛沒忍住睡着了。”

說着他就往裏回，封成安忙跟進去，順手把門帶上。

周羿羿坐在床沿上，手搭着膝蓋，耷拉着腦袋醒了會兒瞌睡，終于擡眼看封成安了。

封成安杵着手杖站那，接觸到他的目光了才開口：“羿羿，我和隋時只是發小，但祝玖一直誤會，所以上午才對你說那些昏話。”

周羿羿移開目光，至少面上平靜地說：“有前任很正常，沒必要否認。”

“你這話不錯，可我沒有。”封成安說。

“我真沒打算跟你糾結這個事，都過去了，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拿我當隋總的替身，是不是我後腦勺跟他很像。”周羿羿說。

封成安莫名其妙，斬釘截鐵：“我絕無此意！”

“哦，那就沒事了。”周羿羿說。

封成安一怔：“當真？”

“我騙你幹什麽？”周羿羿問。

“我并非此意……你相信我就好。”封成安讪讪道，“抱歉，給你添堵了，我一定好好教導祝玖，讓他給你道歉。”

“你別，搞得跟什麽似的。過去了，別提了。”周羿羿皺眉。

封成安忙問：“那你要如何才能氣消？”

“我已經氣消了啊，不說沒事兒了嗎。”周羿羿說。

可封成安總是不安，周羿羿這氣消得太快了，他沒安全感，唯恐周羿羿是騙他的，其實是不肯原諒他。

“羿羿，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封成安不安地說。

“我相信你啊，說了沒事兒了。我現在好困，睡會兒。”周羿羿說完，倒回床上，拿毯子蒙住頭。

封成安握緊了手杖，反複咽下幾口唾沫，過了會兒，低聲叫：“你睡着了嗎？”

周羿羿沒說話。

“羿羿？”

“你若沒睡着，可以回答我嗎？”

“小周？”

封成安心中那股強烈的不安感又湧現上來，他想到了小時候，他叫父母，父母也不回應他，好像他是看不見的透明人。

隋時從小頑皮好動，總被家人追着打，他就對着樹洞一樣安靜的封成安抱怨，封成安卻總是很羨慕，心想就算挨罵挨打，也比不存在好。

封成安一度很恐慌自己說不定哪天就被父母索性趕出家門。

封成安慢慢地來到床前，伸手想輕輕推一下周羿羿，可沒碰到毯子又縮了回去。

他深呼吸，努力鼓舞自己，又向周羿羿伸出手——他甚至想要直接抱住周羿羿，抱緊點，懇求周羿羿的原諒，如果不原諒，他就賴皮不松手了——可是指尖剛碰到毯子上的毛，或者根本沒有碰到，他就像觸了電一般立刻又縮了回去。

封成安在童年時曾經“害”陳尊受過傷。

其實真不怪他，是陳尊和封文軒趁着隋時不在，又設下陷阱想坑封成安，結果封成安看出端倪，小心翼翼地繞着陷阱走了。

那倆人還以為是陷阱沒設好。

封文軒比陳尊多個心眼，去檢查陷阱失效原因的時候讓陳尊先走，然後陳尊就受傷了。

這口黑鍋就飛到了封成安的身上。

他母親當時很生氣，也很心疼。

對他生氣，心疼陳尊。

封成安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去試圖向她解釋，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了她冰冷和嫌惡的眼神，甚至可能還帶着仇恨。

“滾。”她說。

類似的事情在封成安的童年裏并不少見，非他母親“獨創”，他父親并不比母親好分毫。

周羿羿是真困，剛倒下去就睡着了，可睡着睡着迷迷糊糊做起夢來，忽然又醒了。

他翻了個身，朦胧間見着窗前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吓出了三秒鐘的清醒，睜大眼一看，哦，還是封成安，差點忘了他還在這——等等！

周羿羿剛閉回去的眼睛下一秒又睜開了，急忙爬起來去扶封成安：“你沒事吧？怎怎怎麽了？”

這一刻的封成安的臉色特別陰沉，眼神特別空洞，黑黝黝一片，說難聽點，像日本恐怖片裏面的鬼娃娃那種眼睛。

周羿羿以為封成安身體不舒服，扶着他往沙發上拽：“你先坐。你低血糖還是怎麽？要吃藥嗎？還是找于特助？你說話啊！”

封成安不說話，就這麽詭異地看着他。

周羿羿不指望他了，扭頭去拿手機找萬能的于特助。

“周先生，什麽事？”于特助客氣地問。

“封——”

“結婚吧。”封成安突然開口。

于特助：“……”

你們求婚還要特意打我電話讓我聽到嗎？說真的，你們真的認為見證求婚、籌辦婚禮這些事情也屬于我的工作範疇嗎？真的嗎？不會吧？

周羿羿：“……哈？”

封成安從沙發上站起身，然後直挺挺地跪到地上，重複了一遍：“我向你求婚。”

“……”

周羿羿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下意識跟着也跪了下去，然後對着手機木然道，“于特助，您方便現在立刻馬上一分鐘之內來我房間一下嗎。”

“好的。”

看來他們真的認為這也是我的工作範疇，大概這就是世界的荒謬之處。

周羿羿召喚完于特助，放下手機，剛被吓傻的腦子逐漸恢複清明，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一丢丢，說：“先起來。”

封成安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态度：“你不答應？”

“先起來再說。”周羿羿試圖蒙混過關。

“這個話題是你先提起來的，你不是很向往嗎？”封成安認真地問。

“我發現你特別較真。我真的很多話都是随口聊天，你不要全當真，上次車也是……你這樣我壓力好大。”周羿羿皺眉。

“你不願意了？”封成安問。

周羿羿糾結道：“也不是說不願意，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是什麽時候？”封成安問。

“以後再說吧。你現在我覺得你很不冷靜。”周羿羿就覺得這情況特詭異。

“我從不沖動行事。”封成安說。

“我覺得你現在就很沖動。”

封成安不想扯東扯西，直擊重點：“你只需回答，你願意嗎？”

周羿羿沉默片刻，說：“我現在不願意。”

“為什麽？”

“因為你現在很不冷靜啊。”周羿羿都要無語了。

“我很冷靜。”

“你冷靜就先起來。”

“結婚。”

“我結你個頭啊！不是——是，還是結你個頭啊！”周羿羿有點惱了，“你起不起來？”

封成安不說話，也不動，繼續用恐怖片鬼主角的眼神盯他。

“……”周羿羿自己先起來了，往後退了兩步，貼着牆，不安道，“你別這樣，我有心理陰影，你別吓我。”

雖然瞿孟發病的時候不是這麽安靜的，但誰知道封成安接下來會不會突然暴起……那高中剛開始玩在一起的時候瞿孟看起來也挺正常一內向小夥……

作者有話要說：

代小京：兄弟你一看就不懂行，這時候你不要步步緊逼，不要強勢，你要以退為進，你就哭，就扯襪子褲腿兒，就烏烏，就開始賣慘，什麽八百年前陳谷子爛芝麻的倒黴事兒都拿出來念叨，巴拉巴拉巴拉，我跟你說，是個人就有同情心，陸北他那麽不是人他都有這玩意兒，你這位一看就比陸北做人多了，巴拉巴拉巴拉，其實重點還在這襪子上，扯襪子也有技術含量，巴拉巴拉巴拉，你要沒襪子扯你就扒拉你那手杖也行，你就癟着嘴臊眉耷眼地把手杖戳來戳去，反正有個小道具就行，巴拉巴拉巴拉。

封成安：（低頭認真寫筆記）（但屬于學的時候以為自己都會，一到用的時候就全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