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兩人四目相對, 各懷心事。

封成安先回過神來，扶周羿羿站穩，立刻松開了他，說：“抱歉。”

周羿羿能get到封成安此刻的腦回路：大概率直接忽略他自己助人為樂的行為, 只看到自己肢體親密碰觸了一個陌生人, 因此反而道歉。

就、就特別紳士的一個人。

不是表面僞裝的假禮節, 而是深入骨髓的真文明。

封成安真的很好很好，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喜歡隋時, 而不是周羿羿。但這顯然不是封成安的錯。

周羿羿失落地如此想着，強顏歡笑道：“謝謝。”

封成安欲言又止, 猶豫一下，向周羿羿颔首告辭, 并且勒令自己不許回頭去看周羿羿。

要看只能等羿羿成年。他在心中再三警告自我。

周羿羿還在望着那道高大英俊得令人發指直恨女娲不公的背影發癡，同學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封成安。

周羿羿越聽越奇怪：同學對封成安的了解雖然也不多, 但說的那些零碎信息好像不對啊。

什麽“一城實業”？他聽都沒聽過。

算算封成安現在二十六歲左右，父母應該早就過世了，他接手封神集團了, 怎麽——怎麽都不對？

等等！有個更不對勁的地方！“一城實業”……？

一城……羿成？

周羿羿的心跳漏了一拍, 又喜又疑：這是我想多了，還是真的有蹊跷？

Advertisement

接下來周羿羿都魂不守舍，直到回家吃了飯，洗澡上床，他還在思索這事兒。

他已經上網把“現在”這個封成安的資料搜集一遍, 确認了就是不對勁。

封成安的父母沒有死，封成安出國留學，回國創業。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

要麽是啥導致了世界線的變動, 要麽，就是，封成安也重生了。

周羿羿仔細地重新翻了遍資料，對比到大半夜，表情越來越複雜，說不清是喜是悲。

——關于封成安的“世界線”的改變，似乎就是從十六年前開始的。

封成安去世也恰好是在十六年前。

“……”

周羿羿的眼尾漸漸紅了，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任由淚水從眼尾滑落。

他在“這個世界”的記憶也在漸漸與他融合，他察覺出了自己在“這個世界”與以前的差別。他和父母得到了很多他以前并沒有得到的獎勵。

他猜測和封成安有關。

如果封成安真是重生于十六年前的話。

……大概率真相确實如此。

他沒死……他的靈魂還存在着！

周羿羿哭着哭着就笑了起來。

又哭又笑了半天，周羿羿的情緒漸漸平複，又難過與疑惑起來。

今天封成安裝作不認識他，周羿羿本可以理解成是封成安真愛隋時，重生之後改變策略追求白月光，自己這個替身自然就可以舍棄了。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城實業”又怎麽解釋？

不應該叫“石城實業”（？）嗎？！

周羿羿騰的坐起來，皺起眉頭，想了半天，一拍大腿！

這個“一城實業”不對勁！

總不能是其實封成安完全沒多想，純屬找個風水大師幫公司取名字恰好取到這個吧？！

……靠，好像也有這種可能性。

周羿羿陷入糾結。

封成安也很糾結。

不見也就罷了，如今一見到，他就滿心裏都是周羿羿，一刻也忘不了，但凡腦子裏沒想別的事兒，就開始回放今日與周羿羿的相見畫面。

以至于他連吃飯洗漱臨睡前都在默背詩文，好讓腦子被占用。

如此三天之後，封成安的“周羿羿綜合症”稍輕了些，他也結束考察，離開周羿羿的家鄉，回B市公司去了。

呼吸到B市并不很清新的空氣，封成安很欣慰。

但周羿羿沒讓他欣慰多久。

半個月後，封成安大清早去公司，一下車就看見坐在公司所在辦公樓門口臺階上的周羿羿，險些以為自己“周羿羿綜合症”又發作了，且這次還是進階發作，直接幻覺。

封成安又驚又疑，面上八風不動、目不斜視，大步跨上臺階——

“封總！”

周羿羿叫他。

羿羿的聲音還是這麽甜。

——他未成年！我快六十了！那麽想的我是無恥之徒！

封成安冷漠地看向周羿羿，沒說話。

很可惜，周羿羿除了感慨“這人的外型這麽酷帥，誰知道內心那麽可愛，嗚”之外，毫無其他感受。

“我叫周羿羿，上次在x市xx景區，我吊威亞差點摔了，你救了我。”周羿羿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雖然周羿羿80%肯定封成安是重生的。但他對封成安不認自己這事兒充滿疑慮，就暫且裝傻。

封成安也試圖裝傻，啊不，是裝冷漠：“你有何貴幹？”

“這不小長假嘛，我們家來B市旅游，我就來找你。上次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曾經的演員周羿羿熱情地說。

“舉手之勞。若無它事，你請自便。祝你們旅途愉快。” 封成安試圖結束話題。

“我爸媽參加本地團一日游了，我今天自己逛。來都來了，封總你介意我參觀你的公司嗎？”周羿羿輕松地把話題延申下去。

“。”

為什麽你突然要參觀我的公司？

——知道了。羿羿果然又一次被我的臉引誘到了，他現在重蹈覆轍，又對我一見鐘情。上一世他就是如此主動又熱情地找理由接近我，他就是如此性格。

只是這一次為何他比上次更激烈冒進？

上一次他還等到了大學，這一次只等了半個月！難道是因為若上一世沒有瞿孟纏住腳，羿羿其實高中就來找我了？現在我把瞿孟給弄走了，就……？？

封成安腦內思慮許多，嘴上冷冷拒絕：“抱歉，公司是辦公之處，不便外人參觀。”

“可是我想大學畢業來一城實業工作啊，拜托了，我就靜悄悄地參觀，不打擾任何人工作，求你了，封總，我好喜歡一城實業的，這是我的夢想。”周羿羿雙手合十抵住嘴唇，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封成安，臉上寫滿了“真誠、無辜、你怎麽忍心拒絕一個如此可愛的赤誠的孩子呢”。

“……”

不，你只是為了追我……

如今沒有了瞿孟搗亂，羿羿你把心思用在學習上啊！若心系早戀，成績又下降了可如何是好？

封成安痛心疾首。

“封總——”

周羿羿試圖撒嬌的聲音被封成安無情地扼殺于半途：“那你好好學習，大學畢業向一城HR投送簡歷。一城很重視學歷。”

“……我先參觀。”周羿羿說。

“沒有這個必要。”封成安冷冷道。

周羿羿露出失落的表情，拖長尾音：“哦……”

他在撒嬌。羿羿撒嬌就是這樣的。封成安心中一軟，嘴上仍硬：“若無事，請自便。回去途中注意安全。”

說完，封成安就走了。

周羿羿撅着嘴看他頭也不回地進了大樓，把嘴放回去，對着他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封成安原以為周羿羿铩羽而歸，不料他下午臨時有事出去，見周羿羿還坐在臺階上。

他愣了下，随即皺起眉頭。

“周羿羿。”

周羿羿擡頭，把目光從手機移到封成安的臉上，仰着臉笑：“封總。”

“你一直坐在這裏？”封成安問。

“也沒，中途吃了個午飯。”周羿羿站起身。

“你究竟想做什麽？”封成安問。

“我——”

“我沒有興趣知道。”封成安打斷他的話。

周羿羿嘴角一抽。

“我還有事，告辭。”封成安說。

周羿羿再一次面對封成安揚長而去的背影，緩緩攥緊拳頭。

很好，封成安，你很好！

周羿羿究竟還是高中生，家庭條件也很一般，小長假旅程結束，他只得跟着父母回家了——這段假期中他也沒再見到封成安。那天封成安走後不久，一城實業的HR就臨時加班來公司樓外找周羿羿，說封總出差，接下來一周都在國外，讓他明日不要再來。

然後HR領周羿羿去參觀了一城實業的辦公室，鼓勵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争取重本保研博士以及博士後，然後來一城工作。

“……”

周羿羿甚至懷疑封成安嫌棄自己上一世的學歷！

HR還公費給周羿羿買了許多學習相關用品，包括但不限于書包、文具、數套全科高考模拟真題（因為太多太重，由書店直接快遞到家）、top2地陪導游全程服務。

周羿羿：“……”

第二天周家三口就被熱情的導游拉去top2參觀感悟了。

周羿羿：“……”

小長假結束後，周羿羿回到家就收獲了一箱子他甚至搬都搬不動的模拟真題，被父母以“雖然我們向來不管你的學習，但你不能辜負人家封總一片苦心，這麽好的（未來）老板你要珍惜，從現在起就給人家制造好印象”為由，規定每天做一份。

周羿羿：“……”

他開始懷疑“羿成”是自己想太多，其實這就是風水大師亂取的。

周羿羿思來想去，現在和封成安相認不是重點，當務之急，還是要提醒封成安避開車禍——雖然他80%懷疑封成安是重生者，會自行避開車禍，但萬一撞中了那20%呢？萬一封成安過往人生軌跡的改變不是因為他重生了，而是自己重生的蝴蝶效應或別的原因呢。

因為那20%的可能性存在，周羿羿不能直接提醒封成安此事。

萬一他不是重生的，會覺得自己神經病吧？上來就說“封總你好，你會出車禍，請你避開”，周羿羿覺得自己遇到這情況都會直接當神經病或騙錢處理。

而現在世界線變動略大，周羿羿也不能肯定那場車禍會否存在，或者提前，或者延後，就算不管被當神經病或騙錢的風險，也根本沒法兒提醒啊，總不能說“封總你會出車禍，但我不确定啥時候出，所以你別坐車了”吧。

周羿羿煩惱到撓頭。

作者有話要說：

周羿羿：記小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