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六個掠奪者

夜深。

這是封鬼小隊在六日城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六日城的夜夜色很濃。

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星月,整座城市沒有一點光亮。

灰敗的城市寂靜無聲,像是死城。

傅雲生見瑪瑙去洗澡,便打開了窗戶拉上窗簾。

等瑪瑙回來後,就熄燈歇下。

隔壁的寧北抱着胸倚在窗戶面無表情的等待着破曉。

他本來就是睡眠困難患者,如今換到了這鬼地方,睡上一覺對他來說完全是超高難題。

寧北的身形被夜色吞沒,他微垂的眸子一片死寂,只有左眼微微閃爍着綠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北終于動了動。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細微的聲響,轉頭看向了窗外。

寧北垂眸睨了眼底下那些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的怪物,一腳踩上窗戶邊,作戰服的褲子将他的腿拉的修長而又好看。

他輕輕一躍,手上用力,整個人就蹲在了窗戶上,随後他伸手一抓,借着一旁的排水管,輕輕松松的踩在了隔壁房間的窗臺上。

整個動作如同行雲流水,流暢的宛若雜技班出身的人。

他透過窗簾瞧見了黑影——

一只手正沖着傅雲生的脖子而去,細長的指甲宛若女鬼,在這夜色裏頭顯得格外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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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北面無表情的輕輕落地,明明有着181cm的身高,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的速度很快,在長長的指甲要碰到傅雲生時,一把捏住了那只手。

寧北冷冷的注視着面前的小姑娘,她的臉頰兩側有鱗片,眼睛也是金色豎瞳,在這樣濃的夜裏格外的亮眼。

而和瑪瑙的眼睛有的一比的便是寧北的左眼,那時不時閃過的綠光瞧的瑪瑙身子一抖。

下一刻,燈就亮了起來。

傅雲生睜開眼挑眉瞧着寧北還有瑪瑙。

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瑪瑙就恢複了正常,她怯生生的看着寧北,掙了掙,卻沒有從寧北的手裏掙脫。

掠奪了大量屬性的寧北無論是身手還是力氣都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還不等寧北開口,瑪瑙便道:“我……我只是想給傅哥哥拉一下被子……夜深寒氣重……”

寧北神色清冷:“鱗片?”

瑪瑙抖了抖,像是怕極了寧北:“你、你在說什麽啊?”

她低垂着頭:“你才是怪物。”

她最後那句話說的很輕,幾乎微不可聞,但在場的寧北和傅雲生本身就耳力過人,現在又掠奪了這麽多拼接怪的屬性,想要聽到她這句話根本不是難事。

故而傅雲生多看了寧北一眼。

瑪瑙為什麽會這麽說?

寧北卻無甚反應,好像被說的不是自己,他松開了瑪瑙的手腕,淡漠的問道:“你是掠奪者?”

先前約翰提到怪物還有掠奪者以及幸存者時,寧北就覺得奇怪,現在看到瑪瑙,寧北似乎明白了為什會這樣分。

怪物就是拼接怪,掠奪者則是像瑪瑙這樣的——是拼接怪結合生下來的嗎?

至于幸存者,則十有八九是指普普通通在夾縫中生存的人類,比如約翰?

瑪瑙後退幾步:“我聽不懂你……”

她話還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因為寧北掏出了自己腰間的手.槍,槍口抵在了她的腦門上。

寧北神色冰冷,不像是來這辦公的,倒像是來殺人的。

瑪瑙的呼吸一窒,緊張的看着寧北,眼裏的恐懼明晃晃的紮進了寧北的心裏。

她側目看了傅雲生一眼,似乎是想要求救。

傅雲生懶懶的在床上屈膝,手交疊放在腦後倚着床頭:“我的确對女士不怎麽下得了手。”

他頓了頓,在瑪瑙臉上掠過欣喜的情緒時,又是道:“但這位寧長官可不會。”

明明傅雲生同寧北也不算有多熟悉,偏生傅雲生能下斷言。

事實上寧北也的确下得了這個手。

在他眼裏,敵人不分物種。

瑪瑙終于挫敗了:“是,我是掠奪者。”

她撈起了自己的長袖,露出了裏頭的鱗片:“你們殺了這麽多的怪物,你們也會變成我這樣的。也要恭喜你們,離成神更近一步了。”

寧北想起了自己殺掉的那些各式各樣的拼接怪,臉凍得冷硬,并不覺得有什麽好恭喜的。

傅雲生回想了一下,臉色也不大好看:“這沒必要恭喜,要真會變,那就是四不像了。”

聽到這話,瑪瑙咯咯一笑:“如果真的會這樣,那我現在也是個怪物了。”

她頓了頓:“當然是有辦法解決的。只要殺了掠奪者就好了,運氣好,遇上還沒異變的掠奪者,殺了對方就能維持人類形态,還能得到對方的屬性。只可惜我運氣不好,我先前殺得那掠奪者雖然看起來像是人,但已經有異變狀态了。”

她示意他們看她身上的鱗片:“而且還是蜥蜴。”

被戳穿身份後瑪瑙也不再裝清純小白花,反而是氣定神閑的坐在了床上。

大有幾分寧北他們想知道什麽她都會回答的樣子。

寧北理清了她的話,也明白了她為什麽想對傅雲生下手。

為了人類形态。

寧北:“你之前說接近神?”

他還記着他們的副本任務是創神。

瑪瑙即便褪去了僞裝,還是很怕寧北,她盯着寧北的眼珠子,神色隐晦難名:“是。殺了所有怪物的掠奪者便會成神。”

傅雲生:“……”

他看向寧北,神色木然:“你之前說這座城市有多少人人體實驗成了怪物?”

寧北面無表情的重複:“十萬。”

傅雲生那張硬朗的臉有一瞬的僵硬。

“你們想成神?”瑪瑙看着他們:“那不可能。”

還不等他們問為什麽,瑪瑙就說了一句讓他們毛骨悚然的話:“因為神還必須是人。”

Ok.

死局無解。

一首涼涼送上。

這個副本就別想結束了。

“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在寧北垂下眼準備說那他們幹脆在這個副本過日子算了的時候,傅雲生懶懶道:“只有試過才行,實在不行,就把不可能化作可能。人活着,不就是為了追尋‘可能’嗎?”

寧北回頭看了傅雲生一眼。

傅雲生嘴角勾着那若有若無的弧度,半阖的眼眸透着散漫,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堅定無比的。

寧北收回視線,心裏被什麽東西淺淺劃過一道。

瑪瑙:“你們要創神?”

她眨了眨眼:“有意思,那我不動你們了,我到想看看你們要怎麽創神。”

并非是他們想,而是這個破地方逼的。

瑪瑙說自己不動他們了,着實有些擡舉自己。

但寧北和傅雲生在确定她并非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後,也沒想真的要她的命。

約翰出現的時機太巧合,又是紅葉研究所的研究員,說話他們不能信全。

現在多一個原居民,總好過只有一個神經質的約翰。

瑪瑙不再裝,便自己去暴力開了個房間入住。

寧北記挂着傅雲生多次暗示自己是弱雞的事,又記着傅雲生明明看破了瑪瑙卻沒有跟他說一聲,害他多跑一趟,便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傅哥哥,麻煩以後長點心。”

他這是強行摁頭傅雲生,讓傅雲生坐上被美色耽誤成為昏君的罪名。

傅雲生微愕,哭笑不得,但對寧北這聲“傅哥哥”也有了反應。

不是什麽心動也不是什麽奇異,就是毛骨悚然。

真·毛骨悚然。

你想象一下一個一米八的男人木着臉冷着嗓子非親非故的喊你一聲“哥哥”……那不是喊哥哥,那是喊魂。

是要殺人。

但傅雲生覺得他和寧北之間的關系近了點。

寧北不等傅雲生回他,就直徑翻窗走人,他的動作熟練而又迅速,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一個坐在執行樓的辦公室每天蓋蓋章的人。

傅雲生看着窗戶好一會兒,這才伸手關掉了燈。

燈熄滅後,他心裏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寧長官來他房間來的像是偷情一樣。

“怪物不會在晚上行動。”

寧北冷靜而又淡定的坐在椅子上:“昨晚我試過了。”

會議室的人面面相觑,陶德第一個問:“寧長官,您大晚上的出去晃蕩?”

這麽猛的嗎?

他們這些軍方出身的都不敢……

陶德突然覺得自己好弱。

封鬼小隊的每個人都擊殺了怪物,可只有陶德,現在的戰績仍舊是一個蛋。

還是特別光滑特別圓的那種。

寧北冷漠的掃了一眼錯重點的陶德,凍得陶德縮了縮脖子,但寧北卻什麽也沒說。

瑪瑙道:“白天是怪物們的時間,晚上活動的都是掠奪者。”

她沖衆人露出笑容:“只要敢出去,就會小命不保喲。”

不明白為什麽一晚上過去他們的小白花變成了小黑花的陶德幾人:“……”

他們是錯過了什麽?還是時間大法讓他們在一晚度過了幾年?

比起只會一昧的消滅人類的怪物,還是有着智慧的怪物更加難纏。

傅雲生:“那今夜我和寧長官出去确認尋找祭壇。”

寧北微微颔首,表示自己ok。

那邊聽到“祭壇”的約翰神色古怪的笑了笑:“祭壇?你們為什麽要找祭壇?”

衆人朝他看去,就見他死死的盯着寧北,還是那樣的神經質:“你們想拯救這個城市?”

寧北無甚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只站起身朝外走去,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

徒留下幾人面面相觑,傅雲生伸了個懶腰:“各幹各的去吧。”

話是這麽說的,傅雲生還是起身湊到了寧北身邊去。

陶德看着寧北和傅雲生的背影,和身邊的曹洋華咬耳朵:“你覺不覺着隊長有點黏寧長官?”

曹洋華忌憚的看了眼寧北,只點了點頭,鄭奇也加入他們的話題:“可能是因為寧長官是我們這裏唯一帶腦子的,只有老大才能跟上他的思維。老大想讓寧長官融入我們吧?”

認識寧北這麽久,在他們眼裏,寧北始終都還貼着“我行我素,無需隊友”的标簽。

“昨兒忘記問你了。”傅雲生側目看寧北:“瑪瑙為什麽說你是怪物?”

寧北聞言微微一頓,他不動聲色的掀起眼皮瞧傅雲生,就見傅雲生神色如常,似乎只是因為好奇随口一問。

寧北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黑皮手套将他白皙修長的手裹的嚴嚴實實的,叫人根本瞧不見裏頭是怎樣的的風景。

寧北說:“不知道。也許因為殺了太多怪。”

他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和異樣,像是并沒有把這事放到心上。

但只有他知道,要練就這樣的面不改色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

要騙過心理輔導員,騙過那些白大褂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的傅隊:那是殺人。以後的傅隊:嗯,我很喜歡。

真香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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