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五條命

他側身滾過, 逃離了女鬼的攻擊範圍。

陶德忙上前扶住寧北, 傅雲生拔出了腰間另一把短刃去和女鬼搏鬥。

雖然寧北的戰鬥力的确超出了一開始他們的預計,但真的要細細來看,寧北的格鬥能力的确不是他的強項。

他和女鬼對上,是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狼狽不堪;但到了傅雲生和女鬼過招,傅雲生不僅游刃有餘, 還輕輕松松的壓制了女鬼。

傅雲生正欲一刀了結了女鬼,卻不想在他的刀刃碰到女鬼的脖子時, 那女鬼的腦袋竟和脖子分離,傅雲生這一刀下去自然落了空。

瞧見這一幕的寧北心中一跳,下一刻便見女鬼的手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直直的沖向了傅雲生的心口。

傅雲生反應極快,松開女鬼猛地一退, 堪堪躲過。

然而那女鬼的四肢突然離身,她整個人都被她自己分成了幾段, 直直的沖着寧北他們而來。

傅雲生畢竟只有雙手,只能攔下兩只腳。

女鬼的鬼手直指寧北, 瞧那架勢是要不到寧北的命就不罷休。

陶德拉着寧北後退一步,吳成和鄭奇還有曹洋華一齊擋在了寧北面前。

寧北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掏出了手裏的槍。

陶德:“寧長官……你別動了。”

他看着寧北蒼白的臉色:“我怕你出事。”

“沒事。”寧北搖了一下頭, 神色冷硬。

他話音剛落,他們身後的門便突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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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整間屋子,震耳欲聾,叫的寧北耳膜生痛。

寧北心中一跳, 就見陶德捂着自己的耳朵跪倒在地,整個人都是痛苦不堪的。

他們的腦海裏像鑽了針,一抽一抽的紮在大腦上,疼痛和幾乎失聰的感覺襲來,陶德的耳朵溢出鮮血,寧北閉了閉眼。

他閉上了眼,卻在閉眼的那一刻瞧見了在三樓走廊的盡頭,女人穿着紅色的長裙,腳踩黑色高跟鞋,陰恻恻的站在黑暗裏注視着寧北,嘴角緩緩的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等到他再度睜眼時,周遭的哭聲便消失了,他站在空曠的草地上,瞧着面前那一棟小屋,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他身上的傷痛是消失了。

但他的大腦超負荷了。

寧北的耳釘沒有發燙,但他卻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他這個動作讓傅雲生皺了皺眉:“寧長官?”

寧北薄唇微抿:“沒事。”

他語氣很淡,帶着點疏離和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讓先遣-7的五人結結實實的感覺到了他的泾渭分明。

其實寧北的确沒有太大的事。

他只是害怕自己會觸發點什麽。

如果他只是擁有多份記憶這還算好,依照他的素質不是不能扛下來。

畢竟他是一個可以毫不猶豫殺死自己的人。

只是偏偏這些記憶清楚到他甚至可以回憶起每一個人的動作每一個人的表情,無論什麽細節都不會在他的記憶裏模糊。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沒有驕傲、沒有感到殊榮,只是單純的難受。

是大腦要被撐爆的感覺。

寧北松開了手。

他的左眼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寧北擡腳去敲門,和之前的記憶如出一轍。

“我們今晚不行動。”

當陶德他們找上寧北和傅雲生,寧北毫不猶豫道:“各回各房好好休息。”

陶德他們面面相觑,傅雲生微微挑眉。

寧北解釋了一句:“目标是活下來,并不是探索鬼屋。”

“可是……”陶德還欲要說什麽,傅雲生便打了個響指:“聽寧長官的。”

傅隊都這樣發話了,陶德他們也沒別的想法了。

等陶德他們回自己的房間後,傅雲生抱胸看着寧北:“寧長官,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

“沒什麽好解釋的。”寧北微微垂眸,聲音冷淡:“我們已經死了很多次,重來了很多次,你信嗎?”

傅雲生一怔,旋即啞然失笑:“這個玩笑有點大,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情況,我們怎麽可能一點也不記得?怎麽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一模一樣。

寧北就知道自己又廢話了。

在他的第六份記憶裏,傅雲生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進行了詢問。

但寧北在告知其後,得到的結果就是現在這個結果。

然後……他們再度面臨了死亡和減員。

寧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堅守着什麽。

他對傅雲生那點輕微的信任居然讓他在後面幾份記憶裏不斷的重複了這句話企圖喚醒傅雲生。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說笑。

這就像是個莫比烏斯環。

他們的死亡會換來重啓,但只有寧北一個人擁有他們死亡前的所有記憶。

一滴不漏。

寧北不願多話,只躺在了床上示意自己要歇息了。

傅雲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本想再說什麽,卻瞧見寧北蒼白的臉色,便不再打擾寧北。

他微微挪動了沙發,離寧北近了些,守着寧北進入夢鄉。

寧北做了個夢。

一個噩夢。

夢裏無數的鬼怪追趕他,真正讓他心生寒顫的是怎麽也甩脫不掉的女人。

那張精致豔麗的臉在某處沖他露出詭異的微笑。

或是樓梯口,或是窗戶前,或是走廊深處,又或者是某個不經意間能掃到但卻不會太注意的地方。

寧北每每瞧見這張臉就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

并非是害怕,而是被支配了的恐懼。

天知道他在這無限死亡又重來的過程中看到了多少次女人這張臉。

“寧長官?”

“……寧北?”

寧北猛地睜開眼,就對上了傅雲生略帶擔憂的眸子。

他微微一愣,眼裏浮現出些許的茫然,瞧的傅雲生心髒一揪:“做噩夢了?”

傅雲生的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微微放輕,像是怕驚擾了寧北。

寧北吞咽了一下喉結,擡手覆上自己的額頭,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願将自己的虛弱展現在人前,但傅雲生分給他的在意和關心卻又讓他忍不住想要抓緊。

他喜歡被人在乎的感覺,可他又不希望有誰能在意他。

因為對方到最後只會得到一場空,只會傷心難過。

他和別人不同,他終究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

寧北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沒事……”

在這樣寂靜的夜裏,寧北的聲音也很輕。

清冽沙啞的嗓音像是一陣随時會消散的風,勾人卻又讓人無法抓住分毫。

傅雲生并沒有詢問他夢見了什麽,只挑着自己的嘴角,拉長了語調,漫不經心道:“寧長官,需要睡前故事嗎?”

寧北的手蓋在了自己眼睛上,他本想冷冷的怼一句傻逼,但話到嘴邊竟變成了一聲“嗯”。

寧北:“……”

他覺得自己是傻逼了。

傅雲生眼裏帶笑,嘴角的弧度也是抑制不住的上揚,他的手握成拳抵着自己的唇悶笑。

寧北冷冷瞥他一眼,這回是覺得自己是真傻逼了。

傅雲生接收到寧北的眼神,卻笑的更加厲害。

他一雙深邃的眸子都染上了笑意,像是黑夜中璀璨的星辰,亮眼奪目,讓寧北默不作聲的盯了一瞬。

寧北有個小秘密。

他喜歡小星星。

傅雲生笑着說:“抱歉。”

他将手放下,微微偏頭,那雙眼睛在黑色的夜幕中格外的好看:“只是覺得你有點可愛。”

寧北的拳頭緊了緊,已經有想要打傅雲生的意思了,可傅雲生不知,還補了一句:“很像我表弟小時候……養的一只貓。”

寧北擡起了自己的拳頭。

傅雲生做出格擋的樣子來,但人卻是忍不住笑彎了腰,他性感迷人的磁性嗓音都染着笑意:“太可愛了。”

傅雲生有病。

傅雲生有毒。

傅雲生是個傻逼。

寧北在心裏素質三連後,那股惱羞成怒的勁也退散了不少:“你到底講不講?”

傅雲生啞笑:“講。你想聽什麽?”

寧北面無表情:“究竟是你講還是我講?”

傅雲生無奈,在腦海裏搜尋了一會兒,這才慢慢道:“有一顆小星星,他天生生下來就和別的小星星不一樣。別的小星星的光都是微弱的,但他卻是璀璨奪目,可以和日月争輝的。太陽和月亮并不喜歡這顆小星星,所以帶着其他小星星去孤立他、排斥他。直到另一顆小星星出現了……”

寧北明知自己一旦被夢驚醒就睡不着了,卻還是閉上了眼睛。

他的耳邊是傅雲生懶懶的語調,腦海裏卻是不住的播放着存在他腦海裏的十二份記憶。

他已經經歷了十二次的死亡,已經重新開始十二次。

寧北的大腦其實早已疲憊。

壓迫感和緊張感時時刻刻都壓在弦上,寧北稍不注意便會崩斷。

傅雲生的睡前故事純屬瞎編,越編越離譜,寧北沒睡着,他就不停歇,到最後居然從星星扯到了太陽和月亮分陣營大戰,從一個溫暖治愈的小故事編成了男孩子間的熱血戰鬥故事,編到寧北出言打斷:“傅隊。”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傅雲生,傅雲生一臉無辜坦蕩,寧北說:“我不建議你以後生孩子。”

傅雲生:“……也沒這麽差吧?”

寧北點頭:“不要懷疑你自己。”

傅雲生無奈的笑了下,把心裏的話藏了藏。

他大抵是不會結婚生孩子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傅隊:來個睡前故事嗎?

寧長官:……星球大戰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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