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個神經病

傅昀天直徑沖着寧北過去, 傅雲生卻是攔在了他身前。

傅昀天的眼裏是滔天的怒火：“哥！”

傅雲生嗤笑一聲，他抱着胸微微揚眉, 語調慵懶：“幹什麽呢？不是你自己說的嗎？無論以前有什麽過節，現在都好好的擰成一股繩。”

“可是……”傅昀天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視線死死的盯着寧北：“哥,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餘華哥！”

寧北站在原地沒動, 任由幾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察覺到了驚愕和不可思議, 還有迷惑，但這些都不是他想要關注的。

在這樣的時候，他心裏唯一的念頭居然是——傅隊知道了。

傅雲生會怎樣看他？

那樣好的人，傅雲生肯定也很在意吧。

寧北心裏突然有點難受。

他要和傅雲生背道而馳了嗎？

“那又怎樣？”

傅雲生譏諷一笑，讓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寧北擡眸瞧着傅雲生的背影，瞳孔微微放大。

傅昀天：“哥……你在說什麽……”

傅雲生心裏煩躁，面上也明顯不耐：“不然呢？你想怎麽樣？殺了他替餘華報仇？餘華拼了自己的命救下他就是為了把他送你面前再讓你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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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的傅昀天毫無辯駁之力，傅昀天張了張嘴，最終只能憋出一個“我”字, 卻說不出後話來。

因為傅雲生說的的确沒有錯。

見他冷靜了下來，傅雲生便也沒有再插手, 而是扭頭走向了寧北，在瞧見寧北耷拉着腦袋時, 傅雲生沒好氣道：“你以為你不提我就不知道？”

寧北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 傅雲生便繼續道：“餘華是我表哥，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早就知道他是為了救你才犧牲的。我并不在意。”

寧北沒說話, 傅雲生便擡手揉了下他的腦袋：“換個地方說話。”

說是換個地方，為了避免被傳送走，傅雲生和寧北只能是倚在窗口聊天。

傅雲生嘴癢想來支煙，奈何他身上并沒有：“其實餘華是自己申請前往黑天鵝做卧底的，以他的身份和權限，本來不用做這樣的事情了。”

他頓了頓，神色很淡：“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情去參加任務的。不是那種為國捐軀的熱血，而是一種消沉的想法，他本就沒有打算活着回來。”

對于傅雲生來說，餘華是他生命中遇到過的最大的騙子。

這個男人表面看上去溫潤陽光，對什麽東西都抱有積極向上的想法，還會給他們構建美好的未來。

典型的傳.銷.頭子。

傅雲生還記得餘華去參加任務前他緊緊拽着餘華的手腕沖餘華發火，餘華卻一如既往的溫和的安撫着他。

他說：“雲生，別怕，這次的任務其實并不危險，做完了回來後我就升職了，到時候帶你出去玩。你不是想去海邊，想去爬山，還想再去一次迷失之地嗎？哥哥都可以陪你。”

傅雲生是在餘華死後整理他的遺物才發現的。

那是一本上鎖的日記本，他用了暴力打開，就發現裏面寫滿了陰暗滋生的抑郁。

餘華根本就沒有打算活着回來。

在他笑着給他們構建美好的未來時，他其實心裏已經将刀送進了自己的身體裏。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寧北微微擰眉，想起了餘華當年在黑天鵝說的那些話，什麽帶他出去看看大海，帶他去一次游樂園……

還有好多好多。

難道他當年真的沒有認真過？

可是為什麽？

那樣光鮮亮麗的、堪比一道光的人為什麽會這樣？

傅雲生喊傅昀天：“有煙嗎？”

傅昀天冷冷的看了在他身邊的寧北一眼，将自己口袋裏的煙丢了過去。

傅雲生接過之後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我父母是政治聯姻。”

他笑了下：“你應該知道傅家有多大，研究所、執行樓、軍部，到處都有傅家的人。姻親關系更像是一棵樹一樣，深深紮根在各個角落，枝繁葉茂。餘華也要政治聯姻。對方很漂亮，是個聰明的女人，但餘華并不喜歡她。”

“他喜歡上了他的師哥……”

這個開頭寧北一聽就知道是個悲劇。

他靜靜的等着傅雲生又是吸了幾口煙：“說起來也好笑，是他告訴我人生在世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要活的像是一只繭，被重重束縛。但他做不到。他師哥和他在一起了，然後又分開了。他師哥……結婚了，找了個适合他的女孩子。”

傅雲生說的很平淡，像是在述說和他毫無關系的人的故事，但寧北知道他心情不大好。

像餘華那樣的人，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

寧北仍舊沒說話，就聽傅雲生道：“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過他會這麽軟弱。”

他笑了笑，看向寧北，那雙如同星星般璀璨耀眼的眸子在煙霧中格外的亮眼：“如果是我，我喜歡的人要和別人結婚了，他又喜歡我的話，那我肯定是要大鬧婚禮的。小長官，如果是你呢？”

他呢？

寧北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喜歡的人，從未想過結婚，也從未想過未來。

在他再一次遇見傅雲生的這段歲月裏，他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零。

可是他現在居然也被傅雲生問的荒誕的升起了一點念頭。

如果是他……

他會和傅雲生做出一樣的選擇。

傅雲生又道：“你別怪傅昀天。”

他掐滅煙頭：“他是餘華帶大的。餘華太會隐藏自己的情緒，也太會騙人了。就和你一樣，寧長官。”

寧北并不知道傅雲生最後那句話代指什麽，但他也沒問。

就聽傅雲生又道：“好了，茶會話到此結束，我們去找鄭奇他們吧。”

鄭奇他們到現在都還沒見到人，這個副本又是一個情緒副本，難免讓人憂心。

寧北點了下頭，視線卻是放在了楚銘身上：“五號，這裏交給你了。”

只會簡單的防身術的楚銘看着一屋子的格鬥家：“……？”

這是在要他的命吧。

楚銘：“不是……我……”

他還沒說完，寧北就打斷他：“關岳讓你來不會只是讓你來送信吧？”

寧北冷漠的神色和平淡的語氣乍一聽沒什麽，但在寧北面前就毫無用武之地了的楚銘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情緒的。

他比寧北更早成為執行長官，資歷和年紀也比寧北深、比寧北大。

但是他在上一個副本發揮的作用并沒有讓傅昀天和路仁像先遣-7小隊對待寧北這樣的态度去對待他。

他一開始或許是有不屑，覺得他們都是莽夫，但事實證明寧北的頭腦比他的還要好使，關鍵他和他們成為了一體。

就像是宣誓的那樣，是真正的夥伴和家人。

寧北這話着實是戳中的楚銘的心。

像是一把利箭，狠狠的紮了上去。

楚銘說：“寧長官，激将法對我沒用。”

他頓了頓：“但是幫你們照看一下他們沒有問題。”

寧北微點了下下巴，便跟傅雲生踏出了這間屋子。

走廊上靜悄悄的。

每間屋子都開着燈，燈光透過窗戶聚成格，光影交錯。

之前走廊上還很昏暗，現在卻是敞亮了不少。

傅雲生垂眸看了眼寧北，正欲要和他說話，卻不想他們面前閃過了一道黑影。

傅雲生一頓，他是沒看清楚那黑影是誰，可寧北不一樣。

他的左眼是一塊屏幕，連接了他大腦裏的芯片，可以将其記錄捕捉，所以寧北很清楚自己看見了什麽。

也正是因此，他的臉色巨變，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湧上來，直接讓他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察覺到寧北的異常，傅雲生眉頭微皺，心裏升起了幾分擔憂：“小長官？”

寧北只覺自己左耳耳釘發燙，心裏更是驚疑不定。

他的腦海裏更是不住的回放着記憶——

“如果零有外貌的話，一定是像拾柒這樣吧？”

女人帶笑的聲音響起：“我們拾柒長得好看，瞧着就很冷靜。”

一旁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笑了笑：“拾柒太冷漠了吧？零是冷靜，不是冷漠。”

在一旁聽着的小孩冷哼了一聲，女人便道：“當着人面說壞話，你把我們小拾柒惹生氣了，擔心老大找你麻煩。”

男人舉手投降：“拾柒，我錯了還不行嗎？”

小孩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話。

男人便從口袋裏掏出了糖來：“上次出去買的，要吃嗎？”

小孩薄唇微抿，看了眼，還沒伸手拿，一道男聲就響起：“你們太慣着拾柒了。”

男人和女人一齊起身：“老大。”

小孩朝來人跑去：“父親。”

來人彎下腰摸了摸小孩的頭，掏出了口袋裏的一張圖紙給小孩看：“拾柒要記住了，這就是零。以後見了面，是要喊聲哥哥的。”

圖紙上繪畫着一個青年的模樣，眉眼溫和，沉着冷靜，帶着笑瞧着小孩。

小孩只需要一眼就能記住，就能将其刻在自己的腦海裏。

一模一樣。

寧北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緒。

真的一模一樣。

傅雲生握住他的手臂給予他力量：“小長官？”

寧北緩了緩，松開了自己的手，任由綠光在這空蕩的走廊裏閃爍：“傅隊，我可能不會和你一起了。”

傅雲生一怔，就聽寧北的聲音又冷又狠，但卻帶着點以往沒有的笑意，很淡，幾乎微不可覺：“我找到了我想要找到的。”

寧北毫不猶豫的掙脫了傅雲生的手，直徑朝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

傅雲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種很荒誕的念頭。

他總覺得現在放任寧北離開，他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餘華是個大騙子，寧長官也是。